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元宵元奎的其他类型小说《酒酿元宵元宵元奎》,由网络作家“夜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薛酒坐在电脑前,来来回回看了视频好几次,最后把画面定格在元宵的包被扯坏,那个摩托车劫匪逃跑那里。“队长,发现什么了?”小林凑到薛酒跟前,问他。“包被扯坏了,他为什么要跑?”薛酒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扭过头问小林。“怕被抓住?”小林想也不想地回道,不过很快也跟着疑惑起来,“对啊,这附近也没人,这小子看着挺壮,元宵对他未必能造成多大威胁,怎么就突然跑了呢?”之前他看视频的时候,觉得这人是个新手,受到点惊吓就跑了。可是看他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在视频里一点个人信息都搜集不到,还有耐心蹲点,逃跑的路线几乎避过了所有摄像头,这显然不是新手能做到的。所以,他之前的判断其实并不准确。“老大,你有什么想法?”小林转头问薛酒。薛酒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在嘴里...
《酒酿元宵元宵元奎》精彩片段
薛酒坐在电脑前,来来回回看了视频好几次,最后把画面定格在元宵的包被扯坏,那个摩托车劫匪逃跑那里。
“队长,发现什么了?”小林凑到薛酒跟前,问他。
“包被扯坏了,他为什么要跑?”薛酒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扭过头问小林。
“怕被抓住?”小林想也不想地回道,不过很快也跟着疑惑起来,“对啊,这附近也没人,这小子看着挺壮,元宵对他未必能造成多大威胁,怎么就突然跑了呢?”
之前他看视频的时候,觉得这人是个新手,受到点惊吓就跑了。可是看他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在视频里一点个人信息都搜集不到,还有耐心蹲点,逃跑的路线几乎避过了所有摄像头,这显然不是新手能做到的。
所以,他之前的判断其实并不准确。
“老大,你有什么想法?”小林转头问薛酒。
薛酒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在嘴里叼着,也不点着。他盯着视频画面看了半晌,才慢悠悠道:“看见没有,这个低头的动作。这一地的东西还有手机,最值钱的手机都没要,只是看了眼就跑了。与其说他是抢劫,不如说是在找东西。”
“元小姐手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专门来抢?”小林不禁有些好笑。他觉得队长的发散思维好像有点过了。
“我让你把入室盗窃那个案子的现场照片发给老唐,你发了么?”薛酒没理会小林的话,转了下椅子问道。
老唐是市刑警队的队长,小林是老唐带出来的徒弟。薛酒在来到西山分局前就在老唐手下当副队长,跟他办过几个大案子,两人关系很不错。
老唐对于室内盗窃这一类的案子比较有研究,之前小林就把照片发过去给他师父了,不过一直没回音,大概是忙的没时间看邮箱。
“发了。”听到队长问了,小林迅速登录邮箱,那边竟然有了回信。
小林盯着回信看了一会儿,才对薛酒说:“队长,还真让你给说着了。师父这边说一般的小偷入室盗窃都是直奔财物去的,正常人藏钱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小偷哪怕是翻找也很少会把家里弄得这么乱,甚至大肆破坏,这样子不像是找钱,更像是在找什么别的东西,而东西没找到,所以破坏了屋子里的东西发泄。”
听到小林的话,薛酒点了点头。那天他进了元宵家里就觉得不太对劲,现在看来,老唐跟他的想法是差不多的。
他和小林其实有同样的疑惑,元宵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为什么突然会被人盯上呢?
虽然经历了抢劫,但是对方手上没刀,跑的也快,除了扯坏她的包,对她没造成什么影响,元宵倒不像第一次家里被人偷了那么惴惴不安。
在网上下单买了一堆防身用品后,她也就洗洗去睡觉了。
睡到了半夜,哐当一声,什么东西砸下来的声音猛地把她吓醒。心脏砰砰地跳着,她在床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隔壁隐隐约约有骂声,可是极度的困倦让她没心思理会,躺了好一会儿她再度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青禾依旧早早地在门外等她。今天她穿了件白色的高领的毛衫,红色的呢子大衣。
想到昨天半夜听到的声音,元宵下意识地看了眼她的脸,因为脸上化的妆,她并不能确认上面有没有伤,只是脸颊和眼睛好像有些肿。
一路上青禾都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元宵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暗自叹息一声。
中午饭点过后,店里没了客人,元宵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昏昏欲睡。
在后厨打扫结束之后,青禾走到元宵身前,轻轻推了推她。
“嗯?怎么了?”元宵睡眼朦胧地仰头问青禾。
青禾垂着眼,小声问她:“元姐,我家里有点事儿,能回去一趟么?”
“行,去吧,路上小心点。”元宵朝她摆摆手,又趴回桌子上继续睡。
青禾看了她一眼,拎着包走了出去,把门口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上了,又小心地把门关好。
温暖的阳光洒在透过窗子洒进店里,盖在睡得正熟的元宵身上,给她镀了一层金边。
在她手边,手机不停的震动着,可她睡得太熟了,丝毫没有察觉到。
墙上的时钟,秒针在一格一格缓慢的移动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屋外没有行人经过,这里仿佛成了独立的领域。
在时钟的指针指向下午三点半的时候,这片安静又美好的空间被突然闯入的男人彻底打破。
薛酒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手机,手机显示正在拨号,但是一直没有接通。
他走向元家小食的大门,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门也是紧紧关着的。
他上前一把推开了门,一股浓重的煤气味儿铺面而来。他脸色猛地一变,冲进了屋里,元宵趴在桌子上,手机在她手边震动,可她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上前试过了元宵的脉搏后,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快步走出了店里。
把人放到车里,他蹲在元宵跟前,伸手用力拍着她的脸颊,“元宵,醒醒,元宵,醒醒,别睡了。”
“嗯……”元宵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但并没有清醒过来。
薛酒顾不得那么多,只来得及给警局那边打了个电话,告诉小林和小黄元家小食店里煤气泄漏,让他们带人过去一趟,就赶忙开车往医院驶去。
好在医院距离并不远,不到五分钟,他就把人送到了急救室里。
听说是煤气中毒,医生也不敢耽搁,和一群护士急匆匆地把人推走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一个护士找了过来。
“你是病人的家属吧?跟我过来办住院手续。”
薛酒一边跟着她走,一边询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小护士随口回道:“医生说人送来的很及时,情况不算严重,现在人已经送进高压氧舱了,吸完氧就可以送去病房了。”
听她这么说,薛酒的心总算是放下。走到住院窗口,他摸了下兜里,意识到办理住院可能要元宵本人的身份证,他刚才急着把人送过来忘了她的包了。
“抱歉啊,我刚才着急把人送来,忘记带她的身份证了,能不能稍微等一下。”薛酒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小护士说。
“你尽快让人把患者身份证送来吧。”
跟小护士解释完,薛酒走到一边准备打电话给小林。他还没拨号,那头的电话却直接打过来了。
“队长,我和小黄刚才检查过了,是阀门没有关好导致的煤气泄漏,现在还不能判断具体是什么情况,要等元宵醒来问一下她,你那边怎么样了?”
“人还在高压氧舱里,对了,你去她店里找一下她的身份证在不在包里,在的话给送过来,我要给她办住院手续。”
“哦,你等一下。”小林那边隔了一会儿,传来了声音,“找到了,我把包给你送过去,你们现在在西山二院吧?”
“嗯,我在急诊室外面等你。”
很快,小林把元宵的包送了过来,拿着她的证件,薛酒给她办了住院。
一个小时后,意识稍微清醒过来的元宵被送去了病房。
薛酒和小林进病房的时候,她正在挂吊瓶。
她还没想明白,自己刚才明明在店里,怎么一睁眼就进了医院。头也疼的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一样,直到薛酒他们推门进来,她才睁开眼。
“醒了,感觉怎么样?”薛酒走到病床边,俯下身问她。
“头疼。”元宵小声回答,然后追问,“我怎么了?”
“煤气中毒,姐啊,你做完饭怎么不关阀门啊。”小林上前插了一句。
元宵却是一脸疑惑,“我关了啊。”
元宵话说完,薛酒回头和小林换了个眼神。
如果元宵真的关了煤气阀门,那这次可就不是意外了,而是真的有人冲着她来的。
昨天晚上两人还研究过到底有什么人会针对元宵,今天就闹出个煤气中毒。要不是薛酒给她打电话没有人接,直接找到了店里,恐怕等人发现的时候,元宵的情况就不会这么好了。
小林凑上来继续问,“平时有什么人能进后厨么?”
小林这样的问话,哪怕元宵头疼的厉害,反应有些迟钝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人故意打开的煤气阀门?”
小林耸耸肩,“如果你确定不是你忘记关了,那肯定是别人开的。想一想,是你店里的人进过后厨,还是别的什么人?”
“中午关门的时候,小赵还在外面送餐,是青禾在打扫。她有没有进后厨我不记得了。”元宵皱着眉,努力回想道:“当时我挺困的,就记得青禾跟我请假回一趟家,再之后我就没有印象了。”
“你以前也有午睡的习惯么?”薛酒问她。
元宵摇头,“没有,就今天特别困。”
薛酒给小林递了个眼神,小林了然地出了病房,直接找上了医生。
元宵想了想,摇头道:“我之前根本没见过元家的人,对他们也不了解,但是五爷爷,就是给我笔记本的人,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虽然她和五爷爷接触只有几天,但是她总觉得五爷爷知道的东西,一定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甚至元家兄弟被抓的时候,他脸上更多的不是震惊,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力。还有给她笔记本的那天,他说的话,似乎也含有深意。
“五爷爷?是那天站在你身边的老头?”薛酒还记得那次在山上见面时的情形,那一群人似乎都很听那个老头的话。
“对,五爷爷叫元苍,其他几个爷爷早早都没了,他是家里辈分最高的。”这些也是元宵当初和五爷爷聊天的时候知道的。
“好,我会派人再去一次东渠县。”既然元宵这么说,她这位五爷爷身上应该有点可挖的线索。哪怕没有,也可以从他口中得知二十年前关于元东的一些消息。
临走之前,薛酒才提出想要元宵手中的笔记本,元宵没有拒绝,答应明天和他一起去局里,把那个笔记本交给警察。
薛酒的动作很快,从元宵这边问了线索后,当天晚上就跟连丘市那边联系上了,因为上次抓元家兄弟的时候当地警察帮忙不少,大家关系也都不错,所以他提出想要查一下东渠县元家的元苍时,那边很痛快的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元宵拿着那本她父亲留下的笔记本,和薛酒一起坐车去了西山分局。
刚进局里,就见小黄一脸着急地跑出来,见到薛酒后,赶忙开口道:“队长,刚才连丘那边来电话了,说你让他们查的元苍在一个月前死了。”
此时,元宵就站在薛酒身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五爷爷死了。
一个多月前还硬朗的老人,听到她爸死讯时,满眼伤痛的老人,劝她早点离开东渠县的那个老人,就这么死了。
“怎么死的?”一大早就听到这种消息,薛酒心情也很难好起来,他拧着眉问。
“说是他和他二侄子不知道因为什么产生了矛盾,他二侄子推了他一把,老爷子一头栽倒,脑出血没救过来。”小黄边说边摇头,他倒是不认识这个老人,但是这种死法也是很叫人唏嘘。
“那他二侄子呢?”
