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纪闵蓝周正的其他类型小说《溺死的鱼纪闵蓝周正 番外》,由网络作家“易炸”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翌日一早,半梦半醒的纪闵蓝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他的脚好像不太疼了。这个认知让纪闵蓝残存的瞌睡瞬间消散,猛地坐起身,试探性地动了动右脚。还是有点疼,但比起昨天已经好太多了,慢慢走路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导致他恢复这么快的神奇药酒就搁在床头柜上,纪闵蓝歪着脑袋剜了它一眼。怎么办,继续装瘸?没等纪闵蓝思考出结果,房门就被敲响。声音微弱,像是生怕吵到屋里的人。在这座人地生疏的岛上,除了周正,纪闵蓝想不到还有谁会来找他。然而还没来得及紧张,梁燕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纪先生,还在睡吗?”未成形的紧张顷刻间转化成失落,扬起的眉落下,纪闵蓝朗声回道:“醒了,有事吗?”梁燕说:“你下床不便,我可以直接进来吗?”昨晚周正走后,纪闵蓝就自己艰难地穿好裤子...
《溺死的鱼纪闵蓝周正 番外》精彩片段
翌日一早,半梦半醒的纪闵蓝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他的脚好像不太疼了。
这个认知让纪闵蓝残存的瞌睡瞬间消散,猛地坐起身,试探性地动了动右脚。还是有点疼,但比起昨天已经好太多了,慢慢走路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导致他恢复这么快的神奇药酒就搁在床头柜上,纪闵蓝歪着脑袋剜了它一眼。
怎么办,继续装瘸?
没等纪闵蓝思考出结果,房门就被敲响。声音微弱,像是生怕吵到屋里的人。在这座人地生疏的岛上,除了周正,纪闵蓝想不到还有谁会来找他。
然而还没来得及紧张,梁燕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纪先生,还在睡吗?”
未成形的紧张顷刻间转化成失落,扬起的眉落下,纪闵蓝朗声回道:“醒了,有事吗?”
梁燕说:“你下床不便,我可以直接进来吗?”
昨晚周正走后,纪闵蓝就自己艰难地穿好裤子,此刻衣衫规整,没什么见不得人,便说:“进来吧。”
梁燕刷卡进屋,手里端着给纪闵蓝的早餐,还带了一副拐杖。
纪闵蓝愣愣地望着那副拐,震惊道:“这是......”
梁燕走近,一边把早餐放到左手边的床头柜上,一边把拐杖递给纪闵蓝,笑着说:“阿正让我给你的,他今天要上班,没时间照顾你。你脚还疼的话,可以用这个。”
还说这几天借机赖着周正呢,忘了他是个打工人,要赚钱吃饭的。
纪闵蓝接过,服气地说:“怎么连这都有,专门给我买的?”
梁燕摇头,“不是。以前阿正摔断过腿,那会儿买的。”
闻言,纪闵蓝皱紧眉心。
以前周正为了赚钱,玩了一段时间地下拳击,对手普遍手黑,为了赢,什么阴招都能用上,那时周正也经常受伤,但没有哪一次严重到需要用拐杖的地步。
纪闵蓝抬头看着梁燕,神情紧张地追问:“什么时候?怎么摔的?这么严重吗?”
