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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帝心,登凤位,娘娘她媚色无双虞窈雪闻悬无删减全文

夜曲夜曲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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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沉默守在她身边的凌七,开口问道:“凌七,刚才那人你认不认得。”凌七在一旁沉默良久,似是在斟酌言辞,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答虞窈雪的问题:“那人名叫谢烬,家族一朝走错了路,深陷泥沼,他也跟着遭了罪。”虞窈雪听到谢烬这个名字时下,突然间的心下一紧。谢烬,这个名字好熟悉。“那他怎么会在这里。”凌七抱臂看着前方,眉头紧锁,重重地叹了口气:“当时谢家上下乱作一团,哭喊声、呵斥声交织。谁也没料到,就在官兵们涌入府中开始抄家之时,不知从哪里毫无征兆地燃起了一场大火。火势迅猛,但不知道为什么里面的人却没有一个想要逃出去,只一瞬间大火便将整座谢府吞噬。转瞬之间就付之一炬,只剩残垣断壁在黑烟中摇摇欲坠。而谢烬,恰好那日来大相国寺探望姨母才侥幸躲过...

主角:虞窈雪闻悬   更新:2025-02-19 06: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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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虞窈雪闻悬的其他类型小说《俘帝心,登凤位,娘娘她媚色无双虞窈雪闻悬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夜曲夜曲”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看向沉默守在她身边的凌七,开口问道:“凌七,刚才那人你认不认得。”凌七在一旁沉默良久,似是在斟酌言辞,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答虞窈雪的问题:“那人名叫谢烬,家族一朝走错了路,深陷泥沼,他也跟着遭了罪。”虞窈雪听到谢烬这个名字时下,突然间的心下一紧。谢烬,这个名字好熟悉。“那他怎么会在这里。”凌七抱臂看着前方,眉头紧锁,重重地叹了口气:“当时谢家上下乱作一团,哭喊声、呵斥声交织。谁也没料到,就在官兵们涌入府中开始抄家之时,不知从哪里毫无征兆地燃起了一场大火。火势迅猛,但不知道为什么里面的人却没有一个想要逃出去,只一瞬间大火便将整座谢府吞噬。转瞬之间就付之一炬,只剩残垣断壁在黑烟中摇摇欲坠。而谢烬,恰好那日来大相国寺探望姨母才侥幸躲过...

《俘帝心,登凤位,娘娘她媚色无双虞窈雪闻悬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她看向沉默守在她身边的凌七,开口问道:“凌七,刚才那人你认不认得。”

凌七在一旁沉默良久,似是在斟酌言辞,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答虞窈雪的问题:“那人名叫谢烬,家族一朝走错了路,深陷泥沼,他也跟着遭了罪。”

虞窈雪听到谢烬这个名字时下,突然间的心下一紧。

谢烬,这个名字好熟悉。

“那他怎么会在这里。”

凌七抱臂看着前方,眉头紧锁,重重地叹了口气:

“当时谢家上下乱作一团,哭喊声、呵斥声交织。谁也没料到,就在官兵们涌入府中开始抄家之时,不知从哪里毫无征兆地燃起了一场大火。

火势迅猛,但不知道为什么里面的人却没有一个想要逃出去,只一瞬间大火便将整座谢府吞噬。

转瞬之间就付之一炬,只剩残垣断壁在黑烟中摇摇欲坠。而谢烬,恰好那日来大相国寺探望姨母才侥幸躲过一劫。”

“当时的谢烬才十岁,这件事情发生后,大相国寺内的梁太嫔也就是谢烬当时外出探望的姨母,得知后便求陛下让她把谢烬接到了自己身边抚养。”

“陛下当时瞧着十岁的谢烬着实可怜,便准了此事。”

虞窈雪在一旁越听越揪心,手中帕子被拧巴的不成样子。

一旁的青妙看着她情绪不对,忙不迭的握住虞窈雪的手,小声询问道:

“姑娘,你怎么了?”

虞窈雪听到青妙唤她,这才回过神来,眼神中还残留着几分恍惚,她拍了拍青妙的手:

“我没事,只是听了这般惨烈过往,心中实在不是滋味,还有些就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罢了。”

虞窈雪说完这话,青妙看着虞窈雪,眼中闪了闪,欲言又止。

片刻后,她还是轻声说道:“姑娘大抵是之前听过这名字才觉得熟悉。”

虞窈雪垂首,看着被自己揉皱的手帕,低声道:

“大抵吧。”

出了偏殿三人朝着寺门走去,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似又有落雨的征兆。

虞窈雪心绪纷乱,谢烬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搅得她心神不宁。

正走着,前方转角处花园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虞窈雪下意识地抬头探去,却看到虞惜文正对着一个男子梨花带雨地哭诉着什么,男子眉头紧蹙,满脸愁苦,但也极力安抚的安抚着虞惜文。

虞窈雪脚步一顿,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她刚想转身离开,却被看守的春桃抬眸瞧见。

惊诧之间,春桃慌忙对着虞窈雪唤了声三姑娘。

虞惜文和崔宣听到春桃这一声唤,身子都猛地一僵。

虞惜文慌乱地抬手抹泪,仓促转身,脸上还挂着未及收起的泪痕与惊惶。

待看清楚真的是虞窈雪后,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虞惜文轻咬下-唇,犹豫片刻后还是走上前,福了福身,轻声道:“三姐姐。”

虞窈雪对着虞惜文轻点头,神色淡漠:“五妹妹,好巧。”

虞惜文嘴角笑容僵硬:

“是呢,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姐姐。姐姐这是祭拜完曲姨娘了?”

