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朱允熥朱元璋的现代都市小说《大明锦绣朱允熥朱元璋 番外》,由网络作家“岁月神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皇爷爷,您还没用膳,孙儿特意让人煮了碗热汤面!”朱允熥小心的捧着热汤面,慢慢来到朱元璋面前。烛火下,后者把脸隐藏在黑暗中,用带着老人斑苍老的大手,抹了两下。“你咋知道咱没吃饭?”朱元璋看着这碗面,幽幽道。“孙儿想,今天您肯定吃不下!”朱允熥用筷子翻了下面条,热气香气顿时扑鼻,“早上您来了一回,又要回去处理政事,咱们大明从蒙元手里接下的烂摊子,都压在皇爷爷身上。”说着,朱允熥推了下碗,“父亲在世时,每晚都会叹息,说皇爷爷太辛苦了!”朱元璋眼睛一酸,差点再次落泪。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自己这些孙子中,还没有个这么心思通透的孩子!今儿这日子,自己能吃下去啥?大明百废待兴,自己敢有一丝懈怠?想到此处,朱元璋露出些笑容,“端下去吧,咱不饿!”...
《大明锦绣朱允熥朱元璋 番外》精彩片段
“皇爷爷,您还没用膳,孙儿特意让人煮了碗热汤面!”
朱允熥小心的捧着热汤面,慢慢来到朱元璋面前。
烛火下,后者把脸隐藏在黑暗中,用带着老人斑苍老的大手,抹了两下。
“你咋知道咱没吃饭?”朱元璋看着这碗面,幽幽道。
“孙儿想,今天您肯定吃不下!”
朱允熥用筷子翻了下面条,热气香气顿时扑鼻,“早上您来了一回,又要回去处理政事,咱们大明从蒙元手里接下的烂摊子,都压在皇爷爷身上。”说着,朱允熥推了下碗,“父亲在世时,每晚都会叹息,说皇爷爷太辛苦了!”
朱元璋眼睛一酸,差点再次落泪。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自己这些孙子中,还没有个这么心思通透的孩子!
今儿这日子,自己能吃下去啥?
大明百废待兴,自己敢有一丝懈怠?
想到此处,朱元璋露出些笑容,“端下去吧,咱不饿!”
“不饿也吃些!”朱允熥看着朱元璋,真诚地说道,“上午,您和孙儿说,要爱惜自己好好活着,才是真的孝顺!您爱惜身体,好好活着,也是对我们儿孙,最大的宠爱!”
说着,朱允熥又拿出一双筷子,哽咽道,“父亲的灵柩在这里,他英灵尚在,看见咱们爷俩能吃能喝的,想必也会欣慰!”
“熥儿!”朱元璋动容道,“你真是长大了!”
说着,撸起袖子,强笑了下,“中,咱爷俩一块吃了这碗面,咱们都爱惜自己身体,好好活着!”
这碗面还真是朱允熥让人做的,朱元璋出身贫寒,吃饭喜欢吃姜蒜这样有味道的东西,说是下饭。
热汤面的热气,笼罩住爷孙两人的脸。
吃着吃着,两人都感觉眼睛有些发热,不住的擦拭眼眶。
故去的人走了,可是活着的人还要活着。悲伤只能让天上的灵魂走得不安稳,礼节是给活人看,但是真诚和心意,是给故去的人看。
一碗面吃完,朱允熥端起碗,大口大口的把热汤喝掉,随后用筷子拨几下,把里面姜蒜的渣儿,也送到口中。
“怎么把渣儿都吃了?”朱元璋随意用袖子擦下嘴,说道,“没吃饱吗?没吃饱下去吃饭!”
朱允熥放下碗,学着祖父的样子,也用袖子擦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说着,开始收拾碗筷,“父亲以前总教导孙儿,天下百姓奉养我们不易,要爱惜粮食珍惜民力。”
拿起碗,朱允熥苦笑下,“可是孙儿顽劣,每顿都要六菜一汤,如此奢靡浪费,孙儿真是朱家第一混蛋!”
“等等!”就在朱允熥转身之时,朱元璋忽然若有所思的叫住他,“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念了一句,朱元璋抬头,“这话,你从哪里学来地?”
此时还没朱子家训?
朱允熥这话,真是说到了朱元璋的心坎里。
他出生于贫民之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可是勤勤恳恳种了一年地,却连顿像样的饱饭都吃不上,若有天灾还要全家忍饥挨饿,出去逃荒受尽白眼。
从农家小子到大明皇帝,百姓艰难朱元璋从未忘记。而身为帝王,礼仪之下免不了铺张浪费,却又无可奈何。
这简单的一句话,道尽了为人君,该有的操守和本份。
朱允熥心思转转,正色道,“孙儿是有感而发!”
“你....过来,到咱身前来!”
听朱元璋如此说,朱允熥放下碗筷,蹲在朱元璋的身前仰望。
“熥儿,你告诉咱,以前那副蠢笨顽劣的样子,是不是装的?”光线微弱的大殿中,朱元璋的眼神亮得吓人,像是看进了朱允熥的心里。
朱允熥低下头,低声道,“是!”
“为啥?”朱元璋忽然加大了声音。
“孙儿!”朱允熥再次抬头,眼中再次泪光闪烁,“孙儿害怕!”
“你怕什么?”朱元璋大声喝问。
随后,不用朱允熥回答,他已经懂了。
能怕啥?藏拙呗!
一个嫡子,一个没了娘的嫡子,在深宫之中没有同胞兄弟,没有母亲呵护,这日子怎么过?
坏就坏在他是个嫡子上,坏就坏在他身份尊贵上,深宫之中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看着他,在等着算计他,他一个少年如果不小心翼翼的,把所有锋芒都藏起来,势必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可是太子的嫡子,皇帝的嫡孙!
可是马上,朱元璋心中又生出些许的恼怒。
“你这混小子,该打!”朱元璋巴掌扬起来,又忍住了,指着朱允熥,“你老子是太子,你爷爷是皇帝,你用的着怕谁?有委屈不会找咱说?难道你现在就不怕了?”
“孙儿是该打!”朱允熥忽然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极其响亮,“孙儿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糊涂蛋!孙儿辜负了父亲,也辜负了皇爷爷。身为人子,不能至诚,乃是最大的不孝。身为皇孙臣子,不能为父亲皇祖分忧,乃是不忠!孙儿,为了自己那点可笑的小心思,竟然做了不忠不孝之人!”
见眼前的朱允熥说话条理清晰,引经据典,朱元璋心中的恼怒又化作怜惜,化作悔意。
该早点多看看这孩子,才十四岁呀,就有这样的隐忍,这样的心计。如此博学多才,如此聪慧。他说这些话,就算是饱读诗书的人,也未必能说得出来。
多好的一根苗子!就凭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这句话,这孩子就是我朱家的千里驹!
只见朱允熥擦擦眼睛,面容坚决地看着朱元璋,开口道,“皇爷爷,孙儿现在不怕了!
