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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萌娃,带飞一堆隐世大能薛澈苏知知最新章节

木香台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张太傅何人也?三朝元老,当朝太子之师,在天下文人心中的地位高若悬月。他极擅书法,字体挺拔俊秀。先帝曾盛赞其书法,天下无出其右。张太傅的字千金难求。薛澈家中有一幅,是以前薛玉成驱除胡人立下战功时,张太傅写来表达敬意的。字帖中有一个“真”字,长横尾端故意按压出一节,强调了收笔时的动作,风格独树一帜。苏知知刚刚写下的那个“真”字,虽然笔法尚稚嫩,但笔法与张太傅如出一辙。苏知知眼中露出不解:“什么张太富?他很有钱吗?”“我不认识他,我学的是我爹的字。”苏知知放下笔,拿出一张字帖给薛澈看。薛澈郑重地双手接过字帖,仔仔细细地观摩。一边看,一边叹。若说苏知知的字体与张太傅有三分像,那么郝村长的字已经做到了七分。剩余的三分不像,是因为郝村长的字棱角...

主角:薛澈苏知知   更新:2024-12-28 10: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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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薛澈苏知知的其他类型小说《小小萌娃,带飞一堆隐世大能薛澈苏知知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木香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张太傅何人也?三朝元老,当朝太子之师,在天下文人心中的地位高若悬月。他极擅书法,字体挺拔俊秀。先帝曾盛赞其书法,天下无出其右。张太傅的字千金难求。薛澈家中有一幅,是以前薛玉成驱除胡人立下战功时,张太傅写来表达敬意的。字帖中有一个“真”字,长横尾端故意按压出一节,强调了收笔时的动作,风格独树一帜。苏知知刚刚写下的那个“真”字,虽然笔法尚稚嫩,但笔法与张太傅如出一辙。苏知知眼中露出不解:“什么张太富?他很有钱吗?”“我不认识他,我学的是我爹的字。”苏知知放下笔,拿出一张字帖给薛澈看。薛澈郑重地双手接过字帖,仔仔细细地观摩。一边看,一边叹。若说苏知知的字体与张太傅有三分像,那么郝村长的字已经做到了七分。剩余的三分不像,是因为郝村长的字棱角...

《小小萌娃,带飞一堆隐世大能薛澈苏知知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张太傅何人也?

三朝元老,当朝太子之师,在天下文人心中的地位高若悬月。

他极擅书法,字体挺拔俊秀。先帝曾盛赞其书法,天下无出其右。

张太傅的字千金难求。

薛澈家中有一幅,是以前薛玉成驱除胡人立下战功时,张太傅写来表达敬意的。

字帖中有一个“真”字,长横尾端故意按压出一节,强调了收笔时的动作,风格独树一帜。

苏知知刚刚写下的那个“真”字,虽然笔法尚稚嫩,但笔法与张太傅如出一辙。

苏知知眼中露出不解:

“什么张太富?他很有钱吗?”

“我不认识他,我学的是我爹的字。”

苏知知放下笔,拿出一张字帖给薛澈看。

薛澈郑重地双手接过字帖,仔仔细细地观摩。

一边看,一边叹。

若说苏知知的字体与张太傅有三分像,那么郝村长的字已经做到了七分。

剩余的三分不像,是因为郝村长的字棱角外露,多了三分险。

“郝村长怎么会张太傅的字体?”薛澈喃喃道。

苏知知随口猜:

“我爹以前是山匪呀,打劫这种事随缘,有时候劫财,有时候劫到书,可能就劫到张太富的字贴了。”

“山匪还抢书?”

薛澈觉得这个解释有点牵强,但一时说不上哪里不对。

咕——咕——

阿宝扑扇着翅膀落进虞大夫的小院里。

鹰嘴嗒嗒嗒地敲窗户。

苏知知立刻就分心了,放下笔朝着阿宝跑去:

“阿宝什么事?”

阿宝的翅膀扇起一阵灰尘,在原地绕圈圈。

薛澈看得一头雾水。

苏知知摸摸阿宝头上的那缕白毛,眉毛兴奋地扬起:

“嗯?村里有客人来了?”

“阿澈我去外面看看,你自己好好练字,别偷懒哦。”

薛澈:??要练大字的人是他么?!

山腰林间。

一群流民拨开杂草与枝叶,闷头往山上走。

身上的衣衫不知穿了多久,肩膀和袖子破烂污秽,像块搭在肩上的破布,堪堪遮住躯体。

最前面的人回头,喉间挤出沙哑的声音:

“等到了村口就说我们是白州逃难来的流民,记住没有?”

“是!”

林间四处还残留着去年冬季落下的枯枝。

其中一人走过时,裤脚被枯枝勾起,露出小腿上一截刺青——

半只蛇身蜿蜒,蛇口大张。

他们不是白州来的流民。

他们是从青蛇寨来的第二批人。

柳银环性子招摇,手下的人都跟着他一样将图案刺在手上。

这批人不同,他们是最早加入青蛇寨的一批兄弟,刺青不在手上,而在小腿处。

方才发话的是大当家仇冥。

仇冥比吴老三还精瘦,两眼凹陷,颧骨突出。

再小的衣衫裤子,套在他身上也是空空荡荡的。

见过仇冥的人都很惊讶,青蛇寨的大当家竟然是个身材如此瘦小之人。

可帮里的弟兄们都知道仇冥下手有多狠辣。

几年前,曾有一户富商拒绝了青蛇寨索要粮产的要求。

仇冥命手下将富商家眷尽数丢进蛇洞中,让富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妻儿被数百条蛇分食殆尽。

有个刚加入青蛇寨的小兄弟胆子小,见此情形吓得提出要退帮。

仇冥阴笑着把人提到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刀刀剜尽他身上的血肉……

敢得罪青蛇寨,敢得罪仇冥的,无论帮内帮外都没有好下场。

黑匪山坏了青蛇寨的事,仇冥派二当家柳银环出马。

可柳银环一行人来了后,就一直音信全无。

仇冥决定亲自出山。

他带着弟兄们伪装成流民,决定先潜入村内,伺机动手。

黑匪山,良民村。

仇冥斜眼睨着远处山顶的门坊。

匪也好,民也罢。

他倒要看看,这帮人有什么本事。

黑匪山虽然大,但是山脚下设了机关, 还有秦老头听着动静,阿宝在空中俯瞰。

故而这些流民上山时,村中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郝仁和白洵站在村口,看着山林中走出十几个互相搀扶的身影。

白洵上前一步,挡在郝仁身前,警惕道:

“你们是何人?”

仇冥踉跄了下身子,勉强站稳,对着郝仁和白洵拱手道:

“我们是白州逃难来的,饿了两日没吃饭了,求贵村收留一晚。”

瘦小的身板,褴褛的衣衫,哀求的语气,叫人心生怜悯。

可郝仁和白洵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阿宝和苏知知这时候来了。

咕——咕——咕——

阿宝有些烦躁地扇翅大叫。

郝仁和白洵的眼神落在阿宝身上片刻,又挪回到眼前的流民身上。

青蛇寨一众人看见巨鹰出现,身体都下意识僵直了。

一个小山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家饲鹰?

