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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王妃:摄政王的掌中娇太魅全文浏览》精彩片段
御医和女医来时,周戈渊已经脱了甲胄在等着了,周戈渊让女医先进去了。
待女医看到床榻上被捆缚着手脚的女子,嘴里也被塞上了东西,不由得心中一惊。再一看那女子的模样与榻上这身子,女医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再看。
她按照摄政王的叮嘱,给着女子穿上了衣服,待穿好后,才请了摄政王和御医进来。
周戈渊看着榻上谢德音痛苦凝眉的样子,转头对御医说道:
“她中了楣药,给她解了。”
太医和女医都是一愣,便是此时床上的女子狼狈不堪,他们也能看出倾城之色,这样一个美人中了药,自然是人为来解是最好的。
似乎知道太医心中的疑虑一般,周戈渊轻咳了一声道:
“她有身孕。”
太医和女医又是一愣,随后都懂了为何摄政王不身体力行的去解毒了。
“王爷,此类药,实在是无药可解,除非是将人泡在冰水中,只是若是有身子的人这样泡冷水,只怕孩子也难保。”太医为难的说。
“没有别的办法?”周戈渊想起她求他时那绝望无助的神色。
“如若不然,只能硬抗。”
周戈渊沉默许久,低头看了她一眼,方道:
“先让她清醒一下。”
太医明白,拿起针,扎入她的指尖。
谢德音浑身颤了一下,迷离的眼神渐渐聚拢。
周戈渊坐在床榻边上,低头看着她。
“太医来了,此药无解,你不让本王碰你,只有泡在冰水中才能缓解痛苦,不过......”周戈渊敛眸,“孩子依旧保不住。”
谢德音转头去看御医,颤声说着:
“保...保住...我的孩子,我...可以...可以受住......”
太医看向了周戈渊,周戈渊知道这种药,他也中过。
便是跟谢德音那次,是在宫里遭了人算计,谁曾想陆元昌将谢德音送来,若不是知道陆元昌的手伸不到宫里,他险些要怀疑他了。
那时他没什么理智,便笑纳了。
他试过,想要硬撑过去,着实难受,既然送了个美人来,他何苦勉强自己。
但是皇城司训练死士时曾用这种药考验死士,他们中,有一半都抗不过去,没有强大的意志力,痛苦只会使他们咬舌自尽。
如今谢德音竟然要硬抗过去。
“王爷,您看......”太医拿不定主意。
周戈渊的目光从谢德音身上落回了太医身上。
“硬抗她的孩子就能保住了?”
“臣以针灸护住经脉,腹中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周戈渊沉默了少许,深色阴沉,在谢德音哀求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还愣着做什么?”
“臣遵命。”
太医喊着女医将谢德音的手脚困在床榻的四角,隔着纱幔,太医说着穴位,由女医施针。
待女医施完针出来,额头满是汗。
周戈渊进去了,谢德音嘴里塞着东西,痛苦的浑身颤抖,若非是捆着她,只怕施针都困难。
每隔半个时辰,女医都会进来给她灌一碗绿豆水,周戈渊便在帐内,看着她大汗淋漓,汗透衣衫。
折腾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她的药劲似乎才过去。
女医进来摸了摸脉,面有喜色,将针拔了。
“王爷,贵人没事了,便是体内有残余的药,以贵人的意志力,也无碍了,可以松绑了。”
周戈渊嗯了一声,女医便去解开捆绑,他将她口中的东西拿开。
她的手腕和脚腕早已磨出血来,此时松开,谢德音已经没有意识了。
女医在给她的手腕和脚腕上药,动作仔细小心,待上完了药,周戈渊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
“带林太医下去休息。”
林太医一听这是暂时没打算让走,便跟着下人去了厢房。
摇曳的烛光下,周戈渊看着谢德音,她的汗已浸透了衣衫,窗外有风吹来,纱幔轻飘,他下意识拉了一旁的薄被给她盖上。
此时的她,头发也浸湿了,贴在脸颊以及身前,像极了那夜里她累极昏厥过去后的模样,有一种凄美破碎感,让人想要忍不住揉碎的冲动。
周戈渊缓缓靠近,许是因为发颤的原因,她纤长弯曲的睫毛微微抖动,连鼻头细密的汗珠都变得异常的可怜。
周戈渊看了一会,似乎想要看透她这样纤弱的身子里面是有什么力量能撑起她扛过去这药。
好一会,周戈渊想到什么,瞥向了她的腹部,眼中方才的情绪散尽,神色也沉了下来。
他站起身来,让人把昨天报信来的丫鬟叫来伺候着,他便离开了。
一夜的时间,京中暗潮涌动。
马家的人,以及朝中重臣已经在太和门等着了。
摄政王昨夜围了内阁大臣的府邸,还杀了人,这件事足以惊动朝野了。
等着太和门一开,所有上朝的大臣们纷纷跪在太和殿内,参摄政王祸乱朝纲,独断弄权,残害大臣。
不明所以的大臣们此时龟缩着,降低自己的存在。
皇帝还小,太后此时垂帘,并不清楚昨夜里发生什么,听着众大臣纷纷上奏,很是惊讶。
“摄政王他为何要围了内阁大臣的府邸?为何要杀了马爱卿?”太后十分的不解。
连上奏的朝臣也是不解,只知周戈渊围府是真,杀人也是真。
“摄政王呢?怎此时还不来上朝?”太后见皇帝下方的座椅空悬,忍不住问道。
就在此时,只听着大殿外宏亮且沉沉的声音响起:
“为何要杀那马老贼?因为他该死!”
