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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奶团爹娘被抢,全京城大佬都来宠她!岁岁君潜最新章节

雨山肆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被提在半空的岁岁,疑惑地转过小脑袋,看向抓住自己的人。对上小家伙大大的眼睛,御前四品带刀侍卫林常青,错愕地怔住。这刺客......可爱得有点过分。林常青还在失神。手中的“小刺客”皱着小眉毛,奶声奶气地开口。“叔叔,你抓到我头发了,好痛!”林常青:......怎么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坏人。弯下身,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小家伙放到地上。眼看着“小刺客”差点没站稳,林常青忙着伸出两手,将她扶正。岁岁伸出小手,理理被他抓歪的衣裙,低头仔细看了看。确定衣服没有撕破,小家伙鼓着小嘴长吁口气。“幸好衣服没破,要不然我怎么向姐姐们交代呀?”林常青:!!!突然有点内疚是怎么回事?上下打量岁岁一眼,他疑惑皱眉。按照大楚的规矩,宫女最小也要七岁才能入宫。这孩...

主角:岁岁君潜   更新:2024-12-27 10: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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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岁岁君潜的其他类型小说《锦鲤奶团爹娘被抢,全京城大佬都来宠她!岁岁君潜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雨山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被提在半空的岁岁,疑惑地转过小脑袋,看向抓住自己的人。对上小家伙大大的眼睛,御前四品带刀侍卫林常青,错愕地怔住。这刺客......可爱得有点过分。林常青还在失神。手中的“小刺客”皱着小眉毛,奶声奶气地开口。“叔叔,你抓到我头发了,好痛!”林常青:......怎么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坏人。弯下身,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小家伙放到地上。眼看着“小刺客”差点没站稳,林常青忙着伸出两手,将她扶正。岁岁伸出小手,理理被他抓歪的衣裙,低头仔细看了看。确定衣服没有撕破,小家伙鼓着小嘴长吁口气。“幸好衣服没破,要不然我怎么向姐姐们交代呀?”林常青:!!!突然有点内疚是怎么回事?上下打量岁岁一眼,他疑惑皱眉。按照大楚的规矩,宫女最小也要七岁才能入宫。这孩...

《锦鲤奶团爹娘被抢,全京城大佬都来宠她!岁岁君潜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被提在半空的岁岁,疑惑地转过小脑袋,看向抓住自己的人。

对上小家伙大大的眼睛,御前四品带刀侍卫林常青,错愕地怔住。

这刺客......

可爱得有点过分。

林常青还在失神。

手中的“小刺客”皱着小眉毛,奶声奶气地开口。

“叔叔,你抓到我头发了,好痛!”

林常青:......

怎么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坏人。

弯下身,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小家伙放到地上。

眼看着“小刺客”差点没站稳,林常青忙着伸出两手,将她扶正。

岁岁伸出小手,理理被他抓歪的衣裙,低头仔细看了看。

确定衣服没有撕破,小家伙鼓着小嘴长吁口气。

“幸好衣服没破,要不然我怎么向姐姐们交代呀?”

林常青:!!!

突然有点内疚是怎么回事?

上下打量岁岁一眼,他疑惑皱眉。

按照大楚的规矩,宫女最小也要七岁才能入宫。

这孩子看上去最多四岁,未免太小了点儿。

“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到这里做什么?”

岁岁听不懂什么宫不宫的,直接忽略掉前半句。

“我是来问路的。”

“常青,怎么回事?”

站在亭中的大邺天子君承安,听到二人的对话声,迈步走下石亭。

不等林常青开口,岁岁先一步“开口告状”。

“我要过来问路,叔叔突然把我抓起来,吓我一跳。”

“坏叔叔”林常青站在旁边,一时语塞。

总不能告诉皇上,他把这么一个小奶娃当成刺客吧?

注视着面前理直气壮的小人儿,君承安差点失笑出声。

背着手,他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岁岁。

“你要找朕问路?”

岁岁哪里知道“朕”是皇上的自称,只听是“你真要找我问路”。

“当然了,我为什么要骗你?”

“咳!”林常青咳嗽一声,“放肆,还不跪下。”

一个小宫女,哪有这样和皇上说话的?

岁岁哪里懂宫里的规矩,茫然地眨眨大眼睛。

“师父只说问人的时候要不怕掉牙,也没说要跪着问啊?”

不怕掉牙?

林常青:???

林常青还在迷惑,君承安早笑出声来。

“小娃娃,你是说不耻下问吧?”

“伯伯说的对,师父说的就是不耻下问。”小家伙不好意思地吐吐笑尖,“岁岁总是记错成语!”

今晚,原本心情不怎么好。

遇到这么一个天真可爱的奶娃娃,君承安的心情难得轻松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岁岁,岁岁平安的岁岁。”

“岁岁平安,嗯,好名字。”君承安轻轻点头,“小岁岁,你想去哪儿?”

“我要去找神仙哥哥,他被坏皇上罚跪,我来给他送点心。”

敢罚他的神仙哥哥,当然是坏皇上。

小家伙天真无邪,哪会想到眼前的人,就是她嘴里的“坏皇上”。

听到“坏皇上”三个字,林常青的眉骨处突突狂跳两下。

小奶娃,你这是牙都没长齐,就想玩儿命吗?

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么可爱的小脑袋被砍下来。

林常青上前一步,想要帮岁岁说个情。

君承安抬起右手,示意他不用多话。

天下人都怕他,皇宫里更是如此。

哪怕是他的儿女,从小也都被母亲和下人们教得规规矩矩。

唯一一个不怕他的君潜,自从母妃去世后,与他这个父亲也是越来越疏远。

难得有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娃娃,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对话。

君承安只觉得新鲜,并没有生气。

微弯下身,一代天子少有地露出温和的笑容。

“你为什么说,皇上是坏皇上啊?”

眼前的男人十分高大,身上还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气场。

岁岁原本还有点紧张。

看对方弯着脸,笑眯眯,细声细气和自己说话,小家伙重新放松下来。

仰着小脸,小家伙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神仙哥哥又没有做错事,皇上却罚他跪着,那不是坏皇上是什么?”

君承安轻哼:“你的神仙哥哥贪玩晚归,没有及时回来上晚课,难道不该罚吗?”

“才不是!”

岁岁听对方误会自家神仙哥哥,急巴巴地开口。

“你说得不对,神仙哥哥是救我才回来晚的,他是做好事。”

“哦?”

君承安目光一动。

这孩子,难道是潜儿带她回宫的?

“那你倒说说,你的神仙哥哥是怎么救你的吗?”

“我从山上不小心跳下来,落到江里,是神仙哥哥把我捞上来,还送我回道观......然后......”

想到骑着鹤去天上享福的师父,岁岁小脸一垮。

低着头,她小手捏着衣角,语气委屈。

“我师父骑着鹤,到天上当神仙去了。”

小家伙年纪还小,说得东一句、西一句并不详细。

君承安毕竟是天子,凭着这些信息也猜到大概。

看小家伙眉头紧皱,君承安也是心生几分怜悯。

想到失去母妃的君潜,他转脸注视着不远处,君潜罚跪的大殿,脸上也露出几分伤怀的表情。

“明明是做好事,却一个字也不呢向朕解释,朕这个当父皇的,难道连句实话都听不到吗?”

“皇上。”林常青忙着上前一步,“宫中规矩繁多,秦王殿下一定是可怜这孩子孤苦,才没敢说实话。”

皇家有皇家的规矩。

哪怕君潜贵为皇子,也不能随便带外人进行宫。

更何况,还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若是被有人心知道,到时候不知道要扯出什么闲话。

二人的对话岁岁没听太懂,不过“秦王殿下”几个字她是知道的。

听二人是在说自家“神仙哥哥”,小家伙急急追问。

“伯伯知道神仙哥哥在哪儿吗?”

君承安从远处大殿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在岁岁脸上。

自从母妃去世后,君潜就变得冷漠孤僻,一向喜欢独来独往。

他竟然主动救人,还把一个小娃娃自作主张地带回来。

看来,一定是很喜欢这孩子。

有这么一个小娃在他身边,或许那孩子也不用再那么孤单。

君承安抬起右手,向斜对面的正殿侧门一指。

“你的神仙哥哥就在里面的大殿,穿过院门上台阶就是,快去看他吧。”

岁岁咧开小嘴,回他一个甜甜的灿烂笑容。

“谢谢伯伯。”

转身,迈着小短腿,跑向院门的方向。

灯光下。

小家伙脚步轻快,束发的绸带也随着一飘一摆,透着勃勃的生机。

受到她的情绪感染,君承安也是唇角微弯。

难怪,连君潜都喜欢她。

这个小奶娃,还真是可爱得很。

“常青啊。”君承安收回目光,“去把大殿里的守卫撤掉,别把孩子吓着。”

“属下遵旨。”

林常青飞身而起,从小家伙头上掠过去,先一步来到内院。

等岁岁迈着小短腿走进角门,爬上高耸的台阶。

值守的侍卫、太监已经全部离开,她畅行无阻地来到大殿门前。

伸出两只小手,使出吃奶的气力。

小家伙终于将沉重的殿门,推开一条缝。

听到开门声,跪在青石地上的君潜转过脸。

看到门缝里,挤进一个粉嫩嫩的小人儿,少年的墨眸浮上惊讶。

“岁岁,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神仙哥哥真的在这儿,伯伯没骗她。

扶着门板,将小短腿迈出高高的门槛,岁岁小跑着奔到君潜面前。

“神仙哥哥,岁岁可算找到你了。”

拉过君潜的手掌,她小心地从怀中取出包着点心的小手帕,笑眯眯放到他的掌心。

“神仙哥哥饿了吧,快吃点心。”

小东西,不要命了?