那鹰嘴大得一口能咬三条蛇。

他们衣衫里,盘在腰间的蛇纷纷收紧尾巴,缩了脑袋。

“阿宝,你饿了?”苏知知摸着阿宝的羽毛,“别急,等会我带你去找吃的。”

仇冥的注意力被苏知知吸引。

这村子里居然有这么漂亮标致的女娃。

这样的女娃杀了可惜,若是关起来养个几年,绝对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仇冥低着头,眼角余光往苏知知那瞟。

一身长衫的郝仁走来,挡住了仇冥的目光。

郝仁眸中划过冷意,却在仇冥抬起头的瞬间笑得亲和,人畜无害。

“在下是良民村的村长郝仁,我们良民村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各位请进。”

“多谢,多谢郝村长……”

“村长心善呐……”

“若能得一碗粥……”

众人脸上展露喜色,对着郝仁千恩万谢,心里却笑这村长约莫是个落魄书生,这般好骗。

可白洵一身凛冽之气,肃着脸盯着他们,让他们不敢有一丝放松。

明晃晃的日光下。

郝仁在假笑。

白洵在监视。

青蛇寨在伪装。

阿宝在扑翅膀。

只有苏知知最放松,脚下步子轻快:

“你们怎么逃到这来了啊?”

“逃什么难呀?发大水还是瘟疫?”

“你们逃难怎么没有老婆孩子啊?”

“你们……”

苏知知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仇冥早有准备,用白州话的腔调道:

“老家闹饥荒,我们一群打光棍的没牵挂,与其在家饿死,不如出来碰碰运气。”

这个回答引来苏知知更多的问题:

“白州离这里多远呀?你们得饿多久才走到我们村?”

“你们这么饿为什么还要爬山呢?”

“后面的几个伯伯肚子那么大,饥荒以前以前该多胖啊……”

仇冥挤出一个尴尬的笑:

“太饿了,我们本想上山,打几只山鸡吃,碰巧找到你们村,想必是天意。”

苏知知:“天意安排来我们村吃饭么?你们可以采野果吃啊。”

正巧孔武拎着两大桶水往厨房走,路过苏知知面前。

仇冥眼神微变。

他看见这圆头圆脑的黑壮少年提着的两个桶都极大,桶内的水满得和边缘齐平。

少年走得飞快,脚下带风,可桶内的水一滴都没泼洒出来,水面平稳如镜。

以此人的力气,就算扛起数百斤的巨石也不在话下。

“你在看孔武吗?”苏知知扯了一下仇冥的袖子。

仇冥低头看苏知知。

苏知知抽出腰间的鞭子,颇有一显身手的想法:

“我力气也不小的,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追上孔武。”

她手臂一用力,鞭子就像一条灵活的小蛇抽出去,劈碎了旁边的土块。

那条鞭子是秦老头给苏知知新做的,上面一圈一圈的黑金环纹在阳光下显出光泽。

仇冥眼神恍惚了一瞬,定睛看苏知知手上的鞭子。

蛇皮做的鞭子。

那花纹、颜色、甚至瑕疵,都很眼熟。

和柳银环养了多年的那条金环蛇一模一样。

仇冥不自然地吞咽了下喉咙:

“你、你这鞭子是哪来的?”


浔州西北三千里。

庭州。

长风猎猎,卷过无际的旷野。

浔州百姓挽起袖子播种下地时,庭州的将士还严严实实地裹着冬衣御寒。

薛玉成一身黑色大氅坐在沙盘边,五官锋利,鬓若刀裁。

薛将军少时容貌俊逸,却因常年征战沙场,眉间萦绕着凌厉之气,令人不敢直视。

他作为薛家子孙,在出世的那一刻,杀伐之路就已经注定。

父亲薛峰和兄长薛玉琢都战死沙场,如今薛玉成在长安唯一的牵挂就是儿子薛澈。

儿子体弱多病,幸也不幸。

不必上战场厮杀,可太医说未必能活过及冠之年。

薛玉成的目光投向长安的方向。

天气已暖,不知澈儿的身体可有好转。

“将军,长安薛府来人了。”营帐外响起通报声。

“进来。”

薛玉成眉间挤出一个“川”字。

长安距此千里迢迢,家中派人赶来,必然是出事了。

帐帘掀起又落下,薛家老奴李泉神色焦灼地走近,脸上的皮肤被风沙吹得龟裂。

“老奴愧对将军嘱托,没能护好小公子。”李泉一进来就对着薛玉成跪下。

薛玉成上前一步扶住:“泉叔,怎么回事?”

李泉抹着眼睛,将薛澈去明国公府赴宴被人趁乱下药带走的事情说了。

“张管家派我快马加鞭来庭州给将军报信,怎知到了西北,封路的大雪还未化开,耽搁到今日才得以见将军。”

薛玉成脸色犹如覆了严冬霜雪,眼中溢出杀气。

为护儿子安全,他特意在长安家中留了一队亲信做护卫,出入薛府都有人跟着。

明国公府设宴,护卫不便跟着进,可明国公府守卫森严,却有人胆敢在国公府设宴时设计,必然是当日宾客中有人接应。

他知道京中有不少人在盯着他,连宫中高坐龙椅的那位对他也有几分防备。

澈儿若是落进他们手中……

薛玉成握紧拳头,指节泛白,恨不得此刻直接杀回长安。

“将军!有人送来一封信。”门口通报声再次响起。

薛玉成:“送进来!”

一个小兵手执信笺,将信交到薛玉成手上。

薛玉成一看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就愣住了。

是儿子薛澈的字迹。

薛玉成撕开信封,展信速览。

父亲大人:

儿为奸人所害,流落浔州,幸得良民所救,如今安好……

薛玉成眼中的戾气在读完第一句时瞬然消散了大半,松了一口气。

他急切地读完儿子写的信,见后边写了不少生活中的琐事,知晓儿子的确在浔州被人救下,暂时安全。

但澈儿在信中提及的黑匪山他闻所未闻,且山上村长能够一眼识得薛家祖传之玉,这一点让薛玉成生疑。

一张信纸轻飘飘地从信封里落下。

薛玉成两指拈住,这才注意到,信封里除了薛澈写的信还附了一张纸。

粗粝的手指展开第二封信——

汝子今在吾处,吾必善加护之,汝可无虑也……

信上只写了薛澈一切平安,又简要写了绑架薛澈的青蛇寨及所涉背后势力。

薛玉成眼中再次浓墨翻泼,涌动的情绪甚至比方才还强烈。

没有问候,没有落款。

可薛玉成认出来了。

他见过这字,见过千百回。

字迹铁画银钩,挺拔俊秀,像极了张太傅的字,却多了分傲气张扬。

这世上,除了那个人,无人能写出这样一手字。

只有他。

字里行间仿佛有个活生生的青衣少年走出,摇着玉扇朝他笑道:“子轩又来晚了,须罚三杯。”

长安君不器,年少凌云志。

薛玉成拿着信的手微颤,视线几度模糊:

“是他……他还活着……”

子信。

十年了,子信还在人世。

是子信救了澈儿。

薛玉成喉间哽咽不能言。

他当年戍守西北,待提着剑赶回长安时,裴家已经不在了。

“将军?”李泉没看信,不明白将军身上的杀气怎么忽然淡去,眉间却染上悲凉。

薛玉成静默了片刻,将情绪尽然压下。

帐外北风呼啸,吹得营帐的边角晃动。

良久,薛玉成抬起头来,声音沙哑:

“澈儿找到了。”

不只是澈儿,子信也找到了。

李泉惊掉了下巴。

他日夜兼程赶来,心急如焚,这刚到将军面前,小公子寻到了?