声音回荡在大殿内,听得众人震耳发聩。
只见周戈渊穿着玄衣墨袍的朝服走了进来,他凌厉的视线缓缓扫过大殿中的众人,犹如睥睨天下的君王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朝臣不自觉间给他让出了一条路,周戈渊走向了龙椅旁边那张象征摄政天下的王座。
他身姿欣长挺拔,行走间如出鞘的名剑一般,光华不可挡。
撩袍转身坐下那一刻,众人眼里哪儿还有龙椅上小小的天子,只威慑于这个男人的气势之下。
“昨天,本王的爱妾出门游玩,撞见马庸这个老贼,竟将她掠到马府去,本王昨日在京畿大营巡视,晚上回来听说此事便上马府讨说法,怎料马庸这个老东西已经毁了本王爱妾的清白,她是个烈性女子,本王去时,见她早已手刃了马庸这个老东西,本王想着马庸已死,便饶了马府上下,只带了爱妾回去,怎料昨夜里本王一时不察,她竟寻了短见。本王还没找马家算账,现在马家众人要联合重臣弹劾本王?”
在周戈渊开口闭口爱妾的时候,帘子后传来一声瓷器碎裂之声,显然是惊讶之下无意打翻的。
周戈渊只当做没听到,俯瞰这殿中众人。
在太后凤仪的威严下,谢德音起身请罪。
“太后恕罪,臣妇听闻太后关怀月夫人的身体,想起月夫人如今有了身孕,这两个月在外随着夫君奔忙,定然没有好好养身体。臣妇出嫁时,臣妇的家人给臣妇陪嫁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很多都是安胎用的,方才便想着等回去了,给月夫人送过去,照顾好她的身体,才能让太后心安,否则,就是臣妇的罪过了。”
谢德音的话,说的滴水不漏,连一旁准备看热闹的天胄贵眷们都挑不出毛病。
坐在殿内的这些夫人们,各个心里清楚,太后今日就是要杀一杀谢德音这个原配的气焰,好让周华月这个妾室在陆家站稳脚跟。
此时各个都低头品茗,或者拂袖,只暗中注意太后的反应。
谢德音又怎会看不出?
她跪在殿内,垂首敛目。
太后坐在上面,轻抚着手上的护甲,眉眼冷然,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
“这么说,倒是哀家错怪你了?”
“臣妇不敢。”谢德音依旧姿态谦卑恭敬。
太后盯着谢德音跪伏的身姿,静默良久,一时间找不出她的错处,许久才缓缓道:
“抬起头来。”
谢德音袖底的双手紧握,上面坐着的是这个王朝最尊贵的女人,垂帘听政,手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至高无上的权利下,是不容许任何人挑衅的威严。
她缓缓缓缓抬起头,眼底阴鸷尽收,望向太后时,只剩恭敬与仰慕之色。
太后在看到谢德音抬头那一瞬间,微怔。
原先她只听闻平阳候世子娶的谢氏女甚美,却不料竟长得这般像自己,甚至,比自己容貌更盛。
“倒生的一副好模样。”太后唇角微动,过了会才淡淡道:“起来吧。”
“华月的事情,哀家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只是这男人三妻四妾本属正常,如今你们二人要相互帮扶,共同服侍好平阳候世子,为侯府开枝散叶,这才是家族兴旺的根本。”
“臣妇谨遵太后教诲。”谢德音依旧温婉恭敬。
周华月看着谢德音,只觉得她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元昌哥哥说她刁蛮任性,商户之女,全然不知世家大族的礼仪,也没有宗妇正室的气度。
从昨天她让自己暗暗吃亏,名声受损,到今天面对太后时不亢不卑,应对得宜,怎么看都不像是元昌哥哥口中说的那样。
“你且先回去吧,哀家留华月说会儿话。”
太后只让谢德音回去,剩下的天胄贵眷们都依旧低头品茗,没有要走的意思。
谢德音心里清楚,这是太后的授意,故意让她一个人离开,给她难堪。哪怕她是正室,只要太后想,也可以将她排挤出世家贵妇的圈子。
尽管周华月奔淫苟合,婚前失贞为这些世家大族的贵妇所不齿,但是她这个商户之女,只怕也不受待见。
“臣妇告退。”
谢德音礼数周全的离开了太后的宫殿,出了永寿宫,便有引路的小太监引着她前行。
“夫人,这边请。”
谢德音这是第一次入宫,并不识得路,只觉得这出宫的路似与来路不同,心中存疑,便问道:
“公公,出宫的路,似在这边。”
“夫人来时乘轿,走的是大路,这边小路更近些。”
谢德音看着他脚步不停,如今自己不认得路,在宫里乱走冲撞了谁,少不得一番责罚,眼下只能信这个小内监的。
之间他弯弯绕绕,走了几条小路后,将自己带到一座宫殿中,谢德音心中警铃大作。
“公公,这是何处!”