君潜顾不得跪疼的膝盖,起身握住她的手腕站起身。

“你快回去,小心被别人看到。”

“神仙哥哥不用怕,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君潜:......

外面值守的御林军难道不在?

岁岁哪里知道他的心思,主动伸过小手,帮他解开帕子上的结扣。

“哥哥快吃,这些点心好好吃的,又甜又香。”

帕子散开,露出里面的点心。

刚刚爬狗洞的时候,她不小心压到。

原本漂亮的点心,变成花花绿绿的一团点心渣。

岁岁看在眼里,小嘴一扁。

“神仙哥哥对不起,刚刚钻狗洞的时候,我......我不小心压坏了。”

为了给他送点心,她竟然是钻狗洞进来的。

上下打量岁岁一眼,君潜抬起右手,帮她摘下头发上沾着的半片树叶。

“没关系,哥哥就喜欢吃碎点心。”

捏起一块碎点心,他抬手送到嘴里。

平日里,早就吃腻的东西,这一次竟然是格外香甜。

少年弯唇回小家伙一笑。

看他吃得香甜,岁岁大松口气。

咧开小嘴,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

“那哥哥多吃点。”

门外,脚步声渐近。

君潜一惊,抬起手指示意她别出声。

拉住小家伙的胳膊,将岁岁藏到大殿一侧的帐蔓后。

“什么人?”




小姑娘细嫩手臂一侧,有一只莲花形的红色胎记。

看到那个胎记,多年征战沙场,万军阵前面不改色的大将军,瞬间红了眼框。

“宁儿,爹爹总算找到你了!”

将婉婉搂到怀里,一代名将的声音都在颤抖。

脸窝在男人颈间,婉婉眼中闪过得意。

亏得她提前照着岁岁的胎记,在自己手臂上也纹上红印。

果然,顺利过关。

心中狂喜,她脸上却依旧孩子般的单纯。

“你......是我爹爹吗?”

将婉婉扶起身,沈怀瑾双目通红。

“没错,爹爹和娘亲找你三年了,爹爹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爹爹!”婉婉假装着哭腔扑到他怀里,“我......我也想爹娘。”

将小姑娘紧紧搂住,沈怀瑾抬手抹一把脸,转身向副将哑着嗓子喝令。

“快马回府通知夫人,就说......四小姐找到了。”

“是!”

副将带着两个护从,打马飞奔而去。

随行的将官们,纷纷跳下马背,围到二人身侧道驾。

“这就是四小姐,真是佛祖保佑,竟然在这里遇到了?”

“恭喜侯爷,驾喜侯爷。”

“将军千金失而复得,今晚一定要好好喝一碗!”

......

沈怀瑾中年得女,一向宠若至宝。

元宵赏灯时,因奶娘疏忽爱女走失。

这三年来,沈家不知道耗废多少人力物力,到处打听女儿的消息,竟然能在回京途中偶然遇到。

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喝酒的事先不急。”

沈怀瑾抱着婉婉站起身,重新坐到马背,生着大茧的手指轻轻抚抚她的小脸。

一向粗声粗气的男人,也是自然地放软声音。

“告诉爹爹,你师父在哪,爹爹去好好道个谢。”

沈家一向重情重义,沈怀瑾更是知恩必报的人。

对方养育女儿三年,这份恩情当然要重重酬谢。

“师父他......他已经死了......”

婉婉吸吸鼻子,用力将眼睛揉红,挤出两滴假惺惺的眼泪,抽抽噎噎装得无比可怜。

“道观里没有别人,婉婉都......饿了好几天了......幸好遇到爹爹,要不然......我还以为我也要......饿死呢!”

目光扫过“女儿”乱糟糟的头发,满是尘土的半旧道袍,沈怀瑾的心都疼得拧成一团。

“不会的,从现在起,你想要什么,想吃什么......爹爹都会给你的。”

心疼地“女儿”搂在怀里,沈怀瑾单手握住马缰。

“起程,回府。”

众将官重新上马启程,奔向京城的方向。

婉婉靠在沈怀瑾怀里,目光越过男人的背,看向远处高耸的险峰。

细长的眼睛里,目光超过年龄的阴冷。

岁岁,这辈子,你就乖乖在河底喂鱼吧!

你的荣华富贵。

你的上好姻缘。

疼爱你的侯府爹娘、把你捧在手心的哥哥们......

这一世全都是我的了!

......

......

山坡上。

墨龙驹奔过山路,在摇摇欲坠的破旧观门前停下。

君潜飞身下马,将怀中裹着毯子的岁岁放到地上。

环视一眼四周,漂亮的长眉皱紧。

观门上匾额歪斜,似乎随时都能掉下来。

正殿连门都没有,破损的墙纸在风中呼呼做响......

这哪里是什么道观?

分明就是废墟。

唯一让人惊讶的是,院中的药草种得整整齐齐。

仿佛吸过天地精华似的,一棵棵都是灿烂峥嵘。

比起太医院里种植的药草,明显茂盛得多。

甚至还有许多,连他都不认识的品种。

“师父......”

岁岁迈着小短腿跑进偏殿,奔到破旧的木床前。

献宝似的从怀里摸出那颗小小的金灵芝,捧到师父面前。

“师父快看,我找到黄金灵芝了......”

看到木床上,面色土色,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听不到白发道人。

小姑娘声音一噎,呆滞在原地。

她天生能感觉到生命力,不管对方是人、兽,还是植株药草。

只一眼,岁岁就看出,师父的生命力已经快到尽头。

拉住老人家干枯的手掌,岁岁难过地哭喊出声。

“师父,师父你不要死啊,师父......”

听出她声音不对,原本准备离开的君潜。

猛地转过身,箭步冲进殿门。

目光扫过床上的老道长,落在哭成泪人的岁岁脸上,少年的心也跟着抽紧。

枕上。

老道长听到岁岁的声音,艰难地张开眼睛,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岁岁不哭,师父是驾......驾鹤西游,要羽化成仙上天......享......享福去了......”

生怕自家徒弟难过,老道长还在想办法哄她。

岁岁吸吸鼻子,挂着眼泪抽抽噎噎抬起脸。

“那......师父能带岁岁一......一起走吗?”

老道长注视着眼前的小娃,满脸无奈心疼。

“岁岁太小,骑不了鹤......听话,把......把书架上的盒子......拿......拿来。”

岁岁扁着小嘴,用力摇头。

“岁岁不要盒子,岁岁只要师父。”

君潜转过身,拿过书架顶层的木盒,放到老道人手上。

“这里面的玉佩是......是师父捡到你时,在你身上发现的,担心你弄丢......帮你收起来......”

老道人吃力地牵住岁岁的小手,放到旧木盒上。

“你......自己收好。”

目光掠过岁岁,落在一身华衣的君潜身上。

老道长浑浊无神的眼神里,染过一抹亮色。

“小公子是......是贵人,求你,带她走,给这孩子一......一条生......路......”

老道长行医一辈子,很清楚自己死亡的真正原因是中毒。

岁岁生性天真,不可能害他。

唯一的可能就是婉婉。

老人家能撑到现在,全凭着心中对岁岁的挂念。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要向岁岁交待,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个几岁的孩子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生命的最后一刻,老道长还在尽可能的,帮自己的爱徒儿求一条生路。

说到“路”字,老道人已然油尽灯枯。

喉咙里咕噜一声,吐出一团暗红色的血水。

头,无力地歪到一边。

死不瞑目。

“师父——”

岁岁扑到老道人身上,痛哭失声。

站在殿门外的长禄和侍卫们,听着小姑娘娇嫩的哭声,个个都是露出心疼的神色。

这么小的孩子,就要面对这样的生死离别,实在可怜。

“长禄,到后山寻处清静之地,挖好墓穴。”

“是!”

长禄答应一声,带着众侍卫离开。

注视着趴在老道长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上气,全身都在颤抖的小小身影。

君潜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眉头越发拧紧几分。

君潜轻轻咳嗽一声:“别哭了。”

岁岁大哭。

君潜沉下声音:“本王说不许哭!”