“现在还关着呢,不过我听那边说,老头的家人似乎不打算追究,认为这是个意外,连丘市那边大概会酌情处理。”
依他看,人可能不会坐牢,八成是个缓刑。
小黄说完后,薛酒看向元宵,“你认识元苍的二侄子吧?”
“嗯。”元宵点头,没等薛酒问,就接着说,“他和五爷爷家住附近,我爸下葬的事,也是五爷爷找了他帮忙,他去通知的其他人,他们的关系应该很不错的。”
是意外么?
元宵更希望这是个意外,可是她真没办法说服自己。
她最近遇到的“意外”太多了,每一个都是处心积虑。
“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闹矛盾的么?”薛酒问小黄。
小黄摇头,“这个没说。”
“我会跟局长请示,请连丘市那边配合我们调查,这案子和我们手上现在的案子可能有些关系。”
小黄瞄了眼元宵,又飞快将目光移开,“那行,我带人过去一趟。”
虽说他不像队长这样敏锐,但也能察觉点问题出来。如果那老头和元宵有点关系,他的死是不是意外还真不好说。
连丘市那边并不知道元宵的事儿,所以把老头的死亡定性为亲戚之间的口角引发的意外。既然元宵说元苍和他二侄子关系不错,他们的矛盾点又是什么?
还有很多细节,需要他去调查。
小黄离开后,元宵跟着薛酒去提交证物。把笔记本交出去之后,元宵的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随即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忍不住问薛酒,“那些人是因为笔记本才想要我的命,我把笔记本上交之后,他们会停手么?”
“原本按照我对幕后人的分析,他们应该在王顺昌之后就停手了,因为我们已经调查到了你的身上,笔记本迟早是要交上来的。”薛酒想了想,对她道。
“可是之后他们又雇人想要撞死我。”元宵皱着眉,“所以,那些人是恼羞成怒,想要杀了我泄愤?”
“不排除这个可能。”
元宵轻轻叹了口气,未来一段时间,她恐怕都不能单独外出了。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有人要自己命,实在让她精疲力竭。
“别叹气,我会抓到那个人的。”说着,扯了扯她垂在背后的辫子。
头皮被扯了一下,元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最好快点抓到人,不然就要对我后半辈子负责了。”
“听起来好像挺吓人?”薛酒扬扬眉。
“是啊,怕不怕。”把辫子从薛酒手里抽出来,朝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薛酒笑了起来。
介于元宵现在的安全全靠薛酒,她现在也不用开店,倒是有时间在警局里等他一上午。
薛酒最近还在调查那个开车撞她的案子,他们从司机嘴里挖到了线索,但是想要找到买凶的人并不容易,只能一点点的排查。
看着他几乎忙的脚不沾地,一会儿一个电话的样子,元宵不禁在心里感叹,能当上刑警的,更多的是要靠胸中一股正气,通俗点说就是为爱发电,不然,还真没多少人能坚持下来。
危险,忙碌,赚的还不多,除了热爱这个职业,大概也没别的了。
到了中午,薛酒总算能歇一会儿了,他正打算把元宵送回家,却听说外面有人找他。
出去一看,就见林静月穿着一身黑色职业套装,靠在一辆白色宝马车旁,正旁若无人的吐着烟圈。
过路人在经过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漂亮还有钱的女人,通常都会成为焦点。
她早已习惯了别人的目光,面上一直淡淡,只有在看到薛酒出来的时候,眼睛才亮了起来。
“见薛大队长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林静月见薛酒朝她走来,脸上露出一丝笑,调侃道。
她并没有提昨天那条没有回复的信息,但言语间却让人感觉到了她的委屈。
“抱歉,昨天突然有急事。”薛酒解释到,言语诚恳。
如果元宵在,她肯定要送薛酒俩字:胡扯!
吃饺子也算急事的话,大概他真的很急。
可惜林静月不是元宵,她只当薛酒又遇上了案子,当即表示理解,随即试探地问:“那你今天有空么?一起吃个午饭?”
“今天中午恐怕……”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面对着她站着的林静月脸色微变。因为她看见元宵从警局里走了出来,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元宵的臂弯里挂着一件外套,那款式明显是男人的。
薛酒敏锐的察觉到了林静月的异样,转过头就见元宵朝他淡淡道:“薛酒,回家了。”
“稍等我一会儿。”对元宵说完,转头歉意地对林静月道:“抱歉,我中午还有事,只能下次有机会再说了。”
林静月强压着心里那股想要开口质问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的欲望,挤出一抹笑容来,“没关系,下次有时间再约。”
说完,匆匆回到车里,开车离开。
元宵目送那辆白色宝马车驶离,心情舒畅的哼起了小调。
薛酒跟在她身后,好笑地问,“很高兴?”
“不行么?”元宵斜睨他。
“当然可以。”薛酒聪明的没去反驳。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明白一个道理,不要随便得罪给你钱花的人,也不要得罪做饭给你吃的人。
他觉得,他的胃比林静月要更重要一些。
“中午想吃什么?”
元宵可能真的很讨厌林静月,以至于拿薛酒当筏子气走了对方后,竟然还给了薛酒点菜的机会。
薛酒搓了搓下巴,干脆利落的给了她一个字,“肉!”
本以为元宵会给他做红烧肉一类的,谁知她到了市场后直奔卖羊肉的摊位,要了两条羊腿肉,还买了一块羊血。然后又转到蔬菜摊位上买了一根葱,一斤蒜,最后拎了一扎茼蒿,然后元宵又扔了两个辣椒进去当做添秤。
拎着买好的菜,薛酒跟元宵抱怨道:“我不喜欢茼蒿的味道。”
“哦。”元宵冷漠脸。
“蒜最好也不要用。”
“哦。”继续冷漠。
“羊血看起来也不太好吃。”
元宵瞅他一眼,“那你今天中午就吃辣椒吧。”说着,从他手里抢过装菜的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两根辣椒拍到薛酒手里,快步走了。
成功气到厨师的薛酒晃了晃手里两根辣椒,赶忙跟上去。
因为得罪了厨子,所以薛酒被发配去了剥蒜,洗菜,洗葱。为了中午不至于真的只能吃到两根辣椒,薛酒干的还是挺认真的。
元宵则开始切肉片,逆着羊肉的纹理一片一片的往下切,将切下来的肉片用姜片,料酒、盐、生抽和糖稍稍腌制一会儿。
这个时候正好把洋葱斜切成片,开锅热油。等到锅和油都热了,把羊肉片滑入锅中,带着腌料的羊肉片在油中快速翻炒,非但没有膻味,还带着浓浓的肉香。
等到羊肉片变色,再把切好的洋葱倒进锅里,快速翻炒几下后,在锅里倒入一点点米醋,最后翻炒几下出锅。
看着刚出锅的葱爆羊肉,薛酒咽了下口水默默去盛了两碗饭。
没一会儿,护士推着小车进来,见元宵已经睁眼了,朝她笑笑,问她:“叫什么名字?”
“元宵。”
“元宵对吧,你还要做个检查,需要抽血,把右胳膊伸出来。”元宵听话地动了动胳膊,薛酒小心地替她将衣袖挽了起来。
抽血之后,小护士推着车走了,病房里就留下薛酒和元宵两人。
这时候元宵才注意,她住的是单人病房,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薛酒给她订的。
“谢谢,要不是你,我这次怕凶多吉少了。”
正帮她把挽上去的衣袖放下的薛酒没有看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只是碰巧,就算不是我,说不定也会有别人遇上。”
元宵摇摇头,苦笑,“要不是你,随便有个人走到我门口扔个烟头,恐怕我人就被炸没了。”
煤气可不光能够让人中毒,还能发生爆炸。
她这一次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是和死亡擦肩而过。
“别想太多,头还疼么?”说着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元宵轻轻点点头。
“那就睡会儿,睡醒了就不疼了,我给你看着吊瓶。”大概是身体真的支撑不住,也可能是第一次有人在生病的时候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告诉她可以睡一会儿,元宵终于还是睡了过去。
一个吊瓶挂完,薛酒按了铃叫护士过来换了新的。一直在外面呆着的小林警官拿着一张单子走了进来。
见元宵睡了,小林没往里进,在门口朝薛酒招招手。
薛酒站起身,脚步放轻走出了病房。
他随手关了病房的门,接过小林递给他的检查单。
“检查结果出来了,确认了元宵在之前摄入过少量安定。”
薛酒看着单子,表情凝重,“立案吧,着重调查她店里两个店员,让小黄派人去守着店,别让任何人靠近。等她醒了,我再问问她详细的情况。”
“明白。”
元宵一直睡到晚上七点才终于清醒了,睁开眼就看见斜靠在墙边,一直盯着她这边的薛酒。
见她醒了,薛酒直起身朝她走过来。
“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么?”
元宵小幅度摇摇头,“已经好多了。”
“饿不饿,我给你叫点饭吃?”薛酒耐心地询问。
元宵并没有感觉太饿,但是薛酒一直在医院陪着她,外面天已经黑了,恐怕也没吃饭,于是点了点头,“多叫点,你也一起吃吧。”
“好。”薛酒笑了下,应道。
外卖很快送上来了,薛酒给元宵叫的白粥和小菜,虽然医生没有刻意嘱咐过,但生病的人吃清淡的肯定没问题。
喝了小半碗粥,元宵就把勺子放下了,看着薛酒拿着饭盒低头吃饭。
抛开之前的成见不提,他吃饭的姿态确实很好看。
薛酒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头看她,咽下嘴里的菜问道:“怎么不吃了,味道不好?”
元宵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没有味道,无法评价。”
一碗白粥,能好喝到哪去。咸菜也只能夸一句带咸淡,多余的夸奖她实在说不出口。
薛酒被她的表情逗笑,调侃道:“当了厨师的人,对食物的要求果然比我们普通人高多了。”
一边说,一边起身去收拾餐盒。
就在薛酒拎着塑料袋,把她吃了一半的粥盒放进去的时候,听到元宵开口问他,“薛酒,这次煤气泄漏,不是意外对么?”