“夫人,里面请。”
说着,那太监便闪身出去了,谢德音心中不安感渐浓,待要转身离开时,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低沉微哑的声音。
“是本王让他带你来此处的。”
声音传来的那一瞬间,谢德音浑身一僵。
那般陌生,却又隐隐熟悉。
稳健的脚步声渐渐清晰,他已经逼近自己,谢德音没想到这一世会这般早便遇到他。
“转过身来。”他的气息仿佛就在耳边。
不过简单的四个字,那些久远又难忘的回忆,瞬间便涌了过来。
她生命中唯一一次的鱼水交欢,她以为是跟自己的丈夫,浑浑噩噩中,只记得他频繁的摆弄翻动她,她累极了,神识不甚清明时,他便是贴着自己耳边哑声说了一句:“转过身来。”
之后是更加混乱的记忆,那人有着驰骋沙场的勇猛,她却再难匹敌,晕了过去。
可是那一夜,却是刻在她心底。
在独守空闺的时候,想着自己与陆元昌之间,也曾有过这样缠绵的时候。
如今才知晓,一切都是阴谋。
也方才明白,周戈渊上一世将她引入寺庙中那番羞辱的话是何意。
那时候,她在他面前表现的像个贞洁烈妇一般,他心里定然是耻笑万分的。
在床上随他摆弄,下了床又口口声声说心悦陆元昌,如今回想起来,谢德音只觉得身上的衣服和自小所学的礼义廉耻生生被撕扯干净,在周戈渊面前荡然无存。
“让本王再说一遍?嗯?”尾音似带着愠怒,也似染着暧昧,气息落在谢德音耳畔,她不由得一阵颤栗。
谢德音转身,垂眸,身姿纤浓侬楚楚,施礼拜上。
“臣妇见过摄政王。”
她目光所及,是周戈渊腰间系着的青玉带,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她鼻尖能闻到他衣袍上熏得木香。
某一瞬间,谢德音心中突然清明了起来。
她从地狱中走来,早已不再是以前的谢德音,她为什么要得罪这个权倾朝野的权臣?
她所需要护住家人和孩子能力,不就是他手里至高无上的皇权吗?
周戈渊低头便望见了她白皙的颈子,微微低垂,他抚摸过,掌玩过,知道那是怎样的温润细滑,凝如白玉,尤其是此时在阳光下愈发白的耀眼。
未转身就知道是他,周戈渊唇角微翘,声音里不自觉间,便染了两分戏谑。
“竟还记得本王的声音。”
话语里的轻佻浮浪那般明显,谢德音听得清楚,握着手帕的手,指节发白,起身仰头望向他时,神色间已经一派从容淡定,唇角微弯处,让人看不出是讥是笑。
“王爷是希望臣妇记得,还是不记得?”
进宫的时候,谢德音跟周华月同乘一辆马车,谢德音闭目养神,周华月让贴身的丫鬟帮她揉着手腕。
“哎呦,你轻点!”周华月娇斥。
“奴婢该死!”
谢德音睁开眼,见丫鬟惶恐的请罪,此时周华月摆了摆手,自己转动了一下手腕,见谢德音睁开眼,刻意攀谈道:“姐姐醒啦,都是妹妹不好,吵醒姐姐了。”
“无碍。”谢德音淡淡道。
“姐姐不怪就好,姐姐如今也知道我有了身孕,不方便伺候世子,昨晚上劝他去姐姐屋了,可是元昌说昨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非得在我屋里,少不得我要受累一番。”
周华月说着,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谢德音出嫁前,家里人专门请嬷嬷教过,若是身子不便时,该怎么伺候男人。
周华月不停的揉着手腕,谢德音自然看得懂。
只是她不再是前世那个心中爱着陆元昌的女人,所以,这点刺激,她完全不放在心上,反倒是青黛目眦欲裂,恨不得上去撕碎了周华月。
“妹妹辛苦了,我那儿有一个舒筋活血的药膏,回去后我着人送去,妹妹涂抹一点轻柔几下便可,只是毕竟是活血的,妹妹有身孕,不可多用。”
周华月听着这番活菩萨的言论,不由得微怔。
她专门打听过谢德音,虽然是商贾人家,但是是家中的独女,比家里的几个哥哥都受宠,养的刁蛮任性了些。
原想着马上到太后跟前了,挑拨起她的怒气,让她殿前失仪,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谢德音见周华月表情微怔,心中冷笑,面上依旧温和。
“世子也真是的,不知道体恤妹妹,妹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能由着他胡来。世子年轻,如今妹妹有了身孕,想必有诸多不便,回头我送两个人过去,帮妹妹分担一下。”
“不必不必......”周华月连连摆手,她这是新婚,若是被谢德音塞进来两个人可怎么办!
谢德音看着她笑的勉强,只做不知她心里的小算盘。
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宫,到了内宫换了歩辇,大半个时辰后,才到了太后的寝殿。
依礼谢恩后,太后赐座,谢德音落座在一旁,太后招招手,让周华月到她跟前去,周华月卖乖的跪坐在太后脚边,像往日一样撒娇的喊了声:“太后......”
