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推荐《时间的手指》,现已完结,主要人物是海子金肽频,文章的原创作者叫做“曹庆国”,非常的有看点,小说精彩剧情讲述的是:这是一本散文随笔集,收录了作者曹庆国30年间创作的散文精华,其中多数在《中国纪检监察报》《工人日报》《襄阳日报》等报刊公开发表过。全书共分为六部分:一为故园沧桑思绵绵,系对家和亲人的回忆和思念;二为岁月匆匆惊回首,讲述成长中的难忘印记;三为穿行文字留余香,叙述自己的阅读故事和心路历程;四为诗与远方苦寻觅,系漫步天涯的足音和回响;五为思考生活悟哲理,表现红尘之中涵养静气、析事明理的豁达;六为乡情乡恋入梦来,抒发甜蜜而深沉的乡关之思,记述一次次远行与归来的愁绪与激动。...
主角:海子金肽频 更新:2025-02-19 21: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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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海子金肽频的现代都市小说《时间的手指》,由网络作家“曹庆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推荐《时间的手指》,现已完结,主要人物是海子金肽频,文章的原创作者叫做“曹庆国”,非常的有看点,小说精彩剧情讲述的是:这是一本散文随笔集,收录了作者曹庆国30年间创作的散文精华,其中多数在《中国纪检监察报》《工人日报》《襄阳日报》等报刊公开发表过。全书共分为六部分:一为故园沧桑思绵绵,系对家和亲人的回忆和思念;二为岁月匆匆惊回首,讲述成长中的难忘印记;三为穿行文字留余香,叙述自己的阅读故事和心路历程;四为诗与远方苦寻觅,系漫步天涯的足音和回响;五为思考生活悟哲理,表现红尘之中涵养静气、析事明理的豁达;六为乡情乡恋入梦来,抒发甜蜜而深沉的乡关之思,记述一次次远行与归来的愁绪与激动。...
年年清明,今又清明。
潮湿的季节,潮湿的心情。
乍暖还轻寒,风雨晚来方定。
这是风吟水凝的日子,平日时喧闹的街道顿时安静,寂静的郊外山村晃动着人影。
清明捎来一抹感恩的问候,唤醒人们心中沉睡的质朴,洗去蒙面遮身的轻尘。
清明是经历时间过滤的牵挂,是岁月酿就的思念。一年一次,三百六十五分之一年的时间,是后人与远去的亲人相聚的日子,“心到神知”,看一眼先人,也让先人看一看后人。
端祥父亲的遗容,它摆放在我的书柜上方,擦去上面的灰尘,这是他在中南军区某部服役时的戎装照,英姿飒爽。
打开父亲的遗物,里面有《革命军人证明书》《转业军人证明书》《老干部离休荣誉证》《从事电影发行放映三十年》等,这四本证书承载着父亲艰辛的七十年。他一生忠厚善良、乐观豁达,除了跋山涉水为基层群众放映电影,就是和母亲精打细算地操持这个家,为五个子女遮风挡雨,为子女们的就学就业婚姻操心受累。艰苦的生活环境和操不完的心损害了他和健康,落实离休待遇不久,父亲就因心脏病而溘然长逝,令儿女们倍感遗憾和思念。
父亲一生风雨兼程、路途坎坷,工作和家庭的双重压力甚至让他没有患病的时间,他不敢患病,然而病魔却悄悄地缠上他。至今仍清晰地记得他走的那个春上,1998年3月,倒春寒来袭,当时儿女们家境都不算宽裕,他命运多舛的大女儿身患重病,正苦苦地挣扎在死亡线上,风烛残年的他又无能为力,带着太多的担忧和牵挂,他突然离开这个世界……
想起费尔巴哈的一句话,“最残酷、最摧残人的真理就是死亡。”莎士比亚的墓志铭是“所有人的生命都是一部历史。”史铁生指出:“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亡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目。”因此他认为徐志摩的“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这句诗,未必牵涉生死,但却是对生死最恰当的注解,作为墓志铭再好不过。
大千世界的无限风光,是否最终都要在这里凝聚?
