第一章:凌晨三点的急诊室消毒水像根细针,顺着鼻腔往脑仁里钻。
我蹲在急诊室走廊的塑料椅旁,膝盖抵着冰凉的瓷砖,掌心把缴费单攥出褶皱,纸角在荧光灯下泛着青灰,像极了母亲此刻的脸色。
“咳咳——”病房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像破了洞的风箱在漏风。
我数着挂钟的滴答声,凌晨三点十七分,护士刚换完班,橡胶鞋底擦过地面的声响格外清晰。
手机在裤兜震动,锁屏亮起店长的消息:“这个月开不了单,趁早滚蛋。”
拇指悬在键盘上半天,最终只回了个“好”。
三个月前挤破头进“家兴地产”时,我怎么也想不到,实习期最后一周会在医院度过。
父亲走后这五年,母亲在超市冷柜区站了五千多个小时,冻得指节变形也要供我读完大专。
上周她晕倒在货架旁,急诊病历上“肺间质纤维化”的诊断书,比店长的辱骂更让人喘不过气。
“砰!”
隔壁候诊区传来摔手机的巨响。
穿深灰高定西装的男人正对着碎屏的手机怒吼,领带歪成狼狈的斜线:“谁让你们把老小区房源全撤了?
惠民小区明天就要公示拆迁,现在市场部集体脑子进水?”
他脚边散落着几张A4纸,最上面赫然印着“惠民小区拆迁补偿规划图”,红色公章在灯光下刺目。
我认得这个小区。
上周带客户看过顶楼的老房子,六楼无电梯,墙面渗水渗得像幅抽象画,房东王大爷蹲在门口抽了半小时烟,最后叹着气说:“要不是儿子赌钱欠了债,谁舍得卖这套住了三十年的窝。”
当时同行都笑我浪费时间,说这种破房子白送都没人要。
男人骂骂咧咧走向楼梯间,皮鞋跟敲在地面咔咔作响。
我鬼使神差地蹲下身,捡起那张被踩出鞋印的规划图。
纸页边缘印着“万合地产内部资料”,公示日期正是三天后——也就是说,王大爷的房子一旦拆迁,补偿款至少翻三倍。
“23床家属,来办续费。”
收费窗口的大姐敲了敲玻璃,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我磨破的袖口。
我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三张百元大钞,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
母亲昨天偷偷把住院手环摘了,说“输完这瓶液就回家”,被护士发现时,她正对着走廊的保洁桶抠指甲缝里的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