“为何?”朱元璋问道。
“孙儿身后两座山,一座是父亲,一座是您!”朱允熥缓缓道,“父亲走了,只剩下您,孙儿已经辜负了父亲,不能再辜负您!”说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刚毅在他脸上绽放。
刹那间,朱元璋仿佛看到了刚刚登基为皇帝的自己。
“我是您的嫡孙,是大明太子嫡子,若是再浑浑噩噩下去,若是连深宫中这些小伎俩都有所畏惧。若是再做一个顽劣蠢笨的男儿,若是再畏手畏脚,不敢展示自己。”
“那我,就不配做您的皇明嫡孙,更不配姓这个朱字!”
“好孩子!”朱元璋大手按在朱允熥的肩膀上,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笑容,“好男儿就该意气风发,你现在才像是咱的好孙子!”说着,回头看看静静躺在大殿之中的棺椁,“才是你父亲的好儿子!”
奉安殿外,吕氏焦急地看着里面,却不敢上前。
刚才嬷嬷来报,朱允熥捧着一碗面进去了。
皇帝正是悲伤的时候,不想被人打搅。他进去岂不是自讨没趣?
谁知道,他进去之后就没出来,而大殿里一直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传出。
他和皇帝说了什么?皇帝在和他说什么?他们怎么说了这么久?
吕氏心中仿佛压着一块石头,堵得喘不上气。
“今天皇帝对那小子的爱惜,所有亲王皇子皇孙中的头一份儿。这小子到底怎么了,竟然能让皇帝对他这么好?”
想到此处,吕氏看看身边同样望着大殿里的朱允炆。
“儿,你在想什么?”
朱允炆依旧看着那边,“儿子在想,老三以前是不是装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吕氏忽然有些觉醒,又马上有些警惕。
老三,以前肯定是装的,不然如何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他为什么要装?
难道,他一直在防范我们?
若真是如此,怕是要在皇帝那里,落下个妒妇的名声!
再想想皇帝的性子,若是真被他认定为妒妇,那儿子的前途?
“儿,你皇祖父在里面待那么久,兴许渴了!”吕氏绷着脸道,“端一盏热茶进去,请您皇祖父暖暖身子!”说着,吕氏靠近了些,压低声音,“进去你就哭......”
她在说,朱允炆在认真听。
但是正说着,朱元璋已在朱允熥的搀扶下,慢慢出来。
“参见陛下!”
“皇祖父!”
殿外众人赶紧行礼,吕氏低头之时看到,朱元璋的脸色竟然悲伤少了许多,而朱允熥则是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神色。
“嗯!”朱元璋对跪拜的人们点点头,回头对朱允熥说道,“你身子弱,要知道爱惜!为父亲尽孝是好事,但真把自己弄病了,也是不孝!”
“孙儿谨记皇爷爷教诲!”
“忙完丧事,去大学堂读书,咱给你找几个好师傅!”朱元璋板着脸,“严师出高徒,看你以后还装不装!”
“孙儿定不再辜负皇祖父之恩!”
明初大学堂,等于清代的尚书房,是皇子皇孙们读书的地方。
朱元璋虽然出身不高,但极为重视儿孙的教育,当年朱标为太子时,请的就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宋濂等人为师。
“回吧,咱走了!”朱元璋嘱咐一声,大步前行。
不知怎么地,在路过吕氏身侧的时候,吕氏感觉皇帝的目光有些阴冷,顿时心中发寒。
“恭送陛下!”
然而,众人的叩拜中,朱元璋的身影忽然停住。
回头,郑重地看着朱允熥,开口说道,“传旨!”
他话音刚落,皇帝侍从中的贴身书记官,就躬身过来,聆听圣命仔细记载。
“朱允熥,太子嫡子,朕之嫡孙。人品贵重,深肖朕躬,才思敏捷,博学多才,至诚至孝,刚强弘毅。”
说着朱元璋顿了顿,“封,朱允熥为吴王!”
“臣谢主隆恩!”
众人心里暗中惊呼之时,朱允熥已经跪倒,以君臣之礼谢恩。
看着他不卑不亢,成熟稳重的模样,朱元璋再次点点头。
小小年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能沉得住气,大有可为!
他是不知道,此刻朱允熥的心里已经沸腾了。
若不是他竭力的控制,身上的肌肉可能都会颤抖起来。
吴,大明洪武皇帝登基之前的国号。对于大明王朝,朱氏家族,有着莫大的含义。
于大明诸王中,最为显贵。
现在,这顶无数人眼馋的王冠,落在了朱允熥的头上。
“吴王,只是个开始!”
朱允熥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你多大,在咱心里,也是孩子!”朱元璋笑笑,“看吧!”
这是天下老人,最常说的一句话。
朱允熥点头,翻开奏折,可第一眼就让他心惊肉跳。
“臣,锦衣卫武昌指挥使赵广之上奏,楚王宫中多不法,王好美人,其宫中官吏于江南扬州等地,购买扬州瘦马。王宫中夜夜笙歌......”
这不是大臣的奏折,而是朱元璋的耳目,监视天下锦衣卫的奏折。而这第一封奏折,就是锦衣卫在和皇帝汇报地方藩王。
“接着看,别分心!”朱元璋喝一口茶,拿起一张奏折,边看边道。
“宫中奢靡成风,楚王为美人每月所花白银竟然高达数万两之多,除此之外,楚王圈养戏子乐手.......”
读到这里,朱允熥咽了一口唾沫,楚王要倒霉。
楚王是朱元璋的六子,封地在南北要冲之地,武昌。
武昌既是交通枢纽军事重镇,又是商贸发达繁华之地,封在那里可见朱元璋对这个儿子的重视。可是这个儿子,是昏头了。他触犯了朱元璋最忌讳的事,那就是奢侈。
此时,朱元璋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六叔年少时也曾跟着大军南征北战,立下不少功劳。可是年纪大了,却越活越回去,开始不务正业了。”说着,扭头看着朱允熥,“大孙,你说,该怎么处理?”
这是在考较自己,而且是涉及到朱家血肉至亲的考较。
朱允熥脑中快速的思索着,缓缓开口,“若是让孙儿处理,孙儿以为,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让六叔知道错了,知道怕了就好!”
朱元璋看了朱允熥一会儿,莞尔道,“如此甚好!”
朱允熥心中松了一口气,刚才朱元璋说,大孙该怎么处理?其中隐含的台词应该是,大孙若是皇帝该怎么处理?
对于皇帝来说,一个吃喝享乐的藩王绝对好过一个暗中积蓄力量,招兵买马结交大臣有不臣之心的藩王。但是同时对于家风来说,楚王的奢侈享乐也不可取。
对此,高高抬起让他知道怕,知道错。然后再轻轻放下,稍稍处罚不过多的追究,也势必让藩王感恩戴德。
这个考较是过了,朱元璋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朱允熥是为了迎合他才这么说。
如果朱允熥真当了皇帝,恐怕也会和历史上朱允炆那样,实行削藩。
削藩没错,错的是朱允炆太废柴。且不说现在大明各个藩王拥兵自重,在自己的封地和天子无异。
百十年后,藩王们繁衍生息所生出的庞大朱氏子孙,也将成为国家最为严重的财政负担。
有明快三百年,藩王一直是中央财政最为头疼的 问题。天下最肥沃的土地,最多的财富都集中在这些藩王手中,导致最后国家连国防开支的钱都拿不出来。
不过,朱允熥的削藩和朱允炆的还有不同。朱允炆是恨不得把叔叔们都圈禁起来。而朱允熥有着超乎时代的眼光,天下到处都是无主之地,而大明兵锋正盛,让他们出去抢,让他们出去打,只要不在华夏大地上祸害就好。
北地的风,来的有些晚。
南方已经是春风明媚,鸟语花香。
这里的绿色刚刚爬满山坡,嫩嫩的枝桠开始在枝头绽放
这是一片梨花林,洁白的梨花在微风中荡漾着枝条,空气中满是清新的花香。
唰!