如果想到多年后会有又一代人附在他耳边轻声叫他太爷,亲他胡子拉碴的脸,也许他会更好地善待自己,会坚强地活下去,但他没有,病魔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父亲走后,带走了我所有童年的记忆,我仿佛真正长大,从此不敢再任性,不敢骄情。
清除杂污、饮水思源、善待亲人、明净心志,这是清明节的应有之义。寒来暑往的频繁忙碌,不知不觉让人淡忘了感恩,模糊了坚守,清明让人回归“清”和“明”,从而慎终追远、明德归厚,缝补亲情碎片。
你寂然走在东门街斑驳的街面上。
《湖北省谷城县地名志》记载:“东门街,东西走向,长430米,宽8米。石花镇、东门街居委会驻地。”《石花镇街道图》标明,东门街北起“老(河口)白(河)公路”南至“石花大桥”,呈一个不规则的“u”形。
自打年迈的母亲送到这里的“夕阳红”,你无数次走过这条街,一到礼拜天,先搭乘县内公交,经过沿途七八个站点,行驶一个小时抵达终点。终点站在位于老白公路路边的镇汽车站门前,繁华而拥挤,一下车就有电动车主招揽生意,你就快速折向路对面,左拐即步入东门街;再走过150米快到桥头时,右方出现一个牌坊,抬起头即看到上面镌刻着斗大的三个字“东门街”。记忆中的东门街主要指东起石花大桥桥头、西至西河街这一段滨河的老街。
母亲仍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见面总说,四儿,你来了,刚开会?你哑然地点点头,默然地坐在床边,和她说上一阵话,或者默默地望着她,抑或开杯茶递给她。母亲惊诧儿子的苍老,总说四儿,少操点心,免得掉头发。你郝然一笑,心想凡夫俗子能操多大心,无情岁月摧人老,时光无情罢了。
母亲一生要强,靠缝纫手艺和父亲养大五个子女,恩德自不待言。但她头脑简单、率真任性也把一些事情复杂化,导致父亲过早离世,也使儿子仍受困扰。想着这些恩恩怨怨,无不令人充满无奈和悲叹。但忠厚善良的父亲终其一生对母亲没有一句怨言,他们相濡以沫、甘苦与共,父亲尚且如此,作为人子,夫复何言?父母对子女的哺育是不计功利的,这在父母这代人身上表现得最为充分。在你成长的过程中,父母表现出最大的宽容和耐心,从不报怨和放弃,他们总是等待,等着儿子走出迷惘轻狂。这一点今人恐怕很难做得那么好,包括你自己。
仲夏时节,来往行人不多,商户们坐在门口朝行人张望,一种本能的打量,没有望客上门的急切,反而有一份淡定和悠闲。商户多是远乡近村的农民,为了孩子上学而在此落脚,学生读书是主要,钱挣多少在其次;或者是早年外出打工者,手里攒了些钱,为了照顾家庭老小而在家门口盘下店铺挣点活钱,原本没有多大奢望,图个稳定和自在而已。
远远飘来筷子兄弟的《父亲》,若隐若现,就像掠过脸庞的风一样,让你紧缩的心有所舒展,连带着想起什么?却下心头,又上眉梢,欲言还止。
街道上铺着鹅卵石,鞋跟与石头的每一下接触都生出咚咚脆响,将一种沧桑感以震颤的方式传导进耳鼓,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抒情气息,不绝如缕,似近又远……这个瞬间,你想起多年前的一个朋友。你们,曾经很长时间镶嵌在彼此的生活中,成为一段逝去时光的温婉见证。后来,你忙着赶路忙着经历忙着成熟,尽管生活在同一个县境,但平日里不能相见,似乎也无意相见,飘落在各自的日子里,既湖海相忘,又时而想起,总相信聚散有时,一切随缘。迟疑不决之间,三十年过去了,一个个白天和黑夜,多少念头浮现又隐去,隐去又浮现,揉搓着人的衷肠,追逐着人的匆忙。“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是你出生的地方,这里那里零落着童年的记忆,沧桑而荒芜,尽管漫长的岁月早已将过去变得面目全非,但这街的走向,街道左右的巷子以及街下边的那条河仍然大致如昨。你竭力在头脑中搜索远去的童年,电影院,东风小学,龙王井,药铺,杂货铺,新华书店……这些留下你童年欢乐和和眼泪的去处,这些伴随你走过童年蒙懂岁月的见证,别来无恙?