她还记得睡觉之前小林警官问过的话,那时候脑子一片混沌,什么都没想过,现在细一想,就感觉到不对劲来了。
店里的厨房,除了她之外几乎没人进去。她记得很清楚,自己炒的最后一盘菜是干煸肺子,然后就把煤气的阀门关紧了。
因为偶尔会忘记,所以她在换下厨师服,走出后厨之前又特地去看了眼阀门。
如果阀门不是她忘记关了,那就只能是有人打开的。
薛酒把塑料袋放到一旁,坐到元宵窗边的凳子上,与她面对面,表情严肃道:“刚才我让医生给你检查过,证明了你之前曾经摄入过少量安定,你的嗜睡可能是因为吃了安眠药。”
元宵嘴微微张开,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能肯定你关了煤气阀门,你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薛酒对她道。
“有人想让我死?”她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来,脑子里仍旧一片空白。
“你和人结过仇么?”
他问完,发现元宵盯着他看。薛酒无奈,“我不算。”
元宵摇头,没等薛酒问,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搬来这边大概一年多,周围认识的人不多,我的店附近也没有开其他的小吃店,没有跟别人产生过摩擦。”
“你住家那边的邻居呢?”
“邻居啊……”元宵的表情有些纠结,“我的邻居就是我店里的青禾,还有她老公王顺昌。我跟青禾关系挺好的,倒是王顺昌因为经常打青禾,我们见面几乎不会说话。”
“他打你店员的时候,你没有阻止过么?”
薛酒这话问的有些直,元宵只是愣了一下,说道:“以前我们周围的邻居都报过警,但是家暴这回事儿,青禾不想解决问题,警察也没什么办法。后来我听到隔壁吵架,声音太大了,就把电视调到最大声,反正我们那儿隔音不好,他吵我我就吵他,几次之后他就收敛了。”
薛酒可能也没想过还有这种招数,忍不住问了句,“你电视里一般都放什么?”
“电视购物啊。”
哪怕他很少看电视,也知道电视购物的威力,真是非常的惊人。
薛酒一脸受教地点点头,继续问,“青禾的老公有没有因为你做的这些事对你恶语相向?”
元宵摇头,“没有。”
“你店里的另一个服务员小赵干了多久?”
“小赵从我开店就一直在这里,大概有一年多。”
“他平时做什么工作?”
“之前他一直做服务员,后来店里开了电话外卖,我给他额外的补贴,让他送外卖。”
“一般情况下,他送完外卖几点回到店里?”
元宵想了想,回道:“正常大概两点多就回来了,如果有别的事耽搁了,他会给我打电话。”
“你在午休之前,有喝过水或者饮料么?”
“有,我习惯喝白开水,水是从饮水机里接的,一般放在厨房的案板上。”她想了想继续道,“今天的水是我自己接的,现在杯子应该还在厨房里。”
“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能碰到你的水杯么?”
“之前我不知道,今天的话,还真没有别人碰过我的杯。”
元宵这边问完话之后,薛酒起身去给小林警官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小林似乎在外面,一边走路一边喘气,“队长,我这边调查了元家小食的服务员赵永刚,他说今天送外卖的时候发现地址上写的是一片拆迁楼,刚去就被几个地痞揍了一顿,还把他身上的钱和手机抢走了。”
“他去报过案么?”薛酒问。
“这就是奇怪的事儿了,我是在家里找到他的,他就腿上有个擦伤,脸侧青了一块,口口声声说自己被抢了,也没去附近派出所报案。”说完,小林警官补充了一句,“这小子不太对劲。”
“青禾那边是谁负责调查的?”
“是小黄带人过去的,他那头一直没动静呢。”
“你继续查一下赵永刚,主要确认一下在两点之后,他究竟有没有回过店里,小黄那边我再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好,知道了。”
小林挂了电话后,薛酒又拨通了小黄警官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了起来。
“喂?队长。”
电话那头,小黄警官的声音带着点烦躁。
“你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
“一点进展都没有,队长你不知道,青禾那个老公就是无赖!我们刚进他家,他就说他老婆动了胎气,非要去医院。到了医院,医生还没说什么呢,他就吵吵嚷嚷的说是我们把他老婆害的差点流产,把我们堵在病房外面不让我们进去。”
“你先去询问医生,如果孕妇情况并不严重,强制他们配合调查。”
最终小黄也没能见到青禾,据医生所说,她确实有流产征兆,可能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导致。
哪怕急于破案,他们也不敢随便闯进去,这年头警民纠纷本就不少,要是被曝光到网上,他们这身警服都要丢。
小黄没办法,在请示了薛酒之后,派了两个警员在门口守着,打算等青禾情况稳定后再询问。
青禾的老公对此很不满意,一个劲的嚷嚷要投诉他们,见门口两个警察始终无动于衷,闹了一阵子,又被医院的护士警告过不准大声喧哗,这才骂骂咧咧的摔门进了病房。
元宵在医院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刚到七点,薛酒就到了。他穿着黑色夹克,衣襟敞着,里面是一件黑色T恤,身上还带着外面裹挟而来的丝丝凉意。
他进门的瞬间,元宵就先替他冷了一下。
薛酒倒似没事的人一样,走到她病床前,把手里的粉色保温杯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在元宵的注视下,他一边拧开保温杯,一边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做了皮蛋瘦肉粥,还有几个瓜饺。”
边说着,边把盛好的粥递给元宵。
白瓷盘被端端正正放到了薛酒面前,元宵微微倾身,朝着薛酒笑道:“这是我专门为老同学做的,尝尝吧。”
她的唇微微翘起,额前的一缕发不听话地垂落,像是个小弹簧轻轻晃着。
薛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一盘红艳艳的麻婆豆腐,蓦地勾起嘴角,“你专门为我做的,我当然要尝尝。”
坐在一旁的两位警官虽然也很眼馋这种“特供”,但是人家老板都说的很明白了,专门为他们队长做的,他们也不好意思伸筷子。
薛酒在众人的注视下,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
“队长,好吃么?”小黄警官是元宵的忠实粉丝,见他们队长一个接一个的吃,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薛酒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直到一碗饭吃完,那盘豆腐也下去了一半。
元宵就站在柜台旁边看着他们,薛酒走过来结账的时候,元宵没要他的钱,反而从柜台里拿了一盒牛奶放到了薛酒的手上。
见他死死盯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脸上的笑意更深,“今天老板心情好,最后一桌免单。”说完又意味深长地对薛酒道:“多喝点牛奶好,养胃。”
“老板每天晚上心情都会这么好么?”薛酒突然出声,声音带着一股沙哑。
“这要看最后一单客人是谁了。”元宵拿着手里的圆珠笔晃了晃,慢条斯理地回道。
“这可真是我的荣幸。”
本以为那天晚上之后,薛酒会知难而退。说真的,最后那半盘豆腐,元宵甚至没让小赵倒进泔水桶里,而是另外处理的。毕竟谁也不知道猪吃了那盘豆腐会不会被辣出点毛病来。
然而第二天,同样的时间薛酒又来了。
接着是第三天,第四天……
这个人的耐性似乎好的惊人,可惜元宵始终不愿意和他多说一点废话,倒是店里的小赵现在见到他比见到自己亲哥都激动。
今天天气不太好,下午的时候天上一直挂着乌云,到了晚上就开始下雨。
秋天的雨下一场冷一场。
元宵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上面显示七点四十,往常这个时间,薛酒应该都过来了,不过他现在还没来,外面雨又这么大,估计是不会来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打算让小赵和青禾收拾一下关店,突然见外面有车灯闪烁了两下。
没一会儿,就见薛酒穿着夹克,一边抖着身上的雨水,一边朝着店里走进来。
“薛哥,我们都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小赵一边给薛酒递毛巾,一边笑嘻嘻地说。
薛酒接过毛巾擦擦头上的雨水,见元宵正站在柜台前,仿佛是在对她解释,“今天去市局开会,回来的晚了点,店里还有吃的没?”
话是问小赵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元宵。
元宵掀了掀眼皮,瞥他一眼,“剩了点饭,菜没了。”
“那就来个蛋炒饭吧,俩蛋。”说完薛酒又补充了一句,“不要辣。”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甚至不想听见辣椒两个字。
元宵没拒绝,放下手里的账本往后厨走去。
小赵倒了杯山楂水给薛酒,跟他说:“这是元姐今天中午熬的,薛哥你尝尝。”
薛酒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不过并没有拒绝,喝了一口,微酸带甜的感觉很好的刺激了一下他空了一下午的胃。
他感觉自己似乎有点等不及了。
他站起身,问小赵,“能去厨房看看么?”
“这……行、行吧,元姐应该不会把你赶出来。”小赵也不太确定,虽然他很想答应薛酒,可是元宵的脾气他也是很了解的。
“放心,我就看看。”说着,他朝厨房走了过去。
打开门,干净整洁的厨房里,只有元宵纤细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着。
她手上拿着两个鸡蛋,对着轻轻一磕,两个鸡蛋同时碎开,蛋黄和蛋液一起落入下面的碗里。
这边锅里还在热油,那头她已经拿着筷子开始打鸡蛋。
薛酒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一时间有些恍惚。很多年之前,他和第一次交往的女孩儿一起畅想过将来结婚之后的生活。
两个人在婚后谁做饭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最后不欢而散。
那个女孩儿还信誓旦旦地对她说,她将来肯定不会学做饭,她要找个会做饭的老公。
可他至今也没能学会做饭,而她,却已经这么熟练了。
打散的鸡蛋液倒进锅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伴随着一股让人垂涎的香味儿。
元宵端过一旁被盛在盘子里的剩饭,倒进了锅里,用锅铲轻轻将米饭一点点分开,让白色的大米饭粒被金黄色的鸡蛋包裹起来。
关火之前,她只洒了一点盐,以及切好的葱末。
一盘简单的蛋炒饭做好了,元宵端着盘子正打算出去,却看见薛酒就站在厨房门口,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看了多久。
避过他看过来的目光,元宵把手里的盘子递给他,“做好了,去吃吧。”
薛酒接过盘子,转身出了厨房。
元宵在厨房里站了一会儿,把菜板和用过的碗盘清洗干净后才洗了手走了出来。
外面的雨已经越下越大了,他们在屋里都能听到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
元宵对刚打扫完店里卫生的小赵说道:“小赵,你收拾下先走吧,一会儿我和青禾关店。”
小赵的家距离店里有段距离,这种天气没必要非留着他这点时间。
小赵瞅了眼外面,问元宵,“元姐,你带伞了么?不然我先骑车把你们送回家吧,我这边没事儿。”
小赵上班都是骑摩托,后备箱里常年放雨衣,他不怎么担心自己回家的问题,倒是元宵和青禾两个女的,雨下这么大,走回去八成要湿透,到时候可别感冒了。
“店里还有伞,实在不行一会儿打个车吧。”元宵也意识到了,青禾毕竟是孕妇,自己淋雨还是小事儿,青禾要是淋雨生病了,就不好办了。
两个人正商量着,突然听一旁安静吃饭的薛酒开口,“我开车过来的,正好顺路把你们载回家。”
元宵倒是想拒绝,可青禾的身体更重要,这种天气打车也不是那么容易,所以她也就没有说话。
倒是小赵挺高兴的,连忙道:“那就谢谢薛哥啦,明天让元姐给你加菜。”
薛酒笑着摆摆手,“你倒是会给你元姐送人情,快走吧。”
把店里两位女士安排妥了,小赵高高兴兴的骑着他的摩托先走了。
薛酒吃完饭,帮着元宵把店门关了,开车送她们回家。
元宵对车没有研究,只知道薛酒开的似乎是个越野车,里面很宽敞,坐着也很舒服。
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可聊的,上了车元宵就一直侧头看着车窗外。
薛酒也没强求,他打开音响,放起了舒缓的音乐。
元宵住的地方离她的店本来也不远,第二首歌还没结束,已经到了她家小区门口。
车停在元宵家的楼洞口下面,薛酒也跟着下了车,还特别不要脸的钻进元宵的伞底下。
因为身高差距,元宵不得不抬着胳膊把伞举高,非常过河拆桥地不高兴地问他,“你下来干什么?”