岁岁继续哭。

少年垂在身侧的拳头,猛地握紧。

“那你就自己在这儿哭吧!”

转身,君潜迈步要走。




木盒里,铺着一块半旧的红色丝绒,根本没有玉佩。

“岁岁,玉佩呢?”君潜问。

岁岁怔了怔,转身爬到枕边仔细翻找。

床上、床下全翻一遍,哪里有玉佩的影子?

小家伙抱着大枕头,跪坐在床上,一张小嘴难过的扁成勺子。

“岁岁把玉佩弄丢了。”

“岁岁不哭。”君潜扶住她的肩膀,“你仔细想想,这盒子还有谁动过?”

“宫女姐姐带岁岁洗澡,岁岁就藏在枕头下面。”

君潜起身走到室外,沉着脸扫一眼众人。

“你们好大的胆子,连岁岁的东西都敢偷?”

守在门外的几个宫女、太监吓了一跳,慌乱地跑过来,在地上跪成一片。

“殿下,奴才没有进过岁岁的房间。”

“是啊,殿下,奴婢冤枉啊!”

......

“殿下,这是怎么了?”

清荷带着长禄一起过来,准备伺候小姑娘睡觉。

见此情景,忙着上前询问原因。

小姑娘耷拉着小脑袋,一脸沮丧。

“清荷姑姑,岁岁的玉佩没了。”

挥手示意众人退下,清荷牵住岁岁和君潜一起回到房间。

仔细看看床上空掉的木盒,她略一沉吟。

“这房间是奴婢亲自收拾,内殿的人都是咱们从宫里带来的,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会不会是丢在路上了?”

“不可能。”君潜摇头,“回来时,岁岁一直将盒子抱在怀里,没有打开过。”

“有没有可能是在道观丢的?”长禄道。

平日里,清荷一向仔细。

贴身伺候他的都是清荷精挑细选,值得信任的人。

哪怕这次到行宫小住,宫女、太监也都是一路随行。

平日里,大家对君潜都是忠心耿耿,绝不可能乱动岁岁的东西。

君潜转过身,手掌落在小姑娘发顶,轻轻揉了揉。

“明日哥哥再去一趟道观,一定帮你把玉佩找回来,好不好?”

“谢谢神仙哥哥。”

抬起小手揉揉眼睛,岁岁张开小嘴,打个大大的哈欠。

“来,我们岁岁先睡一觉。”清荷笑着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明天等殿下上完早课,就去帮你把玉佩找回来。”

小家伙折腾一天,早已经疲惫。

躺到小枕头上,很快就睡着,两只小手还紧抱着那只空木盒。

帮小家伙掖好被角,清荷轻叹口气。

“这么懂事乖巧的孩子丢了,爹娘不知道多心疼。”

君潜站在床侧,注视着小家伙的睡颜,暗暗握紧拳头。

岁岁。

哥哥一定帮你把玉佩找回来。

......

......

镇北侯府。

两个丫鬟帮洗完澡的婉婉,穿好新衣,梳好长发。

捧过放在桌上的玉佩,帮她重新戴到颈上,送回房间。

因为思念爱女,侯府里一直将女儿的房间,保持着当年的原样。

罗汉床一侧,放着小家伙幼时睡的小木床。

床头上,挂着哥哥们买来的风筝、风车......

房间里摆着的,也尽是小孩子喜欢的玩具、摆件。

婉婉迈进门榻,环视一眼四周,不屑地撇撇嘴。

看到注意桌上摆着的大锦盒,眼中一亮。

这里面肯定是她的便宜爹娘,帮她准备的金银首饰。

发财喽!

快步冲到桌边,婉婉一把抱住盒子。

看到还站在房中的两个丫鬟,她转过身,颐指气使地一摆手。

“你们全都出去,走远点,不许进来。”

两个丫鬟互相看看,眼中都有些惊讶。

侯府里对下人一向体恤,很少对下人呼来喝去。

这位四小姐还真是架子够大。

两个丫鬟默默退出门外走远。

婉婉吃力地将大木盒抱起来,累得气喘吁吁,却是一脸激动。

这么重,不知道有多少金银珠宝。

连鞋都顾不得脱,她迫不及待地爬上床去,将盒盖打开。

看到盒子里的东西,顿时傻了眼。

哪里是什么金银珠宝,盒子里全是男孩子玩过的旧玩具。

鹿皮弹弓、木刻刀剑、瓷制小狗、黄乎乎的狼牙......

甚至还有一只脏兮兮沾着黑渍,一看就踢过好多次的蹴鞠皮球。

窗外。

沈家小三公子沈蕴礼,踩着花盆踮着脚,隔着挑起的木窗看向屋内。

知道之前说错话,沈蕴礼是特意来向妹妹道歉的。

男孩子爱面子,不好意思主动道歉。

为了讨妹妹欢心,他索性把自己珍藏的宝贝,都抱过来送给她。

眼看着婉婉抓起那只鹿皮弹弓,沈蕴礼一阵激动。

不愧是自家妹妹,一眼就看中他的“至尊宝贝”,真是有眼光。

这可是爹爹用关外的狼筋帮他做的,能射中几十步之外的小鸟。

宫里六皇子磨他好几回,他都没舍得给。

妹妹这么喜欢自己的东西,肯定会原谅他这个哥哥的吧?

沈蕴礼暗自欢喜。

房间内。

“什么垃圾东西,打发乞丐吗?!”

婉婉抬起小手,恶狠狠将弹弓丢在地上,还有些不解气。

干脆两手用力一推,连盒子带玩具一齐推到地上。

瓷烧小狗当场摔成几半,木剑也摔出裂痕......

眼看着自己的宝贝被摔到地上,沈蕴礼的心都要碎了。

跳下花盆,他一把挑起珠帘,冲进房间。

“你不喜欢就不喜欢,为什么要把我的东西摔坏?”

婉婉哪想到沈蕴礼会在门外,慌张地怔在原地。

侯府夫人杜若捧着一沓布料走进来。

看到屋内两个孩子的样子,忙着将布料放到旁边。

“礼儿、宁儿,这是怎么了?”

“我好心好意给她送玩具,她不喜欢就算了,还全摔在地上。”

一片真心喂了狗,沈蕴礼小脸上满是悲愤。

“这木剑是大哥给我刻的,这小狗是二哥给我的生辰礼物,她太过分了!”

“娘亲!”

婉婉回过神来,跑过来抓住杜若的手掌,哭哭啼啼地辩解。

“不是我摔的,是哥哥自己摔坏的。”

沈蕴礼差点气炸,“你胡说,明明是你从床上推下来的?”

“这么大的盒子,我怎么抱得动?”婉婉边哭着拉住杜若,“娘亲,哥哥冤枉我......”

沈蕴礼一向是急脾气,心爱的东西被摔坏,还被对方冤枉,怒气早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注意到婉婉的一只脚,还踩在自己心爱的弹弓上,终于忍不住爆发。

“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冲上前来,一把将婉婉推开。

抓起自己的弹弓,男孩转身冲出门去。

婉婉虽是重生,年纪毕竟还小,后退一步,重重摔在地上。

屁股摔得生疼,婉婉又气又恨,撒泼地哭喊起来。

“娘亲,好疼......哥哥打我......呜呜......娘亲......”

杜若看看女儿,再跑远的儿子,只好先将婉婉从地上扶起来哄。

“宁儿,不哭,看看娘拿了什么过来给你?”

看到桌上那一沓奢华的各色布料,婉婉顾不得装哭。

“好漂亮,娘亲是给我的吗?”

“当然了,这些呀全是给我们宁儿做新衣服的。”

杜若将她抱起身放到床上,将布料也抱过来,在她身上比量着。

“告诉娘亲,宁儿喜欢哪个?”

婉婉摸摸这个,看看这个,认出这些都是上等的贡绸,顿时双目放光。

“宁儿都喜欢。”

“好,那咱们就每样都给宁儿做一套。”

杜若嘴着哄着,随手将布料放到床上。

目光扫过床褥,她动作一顿。

“宁儿,你和娘亲说实话,这些玩具到底是怎么摔的?”

满心向往着新衣服,婉婉并没有注意到,杜若表情有些异样。

“哥哥准备放到床上给我玩儿,走到床边没抱住,摔到地上了。”

杜若俏脸一沉,语气也严厉起来。

“你为什么要撒谎冤枉哥哥?”




注意到沈夫人杜若的表情,婉婉暗暗皱眉。

记得上一世,岁岁被认回来的时候。

杜若搂着岁岁,手都舍不得撒开。

又是让人给岁岁拿吃的,又是让人拿新衣服给岁岁穿。

还把好几大箱子首饰、珠宝抱出来给岁岁挑,说是要给她做首饰......

怎么轮到她时,一切都变了。

就算不给她一箱子首饰,给一两件也行啊?

哪有这么区别对待的?