虞窈雪应了一声:

“嗯,许久未来看望阿娘,今日便趁着雨停赶来。”

两人间一时有些冷场,气氛微妙又尴尬。

青妙在旁看着,悄悄扯了扯虞窈雪的衣袖,示意她早些离开。

虞窈雪刚要开口告辞,虞惜文却像是鼓足了勇气般说道:“三姐姐。”


离了宴会,回府的马车上,虞婉清和江氏皆是用愤恨的目光盯着虞窈雪,但却一言不发。

车轮滚滚,在石板路上颠簸出沉闷的声响,仿佛也在应和着车内压抑的气氛。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回承恩侯府。

下了马车,进了前厅,就看到承恩侯虞镇山站在前厅神色不明地看着她们三人走近。

虞婉清率先按捺不住,冲上前去,指着虞窈雪向承恩侯哭诉道:“父亲,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今日在宴会上,虞窈雪她故意让女儿出丑,使尽了手段羞辱于我,她根本就没把我们侯府的颜面放在眼里!”

江氏也在一旁帮腔,添油加醋地描述,试图将虞窈雪描绘成一个嚣张跋扈、心怀叵测的女子。

虞窈雪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垂着脑袋,仿佛刚才在公主府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是她干的。

看着虞窈雪这般模样,虞婉清恨的直咬牙。

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虞窈雪虚伪的面容撕扯下来。

虞婉清的双手在袖中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整个人都被愤怒与仇恨充斥。

“虞窈雪,为了陷害我不惜搭上当今圣上,你就不怕有朝一日身首异处不得好死吗!”

虞窈雪听闻此言,缓缓抬起头,迎上虞婉清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后做无辜状开口:

“大姐姐莫要血口喷人,我与陛下能有何事?今日之事不过是姐姐你自己行为不检,与我又有何干?”

虞婉清瞪大了眼睛,气得浑身发-抖:“你还敢狡辩!那桥上的一切分明是你精心设计,那姓裴的婆子也……”

“大姐姐。”

虞窈雪轻轻叹了口气,出言阻止虞婉清要说下去的话。

“我本不想与姐姐起争执,可姐姐这般污蔑,我实在是委屈。至于那婆子,我根本不知晓是何人,姐姐可莫要乱扣帽子。”

“更何况,你与风南表哥之事可是陛下亲眼看到的,陛下金口玉言,难不成姐姐是在质疑陛下?”

“不知道在背后议论陛下,咱们承恩侯府阖府上下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虞婉清被她的话气得几近昏厥,江氏连忙扶住她,亦是满脸怒容,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沉声安抚道:“清儿。”

眼见着虞婉清虞窈雪扯着闻悬止不住闹,虞镇山神色阴沉,猛的一甩袖,呵斥道:“够了!都给我住口!这般在府中哭闹成何体统。”

“今日在百花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已在上京传遍,是你!不知羞-耻的私会外男,甚至拉拉扯扯没有半点避嫌之态,如今你这班吵吵闹闹,是嫌侯府的笑话还不够多吗?”

虞镇山怒声说道,眼神在虞婉清和虞窈雪之间来回扫视,“此事陛下亲眼所见,亲口所说!容不得你辩驳,你们两个都有辱侯府门楣。”

“婉清,你身为长姐,行事不知检点,罔顾侯府颜面;窈雪,你也难辞其咎,莫要以为能置身事外。”

虞镇山的声音在厅中回荡,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来人,将大姑娘和三姑娘带去祠堂,罚跪思过一-夜,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大姑娘和三姑娘出府!”

闻听此言,虞婉清不可置信的看向虞镇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扑通”一声跪下,膝行到虞镇山脚下,哭喊道:“父亲,女儿是被奸人所害,女儿何错之有,求父亲开恩呐!”

江氏也赶忙求情:“侯爷,清儿向来体弱,这祠堂阴冷潮湿,她如何受得了啊,还请侯爷从轻发落。”

虞镇山不为所动,面色冷峻如霜。

他俯视着跪在脚下苦苦哀求的虞婉清,沉声道:“休要再言,此事已传遍上京,今日之后你就安心在家待嫁吧。”

说罢,他一甩袍袖,转身背对众人,不再理会。

侍卫们上前,欲强行带虞婉清与虞窈雪前往祠堂。

虞婉清挣-扎着,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怨恨,她死死地盯着虞镇山的背影,仿佛要将这一幕刻入心底。

虞窈雪则神色平静,默默起身,随着侍卫向外走去。

她不会求情,她对虞镇山那仅存的一点孺慕之情早已被他消磨殆尽。

虞窈雪心中冷笑,在这侯府之中,所谓的亲情不过是一层薄纱,轻轻一扯就破。

更何况她已经对整个承恩侯府没有半分留恋,她的性命现在犹如风雨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虞婉清说的没错,她其实挺怕的。

不过,在仇敌面前,她绝不能显露分毫怯意。

江氏看着女儿被带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咬着牙低声道:“虞窈雪,你如此害我的清儿,这笔账我记下了,定要你付出惨痛代价。”

虞窈雪转首看了一眼江氏,面上毫无表情。

……

祠堂内,气氛阴森压抑。

虞婉清仍不停对虞窈雪的咒骂。

虞窈雪却缓缓在蒲团上跪下,膝盖传来的凉意仿佛能穿透骨髓。

虞婉清见虞窈雪不理会自己,愈发恼怒,她挣-扎着起身,想要冲向虞窈雪,却因跪得太久双腿一软又摔倒在地。

看着倒在身边的虞婉清,虞窈雪绕着手指,翁声开口道:“大姐姐,我其实一直都想问你,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屡次针对我。”

虞婉清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无冤无仇?若不因为你,若不是你那早死的亲娘,父亲怎会对我如此冷淡!自从你和你娘进了这侯府,一切都变了。”

“父亲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你娘,对我和母亲却日益疏离。凭什么?我才是这侯府的大姑娘,本应得到最多的宠爱与尊荣。”