“送你上去。”薛酒顺势接过她手里的伞,抬头看了看有些破旧的六层楼。这种老式小区,现在除了西山区这边,其他地方都很少见了。
“不用,我这里有手电。”说着,她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
话是这么说了,可薛酒就跟在她身边,一副你说你的,我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元宵也看出来了,这人根本不听别人的话,他认定了,就肯定去做,你拒绝也没用。
索性,她也不浪费口舌,一手扶着青禾往楼道里走去。
她们两家住在三楼,两分钟就到了,她帮着青禾照明开了她家的门后,正拿钥匙去开自家门,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把手电筒的光线挪到门锁上,她才发现门锁和门上有很多的划痕,似乎有人用了什么工具想要撬开她家大门。
一直站在元宵身后的薛酒见她盯着门锁不动,跟着上前看了一眼,随即脸色一变,握着她的手把门钥匙从她手里拿了下来。
打开锁芯已经彻底被破坏掉的大门,薛酒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圈,确认了屋里没有人才让元宵拨了报警电话。
等了大概十分钟,终于看到三个警察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其中一个警察还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小林警官。
看见自家队长也在,小林警官一脸吃惊,走到薛酒身边低声问:“队长,什么情况?”
“初步判断是入室盗窃,你们先进去看看。”薛酒朝小林他们几个扬扬下巴示意道。
小林警官套好了随身带着的鞋套,带头进了元宵的家里,原本打扫的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此时一片狼藉。
不大的客厅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扔了一地,就连电视机也被砸到了地上。
而元宵的卧室更是没有能够下脚的地方,被褥衣服都被扯了出来,简直像是台风过境一样。
最后元宵还是拿着少数的生活用品,跟着薛酒回了家。
薛酒家的格局和隔壁是一样的,都是两室一厅,收拾的干净整洁,只是看起来更像是精装的样板房,而不是一个家。
客房很简单,有一个柜子,一张床,被褥应该很少有人用,看着很新,也很干净。
元宵对于住处其实并没有什么要求,她只是想要个有人气儿的地方,不是一个人就可以了,薛酒这里至少有她需要的安全感。
见元宵似乎对这里还算满意,薛酒也就放心了。只是没一会儿,电话就响了,他只来得及找了把钥匙给元宵,就急匆匆往回赶。
打电话的是小林,他们已经把韩金龙给带回局里了,如果能够撬开他的嘴,接下来就会容易很多。
薛酒赶回警局的时候,小林和小黄已经进了审讯室,审讯过程并不顺利。
韩金龙是出来混的,别看年纪不大,却是个老油条,说话非常不着调,面对刑警的时候并没有普通人的敬畏,许多审问技巧在他身上发挥不了作用。
总之,无论两人怎么问,韩金龙就是三个字:不知道!
小黄脾气本就暴躁,遇上韩金龙这种说两句还要刺两下的人,更是强忍着才没发火。
这么来来回回墨迹了一个多小时,一点进展也没有,他已经有点压不住火了。
这时候薛酒敲了敲门,从外面把门推开。
审讯室里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在薛酒身上,他朝小黄招招手,小黄瞪了韩金龙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站在审讯室外,小黄依旧咬着牙,显然被气得不轻。
薛酒拍了拍他肩膀,“出去冷静会儿,然后去拘留所那边让田伟认认照片。”
小黄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审问韩金龙,沉默地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看着小黄走了,他才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
韩金龙明显是认识薛酒的,一见到他进来,就做了个夸张的惊讶的表情。
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薛酒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而是直接了当的问,“是不是觉得当初买凶的那个人不敢报警,所以骗了他二十万才有恃无恐?”
韩金龙嗤笑一声,“薛队长,话可不能乱说,什么二十万,我不知道。”
“你当然可以继续不知道,你甚至什么都不用说,听我说就行。”薛酒姿态悠闲地靠坐在椅子上,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今天早上我们抓了个犯罪嫌疑人,企图入室杀人。他跟我们说,之前他花了二十万想要买凶,但是对方拿了他的钱却没办事。可能他觉得这是他倒霉,但我们警察管这个叫诈骗。
他虽然是个罪犯,但是基本的权益我们警方还是会保障的,比如说认真的调查一下这个诈骗案,以及案件主谋,也就是你。”
薛酒一直看着韩金龙,他从开始的似笑非笑,到后来面无表情地用舌头顶着腮帮子,看向薛酒的眼神也带着凶狠。
薛酒却并不在意,依旧保持着微笑,又补充道:“哦,对了,其实不止是诈骗,根据我们另外一个人嫌疑人的供述,你们还曾经聚众吸毒,我觉得他说的可能不够准确,或许你还贩毒呢?我们会仔仔细细的查一遍,保证不让你有一丝一毫被冤枉的可能。”
韩金龙伸舌头舔了舔干燥的下嘴唇,开口道:“薛队长,做事儿不用这么绝吧?”
薛酒摊摊手,“我也不想。”
韩金龙陷入了沉默,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底子,根本经不起查。以前他点子好,每次警察清扫都能被他给溜了,但是现在薛酒明显是要盯死他了。
他在西区这边混,对于这个上任不久的队长自然是有所耳闻,说实话,薛酒这种年轻冲动,还掌权的,是他最不愿意得罪的。
偏偏一开始他没怎么把薛酒两个手下放在眼里,当然也是担心自己被抓到把柄,结果来了个更难缠的,他今天要是不认,哪怕是今天不用进去,以后也没好日子过了。
韩金龙吸了下鼻子,“行吧,您想问什么,只管问,知道的我肯定告诉你。”
哪怕韩金龙明显的服软了,薛酒却依旧没有改变态度,“跟我说说买凶那个过程吧。”
韩金龙刚想张嘴,就见薛酒打了个停止的手势,补充了一句,“忘记跟你说,田伟,也就是那天同样拿了钱的人现在也在局子里,我不希望到时候带着他来跟你对峙,你明白的吧?”
本来打算随便说说的韩金龙压着嘴角点头,“明白,明白,不会瞎说的。”
薛酒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韩金龙摸了摸耳朵,开口道:“那天去‘溜冰’的时候碰上了挺奇怪一男的,遮遮掩掩的,不像是我们圈子里的人。我当时跟过去听到他跟田伟那小子说什么被女人骗了,要给对方个教训,给田伟五十万要他去撞死那女的。我当是就寻思,这小子说瞎话呢,他可能是专门找人给他办事儿的,什么被骗都是借口。”
“后来呢。”
“后来,田伟胆子小,不同意把人撞死,那人肯定不愿意再给五十万了,商量之后只给他十来万,还有一辆挂牌的车。”韩金龙挠了挠脸,继续道:“我当时也挺心动的,但我肯定不能像田伟那个傻逼一样把自己搭进去,于是我就骗他说我能帮到他。后来我们俩出去单聊,他还是让我对付那个女的,说最好做成强奸杀人的场面,当时他还给我设计了两套方案,一套是那女的被撞之后我怎么潜入她家里,一套是她要是没被撞,我怎么把人给弄过来。我当时就觉得这人脑子不正常,但我肯定得答应他。我一答应,他就把钱给我了,然后就没了。”
“你当时没觉得奇怪么,为什么对方先找了田伟,还要再找你?”
“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吧,不然也不能这么毒,当然了,就这点钱还想让我强奸杀人,这不做梦么。”韩金龙一直觉得那个人脑子有坑,他们确实都挺坏的,吸毒,勒索什么的,他都干过,但是杀人……这可是要赔命的买卖,哪怕是人渣也是有脑子的好么。别说是二十万了,两百万他也得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命花。
薛酒点点头,问他,“还记不记得那个人长相?”
“记得。”
薛酒说完,小林把几张照片放在韩金龙面前,韩金龙看了一会儿,从里面抽出一张,指着道:“应该是这个,挺像的。”
他指出来的,正是刘方之前的照片。
“你确定是这个?”小林又问了一遍。
韩金龙皱着眉看了会儿,“不能说一模一样,我见到那个还要更瘦点。”
这个说法倒是让人觉得可信度更高,毕竟这是刘方生病前的照片,他见到韩金龙那会儿,确实应该更瘦一点。
韩金龙的配合让案子渐渐趋于明朗,而不久之后,从拘留所那边传来了田伟的口供。田伟的说法跟韩金龙几乎一样,都指出了刘方的照片,并且认为那天见到的人更瘦。
这两个并没有串供的可能,所以他们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那么根据两人的供词和刘方本人的供词,基本能够确定,当初买凶的人是刘方无疑了。
小黄从拘留所那边回来,听说他们队长进了审讯室不久,韩金龙就老实交代了,心情不由大好。
接下来,他们的调查只需要围绕刘方展开,证明送给田伟的车确实属于刘方,以及那一大笔钱的来源,基本上案子就能结了。
这段日子,他们跟着元宵这个案子也挺受折磨,总算是要告一段落了。
小黄他们心里都明白,往后查肯定越来越难,刘方敢承认他买凶,却不承认之前的事,可以证明他和最开始的案子确实无关。如果幕后那人不继续对元宵出手,他们基本上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而局里也不可能一直把警力抽调出来,无限期调查这个案子。
接下来的调查相对容易很多,也不需要花费太长时间。当然,对刘方的审讯还是要继续,他至今还没交代清楚为什么会在元苍死前和他通话,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过这些,后面慢慢来就行了。今天,他们队长发话了,他们终于可以准时,正点的下班了。
天知道,在元宵的案子之前,他们西山区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定的,他们这些刑警以前完全可以朝九晚五正常上下班。
当然,有案子的时候,忙是忙了点,破案的成就感却是什么都取代不了的。
刚开始当警察的时候,可能根本没想太多,说什么为了人民为了正义,那都是口号,但是后来,解决一个个案子,收获一点点感谢,穿上警服的初衷就会改变了。
这边小黄还在心里抒发感想呢,小林已经拎包跑了。他已经决定了,回到家之后,点个外卖,连澡都不用洗,在床上吃完了饭就可以直接睡,睡他个天荒地老。
薛酒发了话之后,队里的几个人一溜烟的都没影了,薛酒四处瞅瞅,也打算回家了。
家里,还有人等他呢。
“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就跳楼了,是不是你们把她逼死的!”
