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凌曦沈晏的其他类型小说《媚妾撩人,清冷权臣饿疯了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林不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没事。”席秋娘深吸一口气。“只是没想到,这女人在表哥心中还有点份量。”她眯起了双眼。这样的一个人......会抱着个外面带回来的女人,安置在他的主屋里?她原本以为,凭着自己和表哥这么多年的情谊,再加上有祖母的帮衬。想要嫁给表哥,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如今,半路杀出个凌曦。一切都变得不确定起来。席秋娘咬着唇。她比不上祁照月尊贵的身份。也不比不上白冰瑶那般我见犹怜的姿态。可表哥也不喜欢她们啊。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表哥身边不会有女人。便是她不能为正妻,也会被纳为妾,为沈家延绵子嗣。所以才一直耐着性子等着。可表哥竟然破天荒地将一个女人带回了府里。甚至为了她,罚了刘管事!凌曦,怕是自己成为表哥枕边人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席秋娘突然想到了什么...
《媚妾撩人,清冷权臣饿疯了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没事。”席秋娘深吸一口气。
“只是没想到,这女人在表哥心中还有点份量。”
她眯起了双眼。
这样的一个人......会抱着个外面带回来的女人,安置在他的主屋里?
她原本以为,凭着自己和表哥这么多年的情谊,再加上有祖母的帮衬。
想要嫁给表哥,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如今,半路杀出个凌曦。
一切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席秋娘咬着唇。
她比不上祁照月尊贵的身份。
也不比不上白冰瑶那般我见犹怜的姿态。
可表哥也不喜欢她们啊。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表哥身边不会有女人。
便是她不能为正妻,也会被纳为妾,为沈家延绵子嗣。
所以才一直耐着性子等着。
可表哥竟然破天荒地将一个女人带回了府里。
甚至为了她,罚了刘管事!
凌曦,怕是自己成为表哥枕边人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席秋娘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表哥喜欢有什么用?”
“啊?”翠儿不解。
“老夫人与夫人可不一定喜欢。”
特别是沈夫人,出身秦氏,最是重规矩。
怕是不会轻易答应表哥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养在后宅。
算算日子,两人也快回来了。
想到这里,席秋娘心情大好,脚步也更轻快了些。
......
观山院
晚照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凌曦额头上残留的汗珠。
用完药后,凌曦的呼吸逐渐平稳,脸上的红色也退下去了一些。
晚照替她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内室。
沈晏正负手立于窗前,眺望着院中景色。
晚照向他福了福身:“爷,凌姑娘睡下了。”
“嗯。”沈晏淡淡应了一声,并未回头。
“爷,凌姑娘睡在主屋也不是个事......”晚照迟疑着开口。
“奴婢将厢房收拾出来,抱着凌姑娘过去可好?”
沈晏的目光落在内室紧闭的雕花木门上,凌曦烧得迷迷糊糊的小脸仿佛还在眼前晃动。
“罢了。”他低声道,“就让她先睡在这里吧。”
“将书房收拾出来,我睡那儿。”
晚照愣了一下。
爷这是......心疼凌姑娘?
她垂下眼帘,掩住眸底的惊讶,恭顺地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她离开前忍不住回头偷偷瞄了一眼沈晏。
沈晏依旧站在窗前,背影挺拔,一动不动。
该不会…该不会爷对凌姑娘上心了吧?
晚照退下后,沈晏在窗前伫立良久。
夜风习习,吹动他玄色的衣袍。
他想起凌曦烧得迷迷糊糊的模样,小脸绯红,眉头紧蹙。
那双灵动的眸子,此刻却紧闭着,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贺家春日宴一事到底与凌曦有无干系,尚未定论。
但纳妾毕竟是他允诺在先。
此事,需得祖母和母亲点头。
祖母那边还好说。
老人家一向慈祥,只要他坚持,想来也不会太过阻拦。
可母亲秦氏出身名门,最重规矩。
正妻尚无影,妾便先入门。
更别说,凌曦还与贺家有过婚约。
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院子里,澄心看到晚照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凌姑娘醒了没?”
澄心压低声音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晚照摇了摇头,“还没,烧倒是退了些。”
澄心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主屋房门,又凑到晚照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说,这凌姑娘,以后会不会就是咱们院里的女主人了?”
晚照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主子的事,也是咱们能议论的?”
......
慈宁宫内,檀香袅袅。
一位身着藕荷色宫装的姑姑,正附在皇太后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皇太后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哀家知道了。”她挥了挥手。
姑姑福了福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皇太后独自一人坐在凤座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公主殿下到!”
尖细的通传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祁照月一袭水红色宫装,莲步轻移,款款而来。
“参见母后!”她盈盈下拜,声音娇软。
“快起来,快起来。”皇太后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朝着祁照月招了招手。
祁照月走到皇太后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母后,儿臣在外面还没玩够呢!”
皇太后佯装嗔怪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都在外头过夜了,还玩不够呢!”
她娇俏一笑,眼波流转:“那就要看是都有谁在了。”
皇太后了然地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是晏儿吧。”
她没有否认,只是将头轻轻靠在皇太后的肩上,脸颊微微泛红。
“春日宴,办得可还热闹?”皇太后状似随意地问道。
祁照月点点头:“嗯,贺家费了不少心思,挺热闹的。”
“哀家听说,还出了些......意外?”皇太后语气一顿,观察着女儿的反应。
祁照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几分:“您......知道了呀。”
皇太后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听闻了。”
“晏儿是个好儿郎,”皇太后叹了口气,“原本你与他......哀家也是支持的,可如今......”
“母后!”祁照月猛地打断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
“不过一个爬床的贱婢罢了,有何干系!”
皇太后看着她,眼神复杂:“照月!”
“母后,您是没瞧见那女人有多么狐媚!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像钩子一样勾着男人的魂!”
“她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狂乱的心跳。
“母后~”祁照月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哀求。
皇太后看着她,眼中满是无奈。
她语重心长:“你与晏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哀家知道你心里苦。”
“这世上的好儿郎多得是,何苦为了一个男人委屈自己?”
祁照月猛地抬头,眼眶通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母后,您不明白!”
“女儿从小就喜欢晏哥哥,除了他,女儿谁也不要!”
沈晏将昨日在贺家别院春日宴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他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推诿,将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是孙儿不察,让人钻了空子,这才冒犯了凌姑娘,使其失了清白。”
沈老夫人与秦氏神色凝重地互视了一眼。
“你确定此事与这姑娘无关?”沈老夫人沉声问道。
沈晏点了点头:“凌姑娘是个意外。”
沈老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与贺家的婚事怎么办?”
她年轻的时候也见过不少闺阁秘辛,可发生在自己嫡孙身上,还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沈晏语气平静:“我已经承诺凌姑娘,会纳她为妾。”
纳妾?
秦氏皱了眉头。
只不过是一介平民罢了。
况且还是跟别人家订过亲事的平民之女。
秦氏觉得纳妾此举,太过冲动了些。
沈府便是纳妾,怎轮得上一个出身低微,还与旁人订过亲的女子?