梁燕没嫌纪闵蓝问题多,很耐心地回答:“四年前了,阿正刚上岛没多久,当时只是住在店里的客人。我记得是九月份吧,岛上来了一场台风,那次蛮严重的,好多房屋树木都被吹翻了,包括我以前那家店,这里是后来新修建的。阿正面冷心热,帮着工人一起建房子,出事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从屋顶上摔下来,右腿骨折了。”
脑海中自动生成当时的画面,纪闵蓝“看到”幻想中的周正摔下来时,心脏猛地收紧,恨不得冲到屋檐下接住他,即使最后的结果是他没接住,反而被砸成肉馅。
纪闵蓝指腹轻轻摩挲着拐杖握把,又问:“那他现在已经好了吧?我看他平时走路没什么问题。”
梁燕叹了口气,“平常是没问题,但一到阴雨天就会疼,比天气预报还准。”
纪闵蓝偏头看向窗外,今天阳光明媚,树影婆娑,是风岭岛常有的好天气。
还好,不是阴雨天。纪闵蓝庆幸地收回视线。
梁燕把纪闵蓝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笑着说:“哎呀,秋秋去市里念大学,平时没什么人说话,一不小心就多嘴了。纪先生,你洗漱洗漱,赶紧吃早餐吧。”
纪闵蓝冲梁燕点点头,神色认真地说:“姐,谢谢你。”
“这点小事客气什么,”梁燕边往门边走,边回头说,“吃完碗筷放着,中午阿正过来送饭的时候一并取走。”
纪闵蓝点头应下,他想谢的不只是今天送来的早餐和拐杖。
周正受伤那段时间,躺在病床上不能动的时候,梁燕肯定帮了不少忙吧。纪闵蓝更想谢谢那时候的梁燕,谢谢她陪在周正身边,不至于让他孤立无援。
梁燕离开后,纪闵蓝用脸蛋轻轻蹭了蹭冰凉的拐杖,小声说:“也谢谢你。”
得知周正以前腿受过这么严重的伤,纪闵蓝便决定不再装瘸,他不确定周正抱他的时候腿会不会痛,是否承受得住,他不想冒这个险,不想让周正再疼了。
甚至为了能好得快一点,纪闵蓝吃过早餐后,自己笨手笨脚地抹药酒,学着周正的手法按揉脚腕,即使还有点疼也忍着,一声不吭,坚强得都快不像纪闵蓝本人,倒像是被周正夺舍了。
一上午,纪闵蓝都窝在床上画稿子,坚持非必要不下床、不走动的原则。
等时间超过十一点,纪闵蓝就开始精力不集中,满心想的都是:
周正什么时候来呢?
今天中午又给他做了什么好吃的?
气消了没啊?
应该不生气了吧,都记得嘱咐老板娘给他送拐呢!
正胡乱想着,房门再次被敲响,这敲门声音和节奏,是周正本人没跑了。
纪闵蓝眼睛徒然变亮,忙说:“来了来了我来了!”
纪闵蓝立马掀被下床,穿上拖鞋,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开门,仰头望着门外的男人,翘起嘴角,勾勒出一个很乖的笑。
“周正!中午好。”
星星点点的阳光从走廊尽头那扇窗户跃上他脸颊,在眉宇间来回跳动,使这个笑容更加生动、温暖,漂亮美好得像一连串彩色泡泡,一戳就会破。
纪闵蓝见周正双目失焦,略微出神地看着他。这幅样子,就好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一样。
纪闵蓝不喜欢他这种眼神,收了笑,有些生气地抬起手,用力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周正!你想什么呢?”
周正回神,恢复如常,低头看向他放在地上的右脚,不冷不热地问道:“脚好了?”
气焰一下消灭,纪闵蓝把右脚提起来,眉心微皱,嘴角下拉,露出痛苦的神色,说:“没好全,还有点疼,可能还要麻烦你再帮我用药酒按一按。”
周正没应他的话,绕过他进屋,把餐盘放到桌上。
纪闵蓝撇嘴,慢腾腾挪过去,自觉拉开椅子坐下,低下头,这才看清今天的菜色。
一大碗汤汁奶白的蹄花汤、香喷喷的青椒酿肉、炒时蔬、白米饭,蹄花汤旁边还贴心地准备了一碟蘸料。
纪闵蓝俯身凑近深嗅,满足地笑起来,好香啊。
开动之前,纪闵蓝偏头看向已经站到窗边的周正,问道:“你吃了没?”