《谷城县志》记载:“石花镇原名石花街,位于县城西部19公里之石溪河汇入北河处。因地扼鄂、豫、川、陕古山道要冲,清时曾设巡检司署,民国时设‘县佐’。该镇以商业繁盛著称。民国时期,全镇有老街、东门街、新街、西河街、东河街和苍台街等6条街道,总长2300米,街道建成区面积约0.8平方公里,房屋建筑面积约37万平方米。”六十年代末,随着二汽落户十堰及红山机械厂等三线厂矿落户谷城西南,石花街益加繁华,车辆来回驶过,行人熙熙攘攘,旅社饭店响起南腔北调。市廛喧嚣,不绝于尘。
但居民的生计并不轻松,为了营生,隔壁的李大伯拉着板车跑河南贩运红薯干,王叔叔起早摸黑到西南山区打柴,就在你长身体的时候,因家大口阔,父亲又好朋友,每天只吃两顿饭。母亲就恨活少,不是站案板裁剪,就是伏下身子踩缝纫机,饭都顾不上吃,以至于患上严重的坐骨神经疼。
可这些并不耽误你童年的快乐,除开蹭电影,就是到河边翻石头逮螃蟹,堆沙包看着过河的车荡起的波浪把它冲垮。家里穷,没有玩具,你就把靠背椅系上绳子当车子拖,沿着东门街来回跑,把家里的椅子挨个拖得后腿短去一截,一坐上去就人仰椅倒。有一次正拖着椅子跑,不远处花炮厂发生爆炸,震耳欲聋,浓烟四起,你骇得挣断绳子拨脚就往家奔。
就在你把自己交给一面草地、一条河流、一截巷弄,尽情撒欢、尽享童趣时,变故突然而至。1971年,七岁的你随家下放,被一副板车拉到了30里外的一个小山村,那个离公路10公里的长长的山冲,阻断了你了望原野的目光,那些年你怎么走也难以走出去,直到1979年通过高考才离开那里。生活艰辛而坎坷,你鼓足勇气翻过高坡,原以为一马平川时,却原来是另一次跋涉的开始,又一个远行的起点,新的困厄又接踵而至。如果你知道前方的路如此荆棘载途,你会不会还愿意往前走?不过你愿不愿意都无关紧要,无论风和日丽还是风雨交加,还不是都得往前走。况且,诗和远方,谁能拒绝内心的召唤?
石花镇是全县两个县辖镇之一,常住人口众多,镇电影院当年仅次于县电影院,隔三岔五就有放映,是大人小孩眼热心跳的所在。你家住在电影院斜对面,音响听得很真切。听到响动,你的魂就跑了,慌着挣脱母亲的看管往外跑。当时只有五六岁的你特别爱看电影,《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海岸风雷》《宁死不屈》等,看了一遍又一遍,总是看不够。真要跑出去了,母亲也只好作罢,她太忙了,哪能跟着你屁股后面?你随着散场的人流钻进屋里,沉浸在电影情节里,兴奋莫名,但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如今,电影早已散场,空留余音让人怀想。
东风小学仍然书声朗朗,你出生的六二年正值困难时期,父亲要上山下乡放映,母亲忙于缝纫,没有条件上幼儿园,又无人照护,于是在不足六岁时家里就把你送到东风小学。没有启蒙教育,年纪又太小,老师讲的课似懂非懂,害得你数学英语基础很差,后来尽管依靠自己努力钻研有所补救,但文史哲上来了,英语仍相差甚远,以至于报考研究生时拖了后腿,影响不可谓不大。
龙王井尚在,井台上还雕刻有“龙王井”三个字,已弃之不用,只是作为一个老物件保留而已。当年一街两巷的居民都在这里打水,井面较宽,水井很深,早晚时候,井台周围人群汇集,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由乡井到乡亲,同在一个井里吃水,能不唇齿相依、守望相助?到了夏天一走近老井就觉得有一丝凉意。每次从井边经过,望一眼深深的古井,就心惊胆战,免不了产生敬畏,并进而对传统产生敬重,对故土产生依恋。有人打水时一不小心,把挂在胸口上的钢笔掉下去,心疼无比又无可奈何,只好等到师傅淘井时打捞。
