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顾姈裴渡的其他类型小说《再重生,病娇帝王放肆宠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酥与X”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你胡说!”宋芷柔嘶声怒吼。顾姈的目光扫到床边那瓶金疮药,“你很信任他的为人,哪怕到了这般境地,也没有怀疑过他给你的金疮药。”“……”宋芷柔听懂了她的暗示,可心里仍旧不信,光风霁月的表哥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他当然做得出。”顾姈一眼看透了宋芷柔的内心所想,“就如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背地里却和你纠缠在一起。”何止,上一世的她轻信谢砚书,落得个家破人亡,容貌尽毁的下场。谢砚书不能兑现诺言,又怕宋芷柔握着秘密威胁于他,在金疮药里下毒这种事,他自然也干得出。宋芷柔神色有些松动。昨夜抹了这金疮药,能感受到伤口灼痛,初时只当是药效发作的缘故,今晨却愈发严重。她猜得出顾姈此行的目的,无非是想刺激她,将她与表哥的私情公之于众,彻底毁了表哥的名声。顾...
《再重生,病娇帝王放肆宠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你胡说!”宋芷柔嘶声怒吼。
顾姈的目光扫到床边那瓶金疮药,“你很信任他的为人,哪怕到了这般境地,也没有怀疑过他给你的金疮药。”
“……”
宋芷柔听懂了她的暗示,可心里仍旧不信,光风霁月的表哥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他当然做得出。”顾姈一眼看透了宋芷柔的内心所想,“就如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背地里却和你纠缠在一起。”
何止,上一世的她轻信谢砚书,落得个家破人亡,容貌尽毁的下场。谢砚书不能兑现诺言,又怕宋芷柔握着秘密威胁于他,在金疮药里下毒这种事,他自然也干得出。
宋芷柔神色有些松动。
昨夜抹了这金疮药,能感受到伤口灼痛,初时只当是药效发作的缘故,今晨却愈发严重。
她猜得出顾姈此行的目的,无非是想刺激她,将她与表哥的私情公之于众,彻底毁了表哥的名声。
顾姈慢悠悠道:“你是个聪明人,该明白你现如今的处境。”
“你一日不离开西京,他早晚还会对你动手,与其为人鱼肉,不如主动反击。你帮我,我也能帮你。”
宋芷柔低笑:“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你当然可以不答应。”顾姈后仰靠着椅背,姿态闲适,“左不过就是两个月后,我嫁给谢砚书,统管谢府,而顾家助他平步青云,或许再等几年,他还能给我挣个诰命夫人做做。”
“世族联姻,真心是最不要紧的,只要握紧了钱权,我和谢砚书定会相敬如宾,白头偕老。而你呢……要么回苦寒之地,要么尸骨无存。”
宋芷柔犹豫了。
那张惨白的脸上,滑落一滴清泪。
待那扇木板门开合,室内安静下来,她趴在冰冷的木板床上,回顾曾经的点点滴滴,目光扫过那瓶金疮药,内心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湮灭。
…
离开城隍庙之前,顾姈吩咐阿筑继续盯着,将宋芷柔的情况瞒下来,再过两日,适时传出病重的消息……
至于阿苑,她明白这钱不是白收的。很多事哪怕顾姈没有吩咐,她都会默默配合。
回府的路上,马车路过文轩书局。
顾姈吩咐停车,进书局挑了几本书和字画。
彼时,裴渡领着一队缇骑驾马自东大街过,路人见这十数双铁蹄,莫不快步让路,避其锋芒。
路过鼓楼时,裴渡看见顾姈从书局里款步而出。
她怀里满满当当抱着摞半臂高的书,提着裙裾小心跨出门,裙摆擦过油亮的地柎,伸手顺了顺腰上挂着的环佩,继续迈步往前走。
候在马车边的锦瑟几步上前接过书籍,抬头时,一眼便瞅见那队人马。
“小姐,是六皇子。”锦瑟压低了声音提醒。
顾姈顺着锦瑟的目光看去,只见高头大马上的男人俊美无俦,但一张脸上却满是冷意,眼神凉薄,辨不出情绪。
遥遥对上视线之后,裴渡没有停留,朝西街疾驰而去。
锦瑟自从知道在景泰园是六皇子帮了小姐,心里便不再觉得他像传闻中那般可怕,忍不住好奇道:“小姐,六皇子这是要去哪儿呀?”