周正面向窗外,手里夹着一支烟,伸出去抖了抖烟灰,并未回头,说道:“专心吃饭,别说话。”
纪闵蓝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敢怒不敢言,闷头开始吃饭。今天的量有点多,纪闵蓝一上午又躺在床上没运动,不太饿,吃到最后肚子都撑圆了,还是剩了不少菜。
刚放下筷子,周正就走过来,看他剩这么多也没说什么,只道:“床上坐着。”
这是要准备给他按脚了,纪闵蓝不敢笑得太明显,忙低头假装咳嗽,掩饰笑意,离开桌前不忘拿纸巾擦干净吃得油腻腻的小嘴。
纪闵蓝乖乖在床上坐好,等周正倒好药酒坐到床边,不用他喊,便主动把右脚放到他腿上。
按揉之前,周正发现了纪闵蓝微肿的脚腕处残留些许黄色印记,他没说什么,神色如常地给他按脚。
周正的力道是纪闵蓝没法比的,相较早上自己按的时候痛得多,纪闵蓝本想坚强一点,咬住下唇,压制痛呼,后来实在没忍住,伸手紧紧抓住周正的胳膊,求救一般喊道:“周正,周正,疼......”
周正充耳不闻,力道不减,像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仿佛他的程序里只设置有“用力”这一个选项。
见撒娇求饶没用,纪闵蓝试图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他问道:“今天听燕姐说,你之前腿摔断过,肯定很疼吧?”
周正动作停了一瞬,又继续,语气平静地说:“还好。”
纪闵蓝不信,他盯着自己的脚腕,说,“我崴个脚都这么疼,骨折不知道有多疼。”
纪闵蓝煞有其事地打了个寒颤,“伤筋动骨一百天,想想就恐怖。”
周正斜眼看他,不咸不淡地说:“我又不是你。”
纪闵蓝语塞,一时也忘了脚上的疼,恨不得踹他一脚,怒道:“你这人,人家是在关心你诶!你还嘲讽我,有没有良心!”
周正一直低着头,但纪闵蓝的视线一直放在他脸上,没有错过他转瞬即逝的笑容,冷调的眉眼在那一瞬间像雪山融化,汇成暖流,恢复几分当年的模样。
这就是他的周正,分明一点都没变。
纪闵蓝心动得厉害,立场迅速倒戈,心想嘲笑就嘲笑吧,只要你开心就行。成天冷着一张脸,也不嫌嘴角绷得累,这么放松一下多好!
转眼到了周末,这两天纪闵蓝老老实实呆在房里养伤,不用出门,一日三餐都是老板娘亲自送过来的,自那天以后,纪闵蓝没再见到周正。
纪闵蓝郁闷极了,明明走之前还在笑,一转眼又变得这么冷漠,连送个饭都要老板娘代劳,真过分。
第三天,基本恢复如常的纪闵蓝坐不住了。
早上,梁燕过来送早餐,纪闵蓝对她说:“燕姐,我脚好得差不多了,这几天谢谢你给我送饭,中午我自己去餐厅吃就行。”
梁燕低头看了看他的脚,问道:“好了啊?”
纪闵蓝灵活地扭动脚腕,肯定地说:“真的好了。”
梁燕放下心,准备走时,又被纪闵蓝叫住了。
“燕姐,等我一下。”
纪闵蓝转身走进房间,拿起昨天就裱好的那副画,回到门口,神情有些不自然地递给梁燕。
梁燕愣怔片刻,伸手接过,低头仔细欣赏眼下这幅油画。
秋山民宿、餐厅、屋前那片海滩,画面里她和夏惊秋依偎在一起,笑得很开心,色调柔和温暖,让人看着就很舒服。
梁燕惊喜抬头,含笑地看着纪闵蓝说:“谢谢,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纪闵蓝抿抿嘴,佯装淡定地说:“喜欢就好。”
吃饭间隙,纪闵蓝隐约听到几声狗叫和小孩儿的声音,他没在意。吃完饭就登录专门接稿用的微信,把这两天完成的稿子分别发给单主。
通讯录的好友大多都是从微博过来的粉丝,可能是对他有滤镜,大部分时候都是一次性定稿,付尾款也干脆利落,还会附带一连串夸张到离谱的彩虹屁。
今天这几单也一样,几乎没怎么调整,纪闵蓝收下稿费,对于她们不太理智的赞美,淡然道谢,其他的话不会再多说。其中有一位单主还想再约一副,纪闵蓝拒绝了,罕见地给出理由。
纪闵蓝:近期忙着追人,没时间,暂时不接稿,你找别的画手吧。
一个美女子:啊啊啊啊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太太居然动凡心了,还主动追人!对方到底是什么天仙下凡啊?!