“小公子在何处?老奴这就去将小公子救回来!”

“不必。”

薛玉成将信扔进脚边的炭火盆。

火苗窜上信纸,眨眼间就将纸张吞噬成灰烬。

京中局势不明,如龙潭虎穴,眼下不宜让澈儿回去。

澈儿留在子信那里,他更放心一些。

子信所在之地也不能暴露。

薛玉成让李泉附耳过去,低声嘱咐一番。

“回京后照我说的做,其余的我自有安排。”

-------

黑匪山的风吹过,湿湿润润的,夹杂着饭食的烟火气。

寒食节快要到了。

村里忙着蒸糕煮粥,提前备好那几天的冷食。

厨房里,灶台下的火烧得噼里啪啦。

伍瑛娘和秋奶奶正在做米团子。

大米加水碾成米浆,倒进锅里,加入几勺油和滤过的草木灰水,煮成雪白浓稠的米糊。

灶台边上冒出两个小脑袋,苏知知拉着薛澈站在旁边看得聚精会神。

大铁锅里蒸汽升腾,锅里的米糊黏稠成块,伍瑛娘两手拿着一个和锄头一般大的锅铲在锅里来回搅拌拖拽。

米糊最后凝成了枕头大小的米团。

伍瑛娘洗净了手,趁热揪下一小块,包了红枣沾了蜜,塞进苏知知早已张开的嘴里。

“真好吃!娘的手艺是最好的。”

苏知知吃得眼睛都眯起来,眼角都是溢出来的满足。

薛澈没好意思像苏知知那样张开口等着,但也嘴里也被塞了块热气腾腾的米团。

他细嚼慢咽地品味着。

米团黏糯,里面红枣的甜脆还有外边裹着的蜜香,的确很好吃。

“啊——”苏知知张嘴,眼神直勾勾盯着锅,还想吃。

伍瑛娘用手指轻点了一下苏知知的脑门,又给她喂了一个:

“好了,不能再吃了,等会吃不下晚饭了。这些是留着过几日寒食节吃的。”

秋奶奶拿着这个小篓子:

“你们俩呀,要是有空,帮奶奶摘些浆果回来,奶奶回头给你们做甜酱。”

“有空有空!”苏知知今日休息不用去学堂,正好有空去采野果。

苏知知的左手臂还悬挂在胸前,薛澈很自觉地接了秋奶奶手里的小篓子。

两人要走的时候,伍瑛娘还在搓米团。

苏知知三步一回头,总算是被薛澈拉出了厨房门。

山坡上的灌木丛里长着很多色红如血的果实,一团一团挤在一起,上面带着细小的绒毛,入口酸甜。

采摘回去可以做果酱,吃米糕的时候浇在上面。

这种吃法对平民人家来说很奢侈,但苏知知喜欢,秋奶奶乐得给她做。

苏知知摘野果的时候,嘴里还回味着刚才的红枣米团:

“阿澈,你以前在长安过寒食节都吃什么啊?”

薛澈背着小篓子,目光在低矮的灌木丛中搜寻野果。

他身子不好,以前也没什么胃口,寒食节不能开火,厨房里给他送来的无非是豆粥枣饼之物。

宫中也会赐下冷淘和青精饭,但他吃不下两口就让人撤下去。

薛澈这么回忆着,嘴边也自然地说了出来。

苏知知好奇:“宫中还赐吃食么?那宫里赐肉酱么,肉酱里会不会有……”

“没有。”

薛澈知道苏知知要问什么,赶紧截住话头。

苏知知采下一把红得发紫的浆果:

“阿澈,你爹一定是很厉害的将军,所以圣上吃饭的时候都能想起来给你家送吃食。”

薛澈虽然与父亲聚少离多,但父亲在心中的形象一直伟岸高大,听见苏知知夸父亲,他弯下的身板不由挺直了:

“我爹十四岁就跟我大伯从军征战,十六岁立战功,十七岁名满长安,十九岁被圣上亲封骠骑将军。”

“当年长安有‘文武双璧’,其中的武璧指的就是我爹。”

薛澈没亲眼见证过父亲十几岁时的意气风发之姿,却听张管家讲过许多次。

他爹薛玉成和已故的大伯薛玉琢曾是长安数一数二的年轻俊才。

苏知知的重点又偏了:

“文武双璧,你爹是武,那谁是文?”

这个问题,薛澈不清楚答案。

他也曾好奇什么样的人物可与他爹齐名。

去年薛玉成回京述职,难得在家中待几日。薛澈随口问起过文武双璧的事情。

薛玉成黯然垂眸,只道:

“子信走后,长安再无双璧。”

张管家在一旁叹气:“将军节哀,逝者已逝,裴家已不在。”

而后两人都沉默了。

薛澈敏感地没有再问下去。

太阳从云朵后钻出,照得苏知知手里的浆果饱满剔透。

薛澈把苏知知手上的浆果接过放进小篓子里:

“我只知道他姓裴,字子信,已经不在人世了。”


在家中的时候还好,嬷嬷和丫鬟都陪着。在书院里住的时候就只能一个人给自己壮胆。

昨天夜里,同窗李韶儿带着几个人故意在她门口吓唬捉弄她,以致于她昨晚几乎没怎么睡。

顾青柠回想近一段日子,发现自己睡得最安稳的一夜居然是在黑匪山那一晚。

山上有个叫“知知”的小姑娘胆大又活泼,睡在她身边觉得极其安心……

“顾青柠。”邱夫子走来,“你解释一下这句诗。”

顾青柠方才没注意听,这会儿被夫子点到,脸色涨红地站起来,低着头支支吾吾:

“夫子,学生方才……”

坐在前边的李韶儿回头,眼中露出讥讽:

“顾大小姐难不成又要说自己病了,没睡好?白日里连夫子的课也听不了。”

顾青柠喉间像是被堵了一块棉花,解释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揪着自己的衣角,眼圈一点点红了。

邱夫子见顾青柠这样子,也没多为难她,让她坐下听讲。

而后,邱夫子问:

“谁能来解释方才那两句诗?”