虞窈雪微微一怔,她未曾料到虞婉清的怨恨竟如此的…可笑。

就因为被分走的一点父爱,就将所有的怨恨都倾泻在她身上,这是何等的狭隘与愚蠢。

虞窈雪突然卸了力,一直以来强撑着的镇定,在一瞬间消散。

她突然红了眼眶,眼神却平静的看向虞婉清:“大姐姐,安心在家待嫁吧。”

说完后,虞窈雪转过头,不再搭理虞婉清。

往昔虞婉清曾让虞窈雪看不到未来的任何希望,今朝虞窈雪让虞婉清也看不到未来的任何希望。

一报还一报,她和虞婉清的仇怨两清了。


宣旨太监说完后,前厅众人神色各异,江氏的脸已经黑成锅底灰了。

而虞惜文整个人呆愣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五姑娘,接旨吧。”

直至虞窈雪轻扯她衣角,前头宣旨太监轻声唤她,她才如梦初醒,膝盖一软,“扑通”跪地,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高呼:

“臣女谢陛下隆恩!”

待虞惜文说完后,虞镇山便紧跟着叩首,紧接着众人皆俯身跪地,口中称颂“陛下圣明”,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前厅回荡。

只是在众人以为事情结束后,前方的那位宣旨太监却再次开口说道:

“圣上口谕,承恩侯虞镇山听谕。”

众人听闻“圣上口谕”四字,原本已要起身的动作瞬间僵住,又纷纷重新跪地,整个前厅一片死寂,唯有微风拂过衣袂的细微声响。

被点到名的虞镇山立刻紧跟着说道:

“圣躬安。”

宣旨太监也没含糊,见虞镇山应下,便开始仿着闻悬语气说话:

“承恩侯啊,娶妻当娶贤,娶妻不贤,内宅不宁,多生龃龉,不利家宅和睦,朕怜你。”

这话一出,跪在虞镇山一旁的江氏,顿时睁大眼看向宣旨太监。

这这这!!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是指责她不贤惠吗?!

江氏此刻满心愤懑,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拼命咬着下-唇,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辩驳咽回肚里,双手在袖中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宣旨太监仿若未见她的失态,对着虞镇山躬身笑道:

“侯爷,陛下口谕说完了,侯爷起身吧。”

虞镇山赶忙应了一声,起身时,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而江氏咬着下-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撑着起身的瞬间,眼前突然一黑,身子晃了几晃,竟直直地朝着地上栽倒下去。

“夫人!”

身旁侍女婆子们惊呼出声,虞镇山也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可江氏已然昏了过去,整个人软倒在他怀里,毫无知觉。

看着倒下去的江氏,宣旨太监顿时黑了脸,压着嗓音开口:

“承恩侯夫人这是对陛下口谕不满吗?侯府这规矩,咱家今日可算是见识了!”

宣旨太监语气森冷,拂尘一甩,满脸不悦。

虞镇山看着黑脸的宣旨太监,也跟本顾不得什么,抬起手便狠狠掐住江氏人中,额上青筋暴起.

不一会儿后,江氏悠悠转醒便对上虞镇山阴沉的脸。

“你要晕,也得给我等到贵人离开后再晕。”

江氏听了虞镇山这话,又环顾四周,才惊觉自己刚才发生了什么,哆哆嗦嗦的看向站在前面的人。

见江氏清醒后,虞镇山手扶着江氏起身,又压着她对着宣旨太监叩首。

“臣,谨遵圣谕。”

送离宣旨太监后,全身浑软的江氏被扶着坐上椅子,一只手不断的在胸口顺着,嘴里唉唉的喊着,另一只手紧紧的攥住虞镇山衣袖。

“侯爷,陛下那话分明是在污蔑妾身,妾身哪里不贤惠,今天这件事情传出去妾身还让如何在世家夫人中抬起头啊。”

江氏泪如雨下,声音哽咽。

虞镇山眉头紧锁,心烦意乱地甩开江氏的手,压低声音怒道:

“够了!莫要再哭闹,今日这一场闹剧,已然让侯府颜面扫地,你还嫌不够吗?陛下既然点明,往后你行事便收敛些,把那些腌臜心思都给我收起来,好好整顿内宅,若再因你闹出乱子,我也保不了你。”

江氏被虞镇山这一吼,哭声戛然而止,满脸的不可置信。


情热难挡,陷入床榻时,虞窈雪手搭在闻悬的肩膀上还有些迷茫。

……

闻悬停下的时候,虞窈雪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整个人如同烙饼翻面一样,虞窈雪才羞得把自己脸狠狠埋进床榻里。

这也太!!!

日落月升,虞窈雪已经分不清时间,也分不清身上的到底是汗水还是什么。

一直蹲守在门外的青妙,时不时的就对着福海和身旁的陈若海翻白眼,看的两位年过五十的老人心里直发毛,却又不敢言语。

直到声息渐停,闻悬的声音传出后,门外守着的三人才松了一口气。

“陈若海进来,其余人都在门外继续守着。”

听到闻悬唤他,陈若海先是一哆嗦,靠着福海才堪堪站好。

陈若海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弥漫着一股暧昧后的气息,他微微低头,不敢直视床榻上的二人,只恭敬地站在一旁。

闻悬已将衣物整理了些许,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态度,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根透露出了些许不寻常。

他看向陈若海一言不发的伸出手腕,陈若海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打开随身的药匣,取出脉枕和丝巾,随后将手小心翼翼的搭在闻悬手腕处。

片刻后,陈若海收起脉诊工具,神色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欣喜,毕恭毕敬地向闻悬说道:

“陛下,臣方才仔细探过脉象,陛下脉象虽略有紊乱,不过与往常相较而言,却是平和太多。此般变化,实乃大好之兆头啊陛下!”