“敢在都城里纵马,多半是奉诏拿人。”顾姈淡淡道。
自裴渡节制镇抚司以来,栽在他手里的官吏不知几何,少有人能从他手里活着出来。即便活下来,诏狱里走过一遭,那身上也得烙下数道跟入棺的疤。平民百姓,高官权贵,哪个不避着他。
顾姈收回目光,瞥了眼对面的空席。
犹记得前世的探春宴,谢砚书到场也很迟,她事后问他去了哪里,被他胡乱搪塞过去,并没有去怀疑。
“你可认识谢砚书的表妹?”
没有记错的话,那少女是叫谢砚书‘表哥’。说来好笑,前世的她,与谢砚书抚琴品茗、听雨赏雪,自以为了解他透彻,到头来,连他背后有个漂亮表妹都不知道。
齐阳郡主稍愣。
探春宴的宾客名单都由她过目敲定,可谢砚书的表妹,她确实没多少印象。
摇了摇头:“他表妹来了?可能是随谢砚书一起来的吧。”
顾姈垂眸不语。
前世被毁容时,她将少女眼里的恨意看得清清楚楚,若非深仇大恨,何至于此。
谢砚书和他表妹究竟是什么关系……
酒过三巡之后,宴席热闹至极。姗姗来迟的谢砚书,被几个不肯罢休的世家子弟拉着灌酒,他虽极力推脱,也不免多喝了两杯。
“谢某不胜酒力,真不能再喝了。”
“等会儿还要送阿姈回家,喝得太多,不好向顾伯父交代。”谢砚书摆了摆手,再不肯喝。
他的酒量并不好,斯文俊秀的脸庞此刻已染上绯红,向来高雅端庄的仪态,在微醺之后,多了几分松弛感。
顾家是西京一等一的名门望族,非一般世家门第可以企及。那几个世家子弟见谢砚书端出顾家长辈来,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都不敢再造次。
而对面的顾姈神情冷漠,心中不耐,冲着齐阳郡主和几名搭话的贵女勉强笑了下,淡淡道:“我今日身体略感不适,先告退了,还请诸位勿怪。”
说完,她起身行了个礼,而后转身离去,锦瑟连忙跟上。
顾姈冷脸走在廊庑下,深吸了好几口初春的清新空气,才将心里的郁闷驱散一些。
她是顾家家主唯一的女儿,是倾举族之力培养的世家贵女,饱读诗书,精通音律,洒墨成画,从这几点来看,她并不笨,却被谢砚书这个伪君子骗得团团转,甚至整个顾家都对他的品性深信不疑。
在外人面前,他连拒酒,都要以她作借口,端出一副情深厚意,为她着想的模样,换作不知险恶的寻常女子,早已沦陷,怎会怀疑他别有用心。
承德十五年,是顾谢两家定下婚约的第三年,若贸然提出退婚,只怕整个西京会流言四起,把问题的矛头指向她。
“阿姈。”
顾姈兀自沉思着,一道清亮的男子声自背后响起,她赶紧回头,只见谢砚书就在距她七八步之处,笑容和煦,缓缓走近。
锦瑟屈膝行礼,自觉给他二人让出说话的空间。
看着迎面走来的男人,顾姈眸光晦暗一瞬,要想从这场婚约里全身而退,还得徐徐图之。
“砚书哥哥,你怎么来了?”顾姈扬起一抹无害笑意。
吹了会儿凉风,谢砚书的脸色正常许多,收起在宴席上的轻松神情,凝重道:“听齐阳郡主说你身体不适,我很是担心。”
“为何不早些与我说呢?”