刀光,忽然在林间闪过。
然而凌冽的刀光却没有破坏梨花的美感,反而给这些娇嫩的梨花,带来些铁血和肃杀。
一个魁梧的在林中不断挥舞手中的长刀,刀光掠过他身上绣着龙纹的锦袍随风轻舞。
这是一个魁梧有力的汉子,浑身好似豹子一样充满了力量,锐利的眼神,浓密的胡须,凌冽的刀法,这些种种在告诉天地,这个男人是多么的不可一世。
手中长刀再次挥舞,呛地一声弱弱却坚韧的龙吟,从刀锋上传出。刀锋所过之处,片片梨花落下。
男人手里的刀,不是什么宝刀。就是大明军中制式的雁翅刀,刀身有些发黑,刀刃却极其锋利明亮,刀身上的摩擦痕迹代表着这把普通刀,痛饮过敌人的鲜血。
男人在林中的步伐越来越快,手中的长刀也越来越快,刀锋之声从一开始的若隐若现,变成了隐隐呼啸。然后从呼啸,再变成了阵阵惊雷。
霎那间,林中满是璀璨地刀光,还有梨花坠落的叶影。
喀嚓!最后一刀停止。
男人将刀掷于地上,锋利的长刀陷入泥土,转身之时锦袍带起阵阵威风。一棵梨树,忽然一刀两断。
啪啪啪,林外传来清脆的鼓掌声音。
一个面容清瘦,目光透彻,身着黑色僧衣的僧人大步进来,“燕王的刀法,越来越精进了!”
被叫做燕王的男子傲然一笑,“雕虫小技,于战阵之中毫无用场,但是私下,可以强身健骨!”
这里是北平,大明的国门。
这个男人,是这里的王,大明燕王,洪武皇帝第四子,朱棣。
朱元璋曾说,诸皇子之中,燕王最为骁勇所以汉家燕云旧地,封给了朱棣。
燕云旧地,燕云十六州。
五代十国时,被后晋石敬瑭割让给了辽国契丹。
从那以后,中华大地开始了数百年的屈辱。
没了燕云屏障,胡人从容南下牧马,战争的铁蹄蹂躏中原。
几百年的屈辱岁月中,代代男儿北望河山血泪凄凉。
几百年的厮杀战争之中,无数豪杰至死仍在眺望北方。
直到大明,三十万大军北上一战破城,攻破了大元的大都,也收复了这片残缺的旧河山。
这里改名北平,北方太平。
这里驻扎着大明最精锐的边军,汉人,蒙古人,女真人在燕王朱棣的统帅下,让这里真正做到了太平。
朱棣和那黑衣僧人,并肩走在林中。朱棣微微在前,僧人隐隐在后。
侍卫们远远的站着,不敢打搅。因为他们知道燕王和这僧人虽然是臣,但也是至交好友。
僧人法号道衍,俗家名字姚广孝,是天下有名的佛家宗师。同时,也是天下有名的博学之辈。
“广孝!”朱棣停住脚步,忽然捏下一朵梨花,开口说道,“京中有消息吗?”
姚广孝微笑,“还是那些消息,陛下封朱允炆为淮王,封朱允熥为吴王。”说着,顿了一顿,“咱们都看走了眼,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三皇孙,居然突然之间,深得陛下的宠爱!”
“吴王!”朱棣笑笑,“老爷子还真是宠他!”
说完,朱棣于山坡上眼望南方,目光清冷中带着深沉的意味。
太子故去,他一直等待的机会来了。
龙生九子,都想成龙。
他朱棣上马治军,下马牧民,文治武功在诸位皇子中出类拔萃,为何不能坐那个位子?以前有大哥朱标在,他只能把这样的想法深埋在心中,但是大哥现在走了,坐上那个位子的想法一发不可收拾。
他天生就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气概,天生就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头,天生就有一股百折不挠的气概。
少年投军入大将军徐达帐下,冲锋陷阵从未堕了朱家的威风。成年之后执掌边地,无论是北元余孽,还是高丽小国,都要避其锋芒。
大明,除了他,还有谁更配得上那个皇位?
如果我为大明皇帝,必然长刀向北横扫八方。
如果我为大明皇帝,必定文治武功万国来朝。
如果我为大明皇帝,必让百年积弱变成历史,麾下男儿皆是虎狼。
朱棣收回失望的目光,脸上带着些肃杀,“京中没消息?就是说,老爷子对皇储到底立谁,还在犹豫?”
“可能是犹豫,也可能是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姚广孝依旧微笑,“暂时不愿说而已!”
“你说,老爷子会不会选我?“朱棣正色问道。
姚广孝摇摇头,”燕王,您是四子,您头上还有哥哥,无论嫡长都轮不到你呀!“
”哼!“朱棣冷哼一声,梨花在手里变成碎末,”他们可没我强!“
说着,目光忽然一变,“既然不是我,也不可能是我的哥哥,那会是谁?”
“皇孙!”姚广孝吐出两个字,“为了诸王之间的平衡,陛下一定会选择皇孙,立皇太孙!”
“黄口小儿,安能高居大位?”朱棣怒道,“他凭什么?吴王?淮王?哼,我北征漠北的时候,他们还吃奶呢!”
“还是那句话,为了平衡!”姚广孝说道,“如果皇位从诸子之中挑选,无论您,还是秦王,或是晋王,都不会满意。陛下是担心,百年之后,诸位王爷大起刀兵,相互征伐!”
“立个皇孙他也镇不住我们!”朱棣冷笑道,“除了大哥,我们谁也不服!”
“但是有大义!”姚广孝正色道,“如果是太子嫡子继位,那就有君臣大义,秦晋二藩不敢受千夫所指,挑战中央!”
“我敢!”朱棣继续冷笑。
“那就等!”姚广孝微笑,“静待时机!”
说着,姚广孝向前几步,看着朱棣,“陛下最反感的就是别人挑战他的权威,燕王虽然深受陛下宠爱,但是也不能在此时跳出来。要知道陛下之所以没说皇储的人选,就是等着有人跳出来!”
朱棣默然,姚广孝说的对。
他太了解那个父亲了,正如那个父亲了解他自己。
他的权威不容侵犯,他的选择也不容侵犯。
他先是一个皇帝,才是一个父亲。
在天下大局面前,亲情只能稍稍靠后。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朱棣的眼中有些不甘。
“新皇登基!”姚广孝目光落在梨花上,忽然一笑,“新皇登基,诸位手握重兵的藩王,他必不能容。”
是的,哪个皇帝会任由自己的叔叔们,手握重兵。哪个皇帝又会任由自己的叔叔们,麾下有无数虎狼之士。
皇孙年轻,年轻人总是沉不住气,总是想出头,总是想得到别人的认可。
拿自己的叔叔们开刀,似乎是一个树立皇帝权威的最好选择。
“等到新皇按耐不住,对藩王们动手,燕王的时机就到了!”
