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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放火烧我,今世还想娶我为妻?全文免费

魈的宝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尽管如此,怀疑的种子在赵珏心里种下,又因沈明珠的反常,他猜忌心更重。“清者自清,你若无辜,我自会给你交代。”赵珏说这话时特地看了沈青檀一眼,而后冷声说道:“你若不查,今日之事在我心里生出隔阂,只会影响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沈明珠还想说服赵珏,赵珏却是吩咐婆子:“搜。”粗使婆子被沈明珠骂卑贱,心里记了一笔,几步上前钳制住沈明珠:“三少夫人,得罪了。”随即,将人拖进小木屋。秋蝉这时醒过神来,从袖袋掏出一个小纸包:“这是三少夫人给奴婢的。”赵珏接过小纸包,还剩余一些粉末,散发出一股蛊惑人心的媚香。他给拽着晚冬的婆子看一遍,方才收进袖子里。婆子记住气味,推着晚冬进木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两个粗使婆子昂首挺胸地从木屋走出来。其中一个婆子手里拿...

主角:赵颐沈青檀   更新:2025-05-09 16: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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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赵颐沈青檀的其他类型小说《前世放火烧我,今世还想娶我为妻?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魈的宝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尽管如此,怀疑的种子在赵珏心里种下,又因沈明珠的反常,他猜忌心更重。“清者自清,你若无辜,我自会给你交代。”赵珏说这话时特地看了沈青檀一眼,而后冷声说道:“你若不查,今日之事在我心里生出隔阂,只会影响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沈明珠还想说服赵珏,赵珏却是吩咐婆子:“搜。”粗使婆子被沈明珠骂卑贱,心里记了一笔,几步上前钳制住沈明珠:“三少夫人,得罪了。”随即,将人拖进小木屋。秋蝉这时醒过神来,从袖袋掏出一个小纸包:“这是三少夫人给奴婢的。”赵珏接过小纸包,还剩余一些粉末,散发出一股蛊惑人心的媚香。他给拽着晚冬的婆子看一遍,方才收进袖子里。婆子记住气味,推着晚冬进木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两个粗使婆子昂首挺胸地从木屋走出来。其中一个婆子手里拿...

《前世放火烧我,今世还想娶我为妻?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尽管如此,怀疑的种子在赵珏心里种下,又因沈明珠的反常,他猜忌心更重。


“清者自清,你若无辜,我自会给你交代。”赵珏说这话时特地看了沈青檀一眼,而后冷声说道:“你若不查,今日之事在我心里生出隔阂,只会影响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沈明珠还想说服赵珏,赵珏却是吩咐婆子:“搜。”

粗使婆子被沈明珠骂卑贱,心里记了一笔,几步上前钳制住沈明珠:“三少夫人,得罪了。”

随即,将人拖进小木屋。

秋蝉这时醒过神来,从袖袋掏出一个小纸包:“这是三少夫人给奴婢的。”

赵珏接过小纸包,还剩余一些粉末,散发出一股蛊惑人心的媚香。

他给拽着晚冬的婆子看一遍,方才收进袖子里。

婆子记住气味,推着晚冬进木屋。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两个粗使婆子昂首挺胸地从木屋走出来。

其中一个婆子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荷包,双手捧到赵珏面前:“三爷,老奴从晚冬身上搜出一个荷包,荷包里留有一些粉末,气味与您给老奴闻的粉末一样。”

赵珏脸上阴云密布,目光凌厉地看向小木屋。

沈明珠双手拽着襟口,脸色苍白,眼圈通红,仿佛受了极大的屈辱,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他。

他恨不能掐死沈明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赵珏冷声说道:“你回府后,给秋蝉抬一下身份。”顿了顿,目光森寒地看向晚冬:“至于你的婢女,明日回府后,自领二十板子。”

闻言,晚冬双腿发软,滑跪在地上,磕头讨饶:“三爷,饶命……”

“三十板子。”

晚冬求饶的话卡在嗓子眼,生怕多说一个字,便又要加十板子。

沈明珠心口破了一道口子,嗖嗖冒着冷气。

她通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试图不让眼泪流下来,可越是抑制,眼泪越是成串往下掉。

赵珏吩咐两个粗使婆子:“你们今日照顾好秋蝉。”