太后低声训斥完她,之后轻声的问着她在陆府的情况。
谢德音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看,在场的还有许多京中贵妇人,这些人上辈子大多是见过的,只有太后,她上辈子只远远的望过一次,她居高临下,光华不可鄙视,反倒是没看清她是何模样。
如今这般近距离看,谢德音还是颇为惊讶。
怪不得见过她的人都说她长得像太后,自己猛地这么一看,确实又几分相似。
只不过太后生于北地,眉目间多几分英气,而她,长于江南,多了几分女子的柔美纤侬。
太后如今不过二十六岁,先皇早早的便去了,周戈渊军功显赫,手握兵权,在先帝的诸多皇子中挑中了太后所生的五皇子,一手将太后母子扶上高位,之后几年更是南征北讨,平定了江山。
坊间传闻,摄政王周戈渊与太后自幼青梅竹马,但是先皇横刀夺爱,摄政王这才求而不得,如今出生入死南征北讨,也是为了太后母子的江山稳固。
直到前世他坠马身亡的时候,摄政王都未曾娶妻。
她想起了前世的一件事情,大概便是这个时候,周华月刚进门,她有一次去寺庙进香时,由着小沙弥引路,误入了周戈渊的厢房。
那时她并不知道,她的新婚夜,她的处子身,是眼前这个男人夺走的,只以为是误入,慌忙致歉要离去,却被他拦住了去路。
“本王特意在此等你。”
她十分慌张,生怕被人看到。
“不知王爷找臣妇何事?臣妇婆母还在大殿等候臣妇前去,请王爷放臣妇归去。”
她已经忘了当时周戈渊是何神色,只记得他负手而立,站于门前,高大伟岸的身影阻了她的去路。
“为何要嫁给陆元昌?”
那时她十分惊讶的望了他一眼,只记得那双湛黑的眸子深浓,里面似有化不开的浓雾,让人分辨不清他是何情绪。
他就这么盯着她许久,谢德音在他这恣睢迫人的目光下,轻声道:“自然是臣妇心悦于他,愿与他相携白首。”
“便是他将你当作晋升的玩物,迫不及待纳妾,你也心悦于他?”
当时的她一颗心扑在陆元昌身上,完全忽略了他口中说的玩物,任谁提起周华月,她都会十分恼怒,碍于他是摄政王,谢德音才没有拂袖而去,只气恼的说着:“这又与摄政王何干?摄政王心系天下,怎么如同那些内宅妇人一般,窥探人后宅妻妾之事!”
说完便要离开,偏他拦住去路,隔着衣袖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在陆家的日子若是不舒心,可差人告诉本王,本王接你离开。”许是见她挣扎间排次又惊恐,才松了手,淡声道:“本王与你祖父还有父亲也算熟识,进了王府,不会委屈你。”
谢德音只想快些离开,这种戏弄的话语让她极为难堪。
周戈渊身上的气息与那恣睢的眼神,太过久远的记忆,谢德音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只记那日从寺庙回来,她手臂被他抓过的地方淤青了一些,当时太过紧张忽略了他的力道。
那样随手一抓,便桎梏她不得动弹,谢德音从心底生了畏怯之心。每次见到他,总是怕他那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引人侧目,对他多有躲避。
如今回想起来这一幕幕,周戈渊看自己的目光,果然是不清白的。
之前不明白,如今都想通了,原来竟是因为这张脸,长得这般神似太后......“......谢氏,莫不是对哀家不满,才这般不理会哀家的问话?”一声沉冷不悦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谢德音的回忆,她回过神来。
此时庭外传来一阵请安声,将王氏要骂出口的话给噎了回去。
“不孝孙儿陆修齐见过祖母,祖母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随着门外的一阵清风起,一袭鸦青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俊美的眉目舒朗,行走间的风姿飒爽,犹如巍峨千仞,洒脱不羁间,似又饱经风霜。
谢德音看着那个跪在陆老夫人面前的身影,这才想到陆家还有这么一个人。
陆家的大公子陆修齐。
上一世,她只见过陆修齐寥寥数次,这个庶出的大公子,自年少时便一直在外游历,除了每年陆老夫人过寿,从没有回来过。
他是陆元昌的大哥,可是二人之间极其陌生,陆元昌提起陆修齐时,神色间的鄙夷是那样的明显,而且,不仅是陆元昌,包括家里的一些老奴,对这个陆家大公子似乎都带着一种鄙夷。
谢德音前世在陆家便活的艰难,自然没心思研究别人,此时再见到陆修齐,也无太多感触。
陆老夫人看到陆修齐,老泪纵横的拍打着他,骂了几声后,又上下左右的打量,问着他在外的情形。
因为陆修齐的到来,金钗的事情便没有人再提起了,谢德音目的达到了,便见好就收。
此时陆老夫人收敛情绪,拉着陆修齐说着:
“定是回来还没见过你父亲,便直奔我这儿来了,你且去给你父亲请过安,待寿宴结束来我院里,让祖母好好看看。”
“孙儿谨遵祖母教诲。”
周华月此时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好缓解刚才的尴尬,便招呼着众人说道:
“荷风苑里面请了南伶阁的角儿来唱群仙祝寿,还有最近京中最盛行的《贵妃醉酒》,大家随我来。”
说着,将众人引去荷风苑了。
谢德音神色清冷,荷风苑挨着前院,上一世青黛被算计,便是在荷风苑附近的一个偏院里。
周华月这是摆好了棋局,只等自己入局呢!
陆修齐望着谢德音随在众人身后离开的背影,久久伫立。
昨日大街上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她身姿坚韧的站在长街上,告诉萍水相逢的那女子为母则强,告诉她,若是她不为自己争一把,她的孩子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无法行走于人前,卑微怯懦,走到何处都要受人指点。
他想着,或许她是谢家的某个女眷。
却万万没想到,她便是谢家嫡女,嫁给自己弟弟的谢德音。
揽月庭中,被众人误解时的不亢不卑,淡定从容,都与昨天那个身影交叠,在他心中竟然渐渐的清晰起来。
陆修齐低头看到了遗落在桌角的两支金钗,他弯腰捡起。
手扶着金钗尾端的两个字,指腹轻轻婆娑,无意识轻喃着:“德音......”