“呵呵呵!”朱棣爽朗的笑了起来,“好,咱们等!继续等!”
说着,大手一甩,大步前行,“给京里咱们的人,钱财加倍。多设耳目,多招揽大臣!”
说完,已经到了林外翻身上马。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硬弓,朱棣朗声道,“儿郎们,跟着我打猎去,今天必要打到一头黑熊,咱们吃熊肉!”
如狼似虎的侍卫们大喊,“跟上燕王!”
清晨,触入眼帘的晨光五彩斑斓。
三两只小鸟在枝头跳跃,几只蝴蝶在花丛中嬉戏,翩翩起舞。
奉天殿后的花园中,朱允熥打了一套军体拳,出了一身汗之后。和朱元璋坐在花厅的石凳上,一同用早饭。
金黄色的小米粥,白如玉的煮鸡蛋,一碟子香油拌咸菜,三笼龙眼包子。
“把上面那素的给咱,你吃那两屉荤的。”朱元璋把咸菜拌进粘稠的小米粥中,嘬了下筷子说道,“两屉都吃了,别剩!”
朱元璋吃饭很快,端着碗呼哧呼哧。
朱允熥还在长身体,吃起来也是风卷残云。
两人一个吃起来没有皇帝样,一人吃起来没有王爷样,反正是怎么痛快怎么来。
正吃着饭,黄狗儿蹑手蹑脚的靠近,“陛下,蒋瓛大人来了!”
“叫!”朱元璋把最后一口粥喝完,碗里干干净净。
“臣蒋瓛,参见陛下,参见吴王殿下!”面容刻板,身材高瘦的蒋瓛跪在地上,磕头说道。
“洛阳的事儿,知道了吧?”朱元璋问。
“臣,知道!”蒋瓛话不多,他这个位置,这个官职,也容不得他话多。
“嗯,这案子吴王督办,有什么事以后秘折给他。”朱元璋站起身,往殿里走,“这也是你的主子!”
(主子这个词不是清代专有,早在朱元璋创业初期,楚国公廖家兄弟来投,朱元璋就说乱世之中武人要找个好主子,求得富贵。但是主子,也不是清代那种奴隶制的关系,而是私人君臣的关系。)
你主子?蒋瓛抬头看了眼朱允熥,眼神中难得有了些波澜。
他这样的人必须要喜怒不形于色,失神就代表着心中震撼至极。作为皇帝的私人心腹,他的人生信条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只有皇帝才是他的主子。
而现在皇帝轻飘飘的一句,吴王也是你的主子,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皇帝心中已经选定了吴王,吴王是所有锦衣卫下一位的主人。
想到此处,蒋瓛的表情更加恭敬几分,朱允熥没说让他起来,他始终谦卑的跪着,头也不敢抬。
“今日会有旨意发到刑部,大理寺,督察院。”朱允熥吃完了放下碗,面色有些沉重,没有笑意,“洛阳倒卖储备粮草是大案,你亲自跑一趟吧!”
“臣,即刻动身!”蒋瓛叩首道。
“此案所涉及的人员全部锁拿回京,涉及的财产人口一律查封。”朱允熥话中带着告诫的意味,“孤知道下面办案的人不容易,但是你要管好你的人,别查封财产的时候浑水摸鱼!”
说着,朱允熥的声音变得有些阴森,“在三司会审之前,所有人犯不得私刑拷打,涉及的财产以后也都要上交国库,你的人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锦衣卫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些人为了功绩,才不会管别人的死活,事情越大他们越高兴。而且涉及到钱财这东西,他们免不了上下其手。
“臣明白,臣亲自办理此案!”蒋瓛郑重道。
“不是信不过你们,而是这案子要办得漂亮,既不能让有罪之人逃脱,也不能牵扯到无辜的人。”朱允熥脸上带上些笑意,“做好了,升官发财孤自会给你们请功。但是做不好,做出什么丢人的事,谁都保不住你们!”
蒋瓛背后冷汗淋漓,原以为吴王年少会好说话一点,没想到吴王居然把下面的人心看得如此透彻。这吴王将来和皇帝一样,都是个眼里不揉沙子,要小心伺候的主子。
“臣,明白,臣一定尽心尽力!”
爷俩正在上面说话,下面街道上铛地一声锣响。
空气顿时安静了,无数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几个拆掉门板,站在里面准备售卖的朝廷小吏。
“大明邮票,售卖开始!”
一个四品的户部堂官,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朗声大喊。
说完,刚想清清喉咙继续说点官面的话,就听轰的一下。
人群就跟破堤的洪水似的,嗖的一下冲了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几个锦衣卫差点被卷入人群中。
只见人群澎湃的冲到卖邮票的门脸前,无数人举着手里明晃晃的银子铜钱,面目狰狞的大喊。
“给我邮票!”
“我要一百张!”
“我要五百张!”
“皇上老爷子亲手写的,我包圆啦!”
若不是门前的锦衣卫手疾眼快,那户部的堂官差点让汹涌的人群踩死。
“哈哈哈!”朱元璋在二楼笑出声,对朱允熥道,“乖乖,这阵势?赶上当年你爷爷带人抢大元的粮库了!”
而朱允熥看着拥挤的人群,忙的一头汗的官吏们,一股骄傲在心中油然而生。
“我已经做出了改变这个时代的第一步!”
大明有着无数巨大的潜力,而邮政只是挖掘这种潜力的第一步。
爷俩在楼上,笑呵呵的往街道上看着。
视线中,一个胖子举着两锭金元宝站在那里大喊,“皇上老爷子的手书我都要了!”
“呸!”身后马上有人大骂起来,“想瞎你的眼,大人大人,别卖这胖子,小人出双倍,包圆了!”
“就你家有钱?爷爷家是开绸缎庄子的,有的是钱!”另一人也喊道,“三百两一张,我们张家都要了!”
听到下面人群中那些财大气粗的商人们大喊,朱元璋不可思议一般看看朱允熥,“这么有钱?咱的字那么值钱?”
此时的大明白银刚刚大面积在民间流通,物以稀为贵,在没有大量白银涌入中国的时代,白银的购买力惊人。
打个比方来说,一座京城黄金位置的三进小院儿,市面上的售价只是八百两银子。
如今市面上一石精米差不多一百二十斤,售价也不过在七钱银子左右。
几个商人为了皇帝老爷子几个字,还是范本就肯出三百两。
此次刊行发卖的御笔邮票也不过一百张,那就是三万两。
这可是一个天文数字,怪不得朱元璋有些纳闷。
明亮的宫灯,照亮脚下的石板,照亮路边的宫墙。
宫人们小心的,无声的走在两边。朱允熥扶着朱元璋,慢慢朝奉天殿走去。
可能是劳作了一天,年老的皇帝有些累了,一路上也不说话,只是朱允熥说话的时候,满脸慈祥的笑容,偶尔有些轻咳。
毕竟是老人了,这个时代的人六十岁就算是长寿。早年间,朱元璋征战四方一身都是旧伤,现在人老了,多少有些心肺功能不足。
“皇爷爷慢点!”上台阶的时候,朱允熥小声提醒。
“嗨,你爷爷又没七老八十眼花耳聋,你搀啥!”朱元璋笑道,“咱是马上的天子,一辈子打仗打出来的汉子,走路还让你扶,成啥了?”