粗使婆子连忙应下,殷勤地去搀扶秋蝉。

赵珏离去之前,目光幽深地看了沈青檀一眼,余光瞥见她身旁的八个壮汉,脸色又黑了几分,随后阔步下山。

沈青檀掏出袖子里一块素锦帕子,塞进沈明珠的手里。

“二妹妹,我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等糊涂事。府里的爷要纳妾,也是在你怀上嫡子后。小叔子对咱们家有所求,你身后有依仗,若是你不点头,他也不敢强行纳妾。

如今你亲自往他房里塞人,还是用这等不光彩的手段,便在小叔子面前底气不足,矮了一大截,今后他不论做什么不给你颜面的事,侯府也不能为你做主。”

沈青檀露出一副无法挽回局面的无力表情,叹了一口气:“好在秋蝉是母亲给你准备固宠的陪嫁,与你是一条心。”

沈明珠听着沈青檀往她心口扎刀子的话,哪里不知道自己走了一步臭棋?

“你不必在我面前假惺惺装好人,这一切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沈明珠目光怨毒,彻底撕破脸:“你别得意,我们今后走着瞧。”

“二妹妹,虽然我不知道药粉是谁逼你买的,秋蝉是谁授意爬床的,不过我还是要多谢二妹妹……”沈青檀伸手为她整理散乱的襟口,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若是没有二妹妹,秋蝉还没这么快有名分呢。”

沈明珠气血上涌,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沈青檀收回搭在她襟口的手,扫了一眼她目眦欲裂的模样,唇角浅浅的弯了一下,带着流月下山。



“先去上香。”老夫人歇息够了,与沈青檀说道:“我们走吧。”


沈青檀朝二夫人微微颔首,扶着老夫人去往正殿。

二夫人愤恨地盯着沈青檀的背影,这个贱人生来便是与她作对的。

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哄得老夫人来华灵寺。

她紧跟着过去,就怕沈青檀上她眼药。

赵珏目光深沉地注视沈青檀,始终未得到她一个眼神,他有许多话要问她。

可眼下时机不对。

沈明珠暗中观察赵珏,见他直勾勾地盯着沈青檀,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抛弃沈青檀。

后悔娶了她?

知客僧认得赵老夫人,单手作礼:“阿弥陀佛,小僧法号善悟,施主请随小僧来。”

赵老夫人双手合十行佛礼,随知客僧去往正殿。

殿内供奉宝相庄严的释迦摩尼佛的佛像,佛像旁边张挂经幡,显得庄严肃穆,令人心生敬畏。

沈青檀取了六炷清香,分了三炷给老夫人,神色虔诚的跪拜,将香插入香炉内。

她添了一笔香油钱,搀扶赵老夫人回寮房。

赵老夫人是华灵寺的大香客,如今沈青檀亦是出手阔绰,知客僧领着她们去寮房,叮嘱照客僧与寮元僧殷勤伺候。

赵老夫人上了年纪,一番折腾下,确实疲累不堪。

沈青檀倒了一杯温水给她:“今日起得早,您先睡一会?”

赵夫人接过杯子饮一口水,之前猜测沈青檀说服她来华灵寺为赵颐祈福,为了迫使二夫人为他们夫妻俩点莲花灯。

可今日沈青檀添了一笔不小的香油钱,为菩萨塑金身,便觉得自己想错了。

“你也累了,快些回去歇一歇。”赵老夫人慈爱道:“我这儿有卫妈妈和两个婢女伺候呢。”

“孙媳先回去歇着,您若有要事,派人来知会我。”

“好。”

沈青檀带上流月与秋蝉回寮房。

她吩咐秋蝉:“你去藏经阁,借一本《心经》。”

秋蝉恭敬地说道:“奴婢这便去。”

“二少夫人,您要在这儿吃斋念佛三日,为二爷点莲花灯吗?”流月不解地说道:“二夫人不是会为你们点灯吗?”