谢德音快到荷风苑的时候,看到元宝走了过来。
她跟在谢德音后面,低声说道:
“夫人,奴婢已经按照夫人说的做好了。”
谢德音点头,就等着后面看戏了。金子这会在前院,那孩子活泼,看戏最是在行,回来也能形容的绘声绘色。
元宝为难的看了谢德音一眼,欲言又止。
谢德音微微偏头,“可是有话对我说?”
“回夫人,外院的一位贵客将这个交给奴婢,让奴婢带给夫人。”
谢德音微微挑眉,不知是何物,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她迅速合了起来,原本一双如春日山泉般的眸子染上了一层阴翳,抿紧了双唇,神色也随之冷了下来。
反观陆琳琅,不管是身上的衣衫绸缎,还是环佩珠钗,都奢华到极致。
谢德音这一番话,显然是在说陆琳琅不问自取,她们个个端起手边的茶水,低头抿茶,余光中却静等着看戏。
陆琳琅万万没想到谢德音竟然会当众给她难堪,当即脸色涨红,此时她知道不能乱了阵脚,如今各府的夫人都在相看未出阁的女孩,她若是落一个强占嫂子嫁妆的名声,那她休想找到好婆家了。
陆琳琅强撑着露着笑脸,仿佛很惊讶的说着:“这支金钗是娘给我准备的及笄礼,怎么在嫂嫂那儿?”
谢德音猜到她会死要面子,慢条斯理的说着:“你的及笄礼?”
王氏也有些慌神,生怕谢德音去跟陆琳琅争论,赶忙打圆场说道:“就是,这金钗怎么在你手里?害的你妹妹好找,你若是喜欢,回头我让人再去给你打一对,犯不着拿你妹妹的。”
王氏捏准了谢德音面人一样的脾气,平日里不管自己说什么,谢德音都只认错,不反驳。
如今自己将偷拿金钗的事情推到她的身上,想来她也不敢吱声。
不料此时谢德音却抬头,看着王氏母女,眼神坚毅,身姿沉静,原先她浅笑盈盈风华万千,此时这般神色清冷更是摄人心魄。
“不过是一对金钗,我出嫁时,父母为我准备了许多,我本不在意是谁拿了,左不过都是自己家人。琳琅妹妹正月及笄,我二月进的门,母亲说这是琳琅妹妹的及笄礼,便是说我贪图妹妹的首饰,不问自取。
知道的,说我们一家和气,姑嫂相亲不分彼此,不知道的还当我谢家的女儿没有教养,为了个金钗落得个盗窃的名声,旁人说我什么都认,但这父母教养之名,关乎我谢家声誉和家风。哪怕我谢家是商贾之家,也自有傲骨,不容许人这般污蔑!”
谢德音本就模样迭丽,容貌极盛,这般站在那里不亢不卑,掷地有声的说话,一时间所有人都收起了轻视之心。
王氏哪里想到平日里软绵绵的谢德音,如今竟然敢当众顶撞她,且这般不顾侯府的声誉。
王氏怒不可遏,待要发怒之时,周华月在一旁凉凉的说道:“我明明记得琳琅妹妹及笄的时候戴过这个金钗,怎么就成了姐姐你的陪嫁之物了?”
随着周华月的发声,一时间,在场诸位夫人看谢德音的眼神便不同了。
刚才险些被她骗了过去,听她说的掷地有声的,险些以为是真的。
王氏虽然看不惯周华月这段时日以来的所作所为,但是现在周华月站出来替自己说话,无意识帮了大忙,王氏瞬间便气焰高涨了起来。
“什么谢家家风,什么自有傲骨,我看就是一门不知自己几两重的轻賎货色,我儿本该娶华月这样的皇家贵女,不知道你们谢家使了什么腌臜手段,才做了我们侯府的世子夫人。如今进了侯府不知道安分守己,手脚不干净,还敢大言不惭的污蔑人,我们陆家容不得你这样的妇人来败坏门庭!”
在场的诸位夫人乐得看笑话,谁也不吱声,任由王氏奚落谢德音。
陆老夫人一向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媳敛财又糊涂,她们母女两个加上周华月所说的,她一个字也不信。
只是若是今日这贪图媳妇嫁妆从而盗取的名声扣在她们母女头上,陆家小辈儿的女孩,便别想再找到好人家了。
穿着素淡轻逸,一点都不庄重!
谢德音余光中看到他了,也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只是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心想着,难得他这样日理万机的摄政王,竟然还有心思看别人家的八卦。
翠竹园本就是隔开了外院和内宅,此时见回廊出都是男眷,虽知失礼,但是想着经过这次,谢德音这个原配正室要颜面扫地,也顾不得许多了。
她让丫鬟去推开门,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在今日这样的场合行苟且之事。
王氏此时匆忙赶来,一把拉住周华月,低声训斥:“你闹够了没有!”