沈晏将两位长辈的神色看在眼中,缓缓开口:“近期太后有意为照月公主择亲。”
沈老夫人与秦氏脸色一变。
沈晏继续道:“此次春日宴之事也有照月公主的手笔。”
沈老夫人眯了眼,声音低沉得可怕:“这可是污蔑皇室大罪,你可确认了?”
沈晏神色不变,语气坚定:“孙儿有七分把握,但无实据。”
七分把握......
沈老夫人心中暗惊。
孙儿做事向来谨慎,他说有七分把握,那此事便有八九分是真的了。
“若是孙儿猜想得没错,是有人乱了公主的计划。”
“公主再如何喜欢,也不可能下春毒,背上个婚前失贞的骂名!应是中间出了岔子。”
比如——贺明阁!
秦氏也慢慢反应了过来。
照月公主喜欢晏儿,这在京城贵妇圈子里并不是秘密。
但她没想到,公主竟然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公主牵涉,此事怕是无法追查。”沈晏语气沉重。
“不过......”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孙儿若是纳了凌姑娘为妾,沈府便不在驸马名单之列。”
驸马代表的是皇家的颜面。
凡是家中有妾室、通房,且整天流连青楼楚馆之人,均不在皇家择亲的范围内。
可即便如此,秦氏心中依然不赞同。
她虽不喜祁照月,可也不愿儿子随意纳妾。
沈氏为四大世家之首,嫡子纳妾,也要是那京官之女,怎可如此随意?
她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沈老夫人沉声问道:“晏儿,你考虑清楚了吗?”
沈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祖母,孙儿已经考虑清楚了。”
他既已给出承诺,自要遵守。
秦氏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这个儿子,一旦打定主意,外力很难改变。
可让她眼睁睁地看着晏儿纳一个平民妾室,她不甘心?
沈老夫人叹道:“罢了,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做吧。”
“娘!”秦氏不赞同道。
沈老夫人拍了拍秦氏的手背,语重心长。
“行了,晏儿既已承诺,若不履行,岂不叫人笑话沈府言而无信?”
“可......”秦氏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好了。”沈老夫人深知自己这个儿媳妇,无非就是嫌弃凌曦出身低微。
可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总不能让晏儿背负不守承诺的骂名吧。
况且,祁照月意属晏儿,这般顺水推舟,也能让沈府离开太后择亲的范围。
一举两得!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沈老夫人的目光落在沈晏身上。
“嫡子定是正妻所出。”
沈晏明白祖母的意思,嫡庶有别。
在他未迎娶正妻入门前,凌曦不得有孕。
他微微颔首:“孙儿明白。”
沈老夫人缓缓开口:“今个儿我也乏了,明日让她来顺安堂见见罢。”
“既然是沈府的人,总要学学规矩。”
沈晏点了头:“过几日,她病了。”
秦氏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怀疑“病了?”
她捏着帕子,指尖泛白。
怎么刚入府就病了?
沈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母亲的神情,心中微微叹息。
“是真的病了,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受了风寒。”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摆摆手。
“既是病了,那就好好养着吧。”
“规矩什么时候学都行,身子要紧。”
秦氏还想说什么,却被沈老夫人的眼神制止了。
她只得悻悻地闭了嘴,心里却更加不快。
一个妾室而已,也值得如此费心?
沈老夫人继续道:“晏儿,我知道你对这姑娘有愧,想弥补她。”
“可她终究是妾,日后,还是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为沈家开枝散叶。”
沈晏敛眸应是。
沈老夫人满意地点了头,将目光转向儿媳:“既是如此,该走的礼数还是得走。”
“明日派人拿上我的帖子,去凌家下纳妾礼,问生辰八字,过官府文书。”
秦氏垂眸,恭顺道:“是,母亲。”
沈晏道:“我想亲自去。”
秦氏不由皱了眉,脸色沉了下来。
“晏儿,不过是一个平民之女,下了纳妾礼、走了官府文书,已是给足颜面了。”
她心里很是不悦,这凌曦究竟给晏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沈晏神色坚定,语气不容置疑:“母亲,此事因我而起。”
“若非出了这事,凌姑娘怕是贺家正妻。”
“晏儿,你给祖母交个底。”沈老夫人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对这凌姑娘,可有上心?”
这般几次三番为她说话,真是出于愧疚?
而不是别的?
沈晏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道:“祖母,我对她…有责任。”
沈老夫人思忖片刻:“罢了,你去吧。”
“多谢祖母。”沈晏恭敬道。
秦氏紧皱着眉头,心中甚是不赞同。
可她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
次日,凌家
咚咚咚,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凌永年喊道,手上扎竹筐的动作不停。
门外传来声音,“请问这里是凌家吗?”
凌永年疑惑地放下手中的活计,拖着一条不太利索的腿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两个小厮,肩膀上还扛着扎着红绸的檀木箱子。
凌永年警惕地打量着来人,“你们找谁?”
祁照月对沈晏有着近乎疯狂的执念。
单单从她昨夜设计沈晏一举中就能看出。
不顾一切,毛骨悚然的占有欲。
她来了,也省得自己还要想方设法将消息传递出去。
贺明阁心中雀跃。
沈晏听到外头通传也终于有了反应。
他微微侧身行礼:“公主殿下。”
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女子身穿华丽宫装,款款步入。
她身后跟着一位藕荷色宫装的姑姑,亦步亦趋。
凌曦站起来,规矩地向祁照月行了礼。
祁照月根本没看到她,而是径直走到沈晏面前上下扫视了一番。
“晏哥哥,听闻昨日有贱婢爬床,你还好吧?”
她仰着脸,关切地望着沈晏。
凌曦心中冷笑。
贱婢?
说谁呢?
下药的花魁银玲还是祁照月安排的!
只是对方既没料到贺明阁换了药,也没料到银玲想攀高枝,便欲意爬床勾引沈晏,最后命丧黄泉。
沈晏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祁照月的话对他没有丝毫影响:“无碍。”
祁照月含笑:“无碍就好。”
她语气轻柔,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方才我去寻你,在你房中看到花魁的尸体。”
“贱婢就是贱婢,不知礼数冲撞了晏哥哥。”
“我已命人鞭尸扔到乱葬岗了,断不会污了晏哥哥的眼睛。”
鞭尸......
乱葬岗......
凌曦心中一凛。
果然是恶毒公主。
人死了还不忘出口气!
沈晏依旧面不改色,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有劳公主费心。”
祁照月娇俏一笑:“为了晏哥哥,本宫做什么都愿意。”
她的声音娇柔甜腻,带着一丝撒娇。
随后目光一转,落在凌曦身上,眉头一皱。
一身素衣,曲线玲珑。
未着脂粉,极尽艳色。
这张脸,比她见过的任何女人都更美。
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晏哥哥,这位是?”
