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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爱,霸道权臣诱娇婢女容寂卿言全文

杨姒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刘弘基、王邑、郭曹看习惯她浑身冒着冰气儿的清高模样,怀里的美人温柔乖顺,他们乐得再一次当着卿言的面亵弄怀中的美人来羞辱她。卿言极力忍耐着视若无睹,弹奏了一首旋律悲伤的琵琶曲。曲中有意,感慨万千,她的思绪不知不觉沉入其间,而刘弘基、王邑、郭曹三人已各自抱着美人辗转到了内里的小榻上。“过来。”跟她单独处在外间的只有容寂,他坐在原位,低沉着嗓音叫她。房间里男女情事,嘴里止不住会发出一些污言秽语,俨然上演着活春宫。卿言收起琵琶,“大人可以回府了吗?”她倔强不屈惹他不快,如此平淡接受他的胁迫,同样令他心生不快。“今夜让你献舞,为何不抗拒?”她回答过他,容寂还要再问一遍。“大人教我妥协,还要来问我为何不抗拒。”她讥诮。“我只教你对我妥协,可没教...

主角:容寂卿言   更新:2024-12-10 10: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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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容寂卿言的其他类型小说《囚爱,霸道权臣诱娇婢女容寂卿言全文》,由网络作家“杨姒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刘弘基、王邑、郭曹看习惯她浑身冒着冰气儿的清高模样,怀里的美人温柔乖顺,他们乐得再一次当着卿言的面亵弄怀中的美人来羞辱她。卿言极力忍耐着视若无睹,弹奏了一首旋律悲伤的琵琶曲。曲中有意,感慨万千,她的思绪不知不觉沉入其间,而刘弘基、王邑、郭曹三人已各自抱着美人辗转到了内里的小榻上。“过来。”跟她单独处在外间的只有容寂,他坐在原位,低沉着嗓音叫她。房间里男女情事,嘴里止不住会发出一些污言秽语,俨然上演着活春宫。卿言收起琵琶,“大人可以回府了吗?”她倔强不屈惹他不快,如此平淡接受他的胁迫,同样令他心生不快。“今夜让你献舞,为何不抗拒?”她回答过他,容寂还要再问一遍。“大人教我妥协,还要来问我为何不抗拒。”她讥诮。“我只教你对我妥协,可没教...

《囚爱,霸道权臣诱娇婢女容寂卿言全文》精彩片段


刘弘基、王邑、郭曹看习惯她浑身冒着冰气儿的清高模样,怀里的美人温柔乖顺,他们乐得再一次当着卿言的面亵弄怀中的美人来羞辱她。

卿言极力忍耐着视若无睹,弹奏了一首旋律悲伤的琵琶曲。

曲中有意,感慨万千,她的思绪不知不觉沉入其间,而刘弘基、王邑、郭曹三人已各自抱着美人辗转到了内里的小榻上。

“过来。”跟她单独处在外间的只有容寂,他坐在原位,低沉着嗓音叫她。

房间里男女情事,嘴里止不住会发出一些污言秽语,俨然上演着活春宫。

卿言收起琵琶,“大人可以回府了吗?”

她倔强不屈惹他不快,如此平淡接受他的胁迫,同样令他心生不快。

“今夜让你献舞,为何不抗拒?”她回答过他,容寂还要再问一遍。

“大人教我妥协,还要来问我为何不抗拒。”她讥诮。

“我只教你对我妥协,可没教你对别的男人妥协。”容寂冷笑着,对她一向言语露骨。

脑中浮现她被人搂住腰身的一幕,她虽在挣扎,却不是拼死抵抗,若他不出声帮她解围,她挣脱不了是不是也打算像个傀儡娃娃任人摆布?

卿言胸腔起伏,他到底要欺压她到什么程度!

“用我取悦他们不正是大人想看到的吗?难道大人只许自己动手轻薄于我,旁人动不得?”她压根不信。

她变成现在这般都是他威胁逼迫的,是他说不为着有利可图凭什么将她从牢里捞出来。

容寂紧锁她的眼眸里充满着危险,先前她要死不活,他说上十句话她都不愿回他一句,如今她态度改变,他才知她口舌了得。

“取悦他们?他们还不够资格。”容寂笑里狰狞。

卿言意外他半点不避讳说出这话,刘弘基三人就在房里,他就不怕被他们听到……

“大人来教坊司,从没碰过这里面的女子?”既然他不怕被人听到,她有意在这间房里问。

他宁愿谎称自己身体有恙,也不碰教坊司里的女子。

卿言仰头,眼里的倔强屈辱分明在说:他不碰这里面的女子,为何要强夺她的清白,一次次折辱她!

“本官又不是饥不择食,用菜只挑可口的下箸,你——勉强符合本官的口味。”容寂轻佻散漫。

卿言瞪他的眼里恨怒交织,她就像被他挑中要送人的小猫,被送走之前,他自己也要把玩个够。

“不想走?”容寂眉心收聚,等她半晌,她还不过来。

卿言身体听话地移到他面前,嘴上却口齿伶俐地讥讽他,“能被大人看中的女子都会如我这般被大人玩弄过后,再被大人用来榨取剩余价值?”

卿言愈发对他不惧,“世俗贪婪淫欲大人皆不可跳脱,何必装出比别人高洁。”

她在骂他与刘弘基等人无异,还多此一举自诩洁身自好,道貌岸然,简直可笑。

容寂快让她气笑了,在她心里他就是个饭饱思淫欲的好色之徒。

好,好极了。

“把桌上这杯酒喝了。”容寂唇边笑容邪恣,折扇指向她给他倒的那杯酒。

其他杯盏都空了,只有他面前那杯没动。

每逢佳节,卿言都会陪爹爹小酌几杯,酒是爹爹亲手酿的,喝来不烈,反而有一丝甜味,外面的酒她没沾过,闻到四下弥漫浓烈刺鼻的酒气,她皱起眉头。

“喝完这杯酒,明日起就不必来教坊司了。”容寂闲看着她,她自己倒的酒她自己喝,至于酒里有什么他不告诉她。

容寂起了捉弄她的邪恶心思,想让她尝尝他尝过的滋味儿。

能不来教坊司最好,卿言想寻机向人求助,来教坊司的岂会是清正不阿的好官,在教坊司里寻人求助,是她做过最坏的打算。

片刻犹豫后,卿言执起杯盏,将灼烧辣喉的酒吞下。

“咳咳咳咳……”这才是真正的酒,卿言从没喝过,被呛得满面通红。

容寂嗤笑,起身拾步,房间内此起彼伏的迷乱声被抛在耳后,卿言跟在他身后。

上了马车,容寂端雅正坐,眼神充满着邪恶的趣味,好整以暇瞧着她。

卿言只当那酒太辣,她被辣的全身升温,脸颊滚烫。

行过一半路程,她身上燥意难忍,马车狭窄,她打开窗通风透气,然而并没有用,身体里似有几百只虫子在蠕动,麻麻酥酥,奇痒无比。

卿言察觉到不对,抱膝蜷缩,身子抖得厉害,一声不吭。

“受不了就过来。”容寂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她,她任何一丝情绪的变化他都能感知到。

让她喝下那助兴酒只是想给她一点小小的惩罚,叫她以后还敢说他好色思淫!