王顺昌捂着脸干嚎了一阵后,猛地站起来想要去扯薛酒的衣领。
没等薛酒动手,小黄已经起身,掰着他的手腕给他摁了回去,大声呵斥道:“老实点!”
“警察都是黑心肝的,害死我老婆还想把我也屈打成招!”
王顺昌撒泼的法子用的挺好,可惜这里是警局,他面前的是刑警,不吃这一套。
“你妻子青禾在死前留下遗书,遗书上说……”
这时候,王顺昌却不闹了,目光灼灼地盯着薛酒。
“上面说,她一手策划了煤气泄漏,并指使你去撬开隔壁邻居元宵的房门,是这样么?”
王顺昌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样。都是那婆娘指使我的,我当时就是脑子一热,被她给糊弄了。”
“王顺昌,你妻子为什么要谋杀你们的邻居元宵?”
“那婆娘就是觉得我跟那女的有点什么,非要让我证明给她看,我证明了她又不满意,一天到晚就知道闹腾。”王顺昌的话语里带着埋怨和嫌弃,这时候倒是没有半点为他妻子难过的意思了。
薛酒和小黄对视一眼,口供竟然跟遗书上的内容对上了,如果这不是真相,那就是他们夫妻两个之前对过词了。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薛酒心里不禁生出一股荒谬感,什么样的女人,会心甘情愿的为人顶罪,甚至为人去死?
王顺昌还在不停的说青禾有多么的不可理喻,一边把他描述的十分无辜。
小黄听不下去了,呵斥道:“行了,没问的不用说。”
王顺昌赶忙闭上了嘴,听薛酒继续询问。
“你跟你妻子青禾结婚多久了?”
“我们在一起两年多。”
“登记了么?”
王顺昌刻意避开了结婚的话题,却没想到薛酒一针见血,直接指了出来。
他也知道,这些事儿肯定瞒不过警察,只能摇头,“没登记呢。”
“为什么不登记?”
王顺昌干笑道:“登不登记不都一样么。”
“那可不一样,不登记可能是因为她年龄不够,也可能是因为她不是自愿的。”
“怎么可能。”薛酒的话让王顺昌差点蹦起来,他大声嚷嚷着,“她跟我绝对是自愿的,之前我跟她动手她都没想着走呢。”
这是个无耻的男人,这个时候连家暴的事都能拿出来说。
小黄在旁边听着直皱眉,但是薛酒却依旧淡然,他黝黑的眸子盯着王顺昌,“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她没有身份证明,无法跟你注册结婚。”
王顺昌身子一僵。
就听薛酒继续道,“你的母亲告诉我们,青禾是你买来的,所以你不仅涉嫌入室盗窃,还涉嫌拐卖人口。”
王顺昌母亲的口供是他亲自去问的,他并不想再回忆那个过程。
在王顺昌的母亲口中,青禾既然被她儿子买了,她儿子无论怎么做都是应该的。青禾在她的眼里,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物件。
他已经明白,为什么元宵提起王顺昌母亲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嫌恶了。
人真正可怕的不是作恶,而是把作恶当成理所当然。
“不是,不是,我妈就是瞎说的,她就是看不上我媳妇才那么说的。”
“根据我们调查,青禾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你母亲能够证实,你把她带回家之前,从家里拿走四万元钱作为购买费。”
“那四万块钱我是拿去还赌债了,我拿了她的钱,她心里不乐意,故意污蔑我。”王顺昌大声辩驳,随后又道:“如果我真是拐卖了青禾,平时我不在家的时候她完全可以逃跑或者报警,怎么可能跟我一起过日子。”
这理由倒是很充分。
小黄扭头看向薛酒,薛酒不以为意,意味深长道:“她不想走,不意味着她不是被拐卖的。就像她留下了遗书,也不意味着那些罪真是她犯的。”
“什、什么?”
王顺昌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小黄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道:“王顺昌,一个月前,你的银行卡里有大笔金额转入。这笔钱是谁给你的?对方想要你干什么?你最好如实回答。”
想要找出嫌疑人,最主要的是动机。之前,因为王顺昌和元宵的关系够不成有恩怨,以至于他们并没有把目光放到他身上。
而这次谋杀失败后,王顺昌终于暴露出来,再追查的时候就简单了很多。
既然王顺昌和元宵没有恩怨,而他又有大笔金钱收入,那显然是有人想要元宵的命,他只是被选中的一个执行者而已。
只差一点,元宵就会死于一场意外,没有人会注意到。
想到这里,薛酒深吸了口气,不再跟王顺昌兜圈子了,“王顺昌,你曾经替元家小食的服务员赵永刚支付大笔赌债,要求他替你做事,是不是?”
“我没……”
薛酒根本不让他反驳,继续道:“我这里有你去帮他还赌债的视频全过程,而赵永刚也供认了,是你要求他装成摩托车劫匪,去抢劫你的邻居元宵。”
王顺昌怎么都没想到,警察竟然连这些都能够查到。不是说花三爷面子大,从来没有警察去查的么?怎么、怎么就被人给查到了?
“人证物证俱在,王顺昌,你涉嫌入室盗窃,教唆他人抢劫,谋杀未遂,以及拐卖人口,知道这些罪名够你在监狱里呆多久的么?”
“没有,我没有,我、我……”这一次,王顺昌再也找不到辩解的理由,他一脸慌张,再加上小黄一条一条的数出他的罪行,哪怕他不知道法律,也明白他的罪肯定不小。
“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给你钱的人到底是谁,那个人让你做什么。你要是说了,你顶多是被教唆,你要是不说,那你就是主犯了,杀人是什么罪名,你不是不知道吧?”
小黄说得有些夸张了,但王顺昌却不知道,他当时想着,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人给弄死了,没觉得这是个大事。可警察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杀人可是死罪啊!
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怕进了监狱,也比给人抵命强啊!
他倒是想说,可是想了半天,却只能哭丧着脸道,“我真不知道那是谁啊!”
根据王顺昌的口供,一个月前有人打电话找到了他,电话用了变声器,他开始以为是谁恶作剧,还骂了那人。但是很快,对方就报出了他全家所有的亲戚,包括他们的工作单位和家庭地址,甚至他在外面欠了别人多少钱都知道。
开始,王顺昌被吓坏了,但是那个人很快就说出了他的目的,并提出可以提供给他一大笔钱。
因为他不相信,对方还先给了他交易的百分之十,也就是五万块钱。
对于不事生产的王顺昌来说,五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更别提只要他拿到了对方想要的东西,他还能收到其余的四十五万。
五十万啊!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所以,你为了五十万块钱,答应了对方去你的邻居家偷东西?”
“是。”王顺昌蔫头蔫脑地点了下头,随后又有些怨气地说:“谁知道她没把东西放在家里。”
“既然没找到东西,你为什么要砸了她的家?”薛酒询问道。
王顺昌脸上闪过一丝怒意,“那个女人就喜欢多管闲事,我打老婆是我们家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每次都要把电视调到最大声,吵得我什么都听不见,所以我就把电视给砸了,后来感觉只砸一个电视太有针对性了,就把其他的也给砸了。”
“怎么着,家暴还有理了!”小黄拍了下桌子,王顺昌看他一脸凶恶,撇撇嘴低下头去。
“那么抢劫又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没成功,后面也没找到机会,那个人催的急,我就想着东西如果不在家里可能会随身带着,正好我去场子里想要赌两把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小赵,他欠了赌场三万块钱,我就替他还上了。”
“但是最后你们并没有找到那个东西,所以你就想弄死元宵,然后再去找么?”薛酒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王顺昌赶忙摇头,“那不是我的主意,是那个人,他说找不到东西把人弄死也是一样的。而且他还说只给我三次机会,如果第三次也失败了,我就得抵命。”
“你相信了对方的威胁?”
王顺昌脸色惨白,“他跟我说,前两次失败也是有代价的,让我打电话回家问问。我一问才知道,一个月前,我二伯在工地里被人蒙着麻袋揍了一顿,两条腿都断了,然后就在我打电话之前,我堂哥被车撞了,我不敢不信啊!”
“最后一个问题,你妻子为什么要替你顶罪?”
“这、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逼她。”王顺昌眼神躲闪,这一回却是不肯多说了。
薛酒和小黄走出审讯室,两人心情都有些复杂。谁能想到,一个谋杀未遂的案子里,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
“队长,这个姓王的不老实。他一直不肯说他老婆的来历,也不肯说他老婆为什么会死,这里面问题可能不小。”
薛酒点点头,“回头你跟小林继续去审,再让人查查他那两个出事的亲戚,我倒是好奇,是不是有人真的这么手眼通天。”
从警局里出来,薛酒开车直奔医院。
案子勉强算是破了,但是其中涉及到的问题还有很多没有得到解答。而元宵,恰好能解决其中一个最重要的。
医院里,元宵得知案子破了,也不禁松了口气,只是……
“王顺昌夫妻两个为什么想要我们的命?”王顺昌认罪了,但是动手实施犯罪的却是青禾,她自问对青禾不坏。
“有人花钱雇他,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主要目的。”薛酒看向元宵,“你手上是不是有一个笔记本?”
他眼见着元宵的脸色由红润转为苍白,听着她颤着声音问,“笔记本?”
“王顺昌开始只是想在你家找到笔记本,但是一直没能找到,后来才动了杀人的心思。”
半晌,元宵才喃喃道:“原来真的是为了那个东西。”
拿到笔记本的时候,她还曾想过,父亲不断的提及老家,是不是为了这个笔记本?
直到薛酒问出口的这一刻,她终于确认,父亲可能不是想家,他甚至可能没有期待过回去,他只是想要自己去见五爷爷拿到这个笔记本而已。
元宵的身体不由得轻轻颤抖着,有人为了这个笔记本可以买凶杀她,那她父亲是怎么死的?真的是心脏病么?