陈若海脸上笑意没有丝毫遮掩,言罢,他便毫不犹豫地对着闻悬跪地叩首。

然而,陈若海这番话过后,屋内原本因暧昧而略显旖旎的气氛却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搅得有些微妙起来。

闻悬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道:

“行了,你退下吧,让伺-候的进来。”

那声音平静却又溢出几分压抑。

陈若海在宫廷中侍奉多年,自是对闻悬的情绪变化极为敏感,当下便立刻察觉到闻悬有些不太高兴。

他赶忙收起脸上的笑容,那原本上扬的嘴角瞬间抿成一条直线.

他小心翼翼地倒退着身子,直至退到门口,才转身悄然离去。

出去后,陈若海一眼便瞧见一直在门口目不转睛盯着的福海,对着福海轻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

“陛下,看起来不太高兴,你让进去伺-候的都小心点。”

福海听闻,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在一旁听了真切的青妙也跟着脸色不好起来,小声腹诽道:

“果然是皇帝,得了便……”

话说一半,青妙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她惊恐地瞪大双眼,挣-扎间才看清是凌七。

凌七一脸无奈,低声对着青妙开口道:“小姑奶奶,你可少说两句。”

青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眼中的惊恐转为懊悔,身体也渐渐停止了挣-扎。

凌七见青妙不再挣-扎后才松开手,青妙看着凌七绞着手指,小声嘟囔:

“可我家姑娘又做错了什么。”

厢房内已经收拾妥当,躺在床上的虞窈雪无意识地向被褥里缩了缩,她的身体仍有些发软,思绪还沉溺在之前的情绪中。

闻悬坐在床边,轻轻为她掖好被角,眼中却带着几分犹豫不决。

但随后他便撩起被褥一同和虞窈雪躺在床榻上,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一直沉默着。


“姨娘莫不是疯了!!!”

虞惜文声音都在打着哆嗦,“那刘家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就这般迫不及待将亲生女儿送进魔窟,难不成就为了那还未出世,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的幼婴吗!”

最后几句,虞惜文根本就是嘶吼出来的,她直视着王氏,眼中再也看见一点孺慕。

“不过现在,您再怎么责打辱骂我,我与那刘少卿也绝无可能了!这圣旨已下,圣意难违,难不成您还想抗旨不遵,让整个承恩侯府因你而满门获罪?”

虞惜文挺直了脊梁,哪怕唇角溢血、脸颊红肿,此刻也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倔强。

王氏像是被这话击中要害,身子晃了晃,脸上的怒容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惶恐。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嗫嚅着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娘,姨娘,张姨娘。”

虞惜文看着王氏,语气中带着平静:

“希望你的肚皮争气点,能让你夙愿得成,要不然你的下场只会比以前的我凄惨数倍。”

尽管泪痕未干,唇角溢血,可虞惜文那眸中的冷意却如冰锥。

王氏身形猛地一震,像是被这话直直戳中了心底最隐秘的惶恐之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嘴唇抖得愈发厉害,半晌才挤出一句破碎的辩解:

“你……你这孩子,怎可如此咒我!我所做一切,不也都是为了你能有个好前程。”

虞惜文凄然一笑:

“好前程?把我像物件一般随意许配给那等浪-荡纨绔,这便是您眼中的好前程?您心里装的,到底是我的好前程,还是您未出世孩儿的未来,自己最清楚。”

王氏眼神闪躲,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嗫嚅着:

“我……我自然是顾全大局,刘家势大,能与之联姻,是多少人的求不得。”

“求之不得?

”虞惜文打断她,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发颤。

“您只瞧着刘家势大,可曾问过我一句愿不愿?那刘少卿是个什么东西,您心里当真没数?成日花天酒地、眠花宿柳,这样的人,您要我后半辈子与他绑在一处,是想活活逼死我吗!”

王氏被驳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许久才呐呐道:

“我、我……”

王氏闭了嘴,她实不知该如何辩驳虞惜文的话。

虞惜文看着王氏,抬手用手背擦去嘴角血渍,转而看向呆站在王氏身后的侍女,冷声道:

“把你们张姨娘扶回自己屋子去。”

……

回院的路上,虞窈雪都还在思考虞镇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皇龙一朝困泥塘,逆影攒刀御辇旁。

这句话一直到第二天去福春楼的路上她都还在思考。

身旁跟随的青妙,见虞窈雪都琢磨快一天了,打着扇开口劝道:

“姑娘,想不通就歇一歇,说不定一会就通了,若是还想不通,一会儿到了福春楼您问问陛下不就成了。”

虞窈雪听着青妙的话,想着,也不是不行。

福春楼渐近,楼前熙熙攘攘,喧闹非凡。

虞窈雪由青妙扶持着踏进了福春楼,脚刚落地,便有一位身材圆滚的人堆笑地迎上来:

“虞姑娘,您可算来了!楼上雅间都给您备好了,请跟咱…我来。”

看着熟悉的身影,虞窈雪有些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对着福海,微微颔首后便随着福海上了雅间。

踏入雅间,屋内茶香袅袅。

闻悬身着一袭蜀红常服,正临窗而坐,手中随意翻着一本书籍,见她进来,抬眸,轻声唤道:


一声姐姐出口后,虞惜文先是转头看了眼崔宣,而后对着虞窈雪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她跪的决绝。

而后面的崔宣呆愣的站在后面,看着虞惜文要下跪的动作,也不知道他是被吓傻了还是脑子有问题,竟也跟着虞惜文跪下。

这一举动打的虞窈雪措手不及,还是凌七眼疾手快的扶住虞惜文,把持着她不让她继续下跪。

只可惜的是,凌七只有一个人,扶起了虞惜文一个人,却顾不上崔宣,崔宣那一下跪得实打实,膝盖重重磕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声响。

他也顾不得疼,仰头望向虞窈雪,脸上满是慌乱与愧疚:“三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虞窈雪只觉眼前一片漆黑,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黄蜂在乱撞。

这俩傻子,她有说什么吗,怎么一个个都给她跪下。

“青妙你去扶住五妹妹,凌七把那位公子给—我—拉—起—来!”