他几时看中过其他女人,她还要拿自己跟其他女人做对比。

原是想待她好些,莫名让她误以为他只是想利用她,眼下他无法解释,他也不屑去解释。

卿言明白过来,她身体的异样是着了他的道,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让我喝的酒里有什么?”虫子在啃咬她,她的嗓音不由变得娇媚,控制不住想解开衣裙。

“催情药。”容寂随性自若。

那助兴酒不止能催情,还能使人麻痹,产生幻觉,寻常人都无法强行忍过药效。

教坊司里对付那些死命不从的女子,第一夜都会给她们喝这种酒。

卿言一腔愤懑,他无耻的下限究竟在哪里!

无视他,卿言背转过身,他休想她会在他面前露出丑态。

容寂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这才只是药效刚开始,她以为她能忍过去?

卿言越是忍耐,身上越难受,她的额头冒出细汗,体内聚集的熊熊烈火快要将她烧干,仿佛下一秒她就要爆体而亡。

即便如此,她都依然保持着理智,不肯向他寻求抚慰。

意识逐渐涣散,为了持续清醒,她狠狠咬上自己的右手虎口。

容寂倏然移到她身边,抓过她的手,将她揽进怀中。

“欲火烧身的滋味如何?”

容寂言语生硬,摘下她的面纱,看到她唇上的血珠。

他又懊悔了。

马车一停,容寂拦腰将她抱下去。

他一碰她,她就犹如鱼儿入水,渴望全身都被包裹。

“好难受……”她情不自禁发出呜咽声,容寂脚步定住,怀中的女子娇软无力,向来推拒他的玉臂缠到了他的脖颈上。

卿言陷入意乱情迷,全然不知自己置身何地,在做何事。

怔愣过后,容寂大踏步将她抱入府,吩咐人备水。


卿言抬眼看到容寂脸上的阴鸷,他将身上外罩的氅衣解下裹在她的身上。

一言不发将她拽进内院一个无人的角落。

他抵她在墙上,呼吸急促,怒意汹涌,瘆人可怖。

“不是一身犟骨吗?今日倒听话。”让她跳舞她就跳,让她穿这身衣裳她就穿,他解她的衣衫,她屈辱到宁愿咬舌自尽,有人逼她穿这身衣裳她倒从容。

容寂将恕己留下,便是猜测到她可能不肯好好学舞,不肯穿这身衣裳,只要她闹起来,想跑出教坊司,那就让恕己将她带回府,别的他自有法应对。

“大人忘记了,是你带我来这里的?也是你让我登台献舞给他们看?”卿言露在外的一双眼眸平淡如水,静静阐述着事实。

容寂语塞,他该对她心狠冷漠,又被她牵动心肠属实不应……

她在台上跳舞的每一幕都印在他的脑中,当他视线落在她面上,看到她面纱下的脸竟似在笑,她对他都不曾笑过。

容寂指尖探上她的面纱。

“大人想做什么。”她眼底出现惊慌,还是怕他掀开她的面纱,当众揭露她是本该被投入教坊司的人。

容寂挑开她面纱的下摆,她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顷刻间映入眼帘,要不是有头纱和面纱遮挡,她胸前和后背这两片光景也会被人看去。

容寂用自身的体型遮挡住她,将她圈禁在墙面与他之间,撩开她面纱的一角,衔住她一张一合的小嘴。

教坊司里随处可见男男女女激情难耐,贴着柱子墙面就开始亲吻,有人经过也不会多看一眼。

卿言恼羞推他肋下,用她来讨好士族,还要亲自轻薄她,可恶至极!

她推他不动,容寂亲够了才松开她。

“昨日穿的衣裙在哪里。”她这身衣裳越看越来气。

卿言怒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换衣处。

容寂无耻地跟了上来,内院不让外客进入,只是这会子外面客人多,舞姬们都忙,没人劝阻他。

卿言进房,这会儿里面没人,容寂跟进来顺手将门闩上。

她换衣的房间不大,他堂而皇之站在她面前,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还磨蹭干嘛。”容寂挑眉。

卿言咬着酸麻红肿的唇,他摆明了要站在这里看她换衣。

卿言迟疑着绕到挂舞衣的架子后,先将头纱面纱取下,再摘下臂钏、腰间和脚腕上的铃铛。

架子遮挡不完全,她的玉臂玉腿时隐时现,待她换好衣服出来,容寂喉结滚动,眼底流出深意。

他缓步走到她面前,俯身将散落在地上的舞衣捡起。

容寂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手上沾过她身的衣裳带着她的体香。

卿言看到他如同翻开典籍那般仔细翻看她穿过的衣裳,那件抹胸和红裙的细节都被他研究了个遍。

她脸颊绯红,愠色难消。

容寂摸到红裙开叉的部位,立即想将其撕成碎片!

忍耐之下,最终他扯过旁边一件外衣将她穿过的舞衣包裹起来,带出内院后丢给恕己,“拿回去烧了。”

他步下不停,握着卿言的手,把她带回楼上。

刘弘基三人已经‘转战’到了隔间包房里,看到容寂推门而入,郭曹先抱怨,“容兄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再看跟在他身后的卿言,那身艳丽的红裙不见了,妩媚妖姬又变回了清冷美人。

美人面上的红纱换回了白纱,那张美若天仙的脸被遮的严严实实。

“容兄怎么让美人换了衣裳……”郭曹表情失望。

他们还等着近距离欣赏美人的身段,舞台隔得老远,他们都只能看到个大概。

“今日让她上台太过引人注目,在下担心被贵人发现,还是让她低调些好。”容寂神色自若在桌前落座。

三个被扫了兴致的男人在心里鄙薄他胆小如鼠,这也怕那也怕,美人落在他手里当真是暴殄天物!