“那是惩罚二夫人罢了,若真求菩萨庇佑,心诚才会灵验。”

沈青檀自重生以来,便被仇恨蒙蔽双眼。

只想报复,从未想过其他。

赵颐那句“家人之间相处不必拘束,你表现很好,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点醒了她。

重活这一世,她不应该只有仇恨,要珍惜得来不易的新人生,更要好好生活。

前世身边环绕的多是对她心怀恶意的人。

一颗真心对她而言太难得。

赵颐不仅对她无微不至,更难得的是那一份信任。

他将名下所有的一切,全部共享给她,让她感受到自己有被人尊重、珍视。

她很难不受触动,想留住这么温柔的一个人。

两个人这般相敬如宾,相互扶持过一世,似乎也不错。

沈青檀不想他早死,想为他做点什么。

“我心气太浮躁了,来修炼一下心境也是好的。”

沈青檀踏入华灵寺时,听到阵阵梵音,内心便一片宁静。

——

晌午,沈青檀用过斋饭,去往禅房抄经文静修。

禅房窗明几净,桌凳整齐,一尘不染。

流月将经文桌搬到窗边,支开一扇木窗,温暖的阳光铺满禅房。

沈青檀净手焚香,坐在经文桌前,挽起宽大的袖子抄经文。

流月在一旁磨墨:“二少夫人,今日明智大师讲经,许多香客去听了。”



“你听听,你说的是哪门子话?”二夫人站在门前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睇着刘妈妈:“你们二少夫人的嫁妆,昨日早便被送嫁妆的人,抬进了兰雪苑库房里头。

若是对不上数,你们该去问守库房的,问送嫁妆的,竟是问到我二房头上要嫁妆。

难不成今后你们二少夫人少一个子儿,都要问我填补上?

我便是那女娲娘娘,也填补不上她这个大窟窿。”

“回二夫人的话,二少夫人问过管库房的,抬进兰雪苑的是三少夫人的十六抬嫁妆,二少夫人那一百多抬嫁妆进了二房库房呢。”刘妈妈赔着笑脸,好言说道:“二少夫人说您通情达理,敬茶的时候应下将嫁妆给我们抬走。”

二夫人应下是形势所迫,不敢在老夫人跟前造次。

这一百多抬嫁妆本来就是给沈明珠的,沈家为了名声刻意以沈青檀的名头陪嫁过来。

本来换新娘的罪名是要推脱到沈青檀头上,沈家宠爱她,令她恃宠而骄,不知寡廉鲜耻的抢沈明珠的夫婿。

沈家再做主,为了补偿沈明珠,将给沈青檀的这一百多抬嫁妆,全都放在沈明珠的名下。

谁知道事情先被大房挑破,让他们吃了一个哑巴亏。

“我通情达理也无用啊,这嫁妆是在珠儿的手里,你们得去问她要。”二夫人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珠儿一回来便难受地坐在房里落泪,觉得自己不够能干,累着姐姐一个人分管两个人的嫁妆。

她若是不在外吃这十几年苦,像她姐姐一样在府里享福,打小便能进书塾开蒙,有亲娘教管账。

沈家也不会将她那份嫁妆记在她姐姐一个人头上,她也能帮着分担一二。

珠儿不争不抢,主动请姐姐搬嫁妆。谁知这个做姐姐的,嘴上应着母亲会照拂好妹妹,行事上却是半点不相让,像是生怕妹妹私吞嫁妆,刚刚敬完茶便来拿嫁妆,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

我若是有这么个吃尽苦头的妹妹,怎么说也要将嫁妆分一半给她。不会管账,便亲自教,咱们不是生来便什么都会。”

刘妈妈见二夫人夹枪带棍的指责沈青檀没人情味,实际上是想要霸下嫁妆。

“天可怜见的,都是那稳婆做的恶,让三少夫人吃尽苦头。二少夫人怎会不心疼?正是因为心疼三少夫人,才将所有事儿大包大揽在自个身上,吃的苦啊,受的累啊,也不便向谁倾诉,毕竟这些苦累哪里比得上三少夫人在外吃的苦?”

刘妈妈捻着袖子擦一擦眼角,喉口竟是有些哽咽:“二少夫人最是孝顺的人,有心分一半嫁妆给三少夫人,也是不敢忤逆侯夫人的命令。知道的是咱们二少夫人心疼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少夫人嫁人了,翅膀硬了,便敢对侯夫人阳奉阴违。”

总而言之便是二少夫人心里苦,不论如何做,都会被人误解她。

二夫人噎住了。

“二少夫人着急抬走嫁妆,实在是因为人言可畏,忧心传出三少夫人想霸下长姐的嫁妆,坏了她的名声。”刘妈妈提议道:“二夫人,不若老奴今日将嫁妆抬回去,过两日回门时,让二少夫人同侯夫人商量商量,重新分拨一些个嫁妆给三少夫人?”