人老心不老,老也不服老。
朱允熥笑道,”孙儿这不是孝敬您老吗?“
”真孝顺就好好读书,好好练武,给爷爷,给你爹争气!“朱元璋踩着台阶笑道。
”孙儿记住啦!“朱允熥笑道,”皇爷爷也要爱惜身体,别总觉得自己行,再行您也六十多了。“
要是别人这么说,朱元璋早就大怒让人宰了。可是自己孙子嘴里说出来,既暖心又妥帖,更有种孩子长大了,知道照顾老人的欣慰。
”放心吧,你爷爷硬朗着呢!“进寝宫的那一刻,朱元璋咧嘴笑道,”咱虽然老了,可是咱还舍不得死呢,咱还等着再看一代人,看你们这些臭小子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呐!“
”孙儿呀,给您老生一百个重孙子!“
朱允熥笑道,随后对朱元璋身边的宫人吩咐,”晚上都好好伺候,皇爷爷今天累了!“
”奴婢们明白!“宫人们在太监黄狗儿的带领下,齐声答应。
”皇爷爷,孙儿告退了!“
”走吧,回去早点睡,晚上别看书,对眼睛不好!“
看着朱元璋慢慢进去,直到没了身影,朱允熥慢慢转身。
但就在他转身的一刻,忽然听到里面传出剧烈的咳嗽,还有太监的惊呼。
”陛下!陛下!“
”咳!咳!“
当下,朱允熥毫不犹豫直接转身冲了进去。
来这个世界之后,尽管他心中有着诸多算计,可对于这个对他关爱有加的老人,心中始终存着真情实意,也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长辈。
“皇爷爷!”朱允熥惊呼,冲进朱元璋的寝宫。
龙床上,高大的老人不住咳嗽,嘴里吐出粘痰。而且,因为咳嗽,明显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传太医,快!”朱允熥吩咐一声,不住的拍打朱元璋的后背。
“呃呃~~~呃呃~~~~”朱元璋的手抓住了朱允熥的手,不住的咳嗽,想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来。
“皇爷爷,没事的,没事的,孙儿在,孙儿在!”
真情流露之下,朱允熥的泪水决堤而出。
现在是洪武二十四年,朱元璋不会这么早死,可是看着老人被疾病折磨的模样,他还是心中很疼。
在朱允熥的拍打之下,朱元璋咳嗽声慢慢小了起来。
这时,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响起。
宫中常备的御医满头大汗的进来,几个人慌的手中的药匣子都拿不稳当。
“慌什么?”朱允熥怒斥,“你们是救人的,你们心慌了,能救好吗?”
“臣等该死!”几个御医满头冷汗。
御医看着威风,其实稍有不慎就要掉脑袋。这位洪武皇帝又是个极爱迁怒于人的,当年太医院许多御医因为没治好他的外甥李文忠,都被砍了脑袋。
现在,给年老的皇帝看病,还没看他们就已经先慌了,先怕了。
“皇爷爷只是小病,可能受了风寒才咳嗽,你们不必惊慌。”朱允熥继续说道,“赶紧!”
“臣斗胆,给陛下请脉!”一个御医战战兢兢的手指搭上朱元璋的手腕。
“呃!”朱元璋长出一口气,躺在床上,嘴里喃喃,“老了,老了!”
这时,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
侍卫来报,内阁中留守的大臣纷纷到了殿外。中书舍人刘三吾带头的几个中枢大臣,还有紫禁城侍卫统领,禁军指挥使李景隆等武将。
“来这么快?”
朱允熥心中瞬间警觉,皇帝生病了,这些人是必须到场的,但是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而且和御医脚前脚后。
看看殿外等着的大臣们,个个神色匆匆衣冠不整,似乎刚被人从值班房里喊出来。
“有人告诉了他们?可是皇爷爷刚才没有说通知大臣,那到底是谁,告诉他们皇帝病重!”
一个御医给朱元璋把脉,另外几人查看皇帝的眼睛,舌苔。
朱允熥看看他们,把目光转向寝宫之后。所有的宫人都颤抖着,站在宫殿的角落里。
忽然,朱允熥的目光在一个人头上定格。
朱元璋的贴身太监,黄狗儿头上都是汗水,而且呼吸急促,显然是跑了许久才回来。
可是值班御医就在寝宫之外侍卫房中,一墙之隔而已,用的着跑这么快?
这里虽然是朱元璋 的寝宫,但他勤政不休,住在外廷而不是有女眷的后宫,情急之下就是喊一嗓子都听到了,何必用跑?
再说,他一个皇帝 的贴身总管,就算是想报信给别人,也用不着自己去。
这时,外面又响起几声惊呼。
“陛下怎样了?”
“我皇祖父如何?”
吕氏和淮王朱允炆也到了,他们是住在内廷深宫之中,怎么也来的这么快。
看着黄狗儿头上的冷汗,朱允熥似乎明白了。
这条阉狗是跑去给吕氏母子报信去了,又抢在他们之前跑回来。
看来,这宫里还真是暗中错综复杂呢!
他吕氏为了朱允炆,这些年还真是没少下功夫,没少收买人心。
想到此处,朱允熥的目光有些发冷。
据说,朱棣发动靖难的时候,打到了南京城下。
本来凭着应天雄伟的城墙完全可以等到勤王之师,是朱棣的内应们打开了城门。除了李景隆这个二五仔之外,还有许多宫人。
而朱元璋和朱允炆都有一个特点,出名的对太监不好!