周华月扶住王氏,语重心长道:“娘,媳妇知道您操心侯府的事情,不用生气,一切有我在呢。”
说着周华月便让人推开门,去将里面的人拖出来。
小厮们得了命令,便闯了进去,没一会,便个个灰头土脸的出来了,跪在院中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周华月知道小厮们忌惮平阳候,陆元昌听闻了这边的事,也匆忙赶了过来。
看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陆元昌脸色极为难看,走到周华月跟前,低声不悦道:“你弄这么大阵仗是想做什么?”
周华月跟着定远王在边关长大,定远王妃死的早,的后院只有一个妾室,周华月受那妾室影响,性情养的娇弱眼界有限,本不堪掌中馈,奈何府中无人接手,便落到她的手上。
此时见祖母的寿宴闹成这般,陆元昌后悔莫及,暗暗警告道:“还不快引着女眷们回去!”
现在侯府如同一个笑话般,真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丢人丢大了!
周华月眼看着马上要让谢德音出丑了,一个两个都来阻止,就在周华月犹豫的时候,平阳候衣衫凌乱的从房间内出来。
只见他脸色泛红,显然是醉酒下不清醒的状态,走路踉跄,出来后跌跌撞撞险些栽倒。
陆元昌惊讶万分,赶忙上前扶起,“父亲,怎么是您?”
平阳候的酒量不错,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喝了两杯便酒意上头,被人搀扶着来了翠竹院,后面更是莫名其妙来的冲动,幸了一个丫鬟。
这会依旧脑子发胀,头疼欲裂,刚要说话,便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陆元昌大惊,喊人将他抬走看医,周华月一间这情况,给这段时间新提拔上来的心腹使眼色,让她们进屋去把剩下的那人拉出来。
平阳候还没来得及抬走,一个衣衫不整,勉强捂着里衣遮羞的女人便被拉了出来。
“好你个青黛,竟然恬不知耻,勾z引......”
周华月的声音仿佛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哑声之后,惊诧且尖锐的出声:“樱桃,怎么是你!”
经常进宫的夫人们都认识樱桃,原来是太后宫里的婢女,周华月出嫁的时候,便跟着周华月来了侯府。
人谁也没想到,让平阳候不顾场合私会的人竟然是樱桃。
周华月无媒苟合,与人奔婬为妾,没想到樱桃跟了她几个月也有样学样,竟然还勾搭上了平阳候。
且周华月还想将帽子扣在别人的身上,开始口口声声喊得是青黛。
男眷那边不知侯府内宅的情况,只觉得平阳候如此行径,真的是败坏家风。
女眷那边本身就盯着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这会看到这么一出大戏,都小声嘀咕着:“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旁的没学会,这些下作的手段倒是学的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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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德音沉默了,世家有世家的难,百姓有百姓的苦,不管什么样的女人,最后都是被孩子牵绊。
“他今日为了一个风尘女子这般作践你,让你的孩子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无法行走于人前,卑微怯懦,他这般行径,他日便敢卖儿卖女,你今日之祸,难保不会成为你女儿他日的下场。”
女人面色苍白,神色呆滞后又惊恐,显然是想到了谢德音说的完全有可能发生。
那个男的嘴里在骂骂咧咧的,金子已经手脚利落的卸了他的下颌,谢德音冷冷的刮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女人。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若是你不为她们的以后着想,指望男人的良心过日子,等着将来,就悔之晚矣。”
女人哇地一声悲切的放声大哭,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求夫人救我,求夫人救我......”
谢德音看着她,仿佛看到那个前世的自己,无力的护着怀里幼儿,求天无路,扣地无门。
她把女人拉了起来,将身上的一块玉佩交给她。
“去找天一阁的掌柜,他会帮你安顿好两个孩子,也会助你与他和离。待和离后,绣活女红,织布纺棉,亦或是酒楼帮厨,浆洗缝补,总能养着两个孩子活下去。孩子堂堂正正的长大,将来有了出息,才是你苦尽甘来的时候。若是由着他将你送人,成了那伺候人的玩意,他们一辈子无论走到何处,都要受人指点。”
女人感激的泪水溢出眼眶,抓着那块玉佩犹如救命稻草,拉着两个孩子给谢德音磕头。
谢德音站在长街上,看着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天一阁的方向,眼眶有些湿润。
那时候,若是有人伸手救一救她的煜儿,她便是粉身碎骨,也甘愿的。
许是察觉到她的情绪,肚子里猛地跳动了两下,谢德音微诧。
她知道,这是孩子的胎动!
这是她重生以来,孩子第一次动!
眼泪扑簌而落,金子看着谢德音,只觉得心底有个地方软软的,夫人不仅长得像仙女,还这样的心善,跟她们这些人完全不同。
马车缓缓离开了,路旁的茶楼临窗的坐席处,凭栏站着一人,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坐在他对面的锦衣公子微微挑眉,“认识?”
陆修齐摇了摇头,看着马车转了个弯,消失在视野里面。
对面坐着的锦衣公子轻笑一声道:“那女子生的如此貌美,又着妇人打扮,且给那母子三人安排的是天一阁,天一阁是谢家的产业,想来应该是谢家的女眷。”
陆修齐坐了回去,抿了口茶。
“连谢家的产业你都这般清楚,看来没少下功夫。陆元昌此时就在京中,你是活腻了此时潜入京中,若是被他撞见,焉有你的活路!”