看杜若一直盯着自己看,婉婉生怕漏馅儿。

吸吸鼻子,露出一脸可怜巴巴的委屈表情。

“娘亲是不喜欢现在的宁儿了吗?”

“怎么会?”沈怀瑾一把将婉婉抱到怀里,“你娘亲就是太高兴,走,咱们回家。”

杜若牵着儿子跟到丈夫身后,心头有些复杂。

沈家多养一个孩子没什么,毕竟也不缺这点银钱。

可是,若是认错人,把假的当成真的,从此放弃寻找。

自家亲生女儿,岂不是还要在外面受苦?

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当娘的自然容不得半点闪失。

众人回到客厅,杜若屏退众人。

吩咐小儿子沈蕴礼回房洗漱准备吃晚饭,她侧脸向贴身侍女晚晴做个眼色。

“晴儿,给四小姐拿点点心,先垫垫肚子。”

“四小姐,我们去吃点心好不好?”

晚晴从沈怀瑾怀中接过婉婉,抱到客厅桌边吃点心。

杜若拉住丈夫的胳膊,将他带到侧厅,压低声音。

“你当真没有认错?”

“玉佩和胎记都看过了,绝对没错,不信你自己看。”

沈怀瑾手伸进袖袋,取出从婉婉身上拿来的玉佩,送到杜若手里。

杜若将玉佩仔细查看一遍,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手中的玉佩无论是质地、颜色、式样,都与女儿的玉佩相同。

连上面的红绳和结扣,都是当年她亲手打的,一点不差。

杜若挑起珠帘,看向客厅桌边的婉婉。

听到珠帘的声音,婉婉吞吞口水,强忍着将点心塞到嘴里的想法。

挺直小腰板,小口小口咬着点心。

那姿态,端的是可爱乖巧。

只是......

杜若微微皱眉。

“怎么感觉,这孩子不像个三四岁孩子的样子呢?”

她带过几个孩子,当然是有经验的。

哪怕是自家几个孩子里,性子最沉稳的次子沈蕴文,三四岁时也是活泼可爱。

眼前这小姑娘,实在是乖巧得过分了些。

“这孩子这些年在外面,怕是受过不少苦,刚刚回来,自然人生拘谨。”

沈怀瑾扶住妻子削瘦的肩膀,语气温柔。

“等过些日子你们母女熟络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靠到丈夫胸口,杜若含泪点点头。

若这孩子不是自家女儿,又怎么会有相同的玉佩和胎记呢?

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

......

......

京郊行宫。

落星殿,厢房。

两个小宫女正在帮岁洗澡。

注意到小姑娘白嫩嫩的右臂上,梅花型的淡红色胎记,稍年长的小宫女惊呼出声。

“快看,咱们岁岁连胎记都长得这么漂亮。”

“看着好像是荷花呢!”

另一个小宫女,捧住小家伙娇嫩的小胳膊,仔细瞧了瞧。

“我听老人家说,身上有红色胎记的人,都是天上的神仙转世。”

嗅在房间里淡淡的清香,年长的宫女吸鼻子,凑近岁岁的脸侧。

“我怎么闻着岁岁这么香啊?”

另一个也凑过来,仔细闻了闻。

“真的,岁岁又香又好看,一定是花神转世。”

被两人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岁岁红着小脸低下头,两只小胳膊抱住膝盖。

“神仙哥哥才好看呢!”

君潜是皇子,没有合适的女装给岁岁。

大家只能临时寻来一套小宫女的衣饰,改小改短一些,帮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家伙穿上。

绛红色短衫,白色抹胸绣花襦裙。

红色向来挑人,却很适合岁岁。

小家伙生得白嫩,穿上红衣,简直像个雪雕的小娃娃。

普普通通一套宫女装,穿到岁岁身上,也显得格外华美几分。

将小姑娘黑绸子般的长发,一分两为,梳成简单的垂耳髻,系上红绸带。

年长的宫女特意捏过胭脂,帮她在眉心点上一抹朱红。

看着打扮停当的小姑娘,两个宫女都是喜欢的不行。

你亲亲,我捏捏。

哪里舍得让小家伙走路,两个宫女一路抢着抱,将岁岁脚不沾地抱回大厅。

大殿内。

随君潜同来行宫的管事宫女清荷,正在指挥着小太监、小宫女摆菜布饭。

看到被宫女抱进来的岁岁,入宫多年见多识广的清荷,也是惊艳的怔住。

早就听宫女们说,小姑娘生得如何精致可爱,讨人喜欢。

她也只当是大家夸张,真的见到人,才知道众人没有夸张。

哪怕是皇后亲生的德秀小公主,宫里顶尖的美人胎子。

比起岁岁,也要逊色几分。

一众皇子、公主中,只有君潜能与小姑娘媲美。

“岁岁,我是清荷姑姑,殿下的掌事宫女。”

介绍一下自己,清荷笑着将小家伙牵到桌边,抱到椅子上坐下。

嗅到小家伙身上的香味,清荷好奇地转过脸。

“你们给岁岁用的什么香膏,这么好闻?”

“殿下一向不喜欢那些东西,奴婢们哪敢乱用,这可是咱们岁岁自己的香味。”年长宫女道。

“是啊,岁岁胳膊上还有一个莲花胎记,我们都觉得她是花神转世。”另一个宫女道。

清荷推起小姑娘的衣袖,仔细看了看,也是暗暗称奇。

帮小家伙将衣袖整理好,清荷转过脸,认真向二人提醒。

“这些话到此为止,切不可到外面乱说。”

皇宫里规矩多,不比其他地方,最忌讳的就是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

一句无心之言,都可能带来杀身之祸。

两个宫女知道事情轻重,忙着认真答应。




吱呀——

一声轻响,殿门被人推开。

太监长禄一脸欢喜地奔进来。

“恭喜殿下,皇上说让殿下早些回去休息,别再耽误明日早课。”

君潜:???

刚刚父皇在大殿上大发雷霆,说要罚他跪一整晚。

这才半个时辰不到,就要放他回殿?

“殿下膝盖都跪疼了吧?”长禄心疼地扶住他的胳膊,“来,长禄扶您回去。”

听见二人要走,岁岁小心地将帐幔挑起一条鏠,探出小脑袋。

“神仙哥哥,我能出来了吗?”

看到她,长禄一怔。

“岁岁,你怎么也在这儿?”

君潜转过脸,目光落在小家伙脸上,心头升起疑惑。

岁岁今天才刚到行宫,这么大一个孩子,就算是能钻狗洞进来,也不可能轻易找到他。

“岁岁,你怎么知道哥哥在这里的?”

“一个伯伯告诉我的。”

“那个伯伯长什么样子?”

“伯伯......”

岁岁抬起小手抓抓头发,认真想了想君承安的脸。

“他长着......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两个耳朵......”

长禄:......

说了等于没说。

君潜皱眉。

有能力让侍卫们离开的,不可能是普通人。

难道......

是父皇?

“岁岁。”君潜扶住岁岁肩膀,“你遇到的那个伯伯,是不是看上去特别凶,特别可怕?”

眼前闪过君承安温和的笑脸,岁岁摇摇小脑袋。

“才不是,伯伯和长禄哥哥一样,很爱笑,说话特别和气,还帮岁岁指路呢!”

爱笑?

和气!

君潜立刻否定自己的猜测。

他那位严厉的君王父亲,可是很少笑,更不会和气的。

看从小家伙嘴里问不出什么,长禄主动建议。

“殿下久未回宫,清荷姑姑只怕都等急了,殿下先回宫再说吧。”

听长禄提到清荷,岁岁主动说明。

“清荷姑姑原本是和岁岁一起来的,半路上被一群人带走了。”

君潜一惊:“什么人把清荷带走?”

“一个女人,坐在金色的轿子里,清荷姑姑好像很怕她,还让我躲起来不要出声。”

此次来行宫狩猎,前来的嫔妃并不多。

有资格坐金色轿辇的女人,唯有皇后。

那个女人一向阴毒,清荷被她叫去,肯定没有好事。

牵住岁岁手掌,君潜转身向长禄下令。

“你立刻去凤仪宫,就说本王明日早课要用的狼毫笔找不到,让清荷姑姑马上回宫。”

“是!”

长禄知道轻重,答应一声小跑着离开。

......

......

凤仪宫。

清荷小心地剪掉线头,将补得平平整整的裙衣两手捧着,送到皇后娘娘面前。

“娘娘,衣服已经补好,请您过目。”

靠在锦榻上的皇后娘娘,懒洋洋扫一眼她手中衣服。

“清荷姑娘这手艺,果然是巧夺天工。”

“是啊,若起女红,谁能和清荷姑娘比。”

周嬷嬷捧过清荷手中的裙衣,随手递给一旁的低阶宫女。

“来人,将德秀公主没绣完的撒花留仙裙拿来,辛苦清荷姑娘也帮忙绣一绣。”

让清荷过来,就是要故意拖住她。

皇后主仆当然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清荷暗暗叫苦,却无法反抗。

“启禀皇后娘娘。”

一位小太监低眉顺眼地走进来,停在厅内。

“秦王殿下派人过来,说是明日早课要用的东西找不到,让清荷姑娘马上回宫。”

皇后和周嬷嬷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这才一个时辰不到,皇上就免了君潜的责罚?