卿言站在容寂身后,王邑忽地叫她,“美人过来倒酒。”

“还不快去。”容寂冷眼睥她,全无方才在楼下怪异对她的神态。

卿言眼里静潭无波,执起新上的酒壶,朝王邑走过去。

琼浆泛着光泽,哗啦倾入杯盏,她酒还没斟满,腰身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搂住。

“美人的腰,藏在衣下,原来竟是如此宽松。”王邑摸了一把果真爱不释手。

女子都爱束紧腰身,呈纤细之美。卿言外穿的半袖短衣正好将腰线遮住,这超乎人想象的细腰,他们差点没发现!

王邑坦胸露腹,浑身灼热,酒气熏天,卿言眉心紧蹙,手抵在他肩上,想要挣脱。

她不自觉朝容寂望去,只一眼她便又收回目光,他岂会制止有人轻薄她。

“王公子还是放开这女子为妙,在下今日下朝,贵人亲自过问她可有哭着求要离开,在下已然懊悔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献舞,为了不让三位公子败兴,今夜让她跳完舞。若再对她行些不轨举动,难保下次贵人再派人来问,这女子便会松口求着回贵人府上。”

容寂看似无尽淡然,姿态慵懒,眼底却凝着蚀骨的寒冰,王邑搂她腰的那只手被他狭长的眼尾扫过。

王邑十分不耐松开她,‘王孙贵胄’四个字将他们压制地死死的。

刘弘基和郭曹原也想试试手感,听到容寂说那话,躁动的心被按压回去。

解了围卿言默然立在原地,如同无人摆布的傀儡娃娃。

他不唤她,她就不知道再回到他身边吗?

通常来说,一个人解除危险,都会条件反射躲到最熟悉的人身后寻求庇护,在场四个男人,她最熟悉的莫过他,可对她来说他和他们没区别。

容寂自己要叫她过去,不好出声再叫她回来,她离他远远的,容寂沉着脸暗自生着闷气。

“美人倒的酒就是比别人倒的香甜,给我也倒上一杯。”郭曹让怀中的美人将杯子递过去。

卿言将桌上空的酒杯都斟满酒,包括容寂面前的那一杯,而后回到她抚弄琵琶的位置上去。

被人使唤、受人逼迫,她的背脊始终挺直,不曾弯下去一分。


“容兄多番结交,诚意咱们看到了,来,坐下喝酒。”美人夺目,刘弘基他们将士庶观念抛诸脑后,口口声声与容寂称兄道弟起来。

容寂目的达到,在四方桌还剩的那一方落座。

卿言眼睫低垂,站在原地,与他们格格不入。

“美人过来坐下喝酒。”王邑将怀中的美人推开,敞开怀抱,唤她过去。

卿言抬头再次望向容寂,她曾经看过一个话本,里面有一个歹人,强迫美貌女子出卖色相为他谋利,原来她就是那个女子,而他就是那个歹人。

围桌的三个男人见她跟个月下仙女似的,浑身冒着冰气儿,拒人于千里之外,被酒割过的喉咙干燥发紧。

“三位见到了,这女子倔强难训,贵人看了都生厌。”容寂将她拉到身边。

这模样哪里惹人生厌,惹人抓心挠肝还差不多。

刘弘基三人恨不得马上将美人拉进怀中一亲芳泽,可听容寂一再提到那位“贵人”,他们还不知“贵人”到底是谁,万一是个招惹不得的人物,他们碰了这美人,怕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思忖着容寂的考量不无道理,这样的美人送出去,贵人迟早后悔,兴许过个几天,贵人给够了教训,就会把人要回去。

贱妾被用来随意赠送买卖,本来就是常事。

他们只得先忍着骚动,不敢明目张胆轻薄于她。

“给三位公子倒酒。”容寂将卿言的手搭在酒壶上,使唤她做婢女该做的事,不露痕迹让她躲过了陪人喝酒。

卿言想撤手,奈何容寂手劲大,压着她根本抽不出来。

她的骨头软下去,向他妥协,容寂跟她有了默契似的松开手。

卿言强自忍耐着,将桌上的空盏全部倒满,倒完酒她又退回容寂身边站着,眼里的空洞仿佛超然世外,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屑一顾。

男人们的眼睛长在她身上,看得见吃不着,一饱眼福也是好的。

容寂陪着他们继续喝酒,在他们酣醉之前借故带卿言离开。

马车里,容寂扫见她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心生不快。

“坐过来点。”

卿言对他憎厌至极,上了马车后自动跟他隔开距离,听到他说话只当没听见。

容寂一把将她拉拽过来,冷笑着,“不是你说不做妾?本官成全你做奴婢,奴婢要如何使唤那是本官的事,你还敢不乐意?”

“利用女子讨好士族,就是容大人的为官之道?”卿言对他不耻。

“最简单快捷的方式,本官为何不用。”容寂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容大人枉读圣贤书,你若节节高升,天下百姓必定遭殃。”卿言鄙夷他。

“那就等着看天下百姓会不会遭殃。”容寂不怒反笑。

卿言跟他简直无话可说,在她以往生活的环境中,为官者清正廉明,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以天下百姓为己任才是好官应该做的。

不为国为民,只为趋炎附势,那都是小人行径。

马车驶回容寂府上,容寂照样没传她进房里伺候沐浴更衣。

卿言去灶房,采桑采月刚为大人打过水,说炉子里还有多的热水,她要洗漱她们可以帮她打到房间里用。

卿言自己就是丫鬟,不麻烦她们,往后洗漱洗衣她都自己动手。

*

容寂与刘弘基三人约了明夜再聚,次夜容寂只带着恕己,身边不见卿言。

郭曹直截了当,“美人儿还在容兄府上吗?今夜怎么没带美人儿出来?”

“在下担心私自带她出来被贵人发现,教坊司毕竟人多眼杂。”容寂状似有顾虑。

“将她带出来咱们又不会张扬。”王邑期待落空,被损了兴致,脸上不高兴。

昨夜的事,他们都守口如瓶,当然知道张扬出去,美人哪还有他们赏玩的机会。

“那明夜在下再带她出来?”容寂拱手尽是讨好之意。

从教坊司出来,恕己驾着马车,心头困惑不解,“大人往后当真只让卿姑娘为奴为婢?”