“陛下好些了吗?“一个御医跪着揉着朱元璋的穴位,小声问道。
朱元璋嗯了一声,闭着的眼睛睁开,睁开的霎那看到了朱允熥关切带着泪痕的脸,他脸上的皱纹动动,嘴角也动动。似乎是想笑,可是最终没有笑出来。
”皇爷爷,孙儿在呢!“
朱允熥拉住朱元璋的手,对方的手指也反握住他。
”叫!“朱元璋含糊一声说道。
朱允熥还没说话,黄狗儿大声道,”陛下有旨,诸臣功觐见!“
看着那条阉狗,朱允熥心中冷笑。
皇爷爷身边这个贴身太监,肯定不是和自己的一路的。
他是吕氏的人,他早就被买通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子们进来,纷纷在寝宫门外跪倒,从门口焦急的往里看着。
”皇上!皇上!“李景隆满脸是泪,手脚并用的爬进来,跪在那里当当的磕头,”老爷子,您可别吓唬我呀!“
这也是个人精,知道在皇帝面前拼命的表现。看他痛哭流涕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帝的儿孙。
”老天爷,俺愿意用俺的寿命,换俺舅爷!“李景隆嘴里念叨着,说的都是淮地乡音。
朱允熥注意到,朱元璋苍白的脸上露出些笑意。
此刻,朱允熥心中一疼,这个老人一辈子都是为了家族而战斗。可是那些晚辈呢,大概都是指望他给自己加官进爵荣华富贵。
忽然,一个人影仓皇的进来,也是满脸泪水。
”皇祖父,皇祖父您怎么了,您别吓唬孙儿!“朱允炆跪在床边,声泪俱下。
而吕氏在门外,哭天抹泪。
”过来!“这时候,气息不稳的朱元璋指向那些大臣们。
刘三吾等文臣跪着爬进来,跪在地上。
朱元璋想挣扎着坐起来,却有些无力。
忽然,朱允熥感觉被他抓着的手生疼。
只见,朱元璋一只手拉着朱允熥,一只手颤抖着指着朱允熥。
”他.......他........吴王.....为...大明!“
昨夜三分雨,今早十分晴。
雨后的清晨,空气中带着阵阵舒爽的湿气。
明媚并带着色彩的阳光从路两旁繁盛的树叶中穿透过来,落在地上一片五彩的斑驳。
阳光落人间,百姓不敢闲。
京城的街道上已经是人头攒动,做买卖的开门了,找活的上街了,老人带着孙子出来遛弯买菜了。
渐渐的,食物的香味,说话的声音,孩子的欢笑等等碰撞在一起,变成一张活着的,生活百味的画卷。
京城的人口一向是天下最繁密,在这热闹的街景中,长安街无疑是最热闹的。
甚至说今天的长安街,已经不足以用热闹两个字来形容了,完全就是人声鼎沸。
街上全是人,肩膀挨着肩膀密密麻麻黑压压一大片,穿着各色服饰的都有。有老成的掌柜的,有年轻的伙计。有穿着长衫的读书人,有短打扮的力气人。
除了人还有锦衣卫,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在两个总旗的带领下,让那些拥挤的人群排成行。长队的尽头,是几间即将开门的店铺。
也不是店铺,那处地方是大明户部度之司的库房,今儿临时改成了售卖邮票的临时场所。
今日是大明邮票售卖的日子,得到消息的商家百姓蜂拥而来。有人是真的要寄信,或者传递货物。有人真的是商队的管事,想在商路中使用朝廷的驿站,也有人是冲着皇上老爷子手书的邮票来的。
还有的干脆就是来凑热闹的,宽阔笔直的长安街上,此刻怕不是有一两万人。
“军爷,啥时候开呀?”
“哎呀,老子肚儿里的粑粑都挤出来了!”
“MMMP,啰嗦。”
挤了半天还不开门,拥挤的人群怒气冲天,有脾气不好的已经开始破嘴大骂。
路边,茶楼二楼的雅间里,伸长了脖子往下看的朱允熥在瞬间,听到了好几种方言。
而下面,维持秩序的锦衣卫总旗军官恨不得冲进人群,把那些骂骂咧咧的汉子嘴堵上,再抽几鞭子。
可是他不敢呀,一早上指挥使大人交代了,皇上老爷子和吴王监国都在上面呢。
二楼雅间里,朱重八捧着一碗刚沏的大碗茶,笑得眉毛和皱纹都纠结在一起。
“大孙,咋这么多人?”
朱允熥回头笑道,“皇爷爷,改驿站为邮政售卖邮票是古往今来头一遭,人当然多些。”说着,微微躬身笑道,“孙儿给爷爷道喜了!”
朱元璋正在喝茶,“有啥喜?”
“利国利民的事,史书上必定大书特书呀!”朱允熥笑道,“后世人只要一写信,就能想起老爷子您!”
“呵呵!”朱元璋笑出声,脸上微微有些得意,不过随即看看左右,又有些失望。都是宫里的侍卫,个个紧绷着脸如临大敌的。若是有文臣在这,还能拍拍马屁。
不过,这种得意只是稍纵即逝。朱元璋这人,别人的奉承就是听个乐呵,根本不会当真。
喝着茶继续说道,“啥留名不留名的,书生们写的那些玩意儿都不算数,老百姓得到实惠才是真的!”
走着,朱允熥的脚步停了,脸上露出笑容。
他最大的优势,最大的长处和朱元璋一样。
他们都是百姓家的孩子,知道百姓生活的艰难,知道过日子的不容易!
这时,伺候朱允熥的贴身太监,王八耻从暗中过来。
“三爷,您用点什么?奴婢去给您准备!”
朱允熥揉揉肚子,“准备一碗热汤面吧!”
“是!”王八耻恭敬地说了一声,再次隐没在黑暗中。
站在后殿之中,朱允熥眺望大明宫城。
这座宫殿虽然辉煌但却不华丽,朱元璋和朱标都是简朴之人,不愿意浪费钱财和民力,把宫殿修得富丽堂皇。
殿中的楠木柱子上,很多红漆已经斑驳掉落,但却始终没有粉刷过。
朱元璋其实和老百姓一样,过日子的东西,能用就凑合用,没必要花钱弄新的。
边上,又传来脚步。
两个侍卫,按着腰刀在朱允熥面前跪下。
“臣等,见过三爷!”
这两个虎背熊腰的年轻人,面目相似一看就是兄弟。
朱允熥的记忆认得他们,廖镛、廖铭兄弟。大明已故楚国公廖永安的孙子。他们的亲祖父,是大明德庆侯,廖永忠。
提起廖永忠,虽然名声没有常遇春,徐达等人那么大。但是在史书上却大书特书,因为他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廖永忠亲手淹死了朱元璋名义上的上司,韩林儿和刘福通。从而为日后,朱元璋称帝,扫平了名义上的障碍。
(刘福通北方红巾军领袖,韩林儿为红巾军创立的宋国皇帝。)
而这哥俩在历史上,也是让人敬佩的忠臣孝子。
永乐皇帝靖难之后,在南京继位。方孝孺拒不投降,被朱棣腰斩于市,并且株连十族,不许任何人为方孝孺收尸。
这哥俩在朱棣进城时,力战,身负重伤。因为是功臣子弟,朱棣网开一面,贬职为民削除爵位。但是他俩为了心中大义,明知道是死,也依然用建文臣子的名义,为方孝孺收尸,安葬。
廖氏一族彻底惹怒了永乐,他俩慷慨赴死,留下千古美谈。
“是你们哥俩呀!快起来!”朱允熥虚扶一把,“你们当值吗?都这么晚了,也不找个地方歇息!”
哥俩对视一眼,廖镛看看左右,小声道,“三爷,皇上正往这边来呢!”
朱元璋又来了!
朱允熥豁然回头,看着殿中吕氏的方向,充满恨意。
“怪不得这个时候一定让我出来吃东西!原来是皇帝要来了!”
“是想把我打发走,不得靠近皇帝身边。还是要在皇帝面前给我递小话儿?”
“白天的孝顺都是装的,皇帝一走,自己连灵都不守!这简直是杀人不见血!”
朱允熥冷笑两声,再回头看看廖家哥俩,“你们有心了,这份情,我记在心里!”
“臣等不敢!”廖镛继续说道,“我廖家深受太子恩惠,三爷言重了!”
廖永忠是干脏活的,后来被朱元璋赐死。廖家衰落,还是朱标想起了这哥俩,亲手点为宫中侍卫,给了他们一分前途。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两人是宫中侍卫,又是父亲的旧人,倒是可以拉拢,朱允熥说道,“谁真心对我,我一清二楚!谢谢你们哥俩提点。”
前殿,忽然传来阵阵脚步,应该是朱元璋再次来到了灵前。
“万岁!”