二夫人扯着唇角说:“倒是我误会侄媳妇儿了,只是这嫁妆与我其他私房混在一起。我存放了不少贵重物件,手边又腾不出人……”

刘妈妈见二夫人还要推脱,直接掏出一份嫁妆清单:“二少夫人过门前备下的嫁妆,官府与沈家各有一份清单。

您手边没有人帮着清点,老奴带来的人笨手笨脚,就怕碰坏您的私房,不如派人去官府请官爷拿着备案的嫁妆单子,过来替我们清点清楚?

那些官爷经手的案子多,办事即沉稳,还又手脚麻利,绝不会磕着碰着里头的金贵物件。”

二夫人攥紧手里的帕子,被一个刁奴逼到这个份上,心里又恨又恼。

她哪里敢让刘妈妈去官府请人?

闹到官府坏了国公府名声,二房当真就要完蛋了!

“倒是不必惊动外人,你是府里的老人,办的事我放心。”二夫人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得捏着鼻子将嫁妆还回去。她冷着脸,吩咐身旁的曹妈妈:“你去请三少夫人过来,开库房的门给他们去抬嫁妆。”

“是。”曹妈妈脚下生风的去梅英苑。

不一会儿,沈明珠与曹妈妈急匆匆走来。

沈明珠早便听到沈青檀派人来抬嫁妆,她故意藏在院子里不露面,便是希望二夫人留下这一笔嫁妆。

如今二夫人都留不住,她更是开不了口,毕竟是她先开口让沈青檀抬嫁妆。若是翻脸不认账,她的名声可就臭了。

只能先让沈青檀将嫁妆带走,待回门的时候,再请母亲做主,指使沈青檀将嫁妆分给她。

沈明珠取出一把钥匙递给刘妈妈:“你自个去开,抬完之后,派人将钥匙送还给我。”

“老奴谢过三少夫人体恤。”刘妈妈双手接过钥匙,看向二夫人:“您将曹妈妈留下搭把手,老奴早些抬完嫁妆,免得叨扰主子们的清净。”

二夫人哪里不知道刘妈妈的心思,无非就是怕没有二房的人守着,到时候诬陷他们偷盗东西。

她心气不顺,不耐烦再纠缠,摆了摆手,示意曹妈妈跟过去。

刘妈妈领着人离开明德堂前庭,书房的门打开,二老爷与赵珏从里头出来。

二老爷眉头紧拧:“嫁妆怎得给他们抬回去?珏儿领了差事,还差几万两银子,得用上这份嫁妆。”

二夫人瞥了沈明珠一眼,暗恼二老爷嘴上不把门,当着人的面谈挪用嫁妆的事儿。

沈明珠眼睫一颤,细声说道:“母亲,我与夫君私底下商量过,这笔嫁妆借给他办差事。”

闻言,二夫人眉心舒展,解释道:“我在老夫人跟前同意了,将嫁妆归还给沈青檀。若是不还回去,老夫人以为咱们是眼皮子浅薄的人,成不了大器,又怎得会将爵位给咱们二房?”

二老爷和赵珏原先是想着拿这份嫁妆买军粮,到时候沈青檀闹到国公爷跟前,他们只说事急从权,粮商坐地起价,手里还缺一笔买粮食的银子,只得先借用这份嫁妆,到时候再慢慢归还给沈青檀。

至于何时还清,那便由他们说了算。

老国公向来以国事为重,也不会责怪他们。

谁知这份嫁妆给沈青檀要了回去。

二老爷心里发愁:“买军粮的银子怎么办?”