那夜恕己出内院后,突然想到有事要告知大人,又折返回内院。

采桑采月拦住他,说姑娘在大人房里。

而后该安寝了,里面灯还亮了一个多时辰,恕己只得退出去,等第二天才将事告诉大人。

大人多年来一直洁身自好,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

向肃王求要卿姑娘,又占有了卿姑娘,都事发突然毫无先兆,恕己跟在大人身边多年也没看明白,大人究竟是在意卿姑娘还是不在意。

若是在意的话,利用卿姑娘接近士族,卿姑娘定然会恨他。

“你的话越来越多了。”马车内,容寂声音低沉。

恕己知道大人做事一向不喜他人置喙,忙闭嘴不敢再问。

卿言安静待了两天,第二天傍晚,容寂回府再次唤她一同乘马车外出。

她坐在左侧,脸上蒙着面纱,气质出尘绝世。

下巴遽然被人握住,卿言一双秋水横波的眼眸猝不及防与马车里的男人对视上。

“果然是个尤物,难怪总被人惦记。”容寂如是道。

卿言被他嘲讽惯了,他一开口她便觉得他不怀好意,又要羞辱她。

“能为本官所用,本官自是不会亏待你,往后跟采桑采月一样,每月初一找管家领月银。”容寂冷哼。

“大人将我弄到手里,就是为了利用我为大人谋利?”眼下他会利用她讨好士族,将来若有大利可图,他完全有可能将她送出去,她已认清这一点。

她身似浮萍,漂泊无依,始终没逃出过牢笼,往后随时可能跌入万丈深渊。

这一天或许只是早晚问题,可是她暂时不想去想那么多,她怕她一想,心里那盏灯会熄灭。

她眼中藏着的暗伤不经意流露出,容寂绝情的话被堵在喉间。

“只要你听从本官的安排,本官保你无虞。”他别过眼。

卿言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不确定他话里的真假。

马车再次在教坊司门口停下,卿言心弦绷紧,全身保持警惕。

刘弘基等人特意要了包间,推开窗能看楼下歌舞,关上窗有独立的空间能尽情独自玩乐。

他们看到容寂身后跟着卿言,婢女的装扮,脸上戴着面纱,偷藏着被带进教坊司,别样的刺激,要是能趁机得手就更刺激了!

容寂今夜来不仅带来了卿言,还给刘、王、郭三人各备了份大礼,这三样礼物正投其所好,他们愈发觉得容寂其人可交。


入宫等同于宫女,次日嬷嬷给她们发放了统一的宫女服饰。

桃夭色的齐腰襦裙,头发半挽成髻,左右两边各插两朵珠花,脑后顺垂的发丝用一根同色系的发带绑束。

公子们的贴身侍婢各个姿色绝佳,浅粉色的衣裙穿在她们身上,衬的人愈显娇俏灵动。

待管事的嬷嬷离开,其中不乏有一些婢女面上露出恹恹的神色。

在府里她们只用伺候公子端茶倒水、研墨打扇,一天哪用写这么多字,提笔悬腕本来就累,嬷嬷命她们一人一天抄写二十份,每天都要抄,至少抄半个月,手都要抄断!

另外五名婢女经常碰面,彼此相熟,又被安置在一个房间睡觉,因而关系密切。

独卿言不跟她们住在一起,加上她们都知道卿言是小姐沦为奴婢,自是与她隔开。

她们都是从小被卖进高门贵府里的奴婢,庶族穷人家的出身总好过贱籍奴婢,如今卿言的身份比她们还不如,人比人就会生出优越感。

不过半日,桓晏出现在了文宣阁,名曰奉太子之命,来检查佛经的抄写情况。

往后桓晏每日都会来文宣阁一次,赵国公府的婢女河洛悄然觉察到,桓晏世子每每来此都别有他意。

庆国公世子虽与原卿相之女定下婚约,然其实上京城里倾慕桓世子的贵女数不胜数。

他们赵国公府的五小姐李渔薇就是其中之一,五小姐对桓世子不止是倾慕,几乎是达到了痴恋的程度。

五小姐是她家公子的亲妹妹,国公府嫡出的小姐,按说整个上京城与桓世子最为相配的应是他们赵国公府的小姐,可是桓世子偏喜欢卿家的小姐。

卿家虽也是士族,但岂能跟五大最显赫的士族相比!

庆国公府与卿家的婚事作罢后,他们府里的五小姐正一门心思要嫁给桓世子,可桓世子显然还对卿言念念不忘。

都成贱籍奴婢了,桓世子还对她情根深种,河洛顿感不妙,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家小姐。

李氏子弟在朝为官的不在少数,河洛很快就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李渔薇听随兄长同去望仙楼的其他奴婢说了当天的事,卿家被抄,卿言从人人艳羡的上京第一美人、宰相千金沦为了贱籍奴婢,她欢欣了一个多月。

卿言再也不能跟她抢桓晏哥哥,以后嫁给桓晏哥哥的一定是她。

“兄长身边最宠的河洛传信给我,桓晏哥哥是不是还想着卿言,太子殿下让卿言抄经,桓晏哥哥每天都去看她。”李渔薇跑到兄长的苑中,抱着李瑾瑜的手臂哭。

李瑾瑜目光瞥到被人缠上的手,厌倦与烦躁同时袭来,“桓晏哥哥桓晏哥哥,你脑子里除了桓晏哥哥就没别的事情想吗?”

他身边的贴身婢女,花心思讨好府上别的主子,这人以后也不必要了。

“我要嫁给桓晏哥哥,和安郡主已经在为桓晏哥哥挑选别的贵女,我在桓晏哥哥面前多出现几次,桓晏哥哥一定会喜欢我。”李渔薇不能让卿言再有机会接近桓晏。

“桓晏究竟有什么好的,我看你是疯了。”李瑾瑜气闷,他怎么会有一个这么蠢的妹妹。

“我就是喜欢桓晏哥哥,他以前只对卿言好,只对卿言笑,看卿言的眼神柔的像水一样。”李渔薇多么希望那样的眼神能落在她的身上。


“卿姑娘,你误会了。”恕己就知道大人对卿姑娘不好,卿姑娘一定会误会大人的用心。

恕己有的时候都怀疑大人是不是有啥怪癖,似乎“欺负”卿姑娘,惹她怒瞪他,他会打心底里愉悦。

直等到满庭宾客都散去,容寂在一个小厮的搀扶下朝这边过来。

恕己忙上前从小厮手里接过他,扶着醉酒的大人朝靖安侯府外走去。

“还不快跟上。”

待那小厮一走,容寂眼底恢复清明,回身唤背后的女子。

卿言不太相信,容寂竟没留下她,靖安侯也没开口要她。

脚步稍微提快,卿言在他身后半步跟着。

这一刻,她惊骇地发觉,她居然认为跟容寂回府总比留在靖安侯府要好一些。

至少在容寂府上,采桑采月、两个厨娘,还有府里管家都是真心实意待她,不曾欺辱她半分。

回到马车上,卿言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大人叫我来,究竟有何用意?”她靠在马车窗上。

“总被人惦记,本官外出赴宴带上你总能多吸引一些注意,有人不死心想从本官手里要人,自会主动与本官结交。”容寂不知是喝多了酒不舒服,还是阴晴不定又到了他心情差的时候,他面上全是阴霾。

原来他又在利用她,卿言唇角绷紧。

“大人挑好要将我送给谁了吗?”若他真是某个皇子的幕僚,那他定然不会只是将她送给一个普通的士族纨绔,公侯伯爵、朝中三品以上文臣武将,其中靠美色能够拉拢的,今夜这个好色的靖安侯算一个。

容寂听到她平淡说出这句,脸色更加难看。

“今夜是靖安侯府老太君的寿宴,靖安侯想要人也不会挑在今夜。”他冷哼。

所以只是时候未到对吗?