听说君潜顺利回宫,跪在地上的清荷,心中暗喜。

“启禀娘娘,宣纸是明日早课要用的,若是殿下找不到,只怕明日皇上知道又要责骂。”

两手撑在地上俯下身,清荷故意以退为进。

“如果娘娘不嫌弃,奴婢将公主殿下的裙子带回去绣,您看如何?”

皇后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来,清荷这是故意拿皇上来压她。

如果她再不放清荷回去,耽误明日早课的事。

君潜借机在皇上面前告她的状,到时候反倒是她这个皇后娘娘的不是。

“清荷姑娘是殿下的红人,本宫怎么敢让你熬夜绣衣?”

阴阳怪气的嘲讽两句,皇后脸色一沉。

“以后秦王下殿下再出什么岔子,本宫唯你是问。还不滚?!”

“清荷告退。”

行礼起身,清荷不卑不亢地走出宫门。

周嬷嬷撇撇嘴,一脸不甘心。

“说是罚跪一夜,这么快就把人放了,皇上对秦王未免太纵容了些。”

“这次算他运气好。”皇后娘娘冷哼,“早晚有一天,本宫要送那贱种到地下见他娘!”

戴着黄金护甲的手抬起来,搭到周嬷嬷手臂上站起身。

皇后娘娘迈下脚凳,又停下脚步。

“你去仔细打听打听,是谁向皇上求情,放那小贱种出来的。”

今日大殿下,君潜当众忤逆皇上。

如果不是有人给君潜求情,天子不可能这么快就放他回去。

周嬷嬷吩咐亲信太监去询问的时候,清荷也与等在宫外的长禄会合。

心中记挂着岁岁,清荷拉住长禄的胳膊,压低声音。

“岁岁可安然回宫了?”

“奴才来的时候,殿下正带岁岁回去。”

清荷大惊,“岁岁去乾坤殿了?”

长禄笑着将事情简单说明,脸上满是感叹。

“今晚上多亏岁岁,要不然殿下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

清荷听他说明情况,也是又惊又喜。

这么大点一个小奶娃,竟然能有惊无险地赶到乾坤殿,还帮助殿下脱险,当真是运气爆棚。

“这孩子,可真是咱们落星殿的小福星。”

若不是岁岁,不光君潜受罚,她不知道还要被皇后锉磨到什么时候。

“谁说不是。”长禄坏笑,“皇后知道殿下这么快就免了罚,只怕要气死了吧?”

清荷冷哼,“气死她才好。”

当初若不是皇后故意设计,让君潜的母妃贤妃冒雨采药,贤妃也不会落下病根抛下幼子早逝。

对这个阴险毒妇,清荷自然是恨得很。

二人一路说笑着,回到落星殿。

桌上,君潜正坐在桌边用晚膳。

小奶娃岁岁坐在她旁边,自己抱着小瓷碗喝芝麻糊。

一碗芝麻糊下肚,小家伙伸出舌尖舔舔唇角,一脸满足地拍拍小肚皮。

“岁岁吃饱啦!”

刚刚喝汤时,碗抬得太高。

小家伙鼻尖上都沾上一团芝麻糊。

君潜看在眼里,将手中的毛巾递给她。

“把鼻子擦擦。”

岁岁接过毛巾,蹭蹭鼻子。

没把芝麻糊擦掉,反倒蹭成一片。

粉嫩嫩的小娃,当场长出两道“小胡子”,可爱又滑稽。

君潜怔一怔,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浅笑。

“小脏猫,来,哥哥帮你!”

拿过岁岁手中棉巾,他转过身,扶住小家伙的下巴,仔细帮她擦掉脸上的“芝麻胡子”。

清荷和长禄看在眼里,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笑容。

自母妃逝后,一向活泼的君潜,整个人都变得沉默阴郁。

几年来。

这是两人第一次看到,少年人脸上这样轻松明艳的表情。

注意到清荷和长禄的目光,君潜不自在地轻轻咳嗽一声,冷着脸将手中棉巾放在桌上。

“岁岁的房间收拾好了吗?”

“回殿下,早就准备好,奴婢带您和岁岁过去。”

众人一起来到清荷为岁岁安排的卧房,君潜抬手屏退众人。

“岁岁,师父留给你的东西,你看过了吗?”

小家伙爬到床上,将藏在枕下的木盒抱出来,递到君潜手里。

“我想和神仙哥哥一起看。”

侧身,在她对面坐下,将木盒放到两人中间。

君潜打开上面搭扣,翻开盒盖。

看到盒内的东西,少年人的眉尖重重一跳。




“她是我的人。”

沈蕴文在周砚青和太医的胳膊的搀扶下,一步一顿艰难地从内室走出来。

“嬷嬷有事,冲......咳......冲我来!”

看到沈蕴文,周嬷嬷忙收起嚣张的嘴脸,堆出笑脸。

“沈公子,您不是身子不适,怎么不好好养病,到这儿来做什么?”

岁岁根本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沈蕴文下床,小家伙一脸担心地跑过来。

“大哥哥,你怎么起床啦?”

台阶下。

皇后娘娘牵着德秀公主的小手,在一众宫女太监的护卫下走过来。

德秀公主一眼就认出岁岁,抬手一指。

“母后,就是这个小奴才打我的!”

众人看到皇后,忙着跪拜于地。

只有岁岁一脸懵懂地站在原地,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众人。

小祖宗,你怎么还站着呀?

周砚书看在眼里,悄悄伸过手掌,拉拉小家伙衣袖。

挤挤眼睛,做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跪下。

岁岁哪知道他的意思,歪着小脑袋疑惑地看着他。

“哥哥,你眼睛抽筋了?”

周砚书:......

清荷转过脸,还要提醒小家伙,皇后娘娘已经牵着德秀公主走上台阶。

冷冷扫过众人,目光落在岁岁身上。

“周嬷嬷,奴才以下犯上,冲撞皇家子孙,该怎么罚?”

周嬷嬷一笑:“回皇后娘娘,宫女冲撞皇子,轻则杖责三十,重则......杖毙!”

仗责三十?

这么小一个孩子,岂不是要打成肉泥。

清荷急声哀求:“岁岁她还小不懂事,请皇后娘娘开恩。”

“是啊,皇后娘娘,岁岁这么小,仗责三十,她受不了的!”

“皇后娘娘饶她一命吧?”

......

绿珠等几个宫女太监,纷纷帮忙求情。

“皇后娘娘。”周砚书跪爬两步,将小家伙挡在身后,“奴才愿替岁岁受罚。”

一个小奶娃,竟然个个护着她?

“一群混帐东西。”周嬷嬷气骂出声,“反了你们了是不是?”

沈蕴文伸过手掌,将一脸懵懂的岁岁拉到自己身侧,抬起苍白的脸。

“皇后娘娘,刚刚冲撞公主的不是岁岁,而是臣下。”

搭在宫女手臂上的手指,猛地握紧,皇后脸一沉。

“沈蕴文,你以为你是侯门子弟,本宫便不敢罚你?”

这些年,皇后各种拉拢,试图让沈蕴文投靠到她亲生儿子——太子门下。

这个沈蕴文,一直对她不冷不热也就罢了。

现在竟然还帮着君潜宫里的人说话,为了一个小宫女顶撞她。

皇后怎么会不气?

沈蕴文喘了口气,忍着不适挺直腰背。

“启禀皇后娘娘,臣下之所以冲撞公主,也是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皇后冷哼,“你的意思是,本宫的德秀公主错了?”

“德秀公主打伤白猫,岁岁善意阻止,德秀公主却命人要将她活活打死。”

沈蕴文声音还有些虚弱,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皇后一向仁厚,想来一定不会纵容公主,做出这种残忍之事吧?”

“你好大的胆子。”周嬷嬷怒喝,“公主有错自有皇后教导,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指手画脚?”

胸口处一阵不适,沈蕴文以手掩口,急急咳嗽起来。

岁岁忙着扶住他的肩膀,伸出小手帮他拍拍后背。

“哥哥好点吗?”