薛酒见她情绪不稳,双手压在她肩膀上,半弯着腰,与她四目相对,沉声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眼睛里映着她苍白而又惶恐的脸,她看着他,轻轻的说:“那个笔记本是我父亲的遗物,二十年前他被抓进监狱之前,托老家的亲戚藏起来的东西。”
元宵的父亲是个罪犯,这是他在高中的时候就知道的。不止是他,那时候,整个学校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而这个消息,是从他母亲口中传出去的。
后来,他当了警察,曾经查过她父亲的档案,她父亲是一个拐卖人口团伙的头目,被抓后直接被判处无期徒刑,这些年的减刑加起来,差不多二十年应该出来了。
“你父亲人呢?”薛酒问。
“他死了。”元宵看着他,“就在一个月前,死于心脏病。”
元宵都能感觉到的异常,作为警察,薛酒自然也能察觉到。但是,在没有证据之前,任何不负责任的猜测他都不会说出口。
最后也只能干巴巴的说了声:“节哀。”
哀么?
是有一点的,更多的大概是责任吧。但是这些,没有必要告诉别人。
“能把那个笔记本拿给我看看么?”
元宵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递给薛酒,并对他说道:“笔记本被我藏了起来,但是上面的东西我拍下来了。”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在家里被盗之后,她有意识地把笔记本上的东西备了份,没想到这个直觉还真的很准。
薛酒接过手机,仔细地翻看相册里的照片。
上面的钢笔字很浅,但依然清晰。只是一张张的照片里只有数字,或者说是密码,想要短时间读懂上面的内容恐怕并不容易。
他看了眼元宵,问:“能把上面的照片发我一份么?”
“可以。”元宵点头。
她伸出手,本想把手机拿回来,然后把照片传给薛酒。
却不想薛酒根本没把手机递给她的打算,而是直接戳开了她的微信,加了他的好友,非常自来熟。
元宵:……
薛酒抬头瞅她一眼,笑着晃晃手机,“不介意加个好友吧?”
她其实挺介意的。
但是现在只能弯起嘴角,“当然不。”
薛酒注意到她一脸纠结的样子,低头笑笑,把照片传到自己手机上,然后才把手机还给她。
元宵拿回手机后低头摆弄着,也不吭声。他帮自己破了案,她心里很感激,但除了案子,他们也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薛酒出声道。
元宵偏头看他。
“虽然这个案子结了,但是短时间内我们恐怕没办法查出幕后主使,你的住处对方应该是很清楚的,那里已经不安全了。”
元宵想了想后,皱着眉问道:“这么说,我的店也得换地方了?”
“是的。”薛酒点头,“你最好换个地方住,至于店……我建议你关一段时间。”
元宵并没有答应下来,尽管她心里很明白,薛酒的说的办法是对她最安全的。背后的人像是无处不在一样,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对方会怎么做,而她是不是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被薛酒救下来。
可现实是,她不能坐吃山空。
她手上的钱或许够大半年的花销,可是开店还需要本金,她要是关了店,想要再开店盈利无疑需要更长的时间,以她的积蓄,恐怕是耗不下去的。
见元宵一直沉默,薛酒以为她只是舍不得自己的店铺,只能劝道:“对方既然能够因为这个笔记本想要杀人,这个东西对他们来说应该很重要,如果一直拿不到,恐怕会一直盯着你,你的店铺来往的闲杂人员太多,想要对你下手很容易。”
元宵抿了抿唇,她不知道怎么跟薛酒说,她需要一份收入。
厨师这个行业,其实也是有些性别歧视的,这也是她为什么自己开店,而不是继续给人打工的原因。好容易走到了今天,如果放弃的话,一切可能就要从头再来,她不知道那时候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见她依旧不说话,薛酒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你好好考虑一下。”
回到局里,薛酒是有些不高兴的。
身外之物会比自己的安全更重要么?元宵的沉默意味着她更在意她的店而不是安危,他反而像是在多管闲事一样。
坐在椅子上生了会儿闷气,薛酒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拿出手机看了眼号码,他按下接通。
“喂,老唐?”给他打电话的是市局的刑警队长,他的老上司。薛酒和他关系好,虽然年纪差了不少,但也喜欢叫他老唐。
老唐倒是也不在乎称呼,直接问他倒:“小酒,我听林子说你们办了个挺棘手的案子?”
“案子本身倒是算不上棘手,人也抓了,不过后面的主使现在还没有线索。”把自己这边的情况说了之后,薛酒问他,“你那边呢,上次的案子处理完了么?”
他说的上次自然是指遇到元宵的那次,他卧底抓的两个人口贩子。
贩卖人口通常都是团伙作案,而且作案人员都不会少了,他们当场抓了几个人,不过肯定还有隐藏起来的,以及被卖去各处的姑娘现在的下落,这都需要继续审问。
老唐在那边挠挠头,道:“这两个混蛋嘴巴很严,软硬不吃。幸好他们被你给哄过去了,带你回了老巢,我们在两人家里找到了关键的账册,现在账册拿去给专门的人破译了,等破译出来,估计就能找到线索了。”
“破译?”薛酒注意到这个字眼,忍不住多问了句。
说到这个老唐也觉得挺奇葩的,“可不就是破译,这帮混蛋也不知道哪学来的,高中都没毕业,写个账册竟然用密码,打眼一看全是阿拉伯数字,要不是那天去的有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说不定就把那几个账册给我落下了。”
“你是说,元家兄弟买卖人口的账册全是数字密码?”
“是啊,怎么了,你见过?”听薛酒这语气,老唐不禁反问。
想到自己手机里存的照片,薛酒回道:“我还真见过,这事儿得见了面说,你什么时候有空?”
“明天吧,正好那边跟我说明天差不多能破译出来,到时候我去西山分局找你。”老唐也好奇薛酒手里怎么也会有账册,赶忙定下时间,打算一会儿去催催那帮破译的专家。
“那好,明天过来请你吃顿好的。”
“就凭你这句话,今天晚饭我也不吃了。”老唐在电话那头哈哈笑道。
老唐正要挂电话,突然听薛酒说话,“老唐,你说会有人在生命安全和身外之物两者之间选择身外之物么?”
“怎么,你遇着了?”
“是我手上这个案子的受害人,这个案子恐怕还没完,我建议她关店一段时间,她看起来并不打算接受我的建议。”
那边老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那个受害人家境怎么样?”
“家境?”薛酒一愣,迟疑道:“她没有父母兄弟,自己一个人生活,在外租的房子,应该……普通吧。”
薛酒显然从没有想过这方面,也可能是因为他从来没有为了钱伤过脑筋,所以从来不知道,一分钱能逼死英雄好汉。
那边老唐继续说,“酒啊,不是人人往后退都有退路的,你为对方好这是真的,可你想过对方没了收入之后的事儿么?”
被人害死和饿死,哪个更惨一点?
哪怕并不会饿死,但没有钱的生活,并不会多么舒服。
因为后面突然发生的那场告白,导致两人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
薛酒看着元宵进了家门,才转身回到自己家里。
他脱掉外套后,把手机从衣兜里掏了出来,点开屏幕,上面有几个未接来电。
电话都是他母亲打来的,薛酒看了下现在的时间,决定等明早再回电话。
结果他还没放下手机,电话又打了过来。
薛酒接通手机,叫了声:“妈。”
“怎么才接电话,局里很忙么?”薛酒母亲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快,她并不喜欢儿子的职业,整天的忙碌,付出的太多,收获的太少。
“嗯。”薛酒含糊地应了声,“找我有事么?”
“这周六回家一趟,你杨叔生日,你爸那天有事去不了,你陪我过去。”
“好。”薛酒应下。
杨叔是他母亲的生意合作伙伴,两家相识也有十几年,感情比较深厚,薛酒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拒绝他母亲。
得了儿子的肯定,薛母满意地又嘱咐了他几句才挂上电话。
放下电话后,他把手机扔到沙发一边,点燃一支烟,仰躺在沙发上。
年纪小的时候,总想着长大,想着长大后家长就不能左右自己了。长大之后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里也有很多的不得已。
薛酒枕着胳膊闭上眼,香烟在他两指间燃烧,燃尽的烟灰簌簌落地。
第二天一早,刚到六点半,元宵就醒了。
她平时不太熬夜,昨晚虽然睡得有些晚了,但生理时钟还是让她准点醒了过来。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才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薛酒跟她告白,她答应了!这让她不禁生出了一种不真实感,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么?
如果是往常,她可能根本不会答应。偏偏昨天她情绪失控,那时候她太想有个人陪着自己,就这样不管不顾的答应了下来。
薛酒呢?他又是为什么?喜欢她?同情她?还是……初恋难忘?
这些疑问让她思绪纷乱,心绪也跟着起起伏伏。她也没什么心思继续躺下去了,干脆下床洗漱,然后进了厨房。
她淘了半碗米,又抓了把小米淘净了一起倒进锅里开始煮粥。
然后又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段葱和一个足有手掌长的土豆还有一根黄瓜。
把土豆洗净削皮后切成细丝,一阵规律的切菜声之后,粗细几乎一样的土豆丝在菜板上堆成一小堆。
元宵捧起土豆丝,把它们都放进一旁装了水的盆里泡着。又洗了根黄瓜,用菜刀拍碎后切成小块倒进盘子里,再拍两瓣蒜切碎洒在黄瓜上,然后撒上少许糖,精盐和醋,最后倒上一勺辣椒油,用筷子拌匀。
黄瓜拌好之后,她把土豆丝从水里捞出来沥干了水,放入盐和味精,最后抓一把淀粉撒进去拌匀。
开火热油,用筷子夹起已经被淀粉黏在一起的土豆丝,平铺在锅底,撒上一点葱末。
土豆饼来回反转两次,直到饼面煎得金黄焦脆,就可以出锅了。
元宵烙了四个巴掌大的土豆饼,摞在盘子里和凉菜一起端到餐桌上。
锅里的粥也已经好了,她按下电源打开锅盖,热腾腾的蒸汽伴随着米香味一起飘散出来。
盛了一碗米粥后,元宵犹豫了一下,又去盛了一碗。
把早餐摆好后,她走到门口,拉开门,正打算往外走,却发现薛酒就站在她家门外。
元宵被吓了一跳,赶忙收住脚步,脸上带着惊讶之色,“你怎么不敲门。”
“怕你还没醒。”
薛酒微微低着头,摸了摸鼻子以掩饰尴尬。
哪怕他不是第一次恋爱,但是感觉和以前都不大一样。以前,他绝对不会在恋爱的第二天就开始担心自己的女友会不会突然反悔。
所以跑到她家门外,半天没有敲门。
元宵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轻声问他:“早饭吃了么?”