顾姈看了眼金殿的方向,嗓音温淡:“不是什么大毛病,可能是这两日没休息好的缘故,方才见砚书哥哥和好友们相谈甚欢,不忍打扰到你,才独自出来。”
话虽如此,精明如谢砚书,并不太信这个理由,顾姈今日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
譬如……凉亭池畔,那一瞬充满恨意的眼神。
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她究竟察觉了什么?
“你我之间,何谈打扰,我送你回府吧。”谢砚书嘴角一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顾姈浅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此时的曲江满是宴饮之声,宾客如云,奴婢如梭。二人并肩往前走,侍婢小厮稍稍落后几步,气氛安静。
其实前世与谢砚书的相处状态,顾姈还记得,只是心境不同,很难再用平常心对待罢了。
廊庑暗处,那道玄色身影凝视顾姈离去的背影许久。
…
春日光线柔和,朱缨华盖的马车缓缓停在顾府门庭前。
谢砚书先行下车,回身朝顾姈伸出手,示意搀扶。
顾姈也没端着,素手缓缓搭在男人摊开的修长掌心,踩着杌凳下马车。
门房恭恭敬敬躬身行礼,招呼道:“谢公子可要进府坐坐?”
“不必了。”谢砚书对待下人的态度仍和颜悦色,“你家小姐今日身体不适,需要休息,我就不多叨扰了。”
“砚书哥哥真不进去?”顾姈假意挽留,“我的身体不碍事,父亲肯定想见你。”
“你今日身体不适,我若进去了,恐怕顾府有得忙活了。再过段时间,谢府设宴,到时再拜见顾伯父也不迟。”谢砚书道。
“那就依砚书哥哥了。”顾姈后退半步,屈膝行礼告别。
谢砚书这话说得并不夸张,父亲只她一个女儿,对他这位才华横溢,前途无量的未来女婿,颇为满意,视作亲儿子一般,处处提携。
他一进府,父亲母亲定然围着他转,哪儿还会在乎她的身体抱没抱恙。
把人送走后,顾姈回身打量这座青瓦红墙的三进大宅院,只觉恍若隔世。
再看那正门檐下挂着的黑底泥金匾额,上面盖着文宗皇帝的私印,简简单单勾勒‘顾府’二字,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涌上心头。
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小姐,您怎么不走了?”锦瑟觑着自家小姐微红的眼眶,心里直犯嘀咕。
顾姈敛眸,矜持地点头:“走吧。”
她迫不及待想见见父亲母亲,前世出逃后,朝臣和世家的怒火,将顾府撕得四分五裂,再无昔日辉煌,裴渡平定西京的叛军后,就下令抄了顾府,父母及顾家亲眷统统入狱。
后续的消息,她便再没打听到。
顾姈也曾想过回到西京,抱着与顾家死在一起的想法,可她容貌尽毁,身上又没有钱财支撑她回到西京,那半年多的时间,只能在原州与北庭一带辗转流浪,还要避开追捕她的官兵与世家部曲。
就比如裴渡派人跟父亲说乐捐的事儿,顾姈可不认为裴渡是嫌弃她多管闲事,或是心疼礼单上的财物,具体为什么,不得而知。
毕竟裴渡这人性情冷淡,难以琢磨。前世与他成婚两载,除了房事上他比较霸道,其余时候冷漠得像块木头,连哄她都不会,若非那个风雪夜,她怕是到死都不知他的心意。
一开始娶她,是看重她的家世或是容貌,可后来她一无所有了,他仍不肯杀她,还执着带她回西京。
他应该是喜欢上她了吧,那她呢?