或许下一次,容寂再带她到靖安侯府,她便会身陷囹圄,无法自拔。

容寂拧眉,她越平静,他越生气。

如果她听到他说那话,哭着扑进他怀中,求他别将她送给别人,软声说她只愿意留在他身边,他必定受不住她的哭求。

偏她毫不在意,对自己的死活漠然视之。

马车内静谧无声,回府后容寂自行沐浴醒酒,没叫卿言进屋。

*

次日,容寂早起去官署又带上她,连着两日,他出府都让她戴着面纱陪同。

这天休沐,容寂一早出门,把她一起带出去。

上京城内有一座望仙楼,是士族文人赴会的地方。

这里写诗、作画、抚琴、对弈、品茗、酌酒、赏月,共享人间风雅。

容寂直上酒楼的第三层,坦然行走在一群峨冠博带、纡青拖紫的世家大族子弟之间。

按照他们约定俗成的规矩,每一次聚会,都有人出题作诗,诗题就写在三楼的白墙上。

谁作出的诗能名列前三甲,便能将其题在白墙之上,将来流芳百世。

容寂只看了一眼诗题,就找了一处空位,拿起纸笔,在上面作出一首七言绝句。

“在下有一首诗,各位公子看看以为如何?”

容寂让恕己将他手里的诗篇呈给审诗官,审诗官再当众念出由大家品评。

在审诗官念出诗句的同时,所有人的视线都朝这边移过来。

士族都喜好佩玉,锦衣华服、奴仆环绕,容寂身上的衣饰虽不廉价,但跟在场顶级士族家的文人子弟相比,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们身份有差别。

望仙楼没有规定寒门和庶族学子不能上来,只是寒门庶族有几人甘来士族面前自取其辱?


恕己不能进教坊司内院,只能找个隐蔽的房檐角趴了一天。

卿言这一天的一举一动恕己都能在暗中瞧见。

她跟昨夜那些胡姬一同练舞,这支舞表演的时候需要用轻纱珠帘覆面,平日里练习,胡姬们都露着脸,只有卿言始终蒙着脸,不让人瞧见她的真容。

胡姬都是被西域胡商买来的女奴,后跟随商队被卖到上京,是教坊司里地位最低的舞姬。胡姬从小遭受毒打长大,来到上京因异国长相,颇受上京贵族喜好,却又因出身低微得不到贵族善待。

听到鸨母说她是大人的家姬,跟她们有所不同,胡姬们看她的眼神竟有着羡慕。

“被大人买回府总比待在教坊司里好。”

确定要被卖到上京的西域女奴从小就有人教说中原官话,她们说的都是京畿地区正宗的洛下音。

卿言从前是士族小姐,只偶尔听爹爹说起朝中审查大案,会顺便提起教坊司,那时她还无法与教坊司里的女子共情,如今她自己就是贱籍,能深刻体会到世道对卑贱出身女子的欺凌。

身在教坊司里的女子,哪一个是自愿待在这里,出卖色相取悦男人的呢?

她亲眼所见陪刘弘基那三个纨绔喝酒的女子,她们脸上的笑容麻木,放弃了自尊自爱,只因为早一日妥协认命,她们能早一日免遭毒打。

也许真正到了绝望的那一刻,求生的念头也会让她抛弃自尊自爱。

只要她还想活着,没什么她不能再失去的了。

“真希望我能被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买走。”年岁不大的胡姬阿莲娜还在憧憬着未来。

“那些达官贵人的府上未必是好去处,他们不懂怜惜我们,一旦主人腻了,主母就会将我们赶出府,阿莲娜你没看到上京街头那些年老色衰胡姬的下场吗?”这一批胡姬里年纪最长的阿琪格看待事物最透彻。

“那也好过一辈子待在教坊司里,好歹被主人宠着的时候,能过两年舒服日子,待在教坊司里永远都只能当低贱的女奴。”阿莲娜受够了被人当低等贱奴打骂的日子。

“听说有幸运的胡姬,获得了主子的偏宠,也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周围还有胡姬心存幻想。

“等我遇上良主,我一定要求着他带我回府。”阿莲娜希翼着,一双碧色的眼睛宛如天山圣池那般澄澈,“教坊司里每天会来很多贵人,我一定会遇上一个真心待我之人。”

卿言跟阿莲娜年纪相仿,虽然心里觉得阿莲娜的想法天真,但她忽然被打开了新的思路。

她要为爹爹伸冤,必然要寻人相助。

能有机会接触到查案的朝中官员,刑部、大理寺、御史台……

对容寂的人品她不抱任何希望,且他官职不高受制于人,她继续待在他的府上除了受他欺压,别的毫无益处。

与其终日担惊害怕被容寂拿去讨好士族,倒不如她自行去寻能为她提供助力之人。

她活着只为替爹爹伸冤,为卿家平反。

爹爹背负着罪臣之名,她已入贱籍,卿氏宗族定已将爹爹和她除名,爹爹的尸身无人收捡,大概被投入了乱葬岗。

乱葬岗……

她要能自由出入上京,才能收捡回爹爹的尸骨。

*

恕己十分意外,卿姑娘在教坊司里竟如此平静,没闹没抗拒,让她学舞,这一天她学的很认真。

时间飞逝,一天匆匆而过,夜幕再次降临。

“她怎么样?”容寂今夜骑马来,比往日更早。

恕己如实回答,“卿姑娘天资聪慧,今夜登台献艺应该不成问题。”

容寂顿足,她的态度让他察觉反常。

刘弘基、王邑、郭曹三人今夜也来得早,今夜三人选在二楼外间,这里视野好,舞台看得真切。

胡姬的西域舞安排在后半段,刘弘基三人酒喝过四五壶,充满异国风情的乐曲才响起。

胡姬伴随着乐曲登场,西域民风开放,胡姬的舞衣热情妩媚,上衣是艳丽的红色,绣着金线,堪堪包裹住胸房,露出胳膊和腰肢,下裙也是红色,裙摆和腰间都挂着小巧轻便的铃铛,赤脚踩地,舞步流转间叮当作响,煞是好听。

胡姬五官深邃,皮肤白皙,眼珠都是碧色,其中只有一人,眼珠是黑色,身量也比其他女子略显纤细,刘弘基三人很快就注意到舞姬中哪一个是卿言。

“真白,真细。”郭曹忍不住站起来,将半个身子探出红漆栏杆。

卿言裸露出的肌肤,比一众以肤白著称的胡姬还要白嫩!