青妙赶忙上前,替换下凌七扶住虞惜文,虞惜文还在嘤嘤哭泣,身子软绵绵的,全靠青妙用力架着才不至于瘫倒在地。

凌七则大步跨到崔宣身旁,一把揪住他的胳膊,稍一用力便将崔宣拽了起来。

幸好这地势偏僻,没几个人愿意从这走,也没得人看见这场闹剧。

虞窈雪深吸一口气,她看着眼前狼狈的两人,弄的她脑门直疼:

“五妹妹,你这是要干什么。”

虞窈雪的声音透着气恼,虞惜文闻言,嗫嚅着开口:

“三姐姐,我求求你不要把我和宣郎之事说出去。”

虞窈雪眉头紧拧,面上全是无奈:

“五妹妹,若不是你身边的侍女看到我并且喊了我,现在我就早已离开了,就算我看到了我也没想把你们的事宣扬出去,何苦怕我。”

虞惜文身子猛地一震,抬眸时,泪眼朦胧中满是不可置信,嘴唇微微颤-抖:

“三姐姐,真的吗?你真的……不打算告诉父亲?”

那声音因哭泣而沙哑,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许。

“你我境界相同,都是各奔前程,我又何苦断了你的活路,平白给自己招惹更多麻烦。”

虞窈雪轻叹了口气,满心的无奈几乎要溢出来:

“你与那公子叙完情便早些回府,省得被江氏抓住尾巴。”

说完,虞窈雪也没管虞惜文是何情况,逃也似的离开了。

一直到马车内,虞窈雪倚靠在软榻上,她才有心情回顾刚才发生的事情。

这虞惜文的胆子说大也真大,可要说小呢也是真小,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要跪下了。

一旁的青妙回想起刚才,也是一脸震惊。

“没想到,五姑娘胆子也这般大。”

虞窈雪轻哼一声,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被逼到绝路,胆子若是还小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这还是青妙你教给我的。”

“江氏这个嫡母,能把手下庶女逼到这个份上也是头一个。”

提到江氏,虞窈雪闭了嘴,但手中拧着帕子的手却越发用力。

一时间马车内寂静无声,青妙和凌七都没有开口,生怕引了虞窈雪伤心。

……

被虞窈雪留在花园中的虞惜文和崔宣面面相觑。

虞惜文率先打破沉默,她看着崔宣,抹净眼泪,语气是难得一见的强硬。

“崔宣,我今日只问你一次。”

她没再唤他宣郎,而是直呼其名,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你,愿意去承恩侯府向我提亲吗。”

此话说完,虞惜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崔宣,那目光犹如燃着两簇小火苗,炽热中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然。


看着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的男人,在场众人无不惊颤。

还是闻婧喊的那一嗓子,才惊醒在场众人,反应过后忙不迭跪地请安,齐声高喊。

“妾身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声音此起彼伏,却因恐惧而参差不齐。

闻悬隔着岸边对着闻婧遥遥点头,随后才漫不经心的开口:“都起来吧。”

众人如蒙大赦,却仍小心翼翼,起身时敛眉低目、动作轻缓,生怕弄出一丝多余声响再惹圣怒。

闻婧微微抬眸,眼角余光瞥见陛下神色稍霁,心中暗松口气,脸上浮起温婉笑意,柔声道:

“多谢陛下-体恤,陛下今日怎得驾临这百花宴?”

闻婧轻声问道,语气温柔恭敬,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

闻悬微微抬眼,扫视了一圈四周狼狈的景象,轻哼一声道:“闲来无事,随便逛逛就到这里了,谁曾想遇到了这桩子事。”

说完后,还抬眼轻睨了现下还湿-漉-漉跪在地上的虞婉清和江风南二人。

虞婉清感受到那冰冷目光,头垂得更低,身躯瑟瑟发-抖。

闻婧略思索后开口:“既陛下在此,臣也就斗胆开口一下他们二人说话的话是否属实。”

“陛下是否见过一个姓裴的婆子。”

闻婧说到裴字时语气明显加重,显然是恨急了。

闻悬久久没有回话,蹲在假山后的虞窈雪心下一紧,有些不安。

就在闻婧以为自己惹了闻悬不快,刚想谢罪时,闻悬开了口:“没看见,朕只看见他们二人在这桥上拉扯,没有半点男女该有的避嫌之举。”

不对!他在说谎!

虞婉清跪在地上,手中紧紧的攥住湿透了的衣裙,身体不自觉的在微微颤-抖。

为什么?!

如果他真的一直都在假山后面,那他应该都看到了,为什么还要说谎!

虞婉清满心狐疑,却不敢贸然开口质问。

她曾听坊间传闻,了解过眼前这位陛下的脾性,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更大灾祸。

可到最后虞婉清内心还是那句话,为什么要说谎?

她的思绪混乱,不敢抬头,眼睛只能漫无目的的扫视四周。

直到……

闻悬曾待过的假山后,被风吹出了一角鹅黄衣料。

虞婉清的目光不经意间捕捉到这一抹鹅黄,心中猛地一震,原本混乱的思绪瞬间像是被一道光照亮。

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被串联起来,但这结果却让她不敢置信。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处,身体的颤-抖愈发剧烈起来。

哈!

原来是这样!

闻悬看着虞婉清震惊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二人这般模样,成何体统?还不速速回去更衣,莫要在这继续丢人现眼。”

江风南被吓到这才回了神,清醒过后如获大赦,忙不迭磕头谢恩。

侍女上前欲搀扶虞婉清起身前往偏殿,她却仿若未闻,仍沉浸在震惊之中,对周围的动静毫无反应。

虞窈雪,你可真真是厉害!