还未等他人开口,祁照月身后的姑姑上前一步。
她凑近公主耳边,压低声音。
“殿下,奴婢见此女眼尾艳丽,似新妇初夜承欢之色......”
什么?
这贱婢敢爬床!
她死死地盯着凌曦,要用目光在对方身上剜出个洞来。
“来人,将这个贱婢拖出去,杖毙!”
她甚至没有询问对方身份,直接下令。
在她看来,任何胆敢靠近沈晏的女人,都该死!
贺明阁心头一震。
杖毙?!
祁照月疯了!
他原本只想借公主之势,坐实沈晏和凌曦的“奸情”,让沈晏无法成为驸马。
可没想她一来就喊打喊杀!
凌父对贺府有恩。
这要是真把凌曦杖毙了,贺父还不把他打死?
他偷瞄一眼沈晏,未想对上沈晏的目光。
那双深邃的眸子,古井无波,却仿佛能洞悉一切。
贺明阁心头一震,下意识地避开。
生怕被他看清半分心思。
沈晏眸光微沉。
就算凌曦真是爬床女,如此青红皂白便将人处置——此举,过了。
他正欲开口,耳边传来“扑通”一声,凌曦却先他一步伏拜在地。
“公主殿下。”凌曦的声音清柔,却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露出的脖颈却白的晃眼,仿佛一碰就会碎裂。
“民女与贺大人已定亲,被奸人设计,才与沈大人共处一室......民女愿受此罚。”
“可奸人未卜,民女心有不甘!”
“况且......”她拖长了尾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暗示,“此事于公主无利。”
祁照月眉头一皱。
什么意思?
“听闻太后欲为公主择亲......”
“若此时处置民女,被好事者深挖......”
凌曦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在祁照月眼中,她只不过是个会爬床的贱婢,不足为惧。
可若沈晏开口为她求情,情形却完全不同。
一个爬床贱婢跟一个被白月光记挂的女人,哪个对祁照月更有威胁?
沈晏是可以罩着她!
但此事之后呢?
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将她栓在裤腰带上。
更何况古代女子注重名声。
她就不信,祁照月真的能将闺誉抛至脑后!
凌曦悄悄抬眼,见祁照月面色铁青,便知自己赌对了!
祁照月双眸死死地盯着凌曦,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这贱婢说得有几分道理。
沈氏为四大世家之首,娶妻最重德容言功。
若此时闹出人命,好事者添油加醋一番,将她钉死在“妒”字上!
她便与沈家再无机会。
她咬了咬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可要是放过这个女人,她又不甘愿!
贺明阁却在一旁微皱了眉。
他印象中的凌曦柔弱羞怯,碰又不让碰,摸也不让摸。
活像个未出家的姑子!
如今面对公主时那副模样,不卑不亢,与之前判若两人。
难道,真是被逼急了?
沈晏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赏。
这凌曦倒是聪明。
若杖毙之事被好事者传出,祁照月婚事必受影响。
届时,除非圣上下旨,一个动不动就“杖毙”他人的媳妇,世家贵族皆会避之不及。
但凌曦毕竟是平民出身,单单只是“名声”还威胁不到祁照月。
想到这里,他淡淡开口:“凌姑娘说得不错,沈某也想知晓,到底是谁下的毒。”
毒?
祁照月从妒火中回过神来,眼中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不是迷药吗?
她扫了一眼姑姑。
对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贺明阁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沈晏将祁照月的细微举动与神情都尽收眼底,继续道:“无论如何,是我冒犯凌姑娘在先。”
“我愿纳凌姑娘为妾,迎入沈府。”
“妾?”祁照月的心被一只大掌揪了起来。
“你纳她为妾?”她声音尖锐猛地转头,细指似刃指向凌曦!
“就这个贱婢?”祁照月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
皇太后再如何宠她,也不会任由她嫁给一个有妾室的男人!
那她与沈晏......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上去撕碎凌曦那张令人嫉妒的脸。
她身后的姑姑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微微躬身。
“公主息怒。”姑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劝道,“此时若与沈大人起争执,极为不妥。”
“日后,自有机会。”
姑姑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让祁照月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她明白姑姑的意思。
今日之事,不宜闹大。
但这个仇,她记下了!
凌曦,你最好祈祷自己别落到我手里!
祁照月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挤出一丝笑容:“晏哥哥还真是个有担当的男子。”
可惜,这份担当,本应用在她身上!
她说着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扫了凌曦一眼。
那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
凌曦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似未感受到祁照月的恶意。
沈晏的目光扫过凌曦,后停留在贺明阁的身上:“区区花魁,若无人人撑腰怎敢对我下毒?”
“此事还待严查。”
查?
祁照月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他居然为了这个贱婢要查?
查什么?
查她指使人下药吗?
“嘶啦——”
轻薄的绸缎应声而裂,露出如凝脂般雪肤。
屋内红烛摇曳,帐幔轻垂,熏香袅袅.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气息。
凌曦只觉得浑身燥热,意识混沌。
她努力睁开眼,朦胧中看到一个男人搂住自己。
冷峻的面容,轮廓分明,带着一丝侵略性。
“对不住,我会娶你。”
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歉意。
像一缕羽毛轻轻拂过耳畔,却撩拨起一阵莫名的战栗。
凌曦脑子一片空白,视线朦胧。
......
“嘶——”
头痛欲裂,浑身酸痛,像被马车碾过一样。
凌曦挣扎着睁开眼,雕花床顶、青色纱幔飘荡。
一切如此陌生。
她微微侧头,对上一张隽秀的脸。
男人眉峰如剑,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即使在睡梦中也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喉结上那颗小小黑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性感莫名。
等等......喉结?小痣?沈晏!
凌曦猛地清醒过来。
青色纱幔、雕花床顶、浑身酸痛、喉结小痣......
这不就是那本小说《权臣心尖宠》里,炮灰女配凌曦被送上女主白月光沈晏床上那幕吗?!
她穿书了?!
前一秒人还在公司加班。
后一秒穿书,成了与自己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
原主凌曦虽为平民出生,却也是家中独女,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
却被未婚夫设计当成解药,送上了沈晏的床榻。
抬入沈府后,又被未婚夫PUA成了间谍。
两人私相授受不说,没脑子的原主还给沈晏下毒,最后被诛九族而亡。
而那未婚夫贺明阁,对原主骗身骗心,转头就娶公主、当驸马。
扶摇直上,风光无限!
凌曦在看文时,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如今穿成原主,这笔账,她早晚要跟贺明阁这个狗东西算清楚!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却是如何破局!
凌曦咬着后槽牙,压下心头不悦,努力回忆小说细节。
原剧情里,因太后欲为公主祁照月择亲。
祁照月却钟情沈晏一人。
可惜妾有情,郎无意。
公主祁照月便想趁贺家举办春日宴时算计沈晏,派了花魁银玲在茶水中下迷药。
本想借机让沈晏误闯入香房撞见她更衣,好顺理成章招他为驸马。
谁知被贺明阁知晓,将药换成了春毒仙船渡。
银玲对沈晏一见倾心,也不想放过这个攀高枝的机会。
爬床自荐枕席,却被沈晏一把掐死。
贺明阁一边让原主在他的房间等候,一边假装好心地将沈晏扶进房间,借口去找大夫离开。
此时沈晏中毒已深,失去理智,才睡了原主......