沈明珠讨好道:“父亲、母亲,儿媳回门后,会让侯府想办法填补买军粮的银子。”

几个人心知肚明,必定是要从沈青檀手里拿回嫁妆来填补。

二老爷与二夫人一听,眉开眼笑,连夸了好几句。

赵珏低声开口:“娘子,让你费心了。”

沈明珠见他们态度转变,心里松一口气,她找到讨好夫家的法子。

听到赵珏的话,她面色羞红:“夫君,能为你分忧解愁,我很开心。”

赵珏见她情真意切,神色缓和:“我送你回房。”

沈明珠轻轻点头,这是敬茶之后,赵珏给她的第一个好脸色,便也分外珍惜。

——

刘妈妈手里拿着嫁妆单子,一一开箱比对,仔细检查一番后,确认无误,方才让人抬回兰雪苑。

沈青檀正好从屋子里出来,瞧见仆从门抬着嫁妆鱼贯而进,堆满了兰雪苑的前庭。

她便折回屋里等着。

待嫁妆全都抬回来,已经晌午了。

刘妈妈办成一件大事,脚下生风地回来,进屋请示道:“二少夫人,嫁妆全都在这儿了,您可要看一看?”

“行。”沈青檀扫了一眼满院子嫁妆,温和道:“今儿个你们辛苦了。刘妈妈,待会你去箱子里取几两银子,请他们去吃酒。”

“欸!”刘妈妈一口应下,欢喜道:“老奴替他们谢二少夫人的恩赏。”

沈青檀从屋里出来,下了三五台阶,站在最近的箱子跟前,顺手打开箱盖。

里头装的是檀香木制成的几卷画轴,还未展开画轴,只是闻着檀香木散发出的香气,她便觉得不对劲。


沈青檀这般一说,二夫人心里虚得慌。


“你别胡说八道,当心冒犯了佛祖。”

二夫人剜了沈青檀一眼,率先一步进入大殿,寻一个角落的位置。

沈青檀刻意来到二夫人身边的位置。

二夫人磨了磨牙,在佛祖面前到底不敢造次。

“二婶,晚课是一个时辰,之后还有半个时辰禅定。”

沈青檀好心提醒道:“府医说您是郁结于心,气结于胸,礼佛诵经可以修身养性。您看淡身外之物,不用吃药石也能好全了。”

如何看淡?

那可是九万两白银!

二夫人被刺激的胸闷耳鸣,觉得自己病得更严重。

今日在山门殿看见沈青檀,她心情顿时不好了,晌午都没有用斋饭。

她打算吃完晚饭再来上晚课,老夫人却说入了佛门,便要遵守佛家规矩。

佛家弟子每日只吃晌午那一顿,她要等到明日晌午才能进食。

大殿内几十位僧人诵经,梵音诵唱绕梁,二夫人的内心却无法平静。

尤其肚子里没有油水,越来越饿,那股子焦灼感更加挠心。

每一刻钟对她都是煎熬。

坐立难安。

晚课结束,二夫人终于解脱,方才站起来,双腿发软一头栽倒在地。

沈青檀扶着她起身:“二婶,我们去禅房禅定。”

二夫人饿得前胸贴后背:“我……”

“我方才见您诵的经文不对,待会我们禅定再加半个时辰,我教您诵念一下经文。”沈青檀扶着她往禅房而去。

二夫人拉住沈青檀的手臂:“侄媳妇儿,我今日身子不舒服,改日……明日再禅定?”

沈青檀敛去笑容:“二婶,您不是诚心祝福我与夫君白头偕老?”

二夫人笑容牵强道:“我的病没好全,今日舟车劳顿,实在是抵不住了。”

沈青檀神色关切:“既然身子不舒服,那您不必为我们祈福,明儿一早回府休养。我禀报给祖母,她老人家会谅解的。”

她将老夫人这尊大佛搬出来,二夫人笑不出来了,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去!我去!”

“您的身体……”

“我没事!”

“那好。”沈青檀叮嘱道:“你别逞强,不舒服要告诉我。”

二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撕烂沈青檀的嘴。

一行人去往禅房。

沈青檀在禅房督促二夫人诵念经文,直到戌时末,她方才收手。

二夫人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里,一连灌了几杯水,还是饿得心里发慌,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

沈青檀神清气爽:“二婶,您身体不适,我派人去请三弟媳来伺候您。”

二夫人实在不想动弹,默许沈青檀的安排。

沈青檀走出禅房,吩咐候在门口的秋蝉:“你去请三少夫人过来。”

秋蝉紧了紧手指,低眉顺眼道:“奴婢这便去。”

“慢着。”沈青檀叫住秋蝉,从流月手里拿过披风,盖在秋蝉的肩上:“山上夜里凉,别受寒了。”

秋蝉垂眼看着肩上这件粉里藏青披风,伸手抓住领口两根系带:“奴婢谢主子恩。”

流月望着秋蝉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主子故意折腾二夫人,等的便是这一刻。

可主子无缘无故折腾二夫人,又是为了什么?