虞婉清想明白了一切后,重重的朝着闻悬磕了头,随后在侍女搀扶下踉跄离去。

众人目光追随着他们背影,心思各异。

闻婧轻咳一声,打破短暂沉默,“陛下,今日之事皆因臣疏忽,扰了陛下雅兴,还望陛下恕罪。”

闻悬摆了摆手,不置一言的转身,而后顺着假山后的小道离开。

藏在假山后的虞窈雪,还有些惊魂未定,甫一又看见闻悬的身影,下意识的躲了躲。

闻悬看到后,拧了眉,没停下脚步心下却慌了神。

闻婧望着闻悬远去的背影,长舒一口气,转身面对众人,神色恢复了几分镇定,开始指挥侍从们整理场地,安抚众人情绪。

而虞窈雪则趁着众人忙碌,悄悄从假山后溜出,混入人群之中。

跟在人群中的林芷仪一直在悄悄找着虞窈雪,直到见到她突然出现在人群后面,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的退到虞窈雪身边。

“刚刚真的吓死我了,窈雪妹妹你还好吗。”

虞窈雪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刚的场景,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没有回应林芷仪。

林芷仪见她神情怔愣,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又唤了一声:“窈雪妹妹?”

虞窈雪这才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低声道:“我没事,只是刚刚有些受惊。”

林芷仪微微皱眉,似是不太相信,但现下也不好多问,只能稍作安抚。

她原本计划的是,用虞窈雪引虞婉清,再找一婆子引江风南,让她们两个名声俱毁。

即便他们事后想要辩解,道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只要提及那个自称姓裴的婆子,一切都将变得徒劳。

毕竟在上京,长公主闻婧对裴姓的憎恶早已人尽皆知。

只要稍稍触及,长公主便会全然丧失平日里的理智与冷静。

一旦长公主被牵扯进来,且陷入盛怒之中,谁还会去耐心聆听虞婉清与江风南的解释。

众人只会被长公主的情绪所感染,认定他们二人行为不轨。

届时,虞婉清与江风南就算有百口也莫辩,只能任人处置。

虽然一切都按她们设想的进行了下去,但林芷仪也没曾想过当今陛下会突然出现。

如今细想起来,她们二人这般计划其实漏洞百出,若不是陛下的出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而被林芷仪揽住胳膊的虞窈雪,思绪还沉浸在刚才众人称呼闻悬为陛下的时候。

她…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跟陛下拿乔撒娇,耍性子,甚至还让陛下帮她圆谎,陷害人。

她怎么敢的,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君闻悬啊!!!

一想到这里虞窈雪腿就开始发软,若不是林芷仪搀扶着,她恐怕就要直接瘫倒在地。

林芷仪察觉到虞窈雪的异样,心中虽也满是担忧,但仍强装镇定地说道:“窈雪,先莫要慌了神,此处人多眼杂,我们且回了家再从长计议。”

虞窈雪听闻,只能机械地点点头,任由林芷仪半扶半拽地带着她往回走。

一路上,虞窈雪的脑海中不断闪过闻悬那看似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眸。

……

被送进偏殿的虞婉清,眼神空洞地坐在榻上,侍女们端来热水与干净衣物,她却仿若未闻,一动不动。

“我的儿啊!”

一声悲戚的呼喊打破了偏殿内的寂静,江氏匆匆赶来,见到女儿失魂落魄的模样,泪水夺眶而出。

她几步上前,紧紧抱住虞婉清,泣不成声:“清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婉清听到母亲的声音,空洞的眼神中才有了一丝波动,她缓缓转过头,看着母亲,嘴唇颤-抖着,忍不住放声大哭:

“母亲,虞窈雪那贱-人算计我!”


声音破碎在唇边,化作软糯娇柔的声调,似春日新绽的花蕊,颤巍巍地飘在这静室之中,带着几分难以名状的缱绻。

而后虞窈雪一边环抱着闻悬,一边哭喘着对闻悬骂到:

“讨厌你。”

被强制脱离梦境后的闻悬在漆黑的寝殿里睁开了眼,他坐起身撩开帷幔,身着单薄寝衣走到了案牍旁。

案牍上摆着一封信,看着那封信闻悬面上阴沉,眼中晦暗不明。

他双手背到身后交叉,在案牍前伫立良久,半晌后,他缓缓抬手,将信拿起,信纸在他指尖摩挲,沙沙作响。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仅有几点黯淡星光挣-扎着闪烁。

崔宣。

倒是个好人选,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办呢。

次日早朝,太和殿内气氛一如往常般沉寂,闻悬抬眼扫视了下面一众人等,才缓缓开口:

“侍读学士崔宣,承恩侯虞镇山留下,其余人等无事便退朝。”

闻言,殿内众人皆感意外,却不敢多言,纷纷行礼告退,很快,大殿中便只剩下闻悬、崔宣与虞镇山三人。

崔宣垂首而立,心中暗自忐忑,他与虞惜文的事隐秘万分,可圣上单独留下他与承恩侯,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虞镇山亦是满心狐疑,额头悄然渗出细密汗珠,脊背挺得僵直,大气都不敢出。

闻悬把-玩着手上扳指,须臾,才看向崔宣:

“明州知府暴毙而亡,崔侍读,朕欲派你前往明州担任明州知府一职查清上一任知府死亡真相,你可愿意。”

崔宣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明州远在千里之外,局势复杂,前任知府死的蹊跷,若他去此行可谓凶险重重。

可崔宣看着闻悬神色,只觉圣意难违,他咬咬牙,伏地叩首:

“陛下隆恩,臣愿往。”

闻悬颔首,交代完崔宣后他又转而提起另一个话头:“崔侍读,可曾娶妻。”