沿着街心往西走是中药房,现在仍是药店,感觉开间小了些。当时药房里面有一张深褐色的条椅,供人歇息。对面是黑亮的、长条的柜台,柜台后面是宽大的暗红色的药架,分布着一个挨一个带着铜环的抽屉,分门别类装着各种药材。药架上面搁着一只只瓷坛。你曾好奇地进去过,踮起脚坐在条椅上,看见一个削瘦的老爷爷戴着眼镜,瞅着药方拨打算盘,嘀嘀嗒嗒嘀嘀嗒,紧一阵慢一阵。他抬起头,目光透过眼镜斜斜地瞥过来,你一阵心慌,溜下条椅就往外跑。
杂货铺与中药房挨着,柜台上摆着一排玻璃瓶,里面装着各种点心,每次由此经过,都能闻到一股香甜,让人口舌生津。一家人早上卖饿,母亲给姐姐两毛钱,路过杂货铺时买一个蛋糕,这是你独享的待遇。由于长时间不吃早饭,那时你的肠胃很差,不知道饿,但那蛋糕鲜美的味道已经沁入味蕾。后来你想方设法想买到小时候吃过的蛋糕,味道却相去甚远。
顺着杂货铺往前走便是新华书店,在乡村上中学时,你曾翻山越岭到镇上新华书店为学校挑书,把书装好捆好,站在书架前翻看小说,爱不释手,在身上搜来摸去,凑够六毛钱买了本《淀上飞兵》,尽管饿着肚子挑着书回去,但买书的快乐抵销着饥饿。这本书在同学们之间借来传去,伴随你从中学到高中。它让你加深了对电影《小兵张嘎》的理解,并对白洋淀十分向往,后来路过保定,好想下车到白洋淀一看究竟。书店不知何年已改换门庭,在小镇日渐扩张的身躯上,萎缩成细小的筋脉,稍不留意,便会擦肩而过。你打量了几次,才看清方位,禁不住投去表情复杂的一瞥,似在向青春致敬,也像在与童年告别。
长途跋涉,寻寻觅觅寻寻,这中间,你一次次失去自己的天地,又一次把把它找回来,从藏在父亲身后到独自面对,从亲人为你引路到失去父亲和大姐,往事如烟,遥遥而过,于是便有这故乡的上午。
一个又一个晨昏,一段又一段往事,早已收进时间幽惚的暗处,此刻随着脚步的回归,似真如幻地重新在眼前晃过。你拿出手机站在街头巷尾拍照,在揿动快门的瞬间,将内心的潮汐一并按进画面。一阵凉风从巷子掠过来,像上帝的手抚摸疲倦而疼痛的周身,给你一种爽朗的快意。这些年来,生活的惯性让你不知不觉地也加入某种追逐,你远不是种子选手,终有一天,在匆忙的奔走中,突然感到气短胸闷、脚步虚弱,这时你疼痛的身体让你生出一种渴望,渴望回到当初出发的地方,和那些远去的事物亲和,将生命的根脉、将自己的内心看得清楚。想想儿时的童真、青春的质朴和故乡的养育,还有什么重负不能放下,还有什么纠结不能解开?
白昼正溽热而喧闹地展开,来往行人多了起来,你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清醒。或许,在进入东门街的一个个瞬间,它古老的节奏和深邃的宁静,已将你的负数归零,重新调整到从容不迫的状态。船的力量在帆上,人的力量在心上,只要初心不改,矢志不渝,就一定能抵达新美的彼岸,更好地守望心中的东门街。
你不知不觉地走到老屋场,这个你曾经居住了数年的古城老街的一角。
老屋在小巷深处,曲曲折折好几条巷道相连,把许多墙壁、瓦檐和院落连接一起,既像生活的迷宫,又像生之艰危时的一道道屏障,充满伸缩和韧性,不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也不是轻易就可断裂的。
冬日下午,阳光吃力地穿过云层,斑斑点点地投影到老屋苍桑的墙壁上,寒风沿着巷弄时紧时缓地掠过来。穿过三截巷道,斑驳的故园就呈现在眼前。五间小瓦房已破乱,院内荒草丛生。父母已撒手人寰,老屋空置已久,如收割后的庄稼地,又如散场后的茶肆。
门口和隔壁的五户邻居搬走三户,仅剩的两家房门半掩,你打量着久违的老层,两眼迷离,欲言又止。
院子里的梧桐兀自空长,孤寂地守望老屋。
记忆总是悄然地从心灵深处掠过,如一道闪电,让我们中止庸常生活的繁琐纠缠,看到云卷云舒的幽香。
城关镇和你的出生地石花镇一样也是谷城县的千年古镇,因水而兴。《湖北省谷城县地名志》记载:“谷城镇(现为城关镇)地处南、北二河之间,为冲积平原。南为起伏的山峦,汉江横亘于东,地势西高东低。”城关镇老街是继石花镇东门街之后你又一成长的沃土、心灵的驿站,17岁以后这里储存着父母姐弟及你的气息,青春岁月的第二个重要年轮从这里起步,生活漫长的跋涉在这里开始。