TMD!
凌曦在内心里翻了个白眼!
按照小说剧情,接下来贺明阁会带着大夫闯进来,不经意地撞破她和沈晏的“奸情”。
原主对贺明阁一往情深,自然会拼命解释,却百口莫辩。
更要命的是,后面还会撞上公主祁照月。
见一直喜欢的人却被个平民女沾染,娇蛮任性的公主哪里还忍得下去,上来便赏了原主一个巴掌。
至于沈晏......
他本是京城四家之首沈氏嫡长子,自幼入宫为太子伴读。
这般清风朗月般的人物,若不是遭原主下慢性毒药消磨而亡,日后定是未来帝王的左膀右臂!
沈晏本来就对原主没有感情,那一丢丢的愧疚,也在原主对贺明阁低声下气的哀求中消了大半。
他能遵守承诺,一顶轿子将原主抬进侧门就不错了!
还指望他能对心中有着贺明阁的原主好?
思索及此,凌曦叹了口气。
她眼下只有一条路能走,就是顺水推舟,抱紧了沈晏的大腿!
在古代,女子清白大过天。
她已失贞,凌家是绝计不能回去的。
先不说会被街坊指指点点,且她与原主性情相悖,极易被亲近之人发现。
凌曦看向沉睡中的男人。
沈晏对原主本就怀有愧疚。
迎原主进门后也未再娶妻纳妾。
以原主的姿容,自己的聪慧,正妻之位谋不得,宠妾之位谋不得么?
更何况,沈晏这颜值、这身材......简直是人间极品!
凌曦正沉浸在思绪中,突然被门外传来敲门声惊醒。
“咚咚咚——”
她下意识地看向沈晏。
对方被这敲门声打扰,眉头轻皱,似要醒来。
凌曦心一横,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她要沈晏对原主的愧意再增上一分——
沈晏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便是美人蔷薇带雨,盈盈落泪的模样。
我见犹怜。
“求你,别让他们进来......”
凌曦哽咽着,声音细弱蚊蝇,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恳求。
她紧紧抓着薄被,遮住自己的身体,仿佛一只受惊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
沈晏望着眼前人,眼神有着几分探究。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喧闹的香烛屋,浓烈的脂粉香。
妖娆的花魁,一杯下了药的茶......
再后来,那花魁就衣衫不整地爬上了他的床。
他意识混沌,却本能地厌恶那女人触碰,掐上了脖颈。
贺明阁适时出现,扶他去房中休息,并为他寻大夫。
再然后,是房中少女......他亲手撕开了对方的春衫。
最后,便是一夜缠绵。
少女太过于诱人,以致于他几乎要将她揉碎进骨血。
沈晏目光慢慢下移,落在她紧紧抓着被子的手上。
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他记得,昨夜,这双手也是这样紧紧缠绕着,柔弱无骨......
下一秒,低垂的眼眸凝结成冰。
回想她昨夜穿着,既不是丫鬟,也不是贺府别院春日宴里请来助兴的舞姬伶人。
这女子,既然能出现在贺明阁的房中,怕是与其关系匪浅。
贺明阁家中无姊妹。
如此明艳之姿,难道是通房?
可她又是处子之身。
沈晏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求你......”
凌曦哽咽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眼中泪水,如同断线珍珠,一颗颗滚落。
美人垂泪,蛊惑人心。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急促。
艳秋被这厅里的气压压得喘不过气,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说什么?
她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方才在刘强那儿编的那套说辞,这会儿一句也想不起来。
沈晏双眼一眯,眸光锐利如刀。
“既不知说什么,”他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便不必在观山院当差了。”
“澄心。”
刘强看不下去了,梗着脖子道:“少爷,此事与艳秋无关!”
“只是婢子睡错了下人房,艳秋唤她起来罢了,因此还挨了晚照的巴掌!”
他心疼地看了艳秋一眼。
“晚照仗着是爷的贴身丫鬟,作威作福,不知道欺负了艳秋几次!”
“别说了。”艳秋扯了刘强的衣袖,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晏抬了眸,眼神意味深长:“哦?”
他尾音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这个“哦”字,让艳秋更加不安。
“闭嘴!”刘叔瞪了儿子一眼:“少爷问的艳秋,你搭什么话!”
刘强口中嚅嚅道:“这......这是事实啊!”
刘叔双眼一闭,恨铁不成钢地想:他生了个怎么样蠢笨的儿子啊!
沈晏笑了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
“怎么唤起来的?”
刘强一愣,茫然地眨了眨眼。
沈晏继续道:“她既想不起来......澄心,帮帮她。”
澄心领命,躬身退了出去。
艳秋一个激灵,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少爷!是、是那婢子突然出现在奴婢房中,怎么也唤不醒,奴婢这才......”
她顿了顿,额角渗出冷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正要说出口。
但澄心仍是快了一步。
哗啦——
一盆冰凉的井水兜头浇下。
“啊!”
艳秋猝不及防,一声尖叫响彻屋内。
“你做什么!”刘强猛地上前将艳秋护在怀里,怒瞪着澄心。
地上的水随着他动作飞溅开来。
席秋娘身子下意识地往边上躲了躲,可裙摆还是溅上了几滴。
真晦气!
她不自觉地皱了眉,这件湘妃色衣裙可是新作的!
她不动声色地拿帕子掩了鼻,抬眼看向艳秋。
那奴婢正瑟瑟发抖地躲在刘强怀里。
像只落汤鸡,狼狈不堪。
而刘叔脸色铁青,紧紧扣住刘强的肩膀:“松开!这可是在少爷面前,别犯混!”
见刘强不肯松开,他低声警告,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想想你的管事之位......放手!”
刘强不服气地挣扎了一下,但慑于父亲的威严,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刘叔见儿子松了手,便勉强对沈晏笑道:“少爷莫怪,强子只是心焦了些。”
身上的温暖离开,艳秋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她环抱着自己,几乎要缩成一团。
偷偷地瞄了一眼刘强,心里一阵害怕。
今天这事儿怕是不好收场。
沈晏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眼神如刀锋般锐利。
“现在,想起来了吗?”
艳秋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身子瑟瑟发抖,不止是因为冷,更是因为害怕。
“奴婢......奴婢只是见她没搭话,想让她清醒清醒!”艳秋语无伦次地解释。
沈晏笑了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如同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
“清醒清醒?”
他重复着这四个字,语气轻飘飘的,却让艳秋感到毛骨悚然。
“方才那盆水,还不够。”
艳秋的心猛地一沉。
“澄心,”沈晏淡淡地吩咐,“再去。”
澄心面无表情,微微颔首,转身便要去提水。
眼下初春,风吹到身上还有些凉。
不过是被浇了一盆子水,艳秋已经冷得止不住颤抖,要是再来一盆——
她想也不敢想,连忙哭喊:“少爷!奴婢错了!”