顾姈托着雪腮,垂眸看着茶杯中浮沉的绿叶,不禁想到,裴渡掌管镇抚司,手里不知握着西京百官多少秘辛,或许可以利用裴渡,借他的手,让谢砚书身败名裂……
窗外庭院中,淙淙的细流从竹管中流泻下来,灌注到下方的竹筒里,盛满水后,又翻转到上方。
嗒——
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满室静谧。
沉思中的顾姈被响声惊醒,猛地给自个儿来了一巴掌。
“嘶~”
顾姈吃疼地捂住脸颊,心里暗骂:顾姈,你可真是丧心病狂,上辈子干了那么多对不起裴渡的事,这辈子还想利用人家!
既然重活一世,就得把主动权握在自个儿手里。
谢砚书不是她的良配,她亦不是裴渡的良配。
等解决完谢砚书和表妹,就寻个机会去外地待几年,西京贵女又不止她一个,只要她不在西京,应该就不会被裴渡看上了吧。
思忖间,锦瑟与玉钗一人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整齐叠放着几件苏绣春衫。
“小姐,您新裁的衣裳送来了。”
顾姈抬头看去,托盘上的春衫都以紫色为主。
犹记得前世谢砚书夸过她穿紫色漂亮,自那以后,她衣橱里的衣物大多以紫色为主,就连今日赴探春宴,也穿的紫槿色。
“全都换掉。”她语气淡淡,却格外坚决。
“小姐不是期待新衣好几天了么,怎么要换掉呀?”锦瑟吃惊。
“紫色看腻了,让姝芳斋赶制两件缃色或茜红色的春衫来吧。”顾姈道。
云钗用手肘戳了戳锦瑟,示意她不要多问,“奴婢这就去办。”
…
城西,某处宅邸。
暮色四合,叶予安沿着走廊来到花园水榭,在亭外清咳一声,躬身行礼:“参见六皇子。”
亭内的男人端坐在石桌边,应声沉稳抬头,目光往他身上一扫,“办妥了?”
“自然。”
叶予安走进亭子,轻笑道:“这顾家大小姐还真是奇怪,先是帮您训斥李昭,又搞了一出乐捐,是真不怕得罪二皇子啊。”
裴渡冷哼,随意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裴煜想不到那么多,只会把气算在我头上。”
“既如此,您为何要我去顾家说清楚此事?”叶予安问。
“沈家要把这些财物换成粮食和银钱送去西部,费时又费力,让顾家知道这事儿是顾小姐的主意,顾家家主还能帮衬一二。”
裴渡垂眸盯着棋盘,心中却有另一番考量,裴煜心狠手辣,若是放任顾姈得罪他,还不知裴煜会对她做什么不利的事,总得给她一个提醒。
…
谢府宴客那日,满府披锦挂彩,宾客摩肩擦踵,往来皆是西京的达官显贵。顾谢两家有婚约,谢家的宴席,顾家自然都得到场。
彼时,谢砚书的父母站在正门内迎客,笑容可掬,时不时朝宾客拱手还礼。谢家是书香门第,谢父任内阁大学士,相貌堂堂,人到中年,气质愈发清贵。
相比之下,谢母就没这么强烈的存在感,大概是为后宅事务操碎了心,容色比谢父苍老许多。
顾敬行与文氏走在前,两家长辈互相见礼,寒暄一番后,又纷纷把目光投向落后几步的顾姈身上。
“伯父伯母安好。”
顾姈今日一身茜红色织云纹锦缎交领春衫,配上雪色下裙,甚是明艳。
谢父笑得满脸褶皱,“阿姈来了,许久不见,好像又长高了,也愈发漂亮了。”
“谢伯父谬赞。”顾姈脸上挂着疏离浅笑。
两家长辈又寒暄了几句才进府,顾姈心里记挂着要查谢砚书的表妹,一进谢府,就与父母分开了。
谢家客如云来,大多人的面孔和姓名顾姈都记不清了。
到了侧堂,女眷席面,少女们各自取便,或饮浆作赋,或围坐笑谈。
原本哄笑喧闹的气氛,却因顾姈的出现,变得安静了些,四面八方的目光齐齐看向她,颔首行礼。