老屋背靠老街,面对中码头街。
老街东起南河道子口,西至新街街口。东西走向,长240米,宽4米,是南河、汉江水运驮来的街市,它繁华的时候往来商贾行旅络绎不绝,街市巷道人声鼎沸,会馆书院、旅馆、商行、盐庄、茶馆、影剧院、浴池等一应俱全。木柴竹子堆积如山,土特产码满仓库,五金杂货、副食零卖、小吃糕点排列其中,嘈切之声不绝于耳。众多遗迹至今保存尚好,它收藏着逝去的时光,保留着记忆的线头,漫步其中,如同在时光邃道中穿越。
从家里走出巷子是中码头街,它东起南河边,西至文峰亭,东西走向,长470米、宽5米,直抵南河中码头,在陆路尚未通达的时期,人们从中码头上船顺流而下到襄阳、下汉口,溯河而上到保康、房县、神农架。“日停木帆船三百多只”,人们站在矶头看那木船木排鱼贯而至,挟带着来自山外的陌生气息和奇异传闻。新鲜的消息搅乱了小镇的宁静,一向本份的后生不再安分,吵吵着要离家远行。奔腾的南河水和码头文化赋予了老街子孙们的向往和憧憬,也铸成了他们的艰辛和磨难。
父亲离休后与母亲在这里相依为命,抚育孙辈,共度余年。父亲每天接送学生、买菜,母亲在厨房拾掇。父母养大了我们,又忙于照护孙辈,这是他们的乐趣和寄托,也是他们的恩泽。一代代人就这样相互帮衬,走向久远。
独处一了隅,父母喜欢有客自远方来,总是尽其所有热情款待,酒肉自然不能缺场。菜是在离家不远的鸭子坑买的,酒是在巷子口“王德记”打的。菜端到小方桌上,父亲陪客人小酌两杯,母亲总是待在一旁忙这忙那,喊来喊去迟迟不来,这是她过去做缝纫时留下的习惯,等到别人都吃罢了,饭菜快凉了,她才端起饭碗随便扒上两口。父亲过去几十年里上山下乡、跋山涉水给乡亲们放电影,颠簸劳顿后喜欢喝上两口,酒量不大。
“王德记”是街口一爿副食店,老门市,因经营此店的师傅姓王名德安,且经营有道、广有口碑而得名。王师傅早晚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说话和蔼可亲、不慌不忙,与大人小孩都合得来。他没有儿女,和老伴相依为命。“王得记”两间门面,一间柜台,另一间摆放着方桌、板凳,那些挑担的推车的熟客总爱来此小坐,打上二两小烧,买点花生米或兰花豆之类细酌慢饮,一是为了解谗,二是为打一杵、喝口气,王师傅忙碌之余不忘和饮者东一句西一句的谈古道今,他们的见面似乎具有某种默契。王师傅从学徒干到掌柜,一辈子以此营生,也以此为乐。据说他早先卖过糯米糍巴,在剧团兑过开壶,后到合作商店从业,从县城东门干到南门,从南门干到过街楼,最后落脚中码头西街口商店,三街两巷、三教九流跟他都熟悉,是公认的厚道人、讲究人。酱油醋茶、糖果烟酒,称好装好后,一掏口袋,哟——忘记带钱了——没有关系,下次送来,该干啥干啥。有几次母亲煎鱼临了发现瓶子里醋用完了,你拿起醋瓶一路小跑,眨眼功夫就回来了,终究不误事的。
本分厚道,是邻里之间最纯朴的尊敬,也是小镇人安然自若的经验。像“王得记”这样的讲究人并非少数,在年复一年的日子里,街坊邻居彼此都熟悉,知根知底、知冷知热、知远知近,那是一种天长日久的厮守,不是如今日那些一次性的、一见之后就永不相见的人事,所以一个人说什么要守住操守,注意形象,不肆意妄为的。
节假日回去,每每看到母亲倚在门前张望,看到儿子推着自行车走近,她忙上前帮着扶着车把,这个场景后来那么清楚地定格在你的印象里,伴随你在人海里穿梭,成为闲下来时多次回放的柔软的一幕。
你在这里如饥似渴地阅读文学名著,信心满怀地伏案进行文学创作。鲁迅等经典名著,开启了你稚嫩心灵的文学憧憬,而在璀璨的文学梦境里,生活的困厄得以淡化。你活在年青的生命不免会有的轻狂和忧郁之中,一点也没有想到即将到来的长长的日子,会给生活带来怎样的艰辛和磨难。