对面的锦衣公子却是摇扇笑了笑,“所谓灯下黑,越是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陆元昌是万万想不到我敢入京的。”
“明日我给祖母拜了寿便离开,你随我一起离开京城!”陆修齐神色不虞。
“急什么,刚来,我还要待些时候呢。”说着便不理会陆修齐。
陆修齐眉头深皱,却也知他的脾气,只心中叹气。
谢德音此时已经到了珍宝坊,掌柜的看到她来,便热情的招待着。
“小姐,您的绣品已经装裱好了,我这就让人取来。”珍宝坊是谢家的产业,掌柜的已经习惯用之前的称呼,一时没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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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看着谢德音还算贤惠,才算气顺了。
自从周华月进门以来,谢德音还算贤惠,每日里必然会叮嘱厨房给儿子补身子,且都是自掏腰包,而且还会在自己面前卖个好,说是自己给儿子准备的。
王氏甚是满意。
陆元昌不疑有他,接过吃完了。
回去歇息的时候,陆元昌鬼使神差的没有去别的院,而是跟着谢德音回了沧澜院。
以前的谢德音,满眼里都是他,现在她眼中的疏离和一种似有如无的恨意,让他不安。
看她在摄政王跟前的待遇,陆元昌猜到她八成是知道新婚之夜的事情了。
沧澜院的丫鬟们看着世子跟了进来,个个都喜出望外,这还是成婚以来,世子爷第一天晚上来她们沧澜院。
嬷嬷忙喊着小丫鬟们去准备热水,伺候世子,势必要把陆元昌今晚留下来。
谢德音只当作没看到,由着丫鬟们卸了钗环,进了净室。
等出来的时候见陆元昌没走,反倒是坐在床榻边上,谢德音伫立在屏风处,静静的看着他。
陆元昌面对这样冷漠的妻子,一时有些无措,站起来,行至她身边,眼中含着愧疚之色,晦涩的开口道:
“阿音,你对我有误会。”
谢德音挑眉,静静的看着这个贱男人演戏。
“成婚的前一日,摄政王突然到访,他以强权压人,让我......”陆元昌装作十分难启齿的模样,痛苦道:“想必你也听闻过摄政王年少时曾与太后青梅竹马,后来先皇横刀夺爱,摄政王这些年一直没能忘了太后,他无意中见过你一面,知道你要嫁给我,便提出了过分的要求。我原本不从,可是他拿侯府和我陆氏全族的性命威胁,你看马家的下场,我陆家如何能跟马家相比?那夜之后,我十分的痛苦,不敢面对你。后来借酒消愁的时候又做了荒唐事,逼不得已才纳了周华月。如今经历这般多,我才知晓,我心中爱着的只有你一个,我不在意之前的一切,阿音,我只想跟你好好过日子,今夜让我留下,我们做真正的夫妻好不好?”
不得不说,陆元昌真的很会演戏。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愧疚心痛,哀伤悲愤之色满溢。
若非是前世痛彻心扉的经历,还真就信了他是强权压迫下,为了保全家人才逼不得已只能忍受辱妻之耻。
尽管如此,还愿意全心全意对待已经失了贞洁的妻子。
谢德音险些笑出声,忍不住拿眼睇着他,看着他眼中殷切,分明是今晚要留下,将这夫妻的名头做实了。
如今不知道拿什么控制她,想着要了她的身体?
莫说是与他同床共枕了,单是看他一眼,谢德音都要恶心的吃不下饭。
她不与他争论,只望着他,沉默片刻说道:“你当日求娶时说过,一生一世只我一个,如今我过门不过四个月,先是有了一个贵妾,后又来了个柳姑娘。我也想与你好好过日子,只是你当日的誓言每当我想起时,便腐心蚀骨般的难受。或许以后时日长久了,我心中能释然,只是眼下,我心中膈应万分。”
陆元昌没想到自己不嫌弃她,她竟然还嫌弃自己。
只是心里的话却不能宣之于口,只能气闷的问道:“那要到何时?”
陆元昌的话刚问完,就听着院子里吵吵嚷嚷,谢德音侧耳听了一会,吵嚷的不是别人,而是周华月身边的贴身丫鬟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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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一听休书两个字,瞬间脸色煞白,当即一把抓住平阳候的胳膊,紧紧抱住不放,哭着道:
“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着想,想多挣些银钱,那印子钱许多府上都放着,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放?我这些年来为了你们陆家操碎了心,为你生儿育女,你竟然要休妻,陆承福,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王氏哭的鼻一把泪一把,陆元昌此时也不能任由父亲休了母亲,只能跟着求情。
“父亲三思,母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不过是印子钱,收回来便可以了,并无人知晓。”
平阳候气的额角青筋隐隐,一腔火气发泄在了陆元昌的身上,抬脚便踹了过去。
“都是你招这么个搅家精进门,才让我们侯府丢了这么大的脸,那华月郡主不过是定远王遗孤,将来也是没落贵族,能对我们府上有什么帮扶?若是你跟你媳妇一心一意好好的,那谢家富可敌国的财富,还不是任由你予拿予取?有了这泼天的富贵,在朝中什么样的地位得不到?”
平阳候府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留意到正厅门口站着的谢德音,谢德音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眼中讥笑,她前世怎能那般有眼无珠,看不出这一屋子的豺狼虎豹,满心算计?