她拼命磕头,额头重重地撞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刘强挣脱刘叔的手,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晚些小的定与艳秋一起向这位赔罪!”
沈晏重复道:“丫鬟?赔罪?”
他语调缓慢,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砸在艳秋和刘强的心上。
“赔罪,一定赔罪!”艳秋心中一松,偷偷抬眼觑了沈晏一眼。
刘强好歹是刘叔之子,想必少爷定会看在刘叔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她这样想着,原本紧绷的身体也略微放松了些。
甚至,她还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丝庆幸。
还好,刘强及时出声。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澄心手中的木盆,身子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刘叔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他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个蠢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谁说她是丫鬟?”
沈晏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她是我的人!”
一时间,偏厅中寂静一片。
席秋娘不自觉地咬了下唇,眉头轻蹙却又在下一瞬松开。
“拖下去,赏二十大板,发卖了吧。”
沈晏轻描淡写地吩咐,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艳秋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二十大板?
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况且,若是沈府都不要她了,京城里还有哪户人家会买她?
她完了!
她四肢并用地爬向沈晏,声嘶力竭地哭喊:“少爷!少爷!奴婢再也不敢了!”
像一条濒死的鱼,在岸上徒劳地挣扎。
还未触及沈晏,便被澄心唤来两个粗使婆子按住。
“少爷,求您开恩啊!”刘强忍不住开口求情,脸色苍白。
二十大板下去,心上人便只余下了半条命!
更何况是发卖出府?
沈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哦?你喜欢她?”
刘强伏跪于地:“夫人已将艳秋指给了小的,再过几月便要成婚......”
“你既然这么喜欢她,就去盯着板数......一下都不能少。”
沈晏语气轻柔,却字字如刀,扎在刘强的心上。
刘强还想说什么,对上沈晏那双深邃而冰冷的双眼。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晏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叔。
“刘叔这么多年辛苦了,也该歇歇了。”
语气平淡,却如惊雷炸响在刘叔与刘强的耳边。
刘叔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少爷说笑了,老奴身子骨还硬朗着,还能再为府里效力几年。”
“是吗?”沈晏轻笑一声,意味深长。
听了这话,刘叔的手开始止不住颤抖起来。
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将他们一家如艳秋一般发卖沈府吗?
“爷回来了吗?”
澄心鲜少见晚照如此不顾形象,显然找爷是有急事。
他不禁皱了眉:“没。”
晚照一听,心里更急了,喘着粗气道:“我房里......有个姑娘......发烧了!烧得厉害!”
澄心皱起眉头,“姑娘?哪个姑娘?”
“不知道,面生得很。她好像和爷认识......”
晚照想起那句梦呓,心里有些不安。
他脸色一变:“和爷认识?”
“嗯,她昏迷着,一直叫着爷的名......”晚照的声音越来越小,“还骂爷混蛋......”
澄心倒吸一口凉气,这姑娘可真勇!
他想了想:“这样,你去房里等着,我去拿爷的帖子,去请府医过来。”
晚照连连点头!
“请府医?谁病了?”
一低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澄心和晚照一惊,猛地回头。
只见沈晏正步入院中,一身绛色衣袍,更衬得他面容冷峻。
晚照连忙迎上前去,福了福身。
“回爷的话,奴婢房里突然出现了一位姑娘,发着高烧。”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偷偷瞄了一眼澄心,才继续说道:“她口中......她口中......”
晚照顿了顿,似乎难以开口。
“她口中唤着爷的名字。”
沈晏的眉头微微皱起:“凌曦?”
晚照和澄心听到这个名字,都是一愣。
凌曦?
是谁?
他们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沈晏见他们二人茫然的神情,眉头皱得更深了。
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请府医,带路!”
他语气冰冷,不容置疑。
晚照不敢怠慢,连忙转身带路。
澄心则飞一般地跑出了观山院。
昏暗的下人房里,沈晏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简陋木板床上的凌曦。
她脸色潮红,眉头紧锁,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小猫。
沈晏眯了眯眼,快步走到床边。
二指探上她的额头。
烫得很。
“凌曦?”他心中一紧,出声轻唤。
没有回应,只有呼吸声。
莫名的慌乱感涌上心头,沈晏弯腰隔着被子将凌曦抱了起来。
头倾倒在他的脖颈边,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
“凌曦?”
他又唤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这次,她似乎听到了,睫毛微微颤动。
“沈…沈晏......”
一声细弱蚊蝇的呓语。
沈晏的心猛地一揪:“我在。”
“沈晏......”
凌曦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后面似乎还跟着一句话。
只是声音太轻,他没有听清。
沈晏便一路抱着凌曦穿过大半个观山院,步入主屋。
晚照一路上吩咐着:“快去备热水!”
“再备一套干净衣裳!”
“衣裳?仆人衣裳吗?”小丫鬟问道。
晚照看着她,突然犯了难。
府里与凌曦姑娘年纪相仿的,便只有席秋娘表小姐了。
难不成问表小姐借衣服吧?
“去我房里,把我那套新衣裳拿来。”
身量有些不一样,可总归也能对付上一些时日。
晚照带着一个小丫鬟,亦步亦趋地跟着沈晏进了正屋。
小丫鬟手脚麻利地端来热水,试了试水温,恭敬地退到一旁。
“爷,奴婢来吧!”晚照轻声开口,想要接过凌曦。
沈晏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小心翼翼地将凌曦放在床上。
被褥滑落。
他的目光落在凌曦那半湿的衣衫上,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这是......”沈晏的声音低沉。
衣衫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上半身柔美的曲线。
他离开前还好好的,这才过了一个时辰,人怎么就发了热?
衣衫也湿了?
晚照和小丫鬟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沈晏脸色越发阴沉,却只是淡淡吩咐:“照顾好她。”
“是。”晚照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沈晏转身离去,衣摆划过屏风。
待脚步声远去,晚照才长舒一口气,后背竟出了一层薄汗。
“吓死我了。”小丫鬟拍拍胸口,吐着舌头。
晚照瞪了她一眼:“小心着些,仔细你的皮。”
小丫鬟连忙噤声,手脚麻利地帮着晚照褪去凌曦湿透的衣衫。
“晚照姐姐,这姑娘身上......”小丫鬟脸“唰”地一下红了。
雪白的肌肤上,星星点点,如同雪日里飘落的红梅,艳丽万分。
红梅形状各异,大小不一,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肆意绽开。
晚照深吸一口气。
这些,莫不是爷留下的......
她脑中浮现出沈晏那张素来冷峻的脸。
谁能想到,那样一个不苟言笑的人,私底下竟是如此......