她那半截腰肢,夭寿啊!这么细的腰掐在手里不盈一握,谁碰了都爱不释手!

舞步随着节奏起伏,他们就会发现,舞姬穿的下裙实则开了叉,动作幅度一大,玉腿在红纱裙中若隐若现,勾的人眼睛发直,稍不注意差点从楼上跌下。

“郭兄你小心一点,你从这楼上栽下去也栽不到美人身上哈哈哈……”刘弘基哄笑。

“美人衣衫裹得紧,倒看不出来这身段如此凹凸有致!”王邑也忍不住想淌口水。

三人谑狎的话语落入容寂耳中,急色的嘴脸极为刺眼,满楼无数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对她垂涎欲滴。

容寂面色冰冷到极致,手中握住的杯盏悄无声息龟裂出两道细纹。

原本只有他见过的风光,摆在了大庭广众之下被其他男人目睹,容寂目光绞着台上的妙人,实实在在恼悔他的随口之言!

短暂的舞蹈在他的感知中无限延长,多一秒潜藏在他胸腔中的怒意便更盛一分,他强行抑制住下楼将她纳入怀中带走的冲动!

他从未体会过此刻的焦躁暴戾,想将在场所有人的眼珠全都剜下来!

一舞终了,他倏地起身。

“容兄,快去将美人带过来。”刘弘基以为他要去接美人,在他身后喊。

容寂没管顾任何人,脸色铁青往楼下去。

卿言走在舞姬最后面,未及跨过门槛步入内院,她先被人拦住。

“美人儿别走,给哥哥亲一个。”

前院楼上楼下到处都是腌臜人做着腌臜事,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朝她扑上来。

卿言还没反应过来,那个男人的头在她眼前一晃,被人狠狠砸在一旁的墙上。


容寂的诗才,众人平心而论,上前三甲题诗在墙不成问题,但在场没一个人欢迎他来,眼里都对他表示出轻视。

“时间还没到,要等全部作完才能品评。”斜卧在罗汉榻上的一个公子连转身都不屑,声中不掩嘲弄。

容寂面上笑意不减,一副要坐在这里等一个结果的架势。

他左右逢迎,身边人却对他视而不见,他也不恼。

卿言站在他的身侧,蹙紧眉头,不解他来这儿到底想做什么。

在场除了世家公子们互相较量才学,还有不少女子夹杂其间。

这些女子都是世家公子身边培养的贴身侍婢,既要美貌出众,又要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公子尚且比试,公子的侍婢之间自然也要分出个高下。

“去赢过她们。”容寂手里的折扇还没打开,他手肘支在小几上,一派闲适,扇尖朝那些女子所在的方位一指。

卿言望向他的眼里满是困惑,然而容寂却是一副自己被轻视了,要找别的方式来挽回颜面的好胜嘴脸。

卿言现下每走一步都可能是机遇,亦或是深渊,再差的路最终都不过一个死字。

她在向死而生,命运无定。

几乎不作多少迟疑,她听从容寂所言,朝那些婢女走去。

今日出的诗题是荷花月色,婢女们作诗作画都跟荷花或者月色有关。

卿言执笔画了一幅月色无边,碧叶连天的荷景图,她的画更注重写意,技巧那些自是不必说,画的旁边题了一首应景的诗。

画完她又走向一旁,见一盘棋局厮杀正猛,只可惜一方很快败下阵来。

“公子,又是河洛姐姐赢了。”旁边的小丫头欢欣鼓舞。

那名叫河洛的婢女最擅长棋道,她的棋是公子亲自教导,比在场其他婢女高上一筹呢,自是次次都赢,她顾盼神飞,洋洋得意。

突然,棋盘上又落下一子,原本已成死局的黑子,瞬间复活。

四周不约而同低声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落子之人看去。

卿言脸上戴着面纱,身上穿的衣料却低廉粗陋,世家贵族府里最低等的奴婢才穿这种料子的衣裙。

女子们眼里的惊讶渐渐转变成鄙夷,河洛更是气极,与她对弈的是个低等婢女,她输了不仅是丢了她的脸,还丢了她家公子的脸。

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继续下下去,没走了五步还是败下阵来。

“公子……”河洛虽是婢女,但从小被公子娇宠着,头一回输,她娇滴滴哭出声来。

她的哭声足以将所有人都吸引过来,河洛的公子正是卧在榻上那位,闻声他终于从榻上起身,朝这边走来。

这时已有人将卿言方才所作的画也一并挂起,即刻引起哗然。

这画、这诗、这字、这棋艺,莫说跟一群略通些文墨的婢女相比,就是在场大多数士族子弟都落了下风。

然而看她衣着打扮,居然是个奴婢!

“你是谁的奴婢?”