如今时辰尚早,侧堂内坐的应该都是谢家亲眷,可顾姈却没见到那位‘表妹’,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看看,余光瞥见有一人自她身后走进来。
顾姈略略扫了眼少女的侧脸,袖笼下的手情不自禁紧握。
“妹妹来迟了,还请诸位姐姐勿怪。”少女端庄矜持朝那群谢家亲眷行礼。
出乎顾姈意料,这群亲眷并没有搭理少女,反而各自扭过头去,继续方才的谈笑。
“顾小姐,快过来坐呀。”几个年轻女眷亲切招呼顾姈坐下,完全忽视了少女。
凝滞的气氛又活络起来,顾姈端坐在女眷中间,时而侧目看一眼孤零零坐在最边上,低眉顺眼的少女。
她呷了口茶水,状似不经意地与身旁的人问起:“我看那位妹妹眼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被问到的女眷捂嘴轻笑,话里带刺:“顾小姐问的是芷柔妹妹吧,她可不是哪家的小姐,无父无母,来西京投奔谢家,谢伯父为人和善,才愿意收留她。”
顾姈杏眸微眯,若是投奔亲友,何至于被谢家这群亲眷冷待,其中定没有那么简单,不过这是谢家的家事,她们不一定愿意与她细说。
众人说笑一阵后,邻近门帘而坐的女眷似乎听到什么,惊喜道:“……啊,仿佛、仿佛是谢公子来了!”
“定是来找顾姐姐的吧。”
女眷们艳羡又兴奋地看向顾姈。
宋芷柔将她们的反应看在眼里,侧眸望着顾姈,眼底浓烈的嫉恨一闪而过。
“六弟,来,喝酒。”三皇子端起酒杯,主动与裴渡碰了一下,低低提醒,“收敛些,好歹是别人家的新妇。”
裴渡乜他一眼,将酒水饮尽。
酒杯还未放下,就听见对面忽的起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哎呀。”
随后是一阵瓷器落地的清脆碎响。
文氏忙回头,触及顾姈那件菡萏色裙衫染上一片酒水,不由皱眉:“怎么弄成这样?”
顾姈拧眉不语,只拿帕子擦着衣衫,神情复杂地打量着手足无措的宋芷柔。
“顾姐姐勿怪,妹妹不是有心的……”宋芷柔神情慌乱,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起来我见犹怜。
认错还挺快,在这么多人面前,顾姈倒不好为难她了。
“你怎么笨手笨脚的,敬个酒都能打翻杯盏!”谢夫人险些气到后仰,后悔带宋芷柔来景泰园,人情往来帮不上忙,只会添乱。
谢砚书皱了皱眉,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将宋芷柔挡在身后。
“表妹她不是有心的,阿姈莫怪。”
这处的动静不小,很快惹来不少目光。
当上首响起太后温和的询问声时,顾姈心头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也顾不上擦拭衣衫的酒水了,忙朝上回禀:“回太后娘娘,不过是衣裳染了酒水,小事而已,惊扰太后娘娘雅兴,实在叫臣女惶恐。”
太后坐在高处,看顾姈身上那件裙衫有分外明显的水渍,便出声吩咐身侧的嬷嬷:“你派个人,领顾小姐去偏殿换身衣衫吧。”
到底是世族贵女,若一直穿着脏了的衣衫,有失体面。
嬷嬷屈膝称是,抬手招了身边一个小宫婢,让她去一趟。
“顾小姐,请随我来。”
眼看太后坚持,顾姈拒绝不了,只能随那小宫婢往长乐殿外走。
当那抹菡萏色身影从身前掠过,宋芷柔眼神晦暗一瞬,转身看见谢夫人神色严厉盯着她,登时心下一紧,“表姑母,我……”
“表妹也不是故意的,母亲就别责怪她了。”