“晚照姐......”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开口。
晚照瞪了她一眼:“快去将帕子浸了热水拿过来。”
尔后又压低声音:“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小丫鬟连忙点头,不敢再多言。
另一头,澄心一路小跑,跑到嗓子眼冒烟。
“陈大夫!陈大夫!”他扯着嗓子喊。
老府医正捋着胡须,慢悠悠地整理药箱。
“催什么催!催命啊!”老府医不耐烦地瞪他一眼。
澄心一把拎起药箱,“大少爷急召!人命关天的大事!”
他不由分说,拉着老府医就往观山院跑。
老府医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
“哎呦!慢点慢点!我这老胳膊老腿的!”
好不容易到了观山院,老府医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大少爷!大少爷您哪里不舒服?”
老府医刚问出口,便见沈晏好端端地站在床边,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我。”沈晏下巴微微一抬,示意床榻,“是她。”
老府医这才瞧见床上正卧着一位美人。
即便是在昏睡中也难掩其姝色。
他连忙正了色,上前几步。
先探了探额头,又翻开眼皮看了看,最后搭上脉搏,细细诊了一番。
沈晏负手立于床边,剑眉紧锁,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凌曦苍白的面容。
老府医在沈晏仿佛能凝出冰碴的眼神下,扶了扶胡须。
“怎么样?”沈晏语气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事,没事。”老府医连忙道。
“只是太过劳累,又染上了风寒,吃几副药出了汗就没事了。”
沈晏紧绷的肩膀这才微微松懈下来。
澄心随老府医去拿方开药,心里暗暗嘀咕:爷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一个女人了?
沈晏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抚摸凌曦滚烫的额头。
他的指尖微凉,与她肌肤相触的瞬间,凌曦不安地蹙了蹙眉。
“沈晏。”凌曦迷迷糊糊地呓语。
“什么?”他俯下身,想听清她接下来的话。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凌曦的脸上,她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沈晏......”她又唤了一声,声音比方才清晰了些。
“......混蛋。”
晚照眉头一皱,快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丫鬟正手足无措地站在艳秋面前。
脚下茶碗碎成片,茶水泼了一地。
小丫鬟哆哆嗦嗦地道歉:“对不起,艳秋姐姐......”
艳秋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道:“对不起就完啦?”
她指着身上的衣服,细尖的手指戳着小丫鬟的肩膀。
“这可是我新作的衣裳!就你那点月银,可赔不起!”
小丫鬟吓得脸色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
“怎么回事?”晚照快步走上前。
艳秋看到晚照,气势稍减,却依旧趾高气昂。
“这小蹄子,走路不长眼,打碎了茶碗不说,还弄湿了我的衣裳!”
她语气里满是嫌弃。
小丫鬟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嘴唇翕动,却不敢为自己辩解一句。
晚照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片,又落回小丫鬟身上,见她没伤着便放下了心。
“不过是被茶水湮湿罢了,若是真洗不掉,我赔你。”晚照语气淡然,却带着一丝警告。
晚照都这么说了,即使艳秋心中再不忿,也不敢再发作。
她狠狠地瞪了小丫鬟一眼:“还不快滚去打扫干净!”
小丫鬟如蒙大赦,慌忙收拾残局。
艳秋转头对晚照道:“麻烦晚照姑娘多看顾一二,我回房去换件衣裳。”
晚照微微颔首:“去吧。”
艳秋转身离去,方才面上挂着的和煦转眼阴天。
再过几个月,她便是刘叔的儿媳了!
公公是四大世家内府管事,若不出意外,未来夫君也会接手管事的职位。
虽在这沈府里,她仍是仆,可地位仅在一等嬷嬷之下。
便如晚照这类一等丫鬟见到自己,也要恭恭敬敬唤一声“艳秋姑娘”!
这幅画面,光是想便让人欢喜!
艳秋笑着推开了房间的门。
甫一入门,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东西被动过了。
她目光一扫,便见那张平时放杂物的床榻上,赫然躺着一人。
那人侧卧着,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呼吸均匀,似乎睡得正香。
艳秋火气蹭地便上来了:“谁准你睡在此处?”
那人却没有回她。
艳秋火气更盛,目光掠过一边的洗脸盆。
里头还有今日洁面后来不及倒的洗脸水。
她端起,一不做二休地便往那人身上泼去。
“哗——”
冰冷的水兜头而下,凌曦猛地惊醒。
她身子一缩,条件反射般地坐了起来。
半身湿透,寒意侵袭。
“咳咳......”呛咳声中,凌曦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猛地抬头,瞪向站在门口的艳秋。
惊恐、愤怒、委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凌曦的眼中翻涌。
“你做什么?!”凌曦的声音因为冷而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无力,头痛欲裂。
竟然在这个时候发烧了。
艳秋看着眼前人,愣住了。
原本以为只是个走错房间的粗使丫鬟,没想到竟是如此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巴掌大的小脸,肤如凝脂。
即便此刻狼狈不堪,也难掩她眉眼间的精致和清丽。
这副容貌,若不是出现在这下人房里,她都以为是哪家的嫡姑娘。
艳秋上下打量着凌曦,心中暗自揣测,怕不是管事新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丫鬟。
思及,她便更有恃无恐起来。
“哟,醒了?我还以为你睡死了呢!”
“还敢问我干什么?”艳秋双手抱胸,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倒想问问你,你干什么?谁准你睡在这儿的?”
“是表小姐带我过来的。”凌曦揉着发疼的额角。
“表小姐可不管观山院的事。”艳秋冷哼一声,“你当我是傻子?”
凌曦被艳秋尖锐的声音吵得头更疼了。
她懒得与这人废话,撑起身子下床。
脚尖一沾地却觉头重脚轻,浑身无力。
眼前一黑,直直地晕倒在地。
艳秋吓了一跳:“喂,你别装了!”
见凌曦没有动静,便上前用脚碰了碰她。
没有反应。
艳秋心里有点慌了。
不会真死了吧?
她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凌曦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
艳秋这才松了口气。
真晦气!
她暗骂一声,起身准备离开。
一只手猛地推开她。
“你对她做了什么!”
艳秋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本想骂出口,却发现来人是晚照。
她拍了拍衣裙上的灰:“不过是个不守规矩的丫鬟睡错了房间,我赏她盆冷水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晚照没有理会艳秋的辩解,半蹲下身子查看女子的情况。
这是一张生面孔。
脸上有着不同寻常的潮红。
肌肤白的近乎透明,透着不正常的嫣红,像上好的羊脂玉染了胭脂,艳丽得惊心。
“姑娘?姑娘!”
她伸手推了推那人,却只换来对方轻微的皱眉。
晚照伸手探了探女子的额头。
滚烫!
像是着了火似的。
“去找澄心,让他请府医来!”晚照厉声吩咐。
艳秋撇了撇嘴,心里满是不以为然。
“不过就是个丫鬟,发了烧,扛过去便罢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还要请府医?
她磨磨蹭蹭地没动,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晚照上前一步,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艳秋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艳秋被打得一个趔趄,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她捂着脸,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敢打我?”
“我可是刘管事未过门的儿媳妇!”