卧在榻上的公子是大魏五大世家李氏的三公子李瑾瑜,祖籍在赵郡,其父被封赵国公,李氏子弟多数在朝中任职。

李瑾瑜方才没转身,其他人都看到了这个奴婢刚才是站在容寂身边的。

“是在下府中的奴婢。”容寂慢悠然过来,比众人都要迟缓。

“你是何人?”李瑾瑜是顶级士族长房嫡出,以士族在大魏朝的地位,他在魏明帝皇子面前都不必卑躬屈膝,天生清贵,他为人自是心高气傲。


容寂冷笑,放走?绝不可能。

“群狼环伺,给小兔子挪个窝,后面再挪回来。”一切都是他促成的,可他心里仍不是滋味。

暂且放她几天,能从他身边逃离,她一定乐意之至。

一想到她心底的欢喜,容寂就想将她拽到面前来,狠狠弄哭她。

“大人是为了应付肃王和靖安侯那边,才暂时将卿姑娘放走?”恕己搞不懂,大人自己要去将卿姑娘这个“麻烦”引回家,后面为了这个“麻烦”要应对更多的麻烦。

要是大人从未向肃王讨要卿姑娘,大人的日子该过得多清净……

“想从我这里要人的岂止肃王和靖安侯。”容寂不急不慌,自能应对。

他眼下权势不够,留她在府中护不住她,另寻一个旁人动她不得的所在很有必要。

太子带走的婢女被安排进了掖庭宫,跟宫女们住在一起。

其他人跟着管事嬷嬷先去住处,独卿言留在宫道上,面对着桓晏。

“多谢桓晏世子替奴婢向太子殿下求情。”要是还看不出太子将她带走是受了桓晏所托,她也太蠢了。

“言儿不许在我面前自称奴婢,也不许叫我世子,还叫我桓晏哥哥好不好?”他眼含希冀望向她。

“这是在宫里,奴婢要谨言慎行。”在宫里她更要与他保持距离,被谁看到他们交往过密都不好。

桓晏反应过来,在宫里是得注意分寸。

“得知卿家出事,言儿入狱当天,我就去向太子求情搭救言儿,只恨中间出了差错,未能及时救出言儿,害言儿落入旁人手中。”桓晏还在自责。

卿言可以想象,若是入狱后她便被桓晏救走,应该会比落到容寂手里要好。

可是往后她又该如何自处。

怕是会永不见天日躲在他为她准备的宅院中,就这么过一辈子。

“事已至此,世子不必过多自责。”卿言流露出的笑意,在感激他。

“上次我说要去接言儿,却迟迟没来,我在信中说明了原因,言儿看到了吗?”

“信?”

“言儿没收到我给你写的信?!”桓晏惊讶,“还有我给你送去的钗环衣裙。”

卿言摇头,眉心一紧,东西定是被容寂扣下了。

桓晏得知她还不知情,着急向她解释,“父亲命我操办此次二房堂姊的归宁宴,还要亲自去接回京的三叔。”

桓晏知道父亲是想绊住他的脚,不让他再惦念卿言,可他不能告诉她。

“还有一封信,我在上面说了会求太子殿下帮忙救出言儿,以后也暂时由太子殿下帮忙安置言儿。”

卿言担心,那些信都被容寂看到了。

“桓世子以后莫要再为奴婢耗费心神,珍重自身对仕途对家族都好。”卿言最不愿看到他因她而犯下过错,引来祸端。

“太子殿下会命人照拂言儿,以后言儿尽可放心在宫里住着。”桓晏将她从容寂手中救出,心里的大石终于可以先放一放,往后他便要想法名正言顺娶她为妻。

卿言被一个嬷嬷专程引着去掖庭宫,宫女按说都是几人睡一间房,一同被太子选来的其他公子的婢女都被分到了一个房中,而她却单独一人住了一间房。

“太子殿下吩咐奴婢好好照顾姑娘。”嬷嬷对她万分客气。

“多谢嬷嬷。”

万籁声寂,卿言坐在窗台边望向月色,从未觉得夜里湿凉的风吹在身上如此舒适。

为皇后抄经的地方在文宣阁,此处靠近弘文馆,某些官员出入官署会经过这里。


那天与刘弘基等人搭话后,容寂后面两日再去教坊司,三人对他态度冷淡下来,眼里的轻蔑更加明显。

他们必是从旁得知了他庶人的出身,只当他来搭讪,是想攀附士族。

士族连寒门都看不起,更别说庶族。

容寂放低姿态却遭人无视,他半点不恼,见人脸上挂着三分薄笑。

从台院出来,肃王又一次召他入府。

“容卿在御史台如何?”魏承恪在那日饮酒的临水阁楼中练字,笔酣墨饱,力透纸背。

台院是御史台台、殿、察三院之首。侍御史掌纠弹百官、入閤承诏、受制出使、分判台事,又轮值朝堂,与给事中、中书舍人共同受理词讼,遇重大案件,还会与刑部、大理寺会审。设知杂事、知公廨、知弹、知西推、知东推、东都留台六员。

容寂进御史台还不到十日,不出预料任知东推,在台院中无足轻重。

只有做到知杂事、知公廨,才算真正立足台院。

“微臣定然很快便能为肃王殿下所用。”容寂从容不迫。

科举制大力施行没几年,朝中官位多数仍被士族占据,寒门只占少数,庶族更是寥寥无几,容寂入朝为官之初,得不到任何人助力。

他站队肃王,正是他向肃王展现才干的时候,肃王自然也不会为他提供助力。

“如此便好。”魏承恪根本不为此担忧。

他召容寂来,也不是专程问这件事。

“容卿府上那位美人如何了?”

侍婢重新铺陈一张纸,魏承恪提笔挥毫,状似不经意一问。

“安安静静待在微臣府上,倒还算乖巧。”容寂淡淡道。

“太子已经知道本王从中作梗,提前将人从牢中弄走,桓晏疯了似的到处打听她的下落,容卿可要将人藏好,若让桓晏知晓她在你府上,找上门执意要人,容卿可有自信能争过庆国公世子?”魏承恪看似提醒,实则试探。

容寂不甚在意,“一个女子而已,微臣想要不过一时兴起,如今把玩过的珍珠和鱼目还有什么两样。”

“容卿口中的鱼目,在桓晏世子眼中那可是无价之宝!”魏承恪抬眼掠过他的面上,呷着笑,“容卿在上京才安住了两年,不知庆国公世子与卿相之女几年前就定下婚约,两人情意相通,每逢卿家小姐出府,桓晏必定陪伴在左右,形影相依,羡煞旁人。”

“若非出现变故,他们两人定能顺利完婚,届时夫妻恩爱,相守白头,旁人又岂能从桓晏世子手中横刀夺爱。”

魏承恪句句别有深意,暗指若非出现变故,桓晏世子与卿相之女最为相配,容寂绝无可能将美人抢到手。

容寂想得到卿相之女只有这一次机会,卿家被抄,卿相在狱中畏罪自杀,他果断求要卿相之女,魏承恪很难不怀疑,卿相之女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有软肋才更好掌控,擅长玩弄权术者,都会习惯先去抓住别人的命门。

容寂听到“情意相通形影相依”这些字眼,眸中的阴鸷不经意一闪而过。

她嫌恶他的碰触,只因她心另有所属。

国公世子和宰相之女,听起来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微臣岂敢跟安国公世子相争,世子若是找上门,执意要那女子,微臣送给他便是。”容寂牵动的唇角泛着丝丝寒凉。

魏承恪试探至此,仍无法确定容寂到底是在意卿相之女,还是不在意。

容寂心思深沉,用则慎之。

*

从肃王府出来,容寂驾马直奔教坊司。

他每回来,要的桌都在刘弘基他们三人旁边,只是三人只顾自己享乐,完全不注意旁人。

又过去了几天,容寂听到他们仍不知疲倦,口中还在谈论卿相之女。

“卿相之女怕是已经落入哪个权贵之手了吧?”郭曹不舍叹息。

“上京权贵有的是手段,咱们无官无职也就肖想肖想罢了,权贵们想要,提前打点好教坊司,人一送到就接进府,哪还有咱们一饱眼福的机会。”王邑兴致已然缺缺。

“那是被桓晏世子接走了?”郭曹最喜听风流韵事。

“我昨日偶然遇上桓晏世子,他人跟抽了魂似的,短时间内肉眼可见形销骨立,不是桓晏世子。”刘弘基抿了口酒。

“那到底是谁?”