“陛下!”
侍卫宫人行礼,朱元璋不耐烦地摆摆手,朝着棺椁走去。
身为皇帝,身不由己,就算是最爱的人走了,也不能时刻陪伴,因为有太多的政务。
北元蒙古人贼心不死,又想调集大军犯边。
今年南方雨水太大,定会影响春耕。
打仗了老百姓势必要拿出更多的钱粮给朝廷,可要是天公不作美,今年老百姓的日子,又要难熬。
家事国事压在朱元璋的头上。
百姓民生江山社稷,压在朱元璋的心里。
忍着悲痛处理完政事,夜深人静之时,想再来看看儿子一眼。
“皇上!”
“皇祖父!”
吕氏和朱允炆的叩拜声中,朱元璋走到灵前,看看左右。
“熥儿呢?”
“三弟........”
吕氏抢过话头,“回皇上,熥儿累了,说要下去歇息一会儿!”
这就是说坏话的最高境界,明明没有说朱允熥任何不好的地方,但是言外之意,朱允熥不顾大体,失礼。
说完,吕氏忐忑地看了朱元璋一眼。
但是朱元璋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没有听清楚吕氏说了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皇上,臣妾.......”
“你们也下去吧,咱在这待会儿!”朱元璋淡淡地说道。
吕氏看了眼儿子,后者小心地说道,“皇祖父,孙儿陪着您?”
“咱说了,都下去!”朱元璋看看他,“你也累了许久,下去歇歇!”说完,坐在了棺椁的旁边。
皇帝说的话就是圣旨,吕氏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和朱允炆叩首,躬身退下。
大殿里瞬间一空,只有朱元璋和儿子的棺椁。
夜风微凉,吹动朱元璋的胡须,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他此刻才能表现得像个父亲。
棺椁中,是他珍爱了三十几年的儿子。看着那双目紧闭的脸,心中阵阵痛楚,仿若刀割。
苍老的手臂伸出来,触碰着儿子冰冷的身体,眼泪顿时无声落下。
“儿呀,你他娘的也真够可以。说走就走,一点念想都没给你老子留哇!”
朱元璋缩回手臂,悲伤的喃喃自语,“你怎么就走了呢?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老子养了你快四十年,疼了你快四十年,培养了你快四十年,你说走就走了?”
说着,朱元璋擦下老泪,“你娘抛下咱先走了!现在你也走了!就把你老子一人孤零零的留在世上!”越说,眼泪越多,声音越大,“你个不孝子,你起来,你起来看看你老子!你看看这咱头发都白了,还要咱白发人送你这黑发人!”
“你走了一了百了,你让你老子怎么活?”
殿中,都是老人压抑着的,却痛彻心扉的哭声。
忽然,朱元璋擦拭眼泪的手臂停住了,他的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咱不是说了吗,让你们都下去,是谁?”
朱元璋厉声喝问,回头却呆住了。
只见烛火之下,朱允熥小心的捧着一碗热汤面,满脸热泪,热泪不住的落在面汤中。
“皇爷爷,孙儿听说您今天还没进膳,特意给叫人给您煮了一碗面!”
太和殿外,朱允熥的战报念到了尾声。
“待到天明,贼酋哈咎,月鲁帖木儿三万发狠猛攻,誓要将臣一口吞下。殊不知定远侯王弼率龙翔神策二军已到。”
“我大明重甲铁骑为先锋,轻骑为后,直破贼酋中军!”
“贼酋月鲁帖木儿战死,哈咎率千人西逃窜。此战共斩杀伪元贼三万,俘虏两千,牛马骆驼无数。”
一口气念完,朱允熥心中震撼稍去。
这不只是一封战报,而是一幅大明漠北征战的金戈铁马图。
以身做饵吸引敌军的蓝玉真是个疯子,以步抗骑的大明将士们也是一群疯子。
一群怀着必胜信念的疯子!
此刻,若不是在太和殿外的朝会上,若不是有朱元璋等人在场,朱允熥真的想大喊一声,大明威武!
“皇爷爷,此等大胜,该赏!”朱允熥笑道。
朱元璋微笑着点头,随后在龙椅上坐下,开口道,“传旨!”
皇帝话音落下,自然有太监准备好笔墨,几位翰林学士提笔等候。
“这回不用你们写!”朱元璋对臣子们摆摆手,对朱允熥说道,“大孙,你来写!”
“好!”朱允熥也不忸怩,直接站在书桌前,提起笔等着朱元璋 开口。
“你打了胜仗,咱很欢喜。”
朱允熥微微一怔,随即明白朱元璋的风格一向如此,简约明白就像说家常一样。国朝开国初年之时,朱元璋在给边关大将的圣旨中,直接写道,准备好刀子,贼人来了就给咱往死里砍。
朱元璋说话越是随便,越是没拿这人当外人。相反,若朱元璋客客气气的,写啥奉天承运之类的 ,有人就要小心掉脑袋了。
“就是人死的稍微多了点,你是大明的大将,国公。这种仗,以后不要再打了。”
“战死的将士们,尸首要收敛好,咱们汉人讲究落叶归根,派骑兵护送,把孩子们都送回来。有功的名单报上来,战死者的名单更是不能落下,还有伤了的,残的了,报给咱。都是咱大明的好男儿,不能辜负了人家....”
朱元璋慢慢说着,朱允熥慢慢写着。
忽然,朱元璋眼中有一丝犹豫被朱允熥捕捉到。
按理说说完了这些,皇帝就要在圣旨中论功行赏了,可是朱允熥迟迟不见下文。
“就这些。”朱元璋道,“八百里加急送至蓝玉帐前!”
边上的太监小心翼翼的拿走墨迹未干的圣旨,走到龙椅边上。那里有一张单独的小桌子,小桌子上有一个红色的方形古朴盒子。
朱元璋站起身,郑重的打开盒子,然后双手从里面捧出一方大印,玉玺!
在圣旨上盖完之后,朱元璋又道,“户部!”
户部尚书傅友问道,“臣在!”
“战死的将士,每人抚恤大银两个,月给其家中米五斗,酒三斗,肉五斤。加帛一匹,絮一斤。伤残不能自理者,每年多给米六石。”说着,朱元璋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记住咱的话,少一粒米,一文钱,都不行!”
“臣遵旨!”傅友德道。
将士们的抚恤可谓是大手笔了,古往今来的帝王有几个在乎大头兵的死活?一次性给点粮食就已经算是隆恩。
“老爷!”
只有一只眼睛的管家,迈步进了开国公常家的后院,隔着窗户呼唤。
说是管家,其实一看就是个杀人如麻的武夫。眼睛瞎了一只,耳朵只有半边,右手上只有三根手指。
作为大明开国最为显赫的武将世家,常家的管家和家丁都是军中跟随常家出生入死的老兵,退下来之后就安置在了常家。
“六叔,啥事儿?”卧室里燃起灯火,开国公常升问道。
“宫里来人!”管家在窗户外头压低嗓子,仅有的一只眼睛特别明亮,“三爷的人!”