崔宣心头一跳,暗自思忖闻悬怎突然问及此事,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又叩首回道:

“回陛下,臣尚未娶妻。”

闻悬状似了然点头,又到:

“此行山高路远,艰难险阻诸多,朕念你忠心耿耿,这些年侍奉左右也算尽职,便想着赐你桩婚事。”

闻悬目光幽深,而后转向一旁的虞镇山:

“承恩侯意下如何。”

虞镇山心头猛地一震,有些茫然地看向闻悬,一时间竟愣在当场。

几息过后,他才如梦初醒,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地,身子伏得极低,额头冷汗簌簌而落,战战兢兢地回道:

“陛下恕罪,臣驽钝,还望陛下明示。”

闻悬微微眯眼,视线如刀般在虞镇山身上逡巡一圈,缓声道:

“朕闻你有三女,承恩侯可愿将其中一位许配给崔侍读?崔侍读此去明州责任重大,朕盼他心无旁骛,若身后有姻亲羁绊,牵挂化作动力,办差想来也更尽心竭力,侯府亦能得个忠君为国的佳婿,此番意下如何。”

闻悬声调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虞镇山心头。

虞镇山心中暗潮汹涌,圣上这话看似商量,实则不容拒绝。

他飞速盘算,婉清与江风南的事情是陛下亲眼瞧见的,摆脱不了,窈雪与陛下……。

一番思索下,竟只有小五惜文了。

想到这后虞镇山瞬间明白,陛下这根本就是冲着惜文去的,当下立即磕头如捣蒜:

“陛下圣明!臣家中五女,年方二八,与崔侍读恰好般配,若能结此良缘,实乃小女之幸、臣府之幸,全凭陛下做主。”


江氏在一旁冷眼旁观,脸上带着扭曲的快-感。她时不时地看向年幼的虞窈雪,欣赏着她的恐惧与无助。

“小贱-人,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随着家丁们的殴打持续,曲姨娘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身体也渐渐瘫倒在地。

年幼的虞窈雪挣脱开江氏的手,扑到曲姨娘身边。

“姨娘,你醒醒,你不要丢下我。”

她小小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着,哭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不对,明明不是这样的!

姨娘不是自……

虞窈雪双手抱头,头突然剧烈的痛疼起来,犹如腐烂生锈的铁钉,一锤又一锤的凿进她的脑袋里,痛的她生不如死的跪倒在地,看着着因力竭哭晕在地的自己,痛苦哀嚎出声:

“为什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窈雪在剧痛中挣-扎,她努力想要在这痛苦的漩涡中抓住一丝清明,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与眼前的景象相互交织碰撞。

她一直都记得所有人说姨娘是自缢而亡,可眼前这一切在告诉她,承恩侯府所有人都在骗你!你的记忆是虚假的!

虞窈雪努力想要压制疼痛,看清眼前场景往后的发展。

但事情往往不会让人如愿,眼前的场景开始剧烈摇晃,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虞窈雪清楚的感到自己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等虞窈雪再次有意识后就发现自己已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大口喘着气,脸上还挂着泪痕,头痛的余韵还停留在她身上。

在外守夜的青妙早在虞窈雪喊姨娘的时候,就已经进来了。

守在房檐上的凌七也听见了声响,跟着青妙一起进了内屋。

青妙不断的小声安抚梦魇的虞窈雪,凌七在一旁替虞窈雪诊脉观察她的情况,直到虞窈雪从梦魇中清醒过来。

青妙见虞窈雪醒过来,激动的都要哭了。

“姑娘,您可算醒了,您方才在梦中又是哭喊又是挣-扎,可把奴婢吓坏了。”

青妙一边抹着泪,一边哽咽着说道。

虞窈雪视线逐渐聚焦,她呆呆地望着床幔,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先是无声地啜泣,渐渐地,哭声愈发悲恸。

那梦中的场景如同一把利刃,反复割扯着她的心。

“阿——娘!!!”

而虞窈雪这番举动,吓得青妙和凌七两人顿时呆立当场,脸上写满了无措。

青妙最先回过神来,急忙伸出双臂,慌乱地将虞窈雪拥入怀中。

那双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打着虞窈雪的后背,就像虞窈雪小时候每次受了委屈,青妙都会这样安抚她。

“月儿明,风儿轻,树叶遮窗棂……”

青妙强忍着自己的泪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轻声哼唱着那熟悉的小曲儿。

这曲子,曾经在无数个宁静的夜晚,伴虞窈雪安然入睡,如今却成了虞窈雪救命稻草。

虞窈雪在青妙的怀抱中,那如决堤般的大声哭泣渐渐停歇,可身体仍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时不时地抽噎一下,温热的泪水一滴又一滴地浸-湿了青妙的衣衫。

虞窈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双手猛地抓住青妙的双臂,双眼含泪地抬头看向她,声音带着颤-抖与急切:

“青妙,你定要与我说实话,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自缢还是被人给打死的,你是一直陪我长大的,你肯定知道些什么的,你快跟我说啊!”


“砰”的一声,皇宫殿内接二连三的响起玉器碎地的声响。

玉如意划过一道寒光,精准地砸中了一座羊脂玉摆件,瞬间那精美的摆件化为无数碎片,飞溅在地上。

闻悬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吓得脸色苍白,纷纷跪倒在地,身体如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大气都不敢出。

陛下又犯病了。

跪地的宫女太监无一不是这般想的。

闻悬,当今圣上,幼时患上歇性的失心疯癫之症。

平日里看着与常人无异,可一旦发病,便会喜怒无常、暴躁癫狂。

御前大太监福海,战战兢兢地膝行上前几步,哆哆嗦嗦说道:“陛下,陛下息怒啊,龙体要紧,老奴这就传太医来。”

说罢,也不等闻悬回应,忙不迭地爬起身,小碎步跑向殿门,边跑边高声呼喊着:“快,快去太医院请太医!”