李韶儿直起身板,正想说自己会,忽然看见柳山长出现在门口。

柳山长身边,还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

“邱夫子,这是新来的学生,以后就在桃李堂了。”柳山长介绍着。

柳山长和邱夫子交代了几句,让苏知知进去一起上课。

桃李堂里的学生一下都有了精神,好奇地看着新来的同窗。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七八岁,去年在书院读了勤学堂,通过考核后才进了桃李堂。

现在突然加入新学生,还是个漂亮秀气的女同窗,不少人眼睛都亮了。

有人窃窃私语道:

“我之前就听说我们书院要来两个新学生。”

“好像是从山里来的。”

“山里?山民也来念书?”

童言无忌,大家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

柳山长走后,邱夫子让苏知知向同窗们介绍一下自己。

苏知知大方地走上前,一双眼睛亮似夜中星:

“我叫苏知知,我六岁,我家在黑匪山良民村。我会打猎,还会抓鱼。”

苏知知刚说完,下面立刻有人叫出声:

“知知!”

顾青柠奋力招手,眼圈更红了。

苏知知看向顾青柠,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之前抓吴老三时,救下的那个爱哭的姐姐么?

苏知知记得那个姐姐简直是水做的。

好像碰她一下,她身上的水就会化作泪珠从眼里蹦出来。

“青柠!”苏知知想起了她的名字。

邱夫子:“苏知知,你就坐顾青柠身边吧。”

学堂内空间不算大,摆了十来张小桌案,前后都坐满了人。

只有顾青柠的位置旁边还空着,苏知知很自然地过去坐下。

两个小姑娘坐在一起,开心地手握手。

刚好也到了下课的时间,邱夫子带上书本,走出了桃李堂。

同窗们都面带新奇地围在顾青柠和苏知知的身边。

“苏知知,你只有六岁吗?你比我们都小。”

“你不用读勤学堂么?直接就来桃李堂了?”

“你真的会抓鱼吗?会打猎吗?”

“……”

大家七嘴八舌地左问一句右问一句。

苏知知把书箱里的书还有笔墨拿出来摆好:

“对啊,我六岁,山长让我考试,考完之后就让我来这了。我们山里,人人都会抓鱼打猎的。”

有个小男孩站在旁边,夸赞道:

“你真好看,一点也不像乡下的山民,你和顾青柠都是乡下来的。可是你们都好看的。”

顾青柠有些害羞地红了脸。


郝仁看两个孩子身上没有伤,捻走苏知知头发上的草根,道:

“知知、阿澈,先去洗手,爹回头再听你们细讲。”

薛澈:“好。”

苏知知:“好。”

苏知知的话没有说完,先去洗手了,装满野菜的竹筐被她放在门口,正好靠在宋县令的脚边。

宋县令这一刻内心惭愧无比。

他没想到,自己刚才吃的野菜竟然是这么小的孩子上山一点点挖出来的。

村里的孩子连件完好的衣服都没有,全身脏破,为了挖一点野菜,还滚下了山坡。

可见这些野菜来之不易。

而他,身为父母官,他竟然可耻地还想过要带一把菜回去!

宋县令觉得脑袋有千斤重,羞愧得都不敢再看这孩子。

“孩子你们过来。”顾刺史弯下了腰。

苏知知这时候洗完了手和脸走出来,脸上白净了许多,但身上还是脏兮兮的:

“爷爷有什么事?”

薛澈对村外人下意识有防备心,没有太靠近,也不怎么开口说话。

顾刺史以为是村里的孩子胆小怕生。

郝仁在旁边提醒:

“这是刺史大人,要称刺史。”

薛澈:“刺史大人。”

苏知知:“刺史爷爷叫我什么事?”

郝仁还欲再提醒,但顾刺史抬手:“无妨。”

苏知知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一眼看进人的心坎里。

薛澈也五官周正漂亮,行止有礼。

两个孩子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对小仙童似的。

顾刺史家中有个孙子,差不多的年纪,已经启蒙识字了。

而眼前的孩子们却只能衣不蔽体地在山里挖野菜。

顾刺史纵然当年家境贫寒,但也没苦到过这个地步。

他看着就心痛。

联想到写得一手好字却没念多少书的郝村长,顾刺史在心中做了个决定。

他问苏知知和薛澈:“孩子,你们懂什么叫念书么?”

薛澈:“懂。”

苏知知:“知道呀,我平日都要去学堂的。”

顾刺史讶异:“你们村有夫子教书?”

苏知知指着不远处的秦老头:“那就是我们夫子。”

顾刺史望过去。

看见一个老头,只有一只耳朵,正坐在摇椅上编竹篾,背躬得像河里的虾米一样。

编得很慢,好像眼神也不大好,编了又拆,拆了又编……

“那是你们夫子?”

顾刺史不看还好,这一看,简直痛心疾首:

“不,孩子你不懂!”

“爷爷送你们去县里念书。”

顾刺史说得眼眶里浮起泪意:

“这日子太苦了。”

“念书改变命运呐!”

顾刺史和宋县令满脸心痛,神色惋惜地离开了良民村。

没过两天,就有人送了四头牛外加两个孩子的启蒙书籍和笔墨来。

郝仁那天婉拒了顾刺史的美意,说孩子在村中上学就很好。

顾刺史幽幽地看他:

“不要毁了下一代。”

郝仁:……

苏知知开始有点犹豫,但是很快就决定了,她想去县里上学。

“我去!爹,我想去!”

苏知知满眼小星星地看着郝仁夫妇。

因为平日很少有机会出山,她偶尔有机会去县城里,觉得县城里人多热闹。

街上有糖人、炸糕等好多吃食,还有很多街头艺人杂耍。

苏知知觉得要是去了县里念书,她就可以天天在县里玩了。

更重要的是,她翻了一下刚送来的启蒙书,发现她都学过了,再学一遍的话肯定很轻松。

苏知知缠着伍瑛娘,眼里明晃晃写着“想去”。

伍瑛娘推着苏知知往外边走:

“好了,先别吵了,我和你爹商量一下这事。今天要去学堂的。”

苏知知不闹了,背着书箱走了。


清明前后,最是容易落雨的时节。

细雨扬扬洒在皮肤上,像无数根细软的针尖。

慕容婉站在听雨轩门口,耐不住心中好奇,想往里看一眼父王。

才走一步就被守在门口的护卫拦住了:

“郡主,王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

慕容婉秀气细长的眉略微挑起:

“父王最疼爱我了,我进去怎会是打扰?你去禀报父王一声,说我从贺府回来了。”

“是,郡主。”护卫知晓衡阳郡主在家中娇宠,不敢耽误。

慕容婉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护卫大步回来,沉声道:

“王爷说,让郡主先回汀兰院。”

慕容婉愣了一下。

父王素来极好说话,几乎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今日她怎么连院门都入不得了?