晚照怒目圆睁,眼神如刀般锋利。
晚照怒道:“观山院里只有爷和奴婢,没有什么管事的儿媳妇!”
艳秋捂着脸,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眼眶泛红,胸腔里更是燃起熊熊怒火。
她死死地盯着晚照,眼中满是怨毒。
“你给我等着!”
艳秋撂下狠话,转身跑了出去。
晚照看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沈晏一向不喜生人在身边伺候,艳秋入府后也只在后院里干活。
平日里也不过是磨些洋工。
被刘叔之子看上后便刻薄了起来。
她本想趁艳秋嫁人时找个由头调到其他院子里去。
未想又出了这档子事!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昏迷不醒的凌曦。
晚照心中焦急,这姑娘烧得如此厉害,若是耽搁了,怕是要出大事。
晚照唤了个小丫鬟,一起搭手将凌曦抬到了自己的床上,用被子裹住。
“沈晏......沈晏......”
突然,对方梦呓出声。
“你说什么?”
晚照一时没有听清,她凑过身去,屏住呼吸。
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声音。
这次,她听清了。
“沈晏......混蛋......”
这姑娘与爷认识?
她咬了咬嘴唇,吩咐丫鬟照看着,转身跑了出去。
“你是?”沈晏眸光一暗,声音低沉。
凌曦闻言抬起头,泪眼朦胧。
“我叫凌曦,是明阁哥哥让我来此处等他的,谁知却......”
凌曦?
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沈晏皱紧了眉头。
贺明阁年少时便订了亲,在京城算不上什么秘密。
对方是一老兵之女,曾经在战场上从死人堆里救过贺父一命,却因此伤了腿再也不能当兵。
贺父重情重义,见老兵膝下无子,为保其百年后有人送终,便做主定下了这门亲事。
这桩婚事,在京城一度被传为佳话。
而那老兵之女,名唤凌曦!
沈晏瞳孔骤然紧缩。
这是贺家举办的春日宴,也难怪她会出现在贺明阁房中。
床上的女子依旧泪眼朦胧,楚楚可怜。
可此刻,他的眼神幽晦莫清:“你是贺明阁未过门的......”
凌曦垂眸咬着下唇,泪珠一颗颗滚落,在枕头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之前是,”她哽咽地自嘲一笑,“如今......便再无可能。”
沈晏皱了眉头,此事未免太过巧合。
他中了春毒,碰巧遇上贺明阁,又碰巧被对方扶到房间,而碰巧凌曦又在房里。
世上哪有此般巧合。
凌曦真的只是无辜受牵连者?
眼前的少女瑟缩着,睫毛轻颤,像只受惊的小鹿,惹人怜爱。
可沈晏并未因此心软。
他阅人无数,深谙人心。
这副柔弱无助的模样,究竟是真是假?
此时,门外一个略带焦急的男声传了进来——
“沈大人,你还好吗?我请大夫来了!”
是贺明阁!
凌曦心中一惊,握住了他手:“公子......昨夜的承诺,可还算数?”
他微微一愣。
昨夜的承诺?
脑海中闪过他亲口说的那句“对不住,我会娶你。”
他开口,声音醇厚如酒:“算数。”
算数便好。
凌曦悬着的心稍稍落下。
她要的,是原主的清誉、凌家的体面、以及她在这异世的一席之地。
“公子......”她深吸了一口气,对上他的双眸。
“这世道对女子过于苛待,凌曦既已是公子的人,便不会再作他想。”
“还请公子全了凌家的体面......”
沈晏看着她应了声“好”。
这凌曦倒是个头脑清楚的。
若她真是无辜,他自会给全这份体面。
若不是......
他的唇角稍稍向上抬起,黑眸凝成冰。
他自会处置!
敲门声再次响起,凌曦下意识地握紧。
沈晏垂眸,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又顺着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向上看去。
锦被不知何时滑落了些许。
露出一截莹白的肩头,上面点点红痕,格外刺眼。
沈晏的眼色深了几分。
凌曦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触电般地缩回手,将锦被紧紧裹在身上,深深低下头去。
他移开目光,声音平淡:“起身罢。”
他倒要看看,这盘棋局之中,谁是执棋者。
而凌曦,是否真如她所说的这般无辜。
“沈大人!”贺明阁站在门外,身后跟着一个背着木制药箱的大夫。
“糟了,莫不是出事了?”他一边焦急地拍着门,一边敛去眸底精光。
照月公主本想借贺家春日宴让花魁银玲给沈晏下迷药。
借此引对方入公主沐浴的汤池,以身入局,给沈晏安一个冲撞公主的罪名。
以沈晏的为人定会向圣上自请为驸马。
驸马?贺明阁心中冷哼一声。
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位置。
对沈晏这种世家嫡子来说,驸马一职不过是锦上添花。
而对他贺明阁而言,至关重要。
父亲虽为将军,可如今太平盛世,武将的地位本就日渐式微。
贺家在朝中并无根基,更无强力的氏族作为依靠。
想要更上一层楼,谈何容易?
大恒前几代驸马也有在朝为官的先例。
有了皇室庇佑,贺家也能借此机会,在朝中站稳脚跟。
而凌曦,空有美貌,却无权无势。
娶了她,毫无益处!
贺家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帮他,给他带来权势和地位的夫人。
而不是一个需要他去照顾,去保护的菟丝花。
沈晏虽对驸马之位兴致缺缺,也刻意与祁照月保持距离。
但架不住公主任性,有意为之!
贺明阁眯起了双眼。
不过皇太后对祁照月的婚事尤为重视,绝不会允许未来的驸马身心不净!
昨夜他故意等到房间里头传来声响才离开,就是为了坐实沈晏和凌曦的春情。
昨夜过后,无论沈晏是否乐意,他注定与驸马之位无缘。
想到此处,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声音却愈发焦急起来:“沈大人不会出事了吧?”
他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他此计设计得巧妙,既能摆脱与凌曦的亲事,还能搅黄照月公主的好事,更能让沈晏欠他一个人情。
一箭三雕,妙哉妙哉!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沈晏愧疚的模样,以及事后不得不娶凌曦的无奈。
他更是顺利成为驸马,攀上祁氏皇族这棵大树。
权势、财富,唾手可得!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木门“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贺明阁快步入内,带着大夫直奔内室。
“沈大人,你没事——”
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身后的老大夫也愣在原地,病人呢?病人在哪里?
沈晏好端端地站屏风后整理着衣袖,神色平静如水。
凌曦一身素衣,坐在铜镜前,对镜梳妆。
镜中容颜绝世,眼角眉梢似带着一抹艳丽之色,更衬得她肌肤胜雪,我见犹怜。
隔镜对上凌曦的目光,美人双目盈盈,恨意昭昭。
只一瞬,她便移开了目光。
她恨他!
贺明阁心头一震,不可能。
凌曦天天对他嘘寒问暖,跟着贺老夫人学习操持家事,就为了能早些嫁给他!
她爱他到骨子里,怎会有恨?