“哥哥没事。”

伸过手掌,握住小家伙软软的小手。

沈蕴文深吸口气,用力压住咳嗽,拔高音量。

“臣下乃皇上御赐伴读、国子助教,教导年幼皇子皇女,原本就是臣下的责任。”

少年人腰背挺直,字字掷地有声。

周嬷嬷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沈蕴文年纪虽小,却有天子亲赐的职位。

哪怕是想要鸡蛋里挑骨头的皇后,一时间也是想不出反驳之词。

“皇后娘娘。”太医担心地看看沈蕴文的脸色,主动帮忙求情,“沈公子大病未愈,刚刚才从鬼门关上逃过一劫,此刻应该卧床静养,还请娘娘体恤。”

皇后狠狠瞪一眼太医,目光重新落在沈蕴文身上。

注意到他衣襟上未干的血迹,眉头皱紧。

对方是镇北侯之子,又是皇上眼前的红人。

若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不光得罪镇北侯府,皇上那里也无法交代。

为了一个小宫女,她不能坏了大事。

咬咬后牙,皇后只能暂时忍下怒气。

“这次本宫看在沈伴读的面子上,不作追究,再有人敢以下犯上,本宫决不轻饶。”

冷哼一声,皇后牵住德秀公主转身离开。

“恭送皇后。”

众人齐齐行礼。

看皇后走远,绿珠从地上爬起身,抬手拍拍胸口,还有些心有余悸。

“幸好,皇后娘娘不知道岁岁身份,要不然......”

清荷皱眉:“绿珠!”

知道失言,绿珠忙着闭了嘴。

事关君潜和岁岁的安危,清荷当然不敢对外声明岁岁的身份。

清荷感激地看向沈蕴文:“刚刚多谢沈公子救护岁岁。”

“清荷姑姑言重了。”沈蕴文虚弱地后退一步,坐到椅子上,“岁岁是我的救命恩人,更何况,她原本也没有做错什么......”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公子快别说了,本官再帮您把把脉。”

太医到底是不放心,捧过他的手腕重新帮沈蕴文把把脉。

确定他脉象还算平稳,太医放了心,转过身看向站在清荷身边的岁岁。

“岁岁小姑娘,这接下来的灵芝该怎么吃啊?”

小家伙扶着清荷的胳膊没出声。

蝶翅般的长睫毛低垂着,小手扶在清荷的袖子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竟然已经睡着了。

众人:......

这是有多困,站着都能睡着?

“这孩子,怕是折腾累了。”

清荷失笑,弯下身将小家伙抱到怀里。

“不如,沈公子先回去休息,等岁岁醒了,奴婢仔细问清楚灵芝吃法,再安排人过去。”

将小家伙呆萌的睡态看在眼里,沈蕴文也露出笑容。

“好,有劳清荷姑姑。”

绿珠安排好轿子,将沈蕴文吃剩下的金灵芝仔细包好,送到周砚书手上。

几人一起将沈蕴文扶进轿子。

眼前闪过小家伙粉团子般的小脸,沈蕴文先是失笑。

随后,脸上又染上几分忧郁。

自家小妹妹若是还在,差不多也是像她这样的年纪。

不知道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岁岁一样,有人护佑疼爱。

想起记忆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妹妹,沈蕴文胸口处一阵闷闷地疼。

三年了。

他的宁儿妹妹,到底在哪儿呢?!

......

......

行宫外。

后山。

背着弓箭假装出宫打猎的君潜,打马冲进道观破败的大门。

看到他,留守的两个侍卫快步迎上前来。

君潜跳下马背,将马缰交给一个侍卫。

“岁岁的小师姐回来没有?”

“启禀殿下,属下两人一直守在这里,不曾见任何人回来。”一个侍卫道。

“一个几岁的孩子,一晚上不回来,能去哪儿啊?”长禄道。

君潜微微皱眉。

山中地形复杂,野兽时有出没。

四五岁的小姑娘,独自一人想要在这种地方存活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怕是......

凶多吉少。

“将整个道观全部查找一遍,发现有任何类似玉佩之物,立刻通知本王。”

“是!”

几个侍卫四下散开仔细寻找。

君潜带着长禄一起,走进老道长住的大殿。

长禄走到木床边翻找,君潜看看左右,来到放木盒的书架前。

注意到木架前放着的一把破凳子,他弯下身仔细看看,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长禄,掌灯!”




远处。

一队御林军缓步而来,中间护卫着一只八人抬的金色华轿。

清荷一眼就认出,那是皇后的轿子。

君渊的生母贤妃在世时最得君宠,皇后一向嫉妒。

贤妃逝后,只留下小皇子君渊,自幼就显示出不凡天资,读书、习武都是皇子们的佼佼者。

连皇后亲生的太子殿下都被他比下去,皇后看君潜自然是千万个不顺眼。

若是让她知道,君潜从宫外带回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只怕会给自家殿下惹来麻烦。

将岁岁拉到宫道旁的绿植后,示意她蹲下身,清荷低声提醒。

“岁岁,你躲在这里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知道吗?”

岁岁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乖乖地点点头,抬起小手捂住嘴巴。

确定小家伙藏好,清荷提着灯笼,理理衣裙,站到路边。

眼看着皇后的轿子走近,清荷忙着弯下身,恭敬行礼。

“哟,这不是清荷姑娘吗?”

随行在轿侧的皇后教养周嬷嬷抬起左手,示意众人停下。

“这大半夜的,清荷姑娘不好好在落星殿呆着,到这里来做什么?”

清荷垂着脸,语气客气。

“回嬷嬷的话,秦王殿下久未回来,奴婢不放心过去看看。”

华轿内。

皇后娘娘重重冷哼一声。

“你家殿下错过晚课,还敢忤逆皇上,在大殿里被皇上罚跪,今晚上回不来了。”

清荷忙着弯身跪到地上,暗自心疼,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多谢娘娘提点,奴婢以后一定,多多劝解殿下。”

“你知道就好!”

戴着金色甲套的手指,挑起轿帘。

皇后娘娘侧眸,斜一眼跪在地上的清荷。

“早就听说清荷姑娘针线最好,刚好本宫有件裙衣破了,你来帮本宫补一补。”

皇后知道清荷品性,对君潜一向忠心耿耿。

若是现在放对方离开,清荷肯定要想办法找人帮君潜求情。

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可以好好罚君潜一次,皇后当然不会给清荷这个机会。

清荷侧脸,担心地悄悄看一眼岁岁藏身的草丛。

两手撑地,将头俯贴到手背。

“皇后娘娘明鉴,清荷手笨眼拙,只怕活计入不了皇后娘娘的眼。”

“大胆奴才!”周嬷嬷厉喝出声,“皇后娘娘的吩咐你也敢不听?”

“奴婢不敢。”清荷无奈,只好答应,“奴婢即刻随娘娘回宫。”

“起轿!”

周嬷嬷一声令下,太监们重新抬着轿子继续前行。

清荷故意磨蹭着起身落在后面,想要向岁岁交代几句。

跟在皇后轿侧的周嬷嬷转过脸,一对三白眼冷冷斜过来。

“清荷姑娘,磨磨蹭蹭干什么吗?”

生怕对方发现岁岁,清荷不敢多说什么。

将手背到身后,向岁岁摆摆手,示意她自己回宫,清荷加快脚步追到周嬷嬷身后。

岁岁蹲在草丛后,目送众人走远,小心翼翼地钻出身子。

转脸看看落星殿的方向,又将视线移回来,落在不远处那座最高的殿宇上。

刚刚好像听轿子里的女人说,神仙哥哥在挨罚。

不行!

她必须过去看看。

两手抱住怀里装着点心的帕子,小家伙转身跑向乾坤殿的方向。

走到一处十字路口,岁岁迟疑地停下脚步。

从小在山里野惯了,山里的一草一木,一鸟一虫都是她的朋友。

岁岁从来不用担心迷路。

可惜,行宫与山里不同。

四处都是高墙,看着都差不多。

小家伙东看看,西看看,皱着小眉毛停下脚步。

哥哥的家太大。

她好像......

迷路了。

喵——

不远处,传来野猫的叫声。

小家伙转过脸,看到宫墙上蹲着的白猫,大眼睛发出光来。

走到宫墙后,岁岁抬起小脸,向白猫招招手。

“小猫猫,快过来帮忙。”

白色野猫听到她的声音,三跳两跳落在她面前。

蹲下身,摸摸白猫的脑袋,岁岁奶声奶气地询问。

“小猫猫,你能带我去找神仙哥哥吗?”

白猫:......

它怎么知道她的神仙哥哥是谁?

听懂它的心声,岁岁抬手指向最高的殿宇。

“我要去那里,你认识路吗?”

白猫得意地喵喵两声,晃晃毛茸茸的尾巴。

“那当然,认路的本事本喵自称第二,没喵敢称第一。”

岁岁一脸欢喜:“太好了,你快带我过去。”

竖起尾巴,白猫踩着猫步走到前面带路。

一人一猫穿过殿宇间的偏僻小路,很快就来到乾坤大殿一侧。

白猫轻轻一跃,如履平地一样爬上宫墙。

弯腿坐到墙头上,白猫向岁岁挥挥爪子,示意她跟上去。

岁岁抬着头,看看眼前高耸如山的宫墙。

“笨猫猫,我又没爪子,这里又没树,怎么上去?”