天仙下凡?
眼前浮现周正高大的身躯,纪闵蓝失笑,天降神兵还差不多。
涉及私事,纪闵蓝没再回复,退出聊天界面点开钱包,看到一上午进账的四位数收入,这才想起来,他吃了这么多天的饭,还没给钱呢。
纪闵蓝想:中午去餐厅吃饭,一定要趁机加上周正的微信!
想象美好,现实骨感。
在纪闵蓝提出想加微信时,周正拒绝得很干脆:“没必要。”
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纪闵蓝拿出自以为无法拒绝的理由:“你别想多了,我可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把饭钱转给你。”
“不用,”周正说,“反正我只管你一个月。”
烦人,说一个月还真一个月啊?
纪闵蓝知道,周正看似心肠软,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再轻易动摇。所以一个月期限到了,周正是真的不会再管他。
纪闵蓝心情不爽,正想表达不满,就见周正几步走到餐厅门口,朝院里喊了一声:“小宇,过来吃饭。”
正纳闷他口中的小宇是谁,没过多久,纪闵蓝就看到一张有几分眼熟的脸——是那天在唐显清办公室门口见到的那个男孩儿。
眼见躲不过去,纪闵蓝老实了,以每次一粒药的龟速消灭了那堆药。周正全程举着水杯和掌心,纪闵蓝从他手里含进一粒药,就喂他一口水,也没催,由着他不情不愿、慢悠悠地吃完。
纪闵蓝嘴里全是苦味,自己嫌弃得不行,对周正说:“我想漱口。”
周正本想直接让纪闵蓝在床上漱口,又听他补充了一句:“还想尿尿。”
周正便起身,把放在床尾的外套拿起来,给纪闵蓝披上,取下挂在架子上的药袋,扶着纪闵蓝下床。
纪闵蓝双腿垂下去,看到床边有一双毛茸茸的拖鞋,鞋面绣着一条活灵活现的小金鱼,他顿了一下,抬头问周正:“这是你给我买的鞋吗?”
周正点头,上午来医院太过匆忙,没来得及给纪闵蓝穿鞋。
纪闵蓝笑起来,苍白虚弱的脸得以沾上点活气,他穿上自己的新拖鞋,在周正的搀扶下去卫生间解决自己的个人问题。
回到病房,纪闵蓝又开始犯困,小心举着输液的左手,整个人慢慢缩进被褥里。
输液袋还剩大半,纪闵蓝揉揉眼睛,捂嘴打了个哈欠,小声抱怨:“怎么还有这么多,我困了。”
“睡你的,”周正说,“我看着。”
纪闵蓝侧头看他,微嘟的嘴唇抿起,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明知故问道:“你会一直在吗?还是说等我输完液你就回民宿不管我了?”
周正撩起眼皮看他,没说话。
纪闵蓝蹬蹬腿,开始念经:“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
周正被他烦得不行,冷声道:“不在。”
一听就知道是反话,纪闵蓝安心地闭上眼。但直到输完液都还没睡着,昏睡时不觉得,现下人清醒,才发觉卫生院的床实在太硬了,硌得他屁股疼,于是叫嚣着要回民宿,被周正无情驳回,发话说没退烧哪儿都别想去。
纪闵蓝怒,动作极大地翻了个身,变成背对周正的姿势,留给他一道冷漠的背影,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纵使生气,纪闵蓝的所有神经都放在周正身上,感觉到身后那个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片刻后,那道视线消失了,身后突然传来动静,响起一道沉稳的脚步声。
纪闵蓝以为他要走,瞬间急了,连忙起身,扬声道:“你干什么去!”