陆元昌也是后悔不已,原想着周华月在太后面前得脸,好歹也是皇室郡主,怎么着也能在太后面前说上话。
可是几番试探后才知道,太后虽然垂帘听政,可是能左右的朝中大事极少,朝政都是掌握在周戈渊的手中,便是他想谋个官职,旁敲侧击的跟周华月说了,周华月也无能为力。
陆元昌不敢反驳父亲,只能跪直了身子,听着训斥。
这一切不该如此的!
这本来应该更好的!
谢德音在成婚前那般仰慕他,倾心他,为何会突然间冷淡至此?连他的话都不信了?
这一切仿佛有一张网一般,密密麻麻的将他网住,不得动弹。
“都是儿子的错,做下了糊涂事,以后儿子定会好好反省自己,与谢氏好生过日子,再不惹出事端。”
谢德音颔首垂眸,生怕自己眼中的恨意被人发现。
他想好好过日子便能好好过了?
她要让他,一步一步的走入绝境,再难翻身!
要让他尝尽这世间的苦楚与绝望!
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恨意让她眼前浮现了煜儿被丢进蛇堆的一幕,她止住了恨得发颤的双手,却止不住眼中泪意的涌动,滴落在了身前的衣襟上。
此时谢德音的眼前出现一个指节分明的大手,他手中拿着帕子,递了过来。
这是一个男人的手。
谢德音微微诧异的抬头,没想到竟然是陆修齐。
只见他清隽的眉眼间,似有悲悯之色,谢德音微微一愣,陆修齐已经将手里的帕子塞到了她手里。
“擦一下吧。”他声音温润,仿佛在安抚孩童一般。
说完,陆修齐抬脚进了正厅,只留下门外的谢德音怔愣间还未回神。
“父亲,祖母醒了。”陆修齐的声音不大,带着惯有的清冷,
平阳候一听陆老夫人醒了,也顾不上训妻教子了,赶忙站起身来就要过去。
人还没走出去,管家便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侯爷,大事不好了,京兆府尹差了衙役来,说咱们府上放印子钱,逼死了人,此时苦主们告到了衙门,知府大人差人来传我们府上的人过去审理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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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德音低头将眼角的泪拭去,再抬头时,已经没有悲伤,而是再见到亲人的喜悦了。
“我没有不好,只是好久都没见大哥了,太想念你们了。”
谢秉文咬了咬后槽牙,见妹妹什么也不说,便也不再问了,他指了指屋里站着的两个女孩。
“这是给你找来的两个丫头,试过了,身手极好,幼时家贫,随着战乱不断,没了父母,在武行长大,一个叫金子,一个叫元宝。”
谢德音看了这两个女孩一眼,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目舒朗,皮肤比闺中女子微黑一些,看着十分的健硕且讨喜。
大哥既然送来,定然是身家清白的,谢德音点了点头。
“若是过不好,不要勉强自己,天底下的好男儿多的是,不是非他陆元昌不可。”谢秉文依旧不放心自己的妹妹。
“大哥,我知道的,今日我不能久留,大哥在京中待多久,改日我再出来。”
“最近我都会留在京中,你二哥下个月便来了。”
谢德音点头,问了问家里的情况,便告辞了。
马车里多了两个人,显得有些拥挤,谢德音看着两个人,原本打算改一下名字,索性便作罢了。
金子,元宝,金元宝,听着挺喜庆。
金子一双眼睛黝黑,盯着谢德音左看右看,谢德音知道她们平日里不懂内宅的规矩,也没说什么,想着带回去让嬷嬷教一些规矩,不被人挑错便好。
“夫人,我能摸摸你吗?”
“???”谢德音惊诧的看着说话的金子,一时没跟上她的思维。
青黛皱眉,刚要跟她说规矩,便听着金子依旧眨着眼道: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跟画里的仙女一样,我想摸摸是不是真的。”
谢德音主仆二人,听着金子的话,都不由得笑出声来,金子被谢德音的笑晃了眼,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她,心里想着:乖乖,怪不得男人喜欢,连她都喜欢看这样的女子。
一旁的元宝看着金子快要流口水的样子,忍不住拉了拉她,让她收敛。
谢德音笑着,此时马车骤然间停住了,谢德音没坐稳,好在金子眼疾手快,稳稳的将她扶住。
马车外传来男人的咒骂声,夹杂着女人和孩子的哭声,车夫说道:
“夫人,前方有人争执,看热闹的堵了路,要不要绕行。”
谢德音刚要说话,便听着外面女人凄凄的哭声: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你将我送给他人换取银两去春风楼快活,可曾顾念过夫妻结发之情?”
这样的一番话,如同一支利剑一般,直接插在了谢德音的心底。
谢德音下了车,走进人群,看着跪在地上抱着男人的大腿,身后还有两个孩子哭着拽着她的衣角,她们母子三人,在恳求那个男人的怜悯。
前世煜儿拽着陆元昌衣袖,最后被甩开的一幕袭来,谢德音只觉得连呼吸都是发颤的。
“金子,去打断他的腿。”
金子摩拳擦掌朝着男人而去,不过三两下,男人便被打倒在地,青黛上去将女人扶了起来,谢德音走了过去,拉起两个孩子,将他们身上的灰尘拍了拍,擦了擦他们脸上的泪。
女人知道谢德音八成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贵夫人,连忙拉着两个孩子磕头,谢德音搀扶起她们。
“为何不与他和离?还这般任由他作践你?”
女人哽咽道:“和离谈何容易,娘家兄嫂容不下,我更难舍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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