三人琢磨了片刻,便将兴致移到别的事上。

容寂回府尚早,刚一进内院,西厢房的烛火霎时熄灭。

他不由牵唇嗤笑,如同昨夜破门而入,将她从房里抱出来。

檐下灯笼橘黄色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眼底的倔强和恼恨被他瞧个真切。

“恨我?”容寂眼光下垂,扫视过来。

“无耻之徒。”卿言体弱,却有一身傲骨。

“哪里无耻?”说着,容寂将她往他身前一压。

她顿时与他亲密无间。

“你!”卿言小脸涨得通红,还没被人这般厚颜轻薄过。

她推拒着他,用手抵在两人之间。

容寂抱她回到正房后,吩咐人备水备饭,他今夜未在外用饭,回来先行沐浴,而后再用饭。

右侧耳房中放置着浴桶,灶房在东厢房后面,采桑采月从小门进来,将浴桶中倒满水,而后悄然退出去。

容寂朝耳房走去,手里还紧紧握着她腕间不放。

“跟我过来。”

明白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卿言还从未见过男子沐浴,心里极度抗拒。

奈何挣脱不了,被他一同拽进去。

“会伺候人吗?”容寂身量清隽挺拔,站在她面前犹如一棵挺直的松柏。

明明长着一张端方君子的脸,他的言语却轻佻浪荡。

卿言气到肩线发抖,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眼泪掉下来。

“想来也不会。”他脸上的轻嘲仿佛在说:昔日的宰相之女,如今不过是个贱籍女子任他玩弄,还装什么清高!

容寂将她两只手腕捉起,环上他的腰间,距离拉近,他低头在她耳畔低语,“不会就学,替我宽衣。”

主动帮男子解衣这种事,她做不来,僵着不动。

“你与桓晏是如何形影相依的?也这般抱过他?”他突然抬起她的下巴,阴恻恻问。

听到这个名字,她眼里果然出现动容。

“你在牢狱中可有期盼过桓晏来救你?”容寂心下失衡,勾住她的细腰,强势将她纳入怀中。

卿言腰间还留着他昨夜手上的掐痕,被他用力一箍,她皱着眉忍痛。


近来犯事的罪臣不多,能有此等绝色美貌的罪臣之女,大理寺丞脑中只想到一个。

大理寺丞惊的从座椅上站起来,“她是卿相之女!?”

在大理寺当差,大理寺丞多少知道,这卿相之女在狱中关了没几天,就被肃王派人带走了,之后她的去向可想而知。

只是最后辗转落到容寂的手中,实在让人大为震骇!

卿言真正听到有人谈论自己,竟也没有想象中那般难堪。

“以前是卿相之女,沦落贱籍往后就只是个奴婢。”容寂抿了一口清茶,冷言冷语。

她始终挺直脊梁,默然静立。

大理寺丞不由多看了卿言两眼,眼里多少带着点怜惜同情,还带着几分灼热。

他还想再问询两句,容寂已起身向他告辞。

“时辰不早了,在下还要再回一趟台院,改日再来与柳兄相谈。”

大理寺丞追出两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忙止了步,目送那道倩影跟着容寂消失不见。

从台院下值,容寂与同僚一道出北门,也有人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卿言。

这般美貌的婢女,属实罕见。

有人好奇来问,容寂不加遮掩,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引得众皆瞠目。

短短带她在外露面一日,昔日的上京第一美人在一个六品官员府上为婢,这一消息便悄悄传开了。

隔天休沐,桓晏亲自登门。

容寂听到管家禀报,笑着让人将桓晏世子请进来,在前院会客厅里招待。

“卿言在哪里?”桓晏怒极而来,抛却了君子持重,直逼要人。

“人就在下官府上,桓世子匆匆前来,未免太过着急。”容寂气定神闲,唤人备茶。

“今日我来带走她,请容御史将她交还给我。”桓晏称呼有变,态度决然。

他小心保护的女子,有人却故意众目睽睽之下任她为奴为婢,以此来践踏羞辱她!

桓晏后悔顾虑卿言的清誉,没在得知卿言下落的当天,就毅然闯进容寂府中将她带走!

他错信了容寂的人品,以为容寂虽投效了肃王,却是个明事理、知进退的人。

“桓世子安置佳人的宅院找好了吗?”容寂眼底不见波澜,唇边还浮着笑。

“此事不劳容御史记挂,你只需将卿言交还给我。”桓晏极力克制着冲进容寂内宅亲自找人。

“世子要人,下官岂能不给。”容寂将他的急不可待尽收眼底。

在会客厅里奉茶的是采月,听到两位大人谈话内容,她正心下紧张琢磨情况,就听自家大人发话,让她去叫卿姑娘出来。

“桓世子当真想好,要将那女子要去,找处宅院给她藏身?”容寂稳如泰山。

桓晏满心只有马上要见到卿言的欣喜,根本无心在意容寂所说的话。

“世子将来可有把握迎那女子入府?依下官所见,怕是机会渺茫吧。”容寂笑意微微泛冷,“若是不能,世子打算一辈子将她藏在外面做个外室?”

“桓世子这样的出身,将来庆国公和庆国公夫人一定会为桓世子另觅世家贵女喜结良缘,以此维系家族根基,等到那时桓世子是违抗父母之命不娶呢?还是要背叛当初誓言听从父母之命另娶她人呢?”

桓晏眉间距收紧,他当然明白容寂此时跟他说这些,目的是为阻拦他带走卿言。

“将来桓世子新婚妻子过府,卿言又该如何自处。”容寂念念有词,喋喋不休,“桓世子是要想尽办法说服父母纳卿言入府为妾,还是任由她继续在外无名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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