因为情绪激动,又无法抑制地咳嗽起来。
周正抱着隔壁空床的被褥快步回来,放到床上,一边给纪闵蓝顺气,一边倒了杯热水,等人缓过来一些,把水递过去喂他喝下。
纪闵蓝清了清难受的嗓子,看着面前多出来的一床被子,有些不解,不想说话了,用眼神问周正这是要做什么。
周正说:“你下来。”
纪闵蓝听话下床,然后看着周正把那床被子对折起来,仔仔细细铺到床上,变成了一张临时床垫,上一秒还硬邦邦的床变得柔软了。
纪闵蓝愣愣地看着周正动作,心也跟着变得柔软,像被人揉吧揉吧做成一团软乎乎的棉花糖,荡在心间,甜得他整个人快化了。
铺好,周正起身,神情冷淡地对纪闵蓝说:“现在可以睡了吧?”
纪闵蓝连连点头,躺进被窝,感受身下绵软的触感,心满意足地噙着一抹笑,黏黏糊糊地看着他说:“周正,你真好。”
周正撇开目光,走到隔壁光秃秃的床上,脱鞋躺下。
今天降了雨,夜间温度比往常更低,周正腿上又有旧疾,不盖被子怎么行。
听了这话,周正突兀地笑了笑。
纪闵蓝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不告而别?”周正勾起的嘴角放平,表情冷淡下来,反问道,“难道我要去哪儿还要跟前男友汇报一声?”
前男友。
这个词纪闵蓝听孟笙说过无数次,这还是第一次从另一个当事人嘴里听到,所带来的冲击感比纪闵蓝想象中更大。
纪闵蓝整个人有一种下坠的错觉,脑袋变得昏沉,他缓了一会才说:“没分手,我以为我们没有分手。”
周正提醒道:“不是你提的么,忘了?”
纪闵蓝逃避似地低下头,不想看他冷漠的神情,反复在心里暗示自己冷静,不要冲动,不要嘴硬,不要情绪化,好好把当年的误会解释清楚,也许能勾起周正的恻隐之心,引得他心疼,然后他们就能顺利和好。
做好心里建设的纪闵蓝重新抬头,直视周正的眼睛,眼神和语气都带着浓浓的示弱意味。
“只是吵架。那段时间你跟我在一起心不在焉,我说话你都听不见,我受不了,很生气,闹脾气说的分手,等着你来哄我,不是真的想分......周正,你这么了解我,我不信你不知道。”
周正移开目光,用很残忍的平静语气说:“但我不想哄,我累了。”
周正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每一句话都能精准砸在纪闵蓝心尖,每说一个字就能让他疼上一分。
纪闵蓝几步走到他面前,扬起那张曾经被周正摸过、吻过无数次的脸,看着他,眼眶渐渐红了,急切又慌乱地拽住周正的体恤下摆,语无伦次地解释: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累。你妹妹和妈妈的事我当时不知道,你不跟我说,那段时间见你状态不对就误会了。出事那天早上你给我打电话,我还在气头上,直接挂了......”
纪闵蓝脸上浮现出后悔的神色,道出迟来五年的歉意:“那个时候你肯定很难受,我错了,是我不懂事,不该不接你电话,不该跟你闹脾气,我应该在你身边陪着你的。对不起,周正对不起......”