吴王朱允熥是常家的嫡亲外孙,常家上下私下谈论的时候,都会用三爷这个亲昵的称呼。
卧室里静了一下,紧接着赤裸着胸膛,露出健壮身材的常升从里面出来,绷着脸,“人呢?”
“花厅喝茶!”
常升披件衣服就往外走,边走边想
这个时候了,三爷派人干什么?
为了避嫌,三爷几乎不往常家送信?
莫非,宫中有变故?
忽然常升的脚步停住,回头看着管家,“六叔,让咱家的儿郎们动弹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管家嘿嘿一笑,猩红的舌头舔了下嘴唇。
古往今来,皇帝老了,在没有宣布继承的情况下,那张椅子就是血雨腥风。
现在藩王都在外,鞭长莫及。而这京城中枢之中,谁能坐上那把椅子,谁就是正统。
常升不傻,若真是皇帝突然驾崩,没有皇储的人选。如果三爷有心争一下,常家必须支持,哪怕是破家。
因为就算常家不帮,新皇登基之后,作为吴王的亲舅舅他们也讨不到好去。
这些年,死的功臣还少吗?
脑中想着,进了花厅。果然是朱允熥的贴身太监王八耻,焦急的等在哪里。
“奴婢见过国公爷!”
“老王别来这个!”常升当然不能受王八耻的礼,赶紧问道,“咋了?啥事?”
王八耻凑近了,小声说道,“公爷,皇上老爷子病了!”
常升的目光瞬间凌厉起来,满脸是杀气。
“不过太医说只是急火,痰堵住了心窍,现在已经没大碍了!”
“你他娘的说话别大喘气!”常升笑骂。
“可是很多人,却觉得老皇爷可能不行了!”王八耻继续说道,“老皇爷下旨,主子监国!”(主子这个词不是清代专有,但是在元明时代特指贵人的家奴)
“三爷监国!”常升的眼中顿时满是狂喜,握紧了拳头。
“公爷,主子说,京城就交给您了!”王八耻说着,递给常升一封信。
后者迫不及待地打开,上面是朱允熥的亲笔。
“二舅,皇爷爷病了,外甥监国。”
“为防宫中,城中有人传播谣言,宵小作乱。现特命你统帅手下四营兵马,坐镇京城,严阵以待。”
“二舅,皇爷爷没事,但我怕,有人闹事!”
“没有皇爷爷的皇命旗牌和我的亲笔信,任何人不得调用京营一兵一卒,违令者,杀!”
“来人,备马!”常升对外面喊道,“让家丁们都披挂起来,穿重甲。去侧院通知老三,跟俺进营,控制军队!”
“喏!”外面的家仆如在军中一般。
“宫里情况怎么样?”常升在家丁的侍奉下一边穿着铁甲一边开口问道。
王八耻看看常升身后的人,没说话。
后者挥手,家丁们下去。
“公爷,奴婢多嘴。”王八耻看看左右小声说道,“那吕氏.......”
说着,声音再小一些,“老皇爷拉着主子的手,咳嗽着说,吴王为大明.....这时候吕氏和淮王就不让老爷子说话!”
“什么?”常升怒道。
“他们见不得咱们主子好!”王八耻说道,”自从太子妃走了,那吕氏就把主子当成眼中钉,防着堵着,主子想跟太子爷亲近亲近她都不让!”
说着,王八耻哭了两声,”他们巴不得主子死了,现在主子监国,他们说不定....."
“嘿嘿!”常升冷笑,“欺负俺常家没人呢?”说着,又是冷笑,“回去转告三爷,京城有俺在,有那么多太子爷的旧臣,那么多淮西的老将,没人能闹起来!”
“奴婢晓得!”
~~~~~
朱元璋躺在床上昏沉的睡了,呼吸还算平稳。
朱允熥慢慢把手从老人手里拿出来,给他盖上被子,悄悄走到外间。
寝宫外间,就是朱元璋每天批阅奏折的地方。看着和后世子紫禁城中的格局一样,应该说后来的紫禁城就是仿造应天的宫城。
见朱允熥出来,几个守在外面的中枢文臣们马上站起来,肃手倾听。
“皇爷爷只是急病,应该无碍的!”朱允熥小声道,“只不过这病太急,兴许有人会有不该有的心思。诸位都是皇爷爷亲手提拔上来的臣子,是大明的忠贞柱石,这个关头,稳定朝政还是要依靠诸位!”
“臣等不敢!”
“皇爷爷说让我监国,其实就是怕这个时候有人.......”朱允熥看看臣子们,“他老人家有病的消息,还是不要扩散的好,明白吗?”
“臣等明白!”
“诸位辛苦!”朱允熥点头说了一句,又转身回宫。
看着他的背影,文臣们对视一眼,眼中的嘉许不言而喻。
如此关头吴王能如此沉得住气,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实在是心有沟壑。
莫说皇帝就只是急病,就算皇帝今天突然驾崩了,有了这些安排京城中谁又是吴王的对手?
中书舍人刘三吾忽然想起这几日朱元璋下的那些诏书,和吴王亲厚的常家,还有淮西一系的那些武将,纷纷重新回到大明的军中,掌握了京畿周边的兵权。
还有今日皇帝说吴王为监国,种种这些交织在一起。刘三吾顿时明白,皇储之事在皇帝的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现在看来,吴王是最好的人选。
皇明嫡孙,身份正统,不会引起诸藩的不服,又对天下有着名份大议。
而且吴王英武聪慧还在已故太子之上,小小年纪无论是城府还是手腕都是出类拔萃。
反观淮王朱允炆?
刘三吾摇摇头,以前他对这个淮王感官颇好,可是最近和吴王一比,淮王就是只知道读书,没有心机手腕,胆量似乎也差了许多。
而且今日在皇帝的病榻前,他们母子一唱一和真是昏招迭出。他们以为不让皇帝说出那句话,就还有希望?殊不知,他们是自己绝了自己的路。
文臣们心中各自思量的时候,一个面容清冷的男子被带了进来。
众人皆是一愣,随后面露鄙视,扭过头去。
“蒋大人,这边!”黄狗儿引路。
来的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其实是皇帝的鹰犬,专门监视大臣大兴诏狱,是个不折不扣的酷吏。
蒋瓛也没看那些文臣们,小心的走入寝宫,在门口跪下。
朱允熥挥挥手,别的人宫人都走开,黄狗儿却拿着拂尘,立在朱元璋的床边。
“黄公公!”朱允熥冷笑一声,”去弄条热毛巾来,我要给皇爷爷擦脸!“
黄狗儿顿时一愣,随后在朱允熥的目光之下只觉得浑身发软,再也站不稳,堆笑两声,”奴婢这就去!“
等他走远。朱允熥走到蒋瓛面前,看着他清冷的面容,”你都知道发生什么了?”
蒋瓛看看朱元璋所在的方向,看看朱允熥点点头。
随后缓缓开口,”臣的主子是皇上,监国请吩咐!“
听话要听音儿,朱允熥咧嘴一笑,这蒋瓛看起来也是可以争取的。
”皇爷爷龙体有恙,我怕宫中有人不安分。“说着,朱允熥小声道,”在皇爷爷清醒之前,宫中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懂吗?“
”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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