其余宫女太监们依旧匍匐在地,噤若寒蝉,身子抖得愈发厉害,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霉头,丢了性命。

闻悬却仿若未闻,在大殿中来回踱步,脚步踉跄,将那些珍玩摆设碰倒在地,一时间“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殿内一片狼藉。

不多时,太医院院首陈若海背着药箱,在福海的扶持下,气喘吁吁地赶来。

他一进殿门,瞧见这般混乱景象,心下“咯噔”一下,却也不敢耽搁,赶忙整理衣冠,跪地请安后,便起身朝着闻悬走去。

“陛下,老臣来为您把脉。”陈太医硬着头皮说道,声音虽竭力平稳,可那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闻悬猩红的睁着双眼,死死的盯着陈若海,不过好在他还有一丝理智,强压着内心火气,把手递给了陈若海。

陈若海稍一搭脉,便骤然变了脸色。

气血逆流,脉象紊乱得毫无规律可循,时急时缓,其间还夹杂着几处涩滞之象。

陈若海额头竟沁出细密汗珠,后背衣衫瞬间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脊梁之上。

这怎么比原先更加严重了呢。

可这话他又不能说出口,闻悬现正在盛怒边缘徘徊,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

陈若海抬眼瞧了下闻悬,强自镇定的硬着头皮,对着闻悬斟酌再三,才小心翼翼开口:

“陛下龙体与常日一样,需得行针辅用安神降躁汤药方可控制一二。”

陈若海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稳且笃定,可藏在袖中的手却不受控地颤-抖,指尖冰凉。

闻悬猛的收回手,揉-捏着额角,粗沉着气点头。

陈若海见闻悬点头愿意配合,忙不迭地从药箱中取出针匣。

福海扶着他回了龙榻,闻悬绷着身躺下。

陈若海跪在床边,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打开针匣,取出一根根细长的银针。

他先在闻悬的手腕处揉按片刻,找准穴位后,将第一根银针缓缓刺入。

闻悬的眉头微微皱起,陈若海施针的动作愈发谨慎。

随着一根根银针落下,闻悬的情绪似乎渐渐有了些许平复,呼吸也不再那般急促粗重。

直至闻悬阖眼,安睡过去,陈若海才松了口气。

他拭了拭额头汗珠,踉跄起身,候在一旁的福海扶了他一把。

接着陈若海起身,他紧紧的扣住福海的胳膊,悄悄的对他使了个眼色。

福海瞬间明白过来,顺着陈若海一步一步的走出殿外。

殿外,夕阳余光洒在汉白玉的阶石上,却驱不散陈若海心头的阴霾。

福海见四下无人,忙焦急问道:“陈院首,陛下这病情到底如何?您可别瞒我,咱家心里实在没底。”

陈若海长吁短叹,眉头拧成个“川”字,压低声音道:

“公公,陛下这病症棘手得很,此次发作,脉象之乱远超往昔,我那番说辞不过是权宜之计,稳住陛下罢了。”

“那安神降躁汤,效力恐是大不如前,长此以往,我怕……”

言及此处,他顿住不语,神色凝重。

福海一听,脸色刷白,腿一软差点跪下。

“陈院首,您可得想法子啊,陛下乃万乘之尊,万一有个好歹,咱这宫里宫外,可都要乱了套啊!”

陈若海扶着福海站稳,神色凝重道:“我记得陛下自年少患病之时,前任院首秦老先生给陛下调养的是三日行针一次,怎么今日发病了。”

福海听到这苦着一张脸,对着陈若海道:“陈院首这咱家也不清楚啊,昨日陛下,刚行的针,今日就犯咱家心里也乱啊。”

陈若海眉头皱得更紧,目光中满是疑虑,思忖片刻后道:“这病症以往规律全然被打破,定是有什么隐情作祟。”

“公公,你且细细回想,这几日陛下饮食可有异常,或是接触了平日不曾碰的物件、见了特别之人?”

福海挠着头,绞尽脑汁的回忆,终于在思及一处后眼神一亮:

“要说异常,前些日子陛下曾提了一嘴,接连几日都做了个好梦,醒来之后陛下只觉浑身轻快,咱家细问,陛下只说梦中有一仙女,与他楼阁下棋,溪边垂钓,廊下观雪,其余的就没什么了。”

“陈院首您说是这档子事影响陛下发病的吗?”

梦?

这让陈若海怎么说,难不成让他说当今陛下思春了?!

陈若海叹口气,对着福海摆手。

“公公,切莫妄下定论。梦象之说,玄之又玄,或与陛下心境、病情有所勾连,亦未可知。”

陈若海手抚胡须,眉间褶皱更深。

“陛下于梦中尽享逸乐,可一醒转,回至这繁杂朝堂、困于这身病痛,落差过大,情绪怕是受了震荡,成了发病引子。”

福海面露恍然,却又旋即愁苦:“那这可怎么办啊陈院首,总不能让陛下一直睡在,活在梦里吧?”

陈若海沉声道:“当务之急,还得双管齐下。我回太医院,翻遍古籍,瞧瞧有无解梦医案。”

“公公你在御前,多费心思,往后留意别再让朝堂烦心事激得陛下动火。”

福海连连点头,“老奴定当谨记,陈院首,您这边可得抓紧呐,陛下这病情拖不得呀!”

殿外两人交谈,殿内闻悬却沉入了梦境。

梦中宅院清雅简单,飞檐翘角上挂着的铃铛,随风轻响。

闻悬梦中女子依旧一袭藕粉锦裙,青丝垂肩,面若芙蕖。

只是此刻,梦中女子双眼通红,眸中泪水涟涟,满身伤心哀愁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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