当年周母带着身患重病的妹妹从医院最高的那栋楼跳下去,当场双双身亡,这件事被医院压了下来。纪闵蓝是后来意识到周正消失,疯了一样找人的时候,被周正拳击俱乐部老板告知的。这件事他一直憋在心里,连孟笙都不了解。
周正抬手握紧悬在胸口的项链,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沉默着。
水珠在眼中快速凝结,纪闵蓝不想哭,但自责、自厌、心疼、后悔,各种情绪一股脑冲上心头,压得他痛苦不堪,眼泪怎么都包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抬手擦掉,新的一拨又落下,永无止境似的,纪闵蓝索性不管,湿着一张脸继续袒露自己的内心。
“你走的这五年,我每一天......都很想你,每一天都在反省自己,我脾气差、任性又自我、不在乎你的感受......多到数不清的缺点,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包容我,我让你很累吧?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保证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周正,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纪闵蓝永远都是骄傲的,像一只绝不低头的白天鹅,然而现在的他,不管是态度还是言语,都卑微到了谷底,这幅样子不该出现在纪闵蓝身上。
周正眉头紧锁,面无表情的模样衬得五官越发凌厉,他盯着眼前哭得不能自已的人,开口道:“纪闵蓝,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当时谈不上生气,也没你什么事儿。我的问题,是我变心了,单纯的、不爱你了而已。”
纪闵蓝呼吸停住,他像是没听清,脸上挂满泪痕,表情懵懵然:“......什么?”
周正无所谓的再次重复。
纪闵蓝攥住周正衣摆的手失了力气,垂下来落回身侧,无法控制地发颤,他轻轻皱眉,压制的小脾气又要管不住地往外冒:“你生气归生气,做什么拿这种话骗我。”
周正道:“实话实说,我没必要骗你。”
纪闵蓝试图拿出有力的证据反驳他:“你在说谎。昨天我生病,你抱我去医院,盯着我输液,还专门给我熬了粥。你看,你分明就是关心我的,心里还有我。”
“你想多了,昨天换做任何一位客人,我都会这么做。”周正无情地道出事实,“出了事,店里得担责。”
纪闵蓝心猛地下沉,他呆呆地看着周正,喃喃道:“你说过只爱我的......”
周正笑他天真:“床上哄人的话你也信?”
此话一出,纪闵蓝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无意识后退两步,双腿一软,倏地失去支撑力,狼狈地跌坐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他沉默良久,突然抬起头,望着周正,情绪逐渐失控,呼吸变得急促又沉重。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你肯定还在生气,你想惩罚我当年那么对你是不是,所以故意这么说,对不对?”
周正神色平静,半蹲下来,直视纪闵蓝的眼睛,语气带着一丝久违的温柔,说出的话却又那么残忍。
“闵蓝,不要这样。早在五年前,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在一起快两年,我以为我们还算默契,你也没多在乎我,说不定在我走之后马上就能开启新的生活。这么久了,我没想到你会来,更没想到你还念着我,对不起,当年我不该一声不吭地走掉,当时就该跟你说清楚。”
周正顿了顿,才继续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错,刚认识的时候你还不到十九,那么小,是我把你带坏的,到头来反而是我没能坚持到最后,是我对不起你。”
纪闵蓝可以接受周正在他们分开的这五年变得不爱他,他会安慰自己没关系,只要他愿意低头,主动追求,让周正再次爱上他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从未想过,周正早在五年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不爱他了。
这让纪闵蓝五年来的思念和等待变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周正想把纪闵蓝扶起来,双手刚碰到肩头,就被突然发狠的纪闵蓝一把推开,重心不稳地撞上门,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周正皱着眉闷哼一声。
纪闵蓝胸膛剧烈起伏,双目赤红地盯着面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男人,压抑地、痛苦地朝他嘶吼:“滚,滚.....你给我滚!”