慕容婉不悦地回自己院子换衣裙去了。

听雨轩,正房内。

门窗皆闭,一室昏暗。

慕容循颓然地坐在门边,怀里抱着一块牌位。

恭亲王妃裴氏之灵位

慕容循是先帝宠爱的柔妃所生之子,生了一双风流的桃花眼,看人时总是显得很多情。

这样的眼睛若生在少年的脸上,必然是要撩动许多少女芳心的。

可慕容循已非少年,如今已有二十七岁,身材随着酒肉享乐松弛。

十多年前的时候他还是儒雅俊朗的,只是现在人胖了,就和以前判若两人。

但优柔寡断又懦弱的性子从没变过。

他十几岁的时候被皇兄封为恭亲王,封地在洪州。

虽本朝亲王可居京城遥领封地,年少的慕容循还是兴奋地想要亲自去自己的封地游玩一圈。

去江南饮酒作诗,看看烟雨如雾之景。

在洪州待了两年,再回京时居然被叛党余孽拦路。对方人数众多,有备而来,与王府护卫厮杀得不可开交。

眼见形势不利,慕容循在两个受伤护卫的掩护下逃走。

奈何叛党余孽也追了上来。

慕容循腰间系着宝剑名鞘,但这只是因为好看才带着,他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狼狈躲闪。

困境之中,却听见一个女子的笑声入耳:

“喂,你自己不是有剑吗?为何只顾着躲?”

慕容循抬眼望去,见一个做男装打扮的少女骑在马上,一手执缰绳,一手拿着条金灿灿的长鞭。

霞光万丈,她笑起来时灿若骄阳。

“吾遇歹人劫杀,望女侠相助!”慕容循顾不得许多,急得求救。

“我要是救了你,你腰间的宝剑得归我。”

“好!”慕容循一口答应。

女子从马上跃下,手中的鞭子如长了眼睛和手脚一般,卷走了叛党手中的刀剑,又直击他们命门。

“走!”她一把拉起慕容循上了马,策马狂奔而去。

马疾如风,女子的发丝被吹到慕容循的脸上。

痒痒的。

慕容循惊魂未定:“敢问女侠如何称呼?”

女子的声音被风吹散:“苏璇。”

待到安全的地方,苏璇下马第一件事就是要走了慕容循的宝剑。

慕容循没了剑,没了护卫,随身可证明身份的物件也在混乱中丢失。

他得知苏璇要去长安,于是跟在后面:“你若肯护我回长安,我必报以万金!”

苏璇挑眉,伸手掐着慕容循白嫩的下巴:

“哎,小白脸,你是不是迷上本女侠了?”

慕容循急道:“休要胡言!”

苏璇哈哈笑起来,一双眼睛清澈如溪,月影流光。

慕容循忽地就红了脸,匆忙地后退,慌张地摔了个屁股墩。

去长安的路上,苏璇指使慕容循做这做那的,把他当小厮用。

他一开始敢怒不敢言,后来相处久了,经历几番困境后竟生出情意。

等到了长安慕容循才知道,她不是什么江湖女子,她是裴家次女裴璇。

裴家有两个女儿,长女入宫为妃。

次女裴璇前几年去江南外祖家住下,没养成一点江南女子婉约的性格,反而风风火火地练起了武。

行走在外时,还化名苏璇,免得给裴家生事。

皇上慕容宇派人剿灭了叛党余孽,同时安抚慕容循,问他可有所求。

慕容循坚定地跪在皇兄面前:

“臣弟心悦裴家次女裴璇已久,求皇兄赐婚。”

慕容宇高坐龙椅之上,深深地看了他很久:

“准了。”

慕容循和裴璇成亲时,是永嘉八年。

十六岁的裴璇嫁入王府,没过多久裴家就被人告发谋逆,私通敌国。

祸不及出嫁女,裴璇不必跟着裴家离开长安,却被禁足在王府内。

曾经张扬的女子一夜之间变得内敛沉默。

一日日。

一年年。

裴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慕容循想见她,却不敢面对她。

同时也害怕皇兄会因此而猜忌他。

他去听雨轩的次数极少。

皇兄再次赐婚,让他娶贺家女为侧妃,他也不敢反抗。

娶侧妃那日,他喝得心神恍惚,竟去了听雨轩缠着裴璇缠了一夜。

不久后,裴璇和贺妍同时传出有孕的消息。

慕容循听说裴璇有孕后喜不自胜。

可还未高兴几个月,皇上最信赖的青阳道长却说裴璇肚子怀的是祸乱天下的灾星。

大凶临头。

皇上目光寒凉地看着他:“老七,该怎么做,应当清楚。”

慕容循伏地谢罪,遍体生寒。

他回到府中,红着眼,亲手把那碗御赐的堕胎药端到裴璇面前:

“璇儿,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裴璇摸着已经隆起的孕肚,清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慕容循。

慕容循也望着她。

她生得很美,这几年消瘦了许多,却依旧让人挪不开视线。

她笑了。

笑得脸色苍白,眼角的泪珠无声地往下落。

慕容循端药的手在颤,连着胸腔里的心也在颤。

那是他见过最凄凉的笑,让他心疼到连每一处骨缝里都是痛意。

此后数年,他在夜里一次次地梦见她流着泪对自己笑,痛得断肠削骨。



柳山长看向薛澈:“薛澈,你可以么?”

薛澈:“可以。”

于是柳山长给了二人纸笔,让他们俩桌案搬到外边,单独去默写文章。

待到快下课的时候,柳山长把闫超和薛澈又叫进来,检查他们的默写。

闫超默写得的确不错,除了几个地方用词不一样,大体都能对上。

柳山长微微颔首。

闫超挑衅地看了薛澈一眼。

薛澈也回看了闫超一眼,眼神中含着一抹不屑和怜悯。

闫超不明白薛澈眼中的含义,忽然听到柳山长拍案道:

“好!”

循声望去,柳山长拿着薛澈的文章,读得津津有味。

读完后,柳山长放下薛澈的文章,目露赞赏:

“我明德书院能有你这样的学生,是书院之幸。”

薛澈宠辱不惊:“山长过奖了。”

柳山长又看向闫超,厉声呵斥:

“闫超!我对你太失望了!”

闫超不知柳山长为何突然断定他抄袭,其他学子也一头雾水。

柳山长将薛澈默写的那张纸给闫超:

“你自己看看!”

“薛澈,你跟同窗们说说,你方才写了什么。”

薛澈:“山长,学生先默写了昨日的文章,但这篇文章学生昨日写完后并不满意,因此在默写完后,重新写了一篇。”

闫超拿着薛澈的答卷,惊得手抖。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写一篇文章,而且写得比昨日那篇还要好!