白猫:......

人类真没用。

重新跳下宫墙,白猫走出小路,将岁岁带到一个狗洞前。

“喵——你可以从这里钻进去。”

将包着点心的手帕塞到怀里,岁岁弯下身,手脚并用,顺利钻进宫墙。

转过小脑袋,见白猫还在墙外,她招招小手。

“猫猫,快进来啊?”

白猫昂着头,眼睛里满是不屑。

它可是高贵的猫,怎么可能去钻狗洞?

“什么人?”

巡夜的御林军听到声音,大步跑过来查看。

白猫受惊,转身钻进草丛逃跑。

看到是只猫,御林军们摇摇头,重新回到大路上巡逻。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奶娃刚刚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进乾坤大殿。

“猫猫......小猫猫......”

宫墙内,岁岁连叫几声,不见白猫进来,只好放弃。

转过小脑袋,看看眼前那些都长得差不多的房子,小家伙再次犯了愁。

这么多房间,神仙哥哥在哪呢?

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凉亭,注意到凉亭内站着一个高大人影,小家伙顿时眼中一亮。

对啊!

她去找人问问路不就行了。

师父说的,鼻子下面就是嘴,可不是光用来吃饭的。

遇到不明白的事,要不怕掉牙齿地问。

拍拍身上沾到的草叶土尘,岁岁迈着小短腿,大摇大摆地从绿植后走出来。

“什么人?”

一声怒喝在身后响起,岁岁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小小的身子腾空而起,被一只大手拎到半空。




噗——

听到小家伙那句“滴水之人,永结同心”,几个侍卫实在忍不住,当场笑喷。

君潜俊脸一黑。

岁岁眨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狐疑地看看众人,目光怯生生落在君潜身上。

“神仙哥哥,岁岁......说错话了吗?

“岁岁,应该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永禄小声提醒,一对眼睛担心地看向自家小主子。

这位的脾气可一向是反复无常,万一惹恼可就麻烦了。

生怕自家主子翻脸,长禄主动帮小姑娘求情。

“殿下,孩子还小不懂事,绝不是轻薄您,您别生气。”

岁岁知道自己说错,嫩白的小脸也烧起来。

耷拉着小脑袋,两只小手背到身后,穿着小布鞋的脚,不好意思地铲着草地。

“对不起,神仙哥哥,师父教的成语太多,我背串了。不过......”

她重新抬起脸,语气郑重。

“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君潜扫一眼小家伙,俊脸上依旧是一脸淡漠。

“长禄,你带两个人,将这小东西送回道观。其他人,随本王回行宫。”

小东西?

是说她吗?

岁岁眨眨大眼睛,一本正经地纠正。

“神仙哥哥,我不是东西,我是人。”

几个侍卫再次捧腹,这次连长禄也没忍住轻笑出声。

君潜唇角一抽,努力咬着牙,控制住脸部表情。

“长禄,还愣着干什么?”

心疼岁岁年幼,又刚刚落过水,他主动在她身前蹲下身。

“山路不好走,来,长禄哥哥背你回去好不好?”

“不行不行。”岁岁后退两步,连连摆着小手,“岁岁自己可以走,要是把哥哥衣服弄湿,哥哥会生病......”

话未说完,她自己反倒重重打个喷嚏。

君潜转过脸,视线落在那湿漉漉小小的一团。

眉,拧紧。

这时,岁岁的视线也移过来。

目光落在君潜的湿衣服,小家伙软软开口。

“哥哥全身都湿了,吹风会冻坏的,跟岁岁回道观换身干衣服吧?”

午后阳光里,小家伙瞳仁晶莹,干净得不染半点杂质,满满的都是关切之情。

自己还顾不过来,还有心思担心他?

君潜冷着脸:“本王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风从山谷吹过来,湿透的衣服瞬间打透。

岁岁缩起身打个寒战,吸吸酸疼的小鼻子。

“神仙哥哥,快走吧,要不然你会得风寒的。”

师父说过,风寒可是很厉害的病。

严重的话可是会死人的。

对上小家伙水晶般的眼睛,一向冷漠的少年,莫名心头一软。

取出马鞍一侧袋子里,西域进贡的华毯,他上前一步。

两手展开毯子,一合,用毯子将岁岁紧紧裹住。

毯子太大,人又太小。

偏偏君潜又是从小被人伺候大的,并不擅长这些。

小奶团子当场被裹成毛粽子,头脸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长禄:......

主子这是生气了,要把孩子闷死。

“殿下!”长禄急得扑通一声跪到草地上,俯下身子,“岁岁还是孩子不懂事,殿下手下留情。”

一众侍卫也是齐齐跪下。

“殿下留情。”

“聒噪。”

君潜冷哼一声,抱住“毛粽子”飞身而起,重新落回马背。

被裹在毛粽子的岁岁,大虫子似的扭扭身子,从毛粽子里挤出小脑袋。

她毕竟小人,只把“聒噪”听成“锅灶”。

“我们道观里有锅,也有灶,神仙哥哥是饿了吗,岁岁给你煮地瓜吃好不好?”

君潜:......

看到马侧,跪伏在地上的长禄和众侍卫,小家伙疑惑地眨眨大眼睛。

“你们都趴在地上干什么,是有大蚂蚱吗?”

长禄、众侍卫:......

“驾!”

君潜轻夹马腹,乌龙驹稳稳奔上崎岖的山路。

殿下不是要杀人,是要送人?

长禄和众侍卫同时抬起脸,互相看看,下意识地抬脸看看天空。

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今儿这位小爷怎么突然发善心了?

马背上。

岁岁转过小脑袋,注意到少年人脸上还挂着水。

她伸过小手,轻轻帮他抹掉脸上的水。

看小东西伸过手掌,君潜本能想要躲闪。

晚了。

小家伙暖暖软软的小手,柔柔地滑过面颊。

君潜微怔。

注意到他的皮肤有点凉,岁岁只当他是寒冷。

伸过小胳膊,紧紧搂住少年的颈。

“神仙哥哥是不是冷,岁岁帮你暖暖。”

软软一团,贴上胸口。

君潜:......

身体瞬间绷紧,君潜不自在地咳嗽一声。

“放开本王。”

只当他是怕她冷,岁岁笑着将手臂收紧。

“没事的,岁岁给哥哥暖暖,哥哥就不冷了。”

她冬天怕冷,道长师父就是这样搂着她的。

君潜呆怔片刻,猛地回过神来。

抬起右手,连人带毯子一起,将小家伙从面前拉开。

岁岁没有防备,身子一晃,差点被他摔下马背。

眼看着她要掉下去,君潜本能地伸过手臂,将她拉回来搂紧。

小小软软的身体重新贴到胸口,淡淡香味入鼻。

淡淡的药香,还带着仿佛莲花般的清洌甜香。

那味道,让君潜情不自禁地想到母亲。

他的母妃贤妃曾是宫中医女,哪怕封妃之后依旧喜欢种植药草。

其他宫嫔喜欢牡丹、玫瑰,母妃却最喜欢莲花。

君潜儿时最温暖的记忆,便是母亲身上混着莲花味的药香。

有多久,没有闻到这样的味道了?

轻轻嗅了嗅怀中小姑娘的气息,君潜缓缓地收紧手臂,将那软软小小的一团抱紧。

长禄带着侍卫们,骑上马追过来,护卫在二人身后。

一队人马很快消失在山路拐角。

与此同时。

山谷另一侧。

趴在路边山坡的婉婉,小心地扒开野草,看向远处的官道。

远处官道上,烟尘飞腾,一队黑甲骑兵正急奔过来。

迎风招展的墨色大旗上,金线绣成的篆体“沈”字,阳光下闪闪发光。

为首的枣红马上,端坐着一位中年男子。

黑衣墨甲,腰上挂着一柄宽刃大剑,面相俊美中透着逼人的英气。

认出来人就是镇北侯沈怀瑾,婉婉的心激动地狂跳起来。

故意将梳得整齐的头发拉散,将玉佩从衣领里拉出来。

婉婉扒开野草,小跑两步,假装着慌张的样子,扑摔在官道上,嘤嘤嘤地哭起来。

“吁——”

骑在马上的镇北侯沈怀瑾,急急勒住战马。

飞身跳下马背,将摔倒的孩子扶起来。

“小姑娘,没事吧?”

生怕对方注意不到玉佩,婉婉抬手理开乱发。

“哎哟......好疼!”

目光触到她胸口处垂着的玉佩,沈怀瑾呼吸一窒。

这不是自家女儿的玉佩吗?

将玉佩捧到眼前,他仔细查看。

手中玉佩不过成年人拇指大小,雕刻成平安锁样式,下面则是一朵精致的莲花图案。

与当年女儿走丢时所戴,一模一样。

沈怀瑾两只大手,紧紧抓住婉婉的胳膊。

“说,你这玉佩从何处来的?”