定是屋内光线过暗,看岔了。
贺明阁僵在原地,脑瓜子嗡嗡作响。
眼前画面,平静得诡异。
没有衣衫不整,没有暧昧旖旎......
这可如何坐实两人春情?
他的目光移向垂下的床幔,总不能掀了幔子吧?
但此时若是再不作反应,便太假了!
于是他故作震惊地退后了两步。
“曦儿......你与沈大人,你们......”
他指着凌曦和沈晏,语气结巴,仿佛难以置信。
心里却在快速思索着,如何坐实两人春情。
忽然外头传来通传声——
“公主殿下到!”
他唇角一勾,来了!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变得格外漫长。
凌曦几乎能感觉到沈晏的目光在她身上一寸寸地游移。
这审视目光,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沈晏才缓缓开口,只吐出一个字。
“好。”
一个字,却仿佛千斤重。
凌曦垂下眼睫。
她知道这声“好”的背后,藏着许多未尽之意。
沈晏又将茶杯斟满,手指轻叩桌面。
一下一下,仿佛敲在凌曦的心上。
“既入沈府,望凌姑娘能摆正身份,与之前种种断个干净。”
凌曦明白沈晏的意思。
他是在提醒她,要明白她如今的处境、身份,别耍花样。
若是她做出什么对不起他、对不起沈府的事情,沈晏可随时舍弃。
凌曦深吸一口气,福身道:“公子放心,妾身明白。”
这一声“妾身”,倒是让沈宴有些意外。
她倒适应得快。
沈晏的视线依旧落在她身上,像是在确认话中真假。
凌曦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不闪不躲。
沈晏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很好。”他缓缓起身,走到凌曦面前,居高临下地。
他伸出手,轻轻抬起凌曦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
“希望凌姑娘能记住今日的话。”
他的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凌曦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他捏得有些疼,但她没有退缩。
她直视着沈晏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公子放心,我绝不会忘记。”
这次不是“妾身”,而是“我”。
沈晏满意地笑了笑,松开了她的下巴。
“最好是这样。”
“回府。”沈晏淡淡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凌曦低眉顺目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别院的下人们好奇地打量着她,有些甚至认出了她来。
他们窃窃私语,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
凌曦目不斜视,只当没听见。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取得沈晏的信任,在他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至于贺明阁,早晚有机会收拾他!
沈家的马夫得了讯,牵着马车迎了上来。
见沈晏身后还跟着一位姿容绝世的女子,不由一怔。
那女子一袭素雅的衣裙,却掩不住她眉眼间的清丽脱俗。
马夫在沈府当差多年,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可眼前的这位,却让他有种惊艳的感觉,仿佛世间一切颜色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他不敢多看,连忙将踏凳搬了下来。
“回府。”
沈晏丢下两个字,便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凌曦跟在他身后,进了车厢。
车厢内空间不大,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微妙。
沈晏一进入马车,便闭目养神起来。
凌曦是头一次坐古代的马车。
刚开始还挺新鲜,可马车毕竟是木制结构,走在青石板路上,颠簸得厉害。
不一会儿,凌曦就觉得晃得头晕脑胀。
再加上昨夜几乎没怎么睡,困意一阵阵袭来。
这古代的马车,可真够颠的。
凌曦揉了揉太阳穴,心里嘀咕着。
她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沈晏,依旧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睡着了?
凌曦心里犯嘀咕。
要不,她也眯一会儿?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凌曦强撑着眼皮,坚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困意。
她的头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
最后,实在撑不住了,身子一歪,靠在了车厢壁上。
沈晏却在此时睁开了双眼。
她睡颜恬静,毫无防备。
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毒性凶猛,蚀骨焚心。
那奉茶的花魁,浓妆艳抹。
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扭着水蛇腰,朝他贴过来。
身上的脂粉味熏得他头疼欲裂。
脏。
恶心。
他向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一个下毒的蠢货贱婢,杀了便杀了。
可偏偏,他在贺明阁的房中见到了凌曦。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
一袭素衣,干净得很。
长得白净,眼神也极为清澈。
还有那若有似无的体香,似初绽玉兰,清冽宜人。
与那花魁,截然不同。
心神恍惚、迷乱之际,他给了她承诺。
“娶你”二字,便是如今,他也不悔。
既夺了姑娘家的清白,给一方庇护也是自然。
只是她出现的时机,太过于凑巧。
巧得像......
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等着他进入。
贺明阁将他扶到自己房间时,究竟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他敛下眼眸,隐去心底的思绪。
若她真是清白无辜,又愿意安分守己地做他的枕边人......
日后自有她的好日子过。
可若入了沈府后,她与和贺明阁还有什么牵扯。
又或者,她是贺家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子......
那他,也绝不手软。
马车摇晃了多久,凌曦便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车夫“吁”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她晃晃脑袋醒了过来。
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坐在办公室格子间里,被电脑屏幕的冷光照得头晕眼花。
结果入眼却是沈晏那张冷峻的脸,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凌曦一个激灵,连忙坐直了身子。
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
还好,没有流口水。
“可是到了?”凌曦掩饰性地问了一句,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沈晏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径自下了马车。
凌曦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马车停在一座府邸前。
朱漆大门,匾额上书“沈府”二字,笔锋凌厉,气势逼人。
凌曦跟着沈晏踏入沈府正门。
雕梁画栋,飞檐翘角,院落深深,带着一丝威严和古朴。
这沈府比她想象中还要气派。
心里暗自咂舌,果然是权臣标配。
门内,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衫,精神矍铄的老者快步迎了出来。
“大少爷,您可回来了!”老者语气恭敬,又带着一丝焦急。
沈晏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太子殿下身边的朱雀大人来了,唤您去顺天府一趟。”老者压低了声音,补充了一句。
沈晏的眉头紧锁,太子召他必有要事。
“刘叔,”他转头看向老者,“将这位姑娘带至观山院歇息。”
“让澄心好生安顿。”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便匆匆离去。
被唤作刘叔的老者这才注意到沈晏身后的凌曦。
他一双老眼精光一闪,上下打量了凌曦一番。
好标致的美人!
刘叔心中暗赞,脸上却不动声色,堆起和蔼的笑容:“姑娘,这边请。”
凌曦微微颔首,跟着刘叔往里走。
沈府比她想象中还要大。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步一景。
雕梁画栋,精美绝伦。
凌曦暗自咋舌,不愧是世家,这种景象,她也就在苏州的苏园里头见到过。
当时还要买门票入场呢!
才走出没几步,便见前方走来一位圆脸少女,身后跟着个丫鬟。
“刘叔,这是去哪呀?”那少女熟稔地问道。
刘叔恭敬道,“表小姐好。”
表小姐上下打量着凌曦。
这女人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却难掩姣好的身段。
明明是张清秀的脸,却偏偏生了一双勾人的眼。
表小姐的目光在凌曦胸前停留了片刻。
再看自己......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呢!
“这位是?”表小姐出声询问。
“大少爷带回来的。”
“表哥带回来的?”表小姐的脸色微变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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