闫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事实分明就摆在自己面前。

薛澈甚至不需要多说一句话,不需要旁人证明。

他重新写出的文章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的学识,远在所有同窗之上。

闫超手里的答卷被同窗们接过,挨个传阅。

每个读过的人,都叹服薛澈的文笔。

就连李章盛拿到文章后,都没有办法再为闫超说一句话。

“山长,我错了,我不是要抄他的文章,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山长……”

闫超面如土色。

柳山长起身,眼中的失望如厚重的磐石在闫超身上:

“我明德书院以德为先,绝不容忍抄袭之事。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会通知你家中人接你回去思过。”

闫超颓然地坐在地上。

完了。

他爹要是知道他在书院抄袭,一定会把他往死里打的。

闫超看向李章盛,想让李章盛帮他说两句话,毕竟这馊主意明明是李章盛出的。

李章盛狠狠瞪了一眼,闫超只好悻悻闭上了嘴。

薛澈站在闫超身边,眼神却看向李章盛的方向,不知是在对谁说:

“你想害我,但偷错了东西。”

有些东西是偷不走的。

比如天分,比如才识。

李章盛只觉得这句话像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比任何辱骂都更具有羞辱性。

他面色僵硬,双手在袖中握成拳。

……

太阳慢悠悠地往西走。

充实的一天又结束了。

苏知知带着顾青柠,和薛澈在伙房一起吃晚饭。

顾青柠现在看苏知知,就像看踩着五彩祥云的盖世英雄,满目虔诚地把自己碗里的烧鸡腿都让给苏知知吃:

“知知,你今天太厉害了,你多吃点。”

“你居然一脚就能把人踹翻。”

“知知,你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苏知知被顾青柠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她把鸡腿夹回给顾青柠:

“你也要多吃点才行,多吃饭才会像我这样有力气,以后我带着你跟她们打。”

薛澈从两个小姑娘口中听了桃李堂发生的“泼墨案”,他也简要把今日闻道堂发生的事情用一两句话概括了。


村民本来还吵吵闹闹的,见到村长郝仁抬手,众人就渐渐安静了。

大家都愿意听郝村长说话,听着就安心。

但是郝仁看着眼前这一帮不让人省心的村民,其实有几分头疼。

他本意是想带着大家隐居山间,平平淡淡地过农家日子。

谁知道风波一桩接一桩。

他们想退隐,奈何实力不允许。

“第一件事,昨晚秦老和孔武守村有功,不仅让大家喝上了蛇肉汤,还抓了几个青蛇寨的活口,各奖励烤羊腿一只,大家有异议吗?”

“没有!”众人道。

伍瑛娘单手拎着两条上午刚烤好的羊腿,当着大家的面,分给秦老头和孔武。

那羊腿烤得滋滋冒油,香气诱人。

伍瑛娘的厨艺真是没的说。

大伙咽了下口水,继续听村长道:

“青蛇寨的人涉及江湖,大家说说怎么处理。”

村民们顺着村长的目光看向西南侧的牛棚。

柳银环和几个还剩一口气的青蛇寨弟子就被绑在牛棚门口的木桩子上。

“村长,押他们在这做人质,让青蛇寨拿银子来赎,刚好挣一笔。”有人站起来建议。

“不可。”郝仁的眉心蹙起。

他气质儒雅风流,即使皱眉生气也像个惆怅忧郁的世家公子:

“说了多少次,我们现在不是山匪,不能再留着以前的老思想!旧作风!

我们是良民,良民怎么能绑架勒索呢?”

发言者面有愧色,赶紧又想了个新法子补救:

“那要不把人留下,最近开春要犁地,可以给他们绑上绳子拖耕犁当牲口用,让村里的牛歇歇。”

此话一出,不少人点头。

郝仁目露欣慰:

“这个想法不错,物尽其用,人尽其用。”

大家为发言者拍手叫好。

“啊啊、啊啊、啊。”孔武也站起来,挥着手指指林子。

孔武没有舌头,只能靠手比划,可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猎豺狼虎豹的时候,把这些人丢出去做饵,引野兽入陷阱,方便他们打猎。

“这个提议也可以,”郝仁略作思忖,“这样多猎两只虎回来应该不成问题。”

大家纷纷道:

“对对,老虎咬剩的,还可以喂猪喂狗,埋进土里做肥料。”

“剩下的人骨头扎些稻草,放田里还能驱麻雀。”

郝仁频频颔首:“大家就要有这种勤俭过日子的态度。”

接下来又有人提出五花八门的建议。

柳银环等几人在旁边听得两股战战。

他们青蛇寨混了这些年,奸杀拐盗的事情是做过不少,可他们也没琢磨出过这么多种死法。

他现在觉得这个村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村民们早上干了体力活,此时卷袖子的卷袖子,光膀子的光膀子。每个人胳膊或背上都有狰狞的刀疤。

那绝不是干农活会造成的伤。

柳银环又想到昨晚顺风耳和那个黑熊少年的厉害,他头上冒出层虚汗。

这真的是什么良民村么……

他希望有个正常人能站出来说,把他们送官府。

因为他们青蛇寨其实在朝廷有人罩着,疏通一下关系,做做样子就能换个身份出来。否则他们如何能混到今日?

“村长,恕我直言,作为医者,我认为直接用这些法子不妥当。”

咋咋唬唬的人群里,一身白衣的虞大夫站起来,身板挺直,衣袖飘然。

柳银环见站出来个白面斯文的郎君,还是个宅心仁厚的医者,眼里露出几分希冀。

好啊。

只要有个心软的,肯放他们出山,他们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虞大夫继续道:

“我最近在研制新药,需要药人。试得成功,可令人生猛如虎;试得不好,便是活死人一具。”

“这几个人正适合拿来试药。等我试完药,你们再拿去用。”

虞大夫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六岁,但因为医术精湛,很受全村上下敬重。

他说要研制新药,大家伙儿都鼎力支持。

“唉,就这么点人,先紧着虞大夫用吧。”

“对对,当牲口肥料啥的都不打紧,试药是大事。”

“虞大夫别客气啊……”

郝村长显然也欣赏虞大夫的想法,颔首道:

“那这些人先拨给虞大夫用,之后若是试药成功了,让他们去田里替牛拉犁;不成功的话,还可以打猎的时候当作饵来用。”

村民们觉得没毛病,两全其美,怎么着都不浪费。

不愧是村长,真英明。

柳银环在牛棚边听着,只觉得两眼发黑,不管不顾地大喊:

“我乃青蛇寨的二当家,你们若不放我,青蛇寨绝不善罢甘休,定会来此报仇!”

他喊得声嘶力竭,可村民们都笑了,连不苟言笑的虞大夫唇边都漾开浅浅的笑意。

“哟,这么看他们还会送人来。”

“正好,这一批试药,下一批当肥料。”

“哈哈哈……”

伍瑛娘走到牛棚边,一人抡了一巴掌,柳银环几人就全晕过去了。

她拍了两下手上的灰:“好了大家别起哄,听阿仁继续讲。”

众人又齐刷刷扭头,把视线移回到郝仁身上。

薛澈靠在窗边,满脸震惊,喘气都不敢大声了。

他只有六岁,但京城里教过他的夫子都说他聪颖过人,悟性极佳。

可今天看见的事情他完全不能理解。

杀人这种事居然可以被明明白白地提出来讨论,还要比较哪种方法最节俭好用。

青蛇寨昨晚真的来了,可是村民们毫发无伤,还吃了他们的蛇。

薛澈问苏知知:“你们以前是山匪吗?”