随着年齿渐长,当青春的苦闷不知不觉中来临,当生命的哀愁袭上心头,一个又一个的任性和迷茫出现了。那时你贪恋小巷外的世界,曲折的小巷让你厌烦。任何远方的信息、远方的光亮都让你留恋。
一个个陌生的人物,一个个异样的场景,展现出令人遐想的绚烂,让你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路。
你不顾一切地要走过去,不管是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哲人说“任何你想要的东西,都在恐惧的彼岸”,不识水性,无舟无桥,你的远行一个个夭折,你只是关注它的一个过客,尽管近在咫尺,却失之交臂。
好长一段时间总爱迷失,经常需要自我拯救。
人时常有迷茫的时候,但经历迷茫,得到了磨砺,学会坚强,迎来生命的成长。
后来才发现少了父母为自己遮风挡雨,什么都得独自面对,一次次领教生活的严厉无情。
寒来暑去,花开花落,这之中饱受生活磨难的大姐因患癌症英年早逝,之后一生艰辛的父亲溘然长逝,后来母亲也驾鹤西去,父母、姐姐,还有早在那艰难的岁月里不幸去世的爷爷奶奶,他们在彼岸相会。每年清明,你都到河对岸的山上去祭奠,为亲人们送去祈祷,祝他们在天堂安好。今年遭遇“新冠肺炎疫情”,你不能到山上去祭奠,暂且以文代祭吧,遥致一瓣心香。
当年你从这里出发,意气风发地去领受自己的日子,四十年过去了,带着周身的风尘又回到这里。心里禁不住有些悲伤,有种灼痛……
或许日子到了今天,即使是为了自己,你也应该回头去认真查看一次,在大半生都过去之后,在经历了这么多的跋涉和挣扎之后,对于父母亲人、对于老去的家,总该说点什么吧?
当你抬起不再年轻的面孔,心里对自己、对老去的家有一阵难过的低语。
那个当初执意要离开的家,那个大得足以装下所有不满和委屈,在接受发泄后默默安抚儿女们的家,才是无条件为你随时开放的避风港。
家对子女们的付出是不计功利的,是天长地久的,因为它的包容与忍让,你学会了任性,习惯伤害。它无边的宽容,一度宠坏了你,却也深深地教育了你。只是在经历了长长的奔走之后,在被别人伤害之后,方才发现家对自己是多么慈爱,对家的伤害是多么不该,多么可耻,可这时,光阴不再。
所谓父爱母爱,其实就是动物之爱、本能之爱,是人性的自然流露。假若你自以为是地要挣脱她的庇护,她没办法拦你,也不会拦你;而当你在外面受了伤,突然回到她身边时,她会毫无怨言地为你舔伤,绝不多言。
分别让你想清楚许多事情,而重逢则让你看清真意。你是个听从内心召唤的人。
屋檐上散布着草茎,窗户上铁栅栏锈迹斑斑,睹物思人,蓦然惊心,岁月无情,它侵蚀着、苍老着,在悄无声息中改变一切。你凝视着,感叹着,从中真切看到时间的力量。时间能改变一切,时间终能抚平所有。
家虽老去,但它年轻时的情形会久远地存留在你心里,让你出行和归来有了一份期盼,让你匆忙的身影不由得放慢脚步,去倾听时光留下的涟漪,去感悟生活的真谛。家年轻时给了你无数次的接纳和包容,家老去时仍以另一种方式给予你温暖和启示。
家是什么?家是仁慈的养育与关爱,家是理解与接纳的港湾,家是涌动的亲情,家是难以割舍的眷恋。
梧桐和草茎在风中摇曳,天色渐渐变暗,巷口时而响起电动车驶过的声响,车和人消失在一街的轻尘里。在穿越与感怀中,你和老屋似乎都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学会与生活和解。
挥别老屋,目光和心都是湿漉漉的。路灯亮了,你蓦然回过神来,转身朝巷口走去,谁的手机里响起电视剧《夜隼》主题曲,“我要穿过这泥泞,把黑暗看清再次远行,擦亮这黑夜般的眼晴。”歌声飘进耳朵,感觉特别深沉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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