“没有。”这个回答倒是干脆利落。
元宵侧身让他进屋,薛酒很自觉地跑到餐桌旁坐好。看到桌上摆着两碗粥的时候,心情一下子变好了。
哪怕是没有味道的粥,都被他喝出了甜味来。
凉拌黄瓜酸辣味十足,因为放了糖,所以味道并不重,恰好能够勾起食欲。洒了葱花的土豆饼又脆又香,一大口咬下去让人格外满足。
这顿早餐简单又美味,喝了一碗粥,吃了三个土豆饼,薛酒仍然有点意犹未尽。
他甚至还没走出元宵家门,就已经开始想着中午该吃什么了。
这对于有空就吃饭,没空就饿着的他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进步。
他以前一直对“想要征服一个男人,就要先征服他的胃”这句话嗤之以鼻,现在却觉得这话实在很有道理。
现在的他,坐在餐桌旁,看着元宵在厨房里收拾餐具的背影,心里忍不住生出不想上班这种念头。
不过很快,这个念头就被一通电话打断。
“队长,我们查到刘方了。”电话那头是小黄兴奋的声音。
薛酒闻言坐直了身子,“我马上到局里,等会儿见面说。”
他起身走向厨房,而元宵刚收拾完,擦干了手往外走。见薛酒挡在门口,元宵一愣,问他:“怎么了?”
“我去上班了。”薛酒以前并没有这种去哪里要报备的习惯,但是他觉得这样做会比较好。
元宵笑了笑,对他说:“路上小心。”
薛酒仍然站在那不动,元宵有些奇怪地微微仰起头看他。然后,他俯下身在她唇边轻轻啄了一下,“中午不用等我回来。”
直到关门声响起,元宵才醒过来似的,用手指摸了摸唇角,感觉……脸颊有点热。
一路开车到警局,薛酒的心情始终很好。他刚进办公室,小黄和小林都跟了进去。
小林打开电脑,操作了几下后,把显示器转向薛酒那边,“队长,这个是刘方的档案。”
薛酒在看到第一页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曾用名林方,他改过名?”
小黄解释道:“这个刘方去年改了姓,他之前一直叫林方。”
“为什么突然改姓?”
“根据小林的调查,刘方的母亲林琼去年死于癌症,之后他就去变更了姓氏。”
“那他父亲呢?”
对于自家队长一句话就能问到点子上,小黄忍不住咂吧一下嘴看向小林。
小林对薛酒道:“刘方的父亲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薛酒对这个时间格外的敏感,他眉头一挑,“二十年前?叫什么名,怎么死的?”
“刘方他爸叫刘洋,二十年前参与拐卖人口,被警察发现后拒捕并且重伤了一名警察,最后被击毙。”
“元东的拐卖人口案?”薛酒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小林点头,“是的,我跟师父确认过,刘方的父亲曾经是元东的手下。”
小林刚说完,小黄就凑上前来,“队长,你说那个暗地里想要害元宵的人,会不会就是刘方啊?我看过这小子档案,又是入室盗窃又是销赃的,我还找人问过,他可能还参与过贩毒,但是当时没抓到把柄,这人都坏的冒水了,雇凶杀人这种事儿也不是做不出来。”
薛酒瞪了他一眼,“没证据之前,不要主观臆断。”
“我这是合理猜测。”小黄嘟囔道。
“那他动机是什么?”小林坐到小黄身边,问他。
小黄张了张嘴,说不出来了。
元宵的危险,似乎都来源于她手上的那个账册,但是二十年前的账册跟刘方能有什么关系?他爸都已经死了,就算翻旧案子也翻不到他爸身上。
小黄突然灵机一动,“也可能,刘方是帮着幕后那个人办事呢。毕竟那个被元东藏起来的人,也是跟刘方他爸一个团伙的。”
小林听了这话后认同的点点头,“这个可能性比较高。”
他其实也趋向于刘方在之前元宵的案子里插了一手,毕竟这个人跟元苍的死有关,而元苍的死,似乎跟他给元宵那个账册也有点关系,一条条线捋顺下来,刘方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就有待商榷了。再加上他爸和元宵她爸也有关系,他的嫌疑就更大了。
虽然查案要看证据,但偶尔还真需要一点发散思维。哪怕他不是幕后真凶,也值得深查。
薛酒并没有否定他们的想法,现在他们手上线索有限,刘方确实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小林,你去查查刘方这两个月的行踪和来往过的人。小黄,你带两个人盯着刘方。”
“是。”小黄和小林两人同时应下。
正当两人打算出办公室的时候,薛酒的电话突然响了,他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元宵带着惊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薛酒,刚刚有人一直在敲门,现在好像是在撬锁,猫眼被人挡住了,我看不见外面的人是谁。”
薛酒心里一个咯噔,猛地站了起来,但说话的声音却很沉稳,“你别担心,把屋里的保险锁打开,外面的人进不来。我现在联系小区保安,等我回去。”
元宵按照薛酒说的把保险锁打开,外面撬锁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元宵站在门口,脑子一片混乱,她死死盯着门锁的位置,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眼见宁队长要把人带走了,薛酒才开口说话,“宁队长,这个人恐怕我们刑警队要先带回去审问了。”
“怎么?”那位宁队长一愣,有些莫不着头脑。
虽然眼前这小子酒驾,还撞了刑警队长的车是有点瞎,但是还不至于被刑警抓回去吧?
小黄走上前低声在宁队长身边说了几句话,宁队长惊讶地看了眼站在一旁存在感很弱的元宵,表情凝重地朝薛酒和小黄点点头,然后把人交给了刑警队这边。
那个司机一看押着他的人换了,顿时不乐意了,一边打酒嗝一边说,“你、你们要干什么,嗝——我就是个酒驾,都认罚了,嗝——你们不能把我带去警局。”
小黄扣着他的胳膊面无表情道:“是酒驾还是蓄意谋杀,这要调查了才知道。”说完,他又补充了句,“哦对了,别忘了赔我们队长的车钱,他那辆车也不太贵,撞得时候看见牌子了么,奔驰的,两百来万,你有钱赔么?”
那个司机被小黄一通话说下来,已经不见了刚才醉醺醺的样子,也不知道究竟是蓄意谋杀这罪名吓到了他,还是那两百万。
薛酒本来要送元宵去新家的,结果旧家的大门都还没出就遇到了这码事儿,别说是元宵,就连他也没什么心思了。
但是家还是要搬的,现在那些人已经敢明着对元宵下手了,她要是还在这边住着,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好在小黄认识的朋友有个小货车,他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很痛快的答应帮忙。
薛酒先陪着元宵把行李送回新家,又谢过了小黄的朋友,薛酒又从地下车库里开了一辆车出来,载着她去警局做笔录。
警局里,那个酒驾司机被关进审讯室后一直也没有人进去。
他只是坐了一阵儿,就浑身难受似的不停的换姿势,一直到下午五点多,审讯室的门终于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小黄走进来,把资料夹扔在桌子上,坐到了那个司机对面。
“田伟是吧,曾经被强制戒毒一年,不过听你哥们儿说你最近似乎又有钱买粉了,发财了呀!要不要跟我说说,钱哪儿来的?”
“什、什么钱,警官你可别听人乱说啊,我哪里来的钱?”田伟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对于小黄的话一句都不承认。
小黄撇撇嘴,敲了敲桌子,“你的好哥们说你不但发财了,两天前还有人给你送了辆车,面子挺广啊,跟我说说,车是哪儿来的?”
“别人给的。”
“怎么没有别人给我一辆车呢,那个别人是谁!”小黄提高音量大声问。
田伟被小黄的嗓门吓得一个哆嗦,声音发虚,“记不清了。”
从刚才起他就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现在整个人看起来更是不对劲,不停的吸鼻涕打哈欠,身体还在发抖,小黄看一眼就知道这是毒瘾犯了。
“记不清?田伟,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以为喝了酒撞人判你个酒驾就完了?我告诉你,你现在蓄意谋杀,有证据证明你不但收了钱,最近两天还在受害人家门口蹲点来着。”
“大哥,我真不知道。”田伟哆哆嗦嗦地说。
“那行,不知道你就进监狱里住着吧,反正证据也有了,你不说也没事儿。”小黄冷笑一声,起身就想走。
“大哥你等等,我真没要杀人啊。”哪怕是犯了毒瘾,脑子混沌着,田伟也知道这要是真被定上个蓄意谋杀,他进去还有个好?
“杀不杀人,法官会看证据判,跟我说没用。”
“我说,我说!!!”眼看着小黄已经打开审讯室的门了,田伟终于受不了的喊了起来。
“是跟我一起溜冰的一个小子给我的车,钱也是他给的。”
“他让你干什么?”
“他跟我说他兄弟被一个女的骗了,想要给对方点教训,让我喝了酒去撞她一下。”见小黄一脸的不信,田伟赶忙解释道:“我当时不想答应的,但是旁边有人听见了,说这么好的事儿凭什么给我办,要来抢,我脑子一热就同意了。”
“那个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这我真不知道,那人长得挺普通的,而且还有点矮,一米七左右吧。以前没说过话,就知道他是别人带来的,出手挺阔绰,跟我们这帮人不一样。”
小黄仔细看了眼田伟,他这样子倒是不像是在说谎。又问,“你说你没想撞死她,有什么证据?”
田伟咽了口吐沫,“那个人之前提议要给我五十万的,说直接把人给撞死,我顶多进去关三年,但是我胆子小没同意,所以他就给了我十万块,让我撞了人就行,到时候车也给我。后来我走的时候发现之前想要抢我活的兔崽子跟着那个款爷一起走了,隔了几天我就听人说他买了不少货,肯定是也拿到钱了,而且还比我多。”
一边说着,田伟露出了不忿的表情。
小黄对于这些人的三观没什么指望,继续问他:“你不知道那个款爷的名字,总知道抢你活的人的名字吧?”
“知道知道,那崽子叫韩金龙,岁数不大,可能就二十出头,一直在三道街头的迪厅里混。”
小黄没想到还真能问出点东西来,当即让人去查韩金龙的底子。
好容易出了审讯室,见队长和小林子几个都在办公室里,他也瘫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问出什么来了?”小林好奇地跟他打听。
“又是买凶杀人,已经让人去查了,希望能摸到点线索。”元宵这个案子最让人苦恼的就是对方如果不出手,他们就找不到一丁点线索。
而且元宵本人能提供的线索有限,哪怕是真的跟她爸有关,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现在要查哪有这么容易。
他们现在已经是从各个方面开始调查了,他们队长都不知道把元东的案卷翻了多少次了,现在只希望市局唐队那头能给点惊喜了。
因为元宵中午才遇到过危险,所以录完口供后,薛酒没让她回去,而是找了个办公室让她歇着玩会儿手机,等下班跟他一起回家。
这一次一次的生命危险着实让元宵吓到了,她没有拒绝,安静地坐在办公室里摆弄着手机,等薛酒。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薛酒去叫了元宵两个人一起出了警局。
走在他们后面,打算出去觅食的小黄心情就不怎么美丽了。走在他旁边的小林见他哭丧着脸,问了句,“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小黄长叹一声,“照这样下去,我估计元老板这店一时半会儿是开不了门了,我到时候吃什么啊?我想吃红烧肉,烧肘子,糖醋排骨,溜肥肠……”
小黄一边报菜名,小林就跟着咽口水。
他也是吃过元宵店里的菜的,肉做的那叫一个香。跟别家饭店不同的是,她做的菜很有种家里爸妈拿手菜的感觉,好吃的感觉并不是用很多油很多调料就能做出来的。
最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感觉这日子过的真没盼头了。
坐在车上,薛酒再次提起了让元宵暂时不要开店的事儿。
这一次元宵再没有沉默,而是答应了下来。
薛酒确实为了她好,而且现实比她想象的更危险,对方太过明目张胆了,之前还只是暗中设计,现在是摆到了明面上。眼下让她一个人出门她都不太敢了。
车上的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又听薛酒道:“你的厨艺真的很好,以前拜过师父么?”