“是啊,不过秦爷爷说好汉不提当年勇,那是以前的事了。”

苏知知的语气中大有遗憾。

薛澈:“你们也杀人越货吗?”

苏知知叉腰:

“那叫劫富济贫,锄奸斩恶。我们以前是义匪,十里八乡都靠我们罩着。”

“现在我们商量第二件事。”郝仁的声音将两个孩子的注意力又拉了回去。

“去年别的地方收成不好,今年世道不太平。我们村抓了几个恶徒,引起了一些人注意,从今夜开始,多加两人值守,轮值顺序要重新排。”

大家对这点也没异议。

但是白洵在旁边提了个问题:

“村长,这次排轮值,能不能把你换下来,换成阿宝?”

郝仁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道:“好。”

窗沿边,薛澈无声地用目光猜测谁是阿宝。

苏知知像是知道薛澈在想什么,把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口哨。

哨声未落——

哗哗哗!原本在角落休憩的巨鹰扑腾着身子过来,个头比苏知知还高大。

阿宝在苏知知面前低下头,乖顺地让苏知知摸它头上一缕白毛。

“喏,这就是阿宝。”

薛澈第一次见如此巨大的飞鹰,尖利的爪子沾着已经干了的血渍。

他以前随大人去皇家猎场时,都没见到过这么大的鹰:

“这是哪来的鹰?”

苏知知:“我捡的。”

“什么?”薛澈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知知重复一遍:“我在山里随手捡回来的。”

苏知知从小个随手捡东西的毛病,几年前看见只受伤的幼鹰,抱着不肯放。

于是村里就把这只鹰留下来养着,取名阿宝。

谁也没想到,阿宝竟然能长这么大,打起架来能抵好几个村长。

“咳咳,”郝仁开始说第三件事,“最后一件事,是关于春种。”

“我们村去年收成不错,且人力有余,今年我们多开垦一些公田,加些作物。大家想种什么都可以说。”

去年雨水少,很多地方粮食减产。

黑匪山附近区域是个例外,不知为何,就算雨少,土地也润泽,豆瓜菜米都收成很好。

其实也不一直是这样,多年前也有闹饥荒吃草根树皮的时候。

但从六年前苏知知出生后,地里的食物就开始疯长,吃都吃不完。

那年起,山匪从良。

大家都将苏知知看做福星。

民以食为天,村民们讲到粮食,积极性很高:

“多种点辣椒,下饭!”

“甘蔗!收成了多熬几斤糖来,知知爱吃。”

“我们山多,种些果树茶树。”

苏知知从窗口翻出去,利索地跑到大家中间,举起手大声说:

“我也有想法!”

村民们见知知来了,都停下来让她说。

伍瑛娘走过去把苏知知抱起来:

“说,你想种什么?”

苏知知:“种棉花!可以做衣裳的棉花。”


李韶儿低声骂了一句:“猪,吃那么多。”

这一句说得周晓梦她们脸色都不好看,以为李韶儿在骂她们。

另一边。

苏知知的确吃得很开心。

虽然饭菜的口味确实一般,不如伍瑛娘做的好吃,但苏知知上了一天课,这时候吃什么都觉得香。

顾青柠震惊地看着端来第二碗米饭的苏知知:

“知知,这些你全部都能吃掉吗?”

苏知知吃得很快,但吃相不难看,给人一种吃得很香的印象。

“都能吃完啊,我爹娘说米、菜、油都是很珍贵的东西,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不能浪费。”

顾青柠的眉毛舒展开,笑起来温温软软的:

“知知,你胃口真好,要是去我家玩,我娘一定很喜欢你。”

苏知知:“你是我的朋友,你来我们村玩,大家也会很喜欢你的。”

两人吃完饭后,从伙房走出去,碰见了薛澈。

薛澈一个人站在树下,手里拿着书卷。

好像是在看书,又好像是在等人。

“阿澈,你吃完饭了?”苏知知拉着顾青柠走过去。

薛澈看见苏知知,眼里划过笑意,满身生人勿近的气息都散了。

“知知,嗯,我吃完了。”

苏知知给薛澈介绍:“阿澈,这是顾青柠,你们之前见过的。”

薛澈和顾青柠都想起了对方,互相点点头。

薛澈问苏知知:“今日上课可还好?都听得懂么?”

苏知知:“听得懂,夫子布置的功课我也会写。阿澈,你在闻道堂的同窗年纪是不是都比你大啊?”

薛澈点头:“是年纪稍长。”

闻道堂大多是八到十岁的孩子。

薛澈才七岁不到,是年纪最小的。

苏知知、顾青柠还有薛澈三人说了一会儿话,然后要各自回生舍。

临走时,苏知知还和薛澈约好明日一起吃饭。

斜阳挂在书院的西侧檐角,天边的晚霞是柔和的暖色。

大片的余晖透过树叶花枝的间隙,斑驳地洒在小少年身上,显得他面容愈加清俊白皙,言笑之间透出一种矜贵之气。

李韶儿从伙房出来,抬眼就看见了薛澈,看得她愣了一刹,脸上泛起淡淡一层红晕。

“那个是谁?”

周晓梦扬着尖尖的下巴,在李韶儿耳边说:

“好像是和苏知知一起来的新学生,在闻道堂。”

“闻道堂?”李韶儿讶异。

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年纪,居然去了闻道堂。

李韶儿眼珠子转了转,对周晓梦说:

“你去把食盒送到书院门口,跟我家丫鬟说,明早多备一份。”

……

顾青柠和苏知知当晚都睡得很香。

一觉直接睡到天亮,起床的钟声响起,两人才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

简单洗漱过后,两人就去伙房吃早饭。

早饭是一碗稀粥配上两个包子。

苏知知咬了一口,发现居然是素包子,里面没肉!

这一瞬间,心里真是无比想念秋奶奶做的山猪大肉包,香得流油。

薛澈也在后边取了餐食,朝着苏知知和顾青柠坐的位置走过去。

“你是薛澈吗?”李韶儿脸颊微红地挡住了薛澈的去路。

薛澈脸色紧绷地看着眼前人,只略微点头,没有说话。

“我叫李韶儿,我爹是浔州长史。我听说你是和苏知知是从山上来的,给你们准备了一些糕点,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吃。”

李韶儿侧身指着旁边的桌子,上面摆了数碟糕点。

李韶儿说得很骄傲,那些糕点可都是她家重金买来的厨娘做的,县城里很多人家根本吃不到。

山里来的苏知知和薛澈估计见都没见过。


伍瑛娘看着李夫人离去的身影,对郝仁道:

“阿仁,我去净手,你先去看孩子。”

……

顾夫人得到柳山长允许后,匆匆去接了顾青柠出书院。

顾青柠提前一日见到母亲来,自然是很高兴地同母亲回去。

她走之前还在苏知知耳边说:

“知知,我下回来带一包芝麻糖给你,我家厨娘做的芝麻糖可香了。“

苏知知:“一言为定!”