念及在宴席上,谢夫人不好摆脸训诫,只得生硬扭过脸去,权当旁桌没坐这么个人。
谢砚书劝完谢夫人,又回头看了眼宋芷柔,知她性情敏感,轻声宽慰:“若是觉得难受,就出去透口气吧。”
宋芷柔抿了抿唇:“多谢表哥体恤。”
而后抬步离开长乐殿。
殿外日光正盛,走廊左侧有个汉白玉露台,露台再过去些,才是偏殿。
宋芷柔攥紧手心的合欢散,正琢磨着动手时机,便看见五皇子被一个小太监半架半拖从殿中带出来,从脖颈开始,整个脑袋涨红成猪肝色。
她站在柱子后,静静看着露台。
“快,端碗醒酒汤来。”小太监扯着尖锐的嗓音催促。
五皇子酒量不行,又好面子,那些官员来敬酒,他都来者不拒,几杯酒下肚,竟当众摸起宫婢的手,被太后娘娘呵斥了两句,丢出来醒酒。
“滚滚滚滚滚”,五皇子一连丢出五个‘滚’字,抬脚踹上小太监的屁股,将其踹翻在地,哀声连连。
小太监不敢得罪这位主子,挨了一脚还得腆着笑脸恭维:“殿下,您小心自个儿身子。”
五皇子心头有火无处发泄,余光瞥见守在侧殿门口的宫婢,眼泛精光:“谁在那里头?”
小太监跟着看过去,答道:“顾小姐的裙衫染了酒水,这会儿正在偏殿更衣。”
更衣……
五皇子酒劲上头,想到那张仙姿玉色的脸蛋,顿时心痒难耐,“去把人支开。”
“啊?”小太监双眼陡然睁大,满脸惊悚的表情,那可是顾家大小姐,五皇子喝了点酒,色胆包天了吧,连顾家大小姐的主意都敢打。
周围的百姓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再看文清淮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本小姐问你话了吗?”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倨傲。
“……”那亲卫低头退后,不敢再多言。
怕这对表兄妹真翻脸,顾照邻终于站出来说句话,“表侄,听四叔一句劝,把人交给布政司,看在文家的面子上,布政司的人一定能还你公道。”
文清淮双拳紧握,冷静片刻后,神色和缓,面庞重新挂上纯良笑意,“好啊,既然四叔和表妹有异议,就把人交给布政司吧。”
文家亲卫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三公子就这么应下了,回头该如何向二皇子交代呀。
“还愣着做甚?把人送去布政司。”顾照邻给那几个文家亲卫打了个手势。
文家亲卫干事儿还算麻利,把那缇骑架起,送往布政司,周围百姓也跟着渐渐散去。
顾姈正准备离开,就听文清淮说了声,“表妹留步。”
世族少年笑似春风化雨,“方才表妹说的话,我还有些不明白。”
私运禁药的事,连姑父都不知,她一个黄毛丫头能知道?莫不是和镇抚司联手给他使绊子,诈他呢。
“三表哥当真不明白?”顾姈见他翻脸如此迅速,不禁觉得好笑,歪歪头道,“那就慢慢想吧。”
镇抚司的人跟踪三表哥,估摸着是查到私运禁药与他有关了,当务之急,是把这事儿告诉外公,让外公定夺。
文清淮笑意微凝,眼底的恼怒之色一闪而过,但最终,也只是勉力维持笑容,恭恭敬敬的将这位小祖宗送走。
二楼茶坊。
裴煜看着那缃衣少女心满意足地登上马车,这出戏算是落幕了。
眼下时机未到,他没有理由与裴渡对峙下去。冷冷扫了眼倒在地上的随从,这口气却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裴渡。
不过是贱婢生的皇子,出身低贱,仗着父皇施舍的那点权力,就敢与他竖眉叫板。
裴煜唇角扯出一个森冷笑意,“打道,回府!”