周正还想说点什么,下一秒就被纪闵蓝用力从地上拽起来,打开门,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身后的房门被主人狠狠甩上,带起一阵风,吹乱了周正额前的发。
走廊的路灯应声而亮,周正往边上走了两步,靠着墙点了一支烟。
没了动静,走廊再次陷入黑暗。
片刻后,周正听到从302房间泄出纪闵蓝崩溃的哭喊,还有间或砸东西的声响,他仰头吐出烟雾,沉默的听着。
余光瞥到一道颀长的身影,周正突然站直,神情变得有些慌乱,他用指腹摁灭了手里的烟,看了一眼纪闵蓝的房门,里面的动静还未停歇。
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周正恢复冷静,他走向那道身影,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与面对纪闵蓝时截然不同的情绪,“怎么上来了?回去吧,我在前台守一会就回,你先睡。”
纪闵蓝费劲从衣柜里翻出一条毛毯,给大黄在角落搭建了一个临时狗窝,看它在睡梦中舒服地哼哼,才放心拿起睡衣,去浴室把自己洗干净。
在浴室把头发吹干出来,纪闵蓝趴卧在床,拿起手机给孟笙弹了个电话过去,不忘兴师问罪。
一接通,纪闵蓝便劈头盖脸质问:“孟笙,是你告诉秦淮我在风岭岛的?!你告诉他干什么呀,不纯粹来给我添堵么!”
考虑到大黄在睡觉,纪闵蓝声音很小,气势大打折扣。
孟笙的声音很是无辜:“他那天问我,顺口就说了,你又没让我保密。我哪知道他要去啊,人已经到了?”
纪闵蓝气结,简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孟笙突然发问,“上岛好些天了,你验证出结果了吗?周正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此话一出,纪闵蓝的气焰消了一半,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
“是没验证出结果,还是没有男朋友?”
纪闵蓝老实交代:“第一种情况。”
“呵,我就知道,你那小破胆儿,不敢问吧。所以才给你找了个现成的帮手,不用谢。不跟你说了,我忙着修片,挂了。”
纪闵蓝盯着熄灭的手机屏幕,独自生了会闷气,后来自己想通了,开始用笔记本在网上查找养狗注意事项。看着那些五花八门的答案,纪闵蓝头都大了,他是真没想到养狗能这么麻烦,又是狗粮,又是疫苗,又是驱虫、又是剪指甲......
纪闵蓝要崩溃了,他现在收回帮陶小宇养狗的决定还来得及吗?
犹豫再三,纪闵蓝最终选择麻烦秦淮,现成的养狗小能手,不用白不用。
他打开秦淮的聊天界面,最新几条消息就是半小时发过来的,列得很清楚的一些养狗注意事项,最后一条消息是:纪老师,还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问我。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纪闵蓝再开口也没什么心理负担:谢谢,很清楚。明天方便跟我一起去给狗打疫苗、买东西吗?
秦淮秒回:方便啊,那可太方便了!那我明天早上来找你?
纪闵蓝:不,下午再去。
秦淮:怎么呢?
纪闵蓝:今天很累,我可能会睡很久。而且,中午我要吃周正做的饭。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秦淮过了能有一分钟才回复。
秦淮:啧,他还会做饭?加我一个行不行?
纪闵蓝冷漠地敲下两个字:不行。
发完想了想,明天好歹需要别人帮忙,不应该这么没礼貌,纪闵蓝又加了一句:作为感谢,晚上请你吃饭。
秦淮:哎呀,跟我客气什么。
纪闵蓝:哦,那不请了。
秦淮:不行!!!
事实证明纪闵蓝太天真,屋里有只狗,怎么可能让你有机会睡到日上三竿。
天光乍破,102房间里就传来阵阵狗叫,声音不大,但足够扰人。
那叫声仿佛就在耳边,震耳欲聋,纪闵蓝被吵醒,一睁眼就跟一双水汪汪的狗狗眼四目相对,瞌睡瞬间吓没了。
纪闵蓝捂住怦怦跳的心脏,余光瞥见窗外天蒙蒙亮,不由怒道:“大黄!大清早你狗叫什么!让不让人睡觉啦!”