顾夫人原本以为女儿会像往常一样神色委屈地从学堂出来,可她见女儿今日气色很好,笑容都更灿烂。

回去的路上,顾夫人在马车里搂着顾青柠:

“青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吓着了?李韶儿她们又欺负你了是不是?”

顾青柠靠在母亲柔软馨香的怀抱里:

“娘,我没吓到。我在书院有朋友了,我有知知。”

她跟母亲讲了苏知知的事情,还提到自己下次要带芝麻糖给知知。

顾夫人诧异:“就是上次救你的那个村子?”

上回顾青柠被救,顾家本来想送点谢礼给良民村,但打听了一下,都没人知道黑匪山怎么走,只能送了些谢礼犒劳县衙的衙役们。

顾夫人看女儿高兴,心里也熨帖:

“听你这么讲,知知是个好孩子,和你也投缘。回家后,娘给你们绣两个荷包,再绣两双鞋。”

顾青柠:“娘,你真好——”

“吁——”

马车忽然停下。

顾夫人抱着顾青柠堪堪稳住身子:

“二狗,怎么回事?”

赶马车的二狗回道:

“前面的马车突然栽了,好像是李府的马车。”

李府的马车里,李夫人原本坐得好好的,身边是昏迷的李韶儿。

李韶儿自从昨晚晕倒就没醒来过,今日是被李府的下人抱上马车的。

车轮滚动后,李夫人没往李韶儿身上多看一眼:

“别装了。”

李韶儿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

“母亲。”她坐起身子,低头盯着脚尖。

李夫人却厌弃地闭上眼,冷道:

“再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你就别去书院了,别给盛儿抹黑。”

李韶儿在嫡母面前像个锯嘴葫芦,什么也不敢说:

“是,母亲。”

此时马车的车靷突然断开,车厢往前倾倒。

李韶儿的身子不稳,直接就从马车帘后滚出去,脸朝地摔下去。

李夫人的脑袋撞到车厢门框上,肉眼可见地肿起一个大包。

两个人都疼得哎哟哎呦地喊起来。

“夫人、小姐!”

李家下人乱成一团,赶紧去扶。

街头熙熙攘攘,人潮如织。

伍瑛娘隔着人潮,伫立在街角。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被人扶起的李夫人和李韶儿,拳头松了又紧,转身回书院。

明德书院,桃李堂外。

郝仁已经先接了薛澈出来。

一大一小的身影正站在桃李堂不远处。

周围没有旁人,二人低声交谈。

郝仁神色难辨:“你看见是他放的?”

薛澈看着自己的书箱,语气果断:

“我没看见,但我知道是他放的。”

李章盛。

薛澈抿唇,又道:“我问了门房,昨日早上,李府小厮来给李章盛送过一个匣子。”

郝仁眉峰蹙了一瞬,手掌轻轻盖在薛澈头上:

“我知道了。”

正好到了午休的时候,学生们纷纷从桃李堂出来。

大家脸上都带着一种“我有八卦要分享”的表情。

毕竟昨晚出了事,今早周晓梦哭哭啼啼地被逐出书院,李韶儿和顾青柠也被接走了。

学生们都加快脚步往伙房走,要去说说这些事情。

郝仁和薛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可一直不见苏知知出来。


花二娘单手叉在腰间,挑眉笑:

“虞大夫这般关心我?连我日日做了什么都知道。”

虞大夫无言。

她那么张扬地从他院子门口走过,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而且,就是因为看见她去了后山,他前两才没去采药的。没想到今日花二娘又去。

“刚好,一起走吧。”

苏知知很高兴,人多的时候,挖野菜也很好玩。

后山很大,有森林,有溪流。

苏知知一个人出门的话,,即使有阿宝保护也不会进林子。爹娘就这事叮嘱过她好多次。

但今天有花二娘和虞大夫在,她可以放心进山林。

外边明明日头很大,但一进山林,日光就被遮蔽了一半,剩余的一半仅从参天古木的枝叶缝隙中流泻。

薛澈感到一阵凉意,庆幸自己按照虞大夫的嘱咐多加了两件衣裳。

他扭头看着跑跑跳跳的苏知知,穿着单件春衫,却热得头上出了层薄汗。

薛澈:……

算了,人和人不能比。

山林间有鸟叫,脚下四处都是草木爬虫。

薛澈每一步走得很小心。

虞大夫走了两步就眼睛一亮,蹲下来挖一株草药。

这座山真的是宝,看着平平无奇,但虞大夫在这座山上已经挖到过数次珍稀草药。

哪怕是常见的草药,这山上长得也比别处旺盛健壮。

尤其是每次碰到苏知知也在后山时,运气就特别好。

“这株叫两面针,可活血化瘀,解毒消肿,行气止痛……”

虞大夫一边挖,一边跟身后的薛澈解释。

薛澈住在他家,经常会帮忙在院子里晒草药,看了些草药书籍后,也会问一些相关的问题。

薛澈悟性好,一点就通,虞大夫因而也愿意教他。

可虞大夫说了两句,等他挖好了草药回头放进筐内时,发现薛澈并不在自己背后。

“哇,好漂亮~”苏知知的赞叹声从前方传来。

虞大夫闻声看去,见薛澈不知何时被苏知知拉过去,站在了花二娘的身后。

两个孩子好奇地睁大眼,看花二娘戴手套采摘蘑菇。

花二娘采蘑菇,只挑那些颜色夺目鲜艳的,比花朵还明艳。

红伞伞白杆杆,是花二娘的采摘目标。

而那些灰扑扑的无毒蘑菇,都被花二娘淘汰进了苏知知的竹筐里,回头煮汤加进去提鲜。

花二娘拨弄了一下篮子给两个孩子看:

“这些都是鬼伞,记清楚样子,以后谁惹你了,你就拿这几种给他煮汤喝……”

苏知知振奋点头,牢牢把蘑菇记在心里。

薛澈觉得自己应该用不到,但是多学点倒是没坏处。

花二娘说完,虞大夫手里拎着新挖的一株草药来了:

“这株散百鬼可解鬼伞之毒,你们也认清楚。”

苏知知和薛澈的脑袋齐齐转向虞大夫,看着他手里拎着的一株草。

花二娘瞪了虞大夫一眼,转身去挖了旁边一株硕大的鸡血藤。

虞大夫忙走过去:

“鸡血藤给我,我要入药用。”

虞大夫在村中是很受人敬重的,但是唯独花二娘不卖他面子:

“凭什么给你?上回抓到的人都给你试药用了,一个也没分给我试毒。你还好意思来和我抢?”

那棵鸡血藤极粗,不可多得,虞大夫哪里肯放过?

他手握着鸡血藤的另一端不松:

“你制毒用不上鸡血藤,你给我,我当真有用。”

花二娘忽然低头一笑,伸出涂了豆蔻的指尖,妩媚地戳在虞大夫的胸口,拉长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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