“是。”
室内一干人等随行离开,孔知行走在最后,瞥了眼坐在棋盘边的六皇子,云淡风轻地躬身告辞,“孔某告退。”
裴渡起身走到窗边,正好看见缃衣少女掀起帷帘与人说话,明眸皓齿,笑容灿若夏花。
脑海里,不断回想之前在谢府庑房,少女被他困在怀里,鬓间斜插的玉流苏拂过他的眉眼,带着淡淡馨香的发丝触碰他的唇,抬眸望他时,眼底清澈明亮。
“哎呀,人好像要走了。”
叶予安不知何时凑到了他身边,轻声叹气:“往日总听闻这位顾家大小姐眼高于顶,少有人能入她的眼,可今日看来,好像并非那么回事嘛。”
裴渡眸光微暗,欲念未平的阴郁冷漠,沉积在他眼底。
论家世,论容貌,论才学,顾姈无疑是西京最耀眼的那颗明珠,是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他想不通顾姈为何要救那名缇骑,也不明白她为何要教训出言不逊的故城李氏子弟,总不会真是为了他。
忽而,一个念头闪进他的脑海。
马车渐行渐远,西市恢复往常的热闹喧嚣,好似方才那出闹剧从未发生过。
…
“四叔,我从前都不知道你有那么厉害,居然不用交手就能探出那人身手如何。”顾姈语气隐隐兴奋。
顾照邻咧嘴一笑,格外狡黠,“我乱说的,也就唬得到你们俩小辈了。”
“……”顾姈嫌弃地瘪了瘪嘴。
两刻钟后,马车停在顾府门庭。
候在大门口张望许久的玉钗和锦瑟赶忙迎上前,西市发生的事,家主和夫人一早收到了消息。文家是夫人的娘家,自家小姐这般不给文三公子面子,家主大发雷霆。
眼看情况不妙,顾照邻立马掉头去找狐朋狗友喝酒去了。
可顾姈跑不掉,两个神色肃穆的婆子将她唤去了堂厅,只见堂内气氛凝滞,父亲立在当中,面若寒霜。
啪——
顾敬行怒拍桌案。
“说,为何要去西市,还当众落你三表哥的面子?”
坐在他身旁的文氏,纹丝未动,只静静地看着顾姈,眼里没有责备或怒意。
顾姈瞅了瞅父亲的脸色,三表哥私运禁药的事儿,还不能让父亲知道。
杏眸一转,嗫嚅道:“赵师爷不是说他是镇抚司的人嘛,三表哥当众用私刑,太过张扬,得罪六皇子不说,还会惹来众怒,倒不如交给布政司的官员,让他们查清这事儿,女儿也是为了文家着想。”
镇抚司的人打没打死文家亲卫,百姓没看见,但文清淮当街动用私刑,几百双眼睛看着。这般视人命如草芥,有几个人服他。
“死个无足轻重的镇抚司缇骑罢了,轮得到你出头?!”顾敬行横眉冷竖,厉声喝道。
“……”
顾姈眉头紧皱。
上辈子,她没管过这种事儿,不知人间疾苦,也不知人言可畏,只是个无忧无虑,众星捧月的世族贵女。
所以从未想过父亲心里会抱有这种想法,‘无足轻重’、‘罢了’,在父亲眼里,普通人的生死竟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公道,没有天理。
“如果这个人是被冤枉的呢,就眼睁睁看着他被打死么?”
顾敬行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他跟踪清淮,图谋不轨在先,有什么可冤枉他的?就算另有隐情,那也不是你该管的事,不能轻易行险,不能树敌太多,这才是你一个女儿家该思考的事!”
什么烂大街的道理。
顾姈依旧不服。
“那父亲觉得三表哥此举就是对的?那么多百姓都在看着,人一死,御史台弹劾的奏折就该递到陛下跟前了。”
顾姈语气嘲弄:“是,死的只是镇抚司缇骑罢了,陛下肯定和从前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若有朝一日三表哥犯了更大的错,该清算旧账的时候,焉知不会连累到外公?”
顾敬行被她怼得一时说不出话。
唯有文氏注意到女儿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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