“师父捡到我的时候,玉佩就在我身上,师父说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

“那......”沈怀瑾紧张的声音都在发颤,“你师父是什么时候捡到你的?”

“师父三年前捡到我,师父说,那时候刚过完元宵节。”

难道,她就是自家走丢的小女儿?

事关重大,沈怀瑾不敢贸然相认。

仔细打量小姑娘片刻,他的目光落在婉婉的右臂。

他记得很清楚,女儿生于夏时,右臂上有一个莲花形状的红色胎记。

当时,他和妻子都是十分惊奇。

这也是为女儿做平安锁的时候,在上面雕刻一朵莲花的原因。

如果这孩子的手臂上也有胎记,她一定就是他的女儿。

深吸口气,沈怀瑾伸手扶住婉婉的胳膊,缓缓地推起她的衣袖。




长禄从身上取出火折子,拿过桌上的半截蜡烛头点亮,捧到君潜身侧。

“殿下,怎么了?”

接过他手中蜡烛,君潜仔细照照书架边的椅子上。

大殿内光线昏暗,借着烛光,可以清楚地看到,椅子上有两个小小的脚印。

看大小就可以判断出,那是一对孩子的脚。

君潜皱了皱眉,直起身将蜡烛凑近放木盒的书架。

书架上方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靠近木盒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手掌印。

应该是有人踩着椅子,扶着木架留下的。

“这......”长禄看在眼里,一惊,“难道岁岁的玉佩是被人偷走的?”

“这么小的脚印和手掌,肯定是小孩子留下的。”君潜道。

长禄一脸气愤,“难道岁岁的小师姐一直没回来,岁岁的玉佩肯定是被她偷走的。”

君潜皱眉深思片刻,转过脸。

“再仔细找找,以防万一。”

长禄答应一声,仔细将大殿里里外外全部找一遍,并没有任何收获。

这时,几个侍卫也先后回来,同样也没有任何发现。

长禄拍拍身上沾到的灰尘,想到还在行宫里等消息的岁岁,脸上满是无奈和心疼。

“要是岁岁知道玉佩丢了,不知道会多难过。”

君潜站在大殿台阶上,拧着眉注视着面前茫茫的山野,捏着蜡烛的手指缓缓收紧。

啪!

蜡烛硬生生被他捏碎,断成两截。

长禄看在眼里,轻轻叹了口气,看看远处的天色。

“殿下,咱们还是先回行宫吧,若是您再误了晚课,皇上又是生气了。”

将手中蜡烛丢在地上,君潜皱眉迈下台阶。

“回行宫。”

一行人重新回到落星殿时,已经是午后。

岁岁刚好睡醒一觉,正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

看到君潜,她眼中一亮,激动地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神仙哥哥,找到岁岁的玉佩没有?”

清荷听到声音,也是快步从大殿迎出来。

对上小家伙满是希翼的眼睛,君潜一时语塞。

“这......”

蹲下身,他抬手扶住小家伙的胳膊。

“对不起岁岁,哥哥没有找到玉佩。”

大眼睛暗下去,小家伙垂头丧气地耷拉下小脑袋。

“神仙哥哥,岁岁是不是永远也找不到爹娘,回不了家了?”

一想到以后,她只能一个人在道观,小家伙又是害怕又是难过。

清荷和长禄站在旁边,都是一脸心疼。

君潜伸过手掌,捧起小家伙的小脸。

“以后,岁岁就跟着哥哥,好不好?”

岁岁抬起脸,用小手背蹭蹭酸疼的鼻子。

“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哥哥和岁岁永远在一起。”

少年人声音低沉,恍若发誓。

“以后,哥哥在哪里,岁岁就在哪里,哥哥的家就是岁岁的家!”

小家伙眼圈还红着,一对大眼睛却重新亮起来。

喉咙里堵得慌,眼睛又酸又疼。

生怕君潜生气,小家伙强忍着没敢哭,用力点头。

将小家伙的表情看在眼里,君潜拧起眉。

“你是不是想哭?”

小家伙生怕惹他生气,忙着摇头。

“岁岁不......不哭,神仙哥哥别......别生气好不好?”

伸手将小家伙搂到怀里,少年人声音低哑。

“想哭就哭,不用忍着。”

“神仙哥哥!”

小家伙再也忍不住,小手紧搂住他的颈,眼泪滚下来,将君潜的衣领都打湿。

“岁岁想和哥哥在一起,岁岁不想一个人......回......回道观,岁岁......害......害怕。”

将小家伙搂紧,君潜抬起手掌按住她的小脑袋。

“哥哥发誓,再不会让岁岁一个人。”

长禄站在旁边,悄悄抬起衣袖,抹一把脸。

清荷也是双目通红,用袖子拭拭眼角,她重新露出笑容。

“奴婢已经让人准备好晚膳,殿下先和岁岁用晚膳吧?”

君潜将小家伙扶正,取出手帕帮岁岁擦掉脸上的泪痕。

“岁岁,饿不饿?”

小家伙是孩子心性,心情很快明艳起来,弯着唇角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走,吃饭去!”

牵住她的小手,君潜迈步走进大殿。

清荷和长禄忙着伺候着二人吃饭,看着小家伙开心吃饭的样子,清荷的眉却是微微皱紧。

若君潜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收留岁岁不过就是小事。

可惜,他是皇子。

皇宫里,想要留下一个孩子,哪有这么简单。

二人一起吃过晚饭,长禄帮君潜准备好上晚课用的书本笔墨,两人一起离开。

岁岁惦记着沈蕴文要用的金灵芝,只说是累了要睡觉。

小孩子睡得多,清荷也没多想,照顾她洗完手脚,将小家伙安顿到床上。

等清荷帮她盖好被子,小家伙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放下床蔓,清荷带着宫女绿珠一起退出门去。

岁岁听着二人关上门,立刻揭开被子爬起来。

听到她的动静,睡在床角的白猫支楞着耳朵抬起头。

“小猫猫乖,不许叫。”

提醒白猫一句,岁岁爬下床,抱过放在桌上的小花盆。

听到窗外,清荷和绿珠说话,她忙着停下动作。

窗上,绿珠看看左右,一脸担心地拉住清荷的胳膊。

“清荷姑姑,殿下真要把岁岁留下吗?”

“难道,你要把岁岁赶走?”

“奴婢当然也舍不得,可是万一被皇后知道,告到皇上那里,私藏外人在宫里,这可是死罪。”

“小点声,别让岁岁听到。”

清荷转脸看看身后的寝室,拉住绿珠的胳膊,将她拉到廊下。

“等殿下回来,我再和他好好商量一个对策,想办法把岁岁名正言顺地留下。”

窗外,两人走远。

窗内。

清荷的话岁岁并没有听到,只是听到绿珠说的话。

小家伙抱着小花盆,漂亮的小眉毛紧紧地拧成一团。

神仙哥哥救过她的命,对她那么好,她绝对不能害死哥哥。

她又答应过神仙哥哥,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如果她走了,神仙哥哥肯定会生气的。

小家伙抱着小花盆走到床边,一脸为难地看向白猫。

“小猫猫,岁岁该怎么办?”

“喵——”白猫舒展一个腰身,“我是猫,你们人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你应该找人商量。”

“那......岁岁去找清荷姑姑?”

“她就是一个宫女,你要找个厉害的大人才行,越厉害越好。”

“那谁最厉害。”

“当然是......”白猫眯着眼睛想了想,“穿黄衣服的男人最厉害。”

它可是亲眼看到,所有人看到那个穿黄衣服的男人,都要下跪的。

穿黄衣服的男人?

岁岁眼中一亮。

那不就是上次遇到的伯伯吗?

从床沿上跳下来,小家伙抱起受伤的白猫放到小药篓,将小药篓背在身上。

“小猫猫,你给我指路,我们去找伯伯商量商量。”

一人一猫悄悄溜出房门。

在白猫的指点下,岁岁顺利地躲过值守的侍卫,找到之前钻过的狗洞。

弯下身,四肢着地,小家伙小手小脚并用钻进狗洞。

钻到一半,小药篓刚好卡在墙砖上。

向前爬,爬不动。

向后退,退不动。

小家伙使出吃奶的劲,累出一脑门亮晶晶的汗,人还是卡在原地没动,

“小猫猫,快帮忙啊!”

白猫瘸着一条伤腿,从药篓里爬出来,用嘴咬住她衣服用力拉扯。

呲啦——

裙摆被它扯下一条,岁岁还卡在狗洞里。

白猫换个地方,继续咬住拉扯。

呲啦!

呲啦!

......

“喵——”

白猫喘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满地碎布条上。

“不行不行,再扯下去,本喵的牙不掉,小主人你的裙子都要掉了。”

岁岁伸过小手,摸摸只剩一半的裙子。

只好扯开小嗓子,喊起来。

“救命......来人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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