他对厨师的行业了解不太多,不过因为家里有亲戚做这方面的生意,他还是注意过的。
厨师这行业是有教徒弟这一说的,元宵的厨艺比起他吃过的名厨做的菜,虽然不说更好,但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她更多是输在食材上,同样的也赢在了食材上。
就像小黄和小林觉得能在元宵的菜里吃出家庭菜的味道,薛酒其实也有这样的感觉。
现在的人生活条件好了,却不太愿意去饭店吃了,因为感觉不对,而元宵做的菜,感觉就很对。
“没有。”元宵靠在椅背上,目光有些恍惚,“我跟着一个大厨偷学过两年。”
一般的大厨哪怕是收徒弟也是收男徒弟,而且就跟古代的拜师是一样郑重的。
她没这个运气,也没人想要收她。但是她几年前遇到的那位大厨却是个很好的人,明知道她在偷学,也没有说出来,反而默许了。
很多刀工上的技巧,也是在那位大厨故意放慢的动作下慢慢学会的。
现在想一想,哪怕那段日子其实过得很艰难,可也不是全然的黑暗。
有些人,或许没有朝她伸出手,也没有给她钱,却帮她度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也给了她一个谋生的技能。
元宵说的平淡,薛酒听着有些不是滋味。自小他想要什么,从来不用等到第二天。而元宵和他截然相反,她什么都没有,想要学一门厨艺,甚至要卑微的用上偷这个字。
他并没有放任自己在这种情绪中太久,将话题转开,“我觉得你开小吃铺有些可惜了,你的厨艺已经不输给一些大厨了。”
元宵愣了一下,薛酒的夸奖是不是有些过了?
她知道自己做菜挺好吃,毕竟店里那些食客的反应她是看得见的,但没有那么夸张吧?
“相信我,你在厨艺这方面,绝对属于很有天赋的,你要是不信,改天我带你去见见翠云楼的主厨。”
可能是薛酒夸的太过直白,元宵愣了半晌,才喃喃道:“大概是遗传吧。”
在很久远的记忆里,她爸也很会做饭,小时候他好像经常做饭,味道她不记得了,可是应该是很好吃的。
元宵说话的声音很小,薛酒并没有听仔细,但他没在意,继续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开一家私房菜馆?”
之前的元家小食属于小吃铺,是面对低端消费者,便宜也好卖,但是赚的钱显然并不会太多。
而私房菜馆,是专门面对高端消费人群,总有那么一些人,每天吃饭店,却想追求家的味道的。
元宵很认真的想了想,哪怕她的手艺真的过得去,但是其他方面恐怕也很难。
私房菜馆有些是在网上炒红的,那无疑需要一大笔广告费,还有一种是一些人口口相传的,那些人或许有不同的圈子,但肯定都是非富即贵的,这就需要人脉,比花钱打广告还难。
还有选址的问题,一个隐蔽又高档的私房菜馆是绝对不可能开在租金便宜的老街上的。而更高端的地方,她根本负担不起。
她把自己的考虑跟薛酒说了,人家毕竟给她出主意,她也不好一声不吭,总要说出个拒绝的理由。
听完她的解释后,薛酒只是略一思索,对她说道:“我在东山路那边有一栋二层小楼,以前租给别人做咖啡馆,后来房子收回来了,一直闲置着。如果你打算开店的话,我可以租给你。看在老同学的份上,第一年的租金可以让到第二年给,你觉得怎么样?”
元宵惊讶的微微张开嘴,薛酒这个提议真的挺让她动心的。
东山路并不在西山区,离他们这里有些远,虽然有些偏离市中心,但是交通便利,风景好环境也好,前些年有开发商建了一批别墅,都卖出了天价,所以那边也是名副其实的富人区。
在那里开店,起点就是很高的。
她之前其实也有听食客提起过东山路那边的餐厅,听说价钱昂贵,但是生意非常好。
当时她记得那个食客还跟她说:老板娘将来可以去那边开店,肯定比这里赚。
不过她并没有当真。
有些话,一个人说的时候你会将信将疑,可要是两个人都这么说,你就会信八成了。
元宵其实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如果没有这些意外发生,她或许根本不会想着改变,但是现实不容许她这样。
这或许是个很好的机会……
“你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改天我带你去那边看一看。”
“好。”
做这个决定对元宵来说算是一场豪赌,一旦输了,她可能会背负一大笔债,可要是赢了呢?
谁也不知道,这一生经历的哪件事能改变命运,所以才要尽可能的抓住每一次机会。
半路上,薛酒在超市外停了次车,跟着元宵去超市里逛了一圈,结果她只买了一斤肉馅,几朵蘑菇就出来了。
他在后面盯着那几朵蘑菇,想着今晚可以考虑继续叫外卖了。
把元宵送到家门口,薛酒也开门进了自己家。
他的房子很干净,就像是精装的商品房。换了鞋后,他随手把外套扔到沙发靠背上,然后把自己也扔进了沙发里。
在沙发上躺了会儿,他按下遥控器,打开电视,电视里的声音稍稍的驱散了屋子里的冷清。
他一边听着电视里的声音,一边闭眼假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的信息提示声响了起来。
从外套兜里翻出手机,发现有人加他微信,头像上的照片是林静月。上次帮了林静月的忙之后,两人一直没有联系,薛酒没有如他妈期待的那样和对方好好聊聊,不过对方加他好友他当然不会拒绝。
加上了好友之后,林静月发来一张笑脸图片。薛酒扫了眼,把手机放到一旁,并没有回复的打算。
又过了一会儿,信息提示声再度传来。
这一次,是一条语音信息。点开后,林静月柔柔的声音响起,“今晚有时间么,想请你吃个饭,不知道老同学你赏不赏脸?”
薛酒正在考虑怎么回信息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他一开门,见元宵端着一盘饺子站在门外,“我包的猪肉香菇馅饺子,要吃么?”
她家的门是敞开着的,灯光将屋里照的亮堂堂的,而他屋里则是黑漆漆一片。
薛酒甚至没多少犹豫就点头,“去你那儿一起吃吧。”说着走出来,顺手把门关上。
“也行。”元宵只好又把饺子端了回来,薛酒跟在后面进了她家里。
她的饺子还没包完,厨房的餐桌上还有一团面,和小半盆的肉馅。
她拿过来的这盘饺子似乎是特地为他先煮的。
“要我帮忙么?”
“帮我烧水吧,水开了叫我。”薛酒本意是要帮她包饺子,结果人家根本没往那边想。
本来还想展示一下自己唯一掌握的高端美食技术呢。
薛酒去接水了,元宵则回到桌边继续包饺子。她揉了几下面团,让面团表面变得平滑之后,在面团中间掏出一个洞,用手把面团均匀的抻成一个面圈,然后扯断,一团面就这样变成了一条。
她一手握着粗细适中的面,另一只手用巧劲,一个一个大小相似的小面团被揪了下来。
撒上一层干面粉,把一个个小面团按扁,左右手各拿起一个,擀面杖一边擀,左右手一边灵巧的给小面团换方向,很快,两个中间厚两边薄的饺子皮就擀好了。
也没见她用多久,两摞饺子皮就擀出来了。
随后元宵拿起一个饺子皮放在手上,用汤匙舀起半匙肉馅放到饺子皮上,把面皮对折捏起来,然后两手交叠,轻轻一捏,一个元宝似的饺子就被放到了桌上。
薛酒一锅水刚烧开,她这边饺子也刚好包完。
十几分钟后,两盘新煮的饺子出锅,两人坐到已经收拾干净的餐桌旁开始调酱碟。
这会儿已经将近八点了,薛酒也着实饿了。夹起一个圆滚滚的饺子在酱碟里沾了一下就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
香菇的味道并不重,和肉馅和在一起,却更能提鲜,而且香菇丁咬起来的感觉十分特别,薛酒吃起来就停不下来,一个一个的,很快面前一盘饺子就被清空了。
见他似乎意犹未尽,元宵把自己这边多半盘的饺子也拨了他一半。一顿饺子吃下来,见薛酒这么捧场,元宵也比以前也多吃了好几个。
饺子吃完,元宵又去舀了两碗白色的饺子汤端过来,饺子汤是没有味道的,但是在吃完饺子后喝上一碗,却格外的熨帖。
“好吃。”一顿饭结束,薛酒想了想,大概用这两个字来收尾才是最合适的。
元宵眼角弯弯,作为厨子,这句话算是食客对她最好的奖励了。
元宵去收拾碗筷,薛酒则拿了个干净的抹布擦桌子,这时候他才想起正事来。
“对了,你给我的那些照片我今天拿给我的老上司看过了。”
听到他的话,元宵正在洗碗的动作一停,扭头看向薛酒。
薛酒继续道:“他跟我说会尽快破译那个笔记本上的内容,不过还有一件事。”
“什么?”
“还记得东渠县发生的事儿吧?”
元宵点头,迟疑地问,“和那边有什么关系么?”
“那两个被抓的人,元彪和元奎是你的亲戚对吧?”
“对。”
“从他们家里搜出来的账册和你手里这个都是用同样的数字密码记录的,也就是说……”
薛酒的话让元宵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爸被抓进去之后,他们接了我爸的‘班’?”
没等薛酒开口,元宵又继续道:“是不是当年有人没被抓起来,那个人找了我那两个堂叔继续买卖人口?”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账册的问题,也能够解释,她爸之后,为什么还有元家人继续做这种事。
“现在还不能确定。”话虽然是这么说,元宵的猜测却和薛酒的想法是相似的。
“想要我命的,一定也是那个人。”元宵笃定的说,“我爸当年隐瞒了那个人的存在,一切都好好的,直到我爸要出狱,而我拿到了那个笔记本……”
她的声音渐渐变低,“那个笔记本上一定有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薛酒看着元宵,眼神有点奇异。
发现薛酒一直盯着她,那股突然涌上的愤怒的情绪才慢慢从抽离,“我说的不对么?”
薛酒笑笑,“你说的和我们推测的基本一致,我们认为,你父亲当初隐瞒的那个人,可能和他关系很亲近,又或者本身也是元家人,关于这一点,你还有其他的线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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