大黄:“汪汪汪!汪!”
纪闵蓝满脸问号,睡一觉发现昨晚看的那些注意事项全忘光了,不知道大清早狗不停叫是什么意思。
大黄昨天蔫了一天,没想到睡一觉就恢复活力,这会儿扰得纪闵蓝头昏脑涨,手足无措之际,突然捕捉到隐藏在狗吠中的敲门声。
纪闵蓝掀被下床,小跑过去开门,看到门外的周正,宛如看到救星,忙道:“周正!快快快,大黄一直在叫,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舒服吗?”
这声呼唤的尾音拖得有些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无奈,是他们谈恋爱那两年,周正最常用的语气,时隔五年再次听见,纪闵蓝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想。
他眼眶发热,压抑着汹涌的情绪应道:“......嗯。”
周正提前给他打预防针:“接下来我要说的这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很认真的跟你说。你不要生气,冷静听我把话说完,然后好好想一想,行吗?”
纪闵蓝不想应,周正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很快又补充道:“就当给我个面子。”
纪闵蓝这才不情不愿道:“好吧。”
他做好了周正不会说什么好话的准备,但没想到,对方开口就给他当头一棒,第一句就把他砸蒙了。
“其实,当初我们根本不应该在一起。”
周正依旧看着窗外,低哑的嗓音飘进来,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有几分空寂,给出他所谓的理由:“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周正顿了顿,再开口时话音里带着点自嘲的笑意:“我就一农村人,高中都没毕业。没钱没文化,没见过世面,也没什么本事,这辈子只会守在这座小岛做我的厨师。我这一生就这样了。”
“而你呢,你跟我完全不同。你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少爷,没吃过苦,现在又是名校毕业的艺术家。家世,地位,事业,长相,方方面面都拔尖,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怎么偏偏想不通在我这棵又普又烂的树上吊死。”
听到周正把自己贬低得一无是处,纪闵蓝无法忍受,他站起身,张嘴正要反驳,周正突然转过身来,面对他,目光沉甸甸的落在他脸上,伸出食指放到唇边,面无表情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见状,纪闵蓝只能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去,气鼓鼓地瞪着周正,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样。
“我们重逢以来,你上岛两次,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你算算自己病过多少次?胃痛、崴脚、过敏、发烧......”周正停顿了一下,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克制某种不该有的情绪,“有安生过一天吗?我在折磨你,你也在折磨自己,我不想这样。”
周正离开窗边,朝屋里走了进来,纪闵蓝一直看着他,安静坐在那里,高高扬起那张白皙透亮的脸等他靠近,眼眶已经红了。
周正停在纪闵蓝身前,伸出手,宽大的手掌完全罩住他柔软的发顶,轻轻揉了一把,拇指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换上很温柔的语气。
“闵蓝,虽然我们已经分手了,但我依然希望你好。希望你平安健康,永远天真肆意,要笑,要继续当一只骄傲的、不为任何人低头的白天鹅。”
随着话落,放在纪闵蓝头顶上的手挪开,他沉默着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时不时抬起手蹭一下脸。
室内安静下来,寂静无声,偶尔从窗外传来几声汽车鸣笛。
良久,纪闵蓝重新抬起头来,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泪痕。他还记得自己答应周正要冷静,要好好听他把话说完,所以一直控制着自己的脾气,现在才问:“你说完了吗?”
周正垂首看他,点头。
纪闵蓝正想说话,突然感觉鼻腔一股热流,他赶紧仰头捂住鼻子,忙道:“纸!”
周正:“......”
周正认命去给他拿纸。
擦干净鼻涕和眼泪,纪闵蓝开始反驳:“你专门把你的缺点和我的优点摆出来对比有什么意思?你列的这些外部条件,我根本不在乎,我看的从来都是你这个人。难道这些当年你跟我在一起之前不清楚?现在讲得这么道貌岸然,当初缠着我非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干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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