流月想不通其中关窍,便寻思着是主子刻意磋磨二夫人。

她手里提着灯笼,挡在风口:“二少夫人,夜里凉,您穿的单薄,快些回寮房。”

沈青檀笑道:“走吧。”

回到寮房,沈青檀瞧见窗子透出晕黄的光影:“你走时房里点了油灯?”

“没点。”流月心提到嗓子眼:“奴婢去瞧瞧。”



沈青檀感受得到沈少恒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仿佛阴沟里的爬虫黏腻在皮肤上,胃里泛起一股恶心。

他是承恩侯府嫡长子,长房所出,大老爷与大夫人回京赴任的路上,被山匪杀害,只留下尚在襁褓的沈少恒,被沈夫人抱养在身边,很得老夫人宠爱。

沈夫人也处处纵着他,变得不学无术,斗鸡走狗,宿柳眠花。

府里不少婢女被他糟蹋,全都被大夫人遮掩下来。

这是沈夫人有意捧杀,毕竟爵位原本是大房继承,因为沈大老爷早亡,才被如今的承恩侯承袭爵位。

如果沈少恒成才,爵位便轮不到沈夫人的儿子继承。

“大哥请自重。”

前世她被关在别院里的时候,听到婆子们碎嘴,提到沈少恒与承恩侯的妾有首尾,最后被沈家从族谱上除名。

沈青檀越过沈少恒,进了院子。

面对沈青檀的无视,沈少恒目光阴郁地盯着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段,曲线玲珑,勾得他心里痒痒的,脚步一转,往后院去了。

沈青檀回头看一眼沈少恒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准备进屋。

老夫人身边的婢女红杏走出来:“大小姐,方才大爷过来一趟,将老夫人气得头昏。老夫人吃药歇下了,留话让您不必请安,多陪一陪夫人。”

沈青檀倒也不意外,老夫人最疼的人只有沈少恒,希望他能够继承爵位。对其他的孙辈,一向很淡漠。

可惜沈少恒不争气,很令老夫人失望。

她轻声细语道:“劳烦你代我向祖母问安,我便不打搅祖母安歇。”

说罢,回了未出嫁时的闺房,待下人来通传,方才去外院偏厅用饭。

女眷一桌,男眷一桌,中间用屏风隔开。

沈青檀在门口遇见沈夫人,不见魏妈妈跟着。

沈夫人朝她温柔一笑,关切道:“檀儿,你的脸色不大好,没有休息好吗?”

半个字不提魏妈妈。

沈青檀用手背碰一碰脸,面颊微微羞红:“睡多了,反倒难受了。”

“你啊,还像个小姑娘。”沈夫人亲昵地挽着沈青檀的手,拉着她一块入席。

沈明珠咬住嘴唇,憋着一股闷气坐在沈夫人左手边。

承恩侯有四个庶出兄弟,个个都外放做官,全都是拖家带口的过去。

席上除了沈夫人、沈青檀与沈明珠,便是承恩侯两个妾室,一个庶女。

沈青檀记得承恩侯有三个妾,新收的那一个只有十八岁,没有来吃饭。

“梅姨娘身子不舒服,免得冲撞你们俩,她便不来了。”沈夫人提了一句,拿着帕子擦干净手:“开饭。”

柳姨娘与胡姨娘站在沈夫人身后,为沈夫人布菜,伺候她用膳。

流月夹着靠近沈青檀的一道菜,放在她面前的小碟里。

沈青檀提着筷子,隐约听到隔壁传来一声:“恒儿怎的没来?”

她的眼睫颤动一下,不紧不慢地吃饭。

面前的菜不合胃口,沈青檀动了几下筷子,便不吃了。

流月端着茶水,准备伺候沈青檀漱口。

“啊——”

突然手臂被撞了一下,茶水淋在她的裙摆上。

沈夫人抬眼望来。

流月面色煞白,扑通跪在地上:“奴婢没有端稳茶杯,惊扰到主子们,请主子们责罚。”

沈夫人放下筷子,拿着柳姨娘递来的帕子擦嘴:“今日是府里小姐、姑爷回门的大喜日子,你又是檀儿身边得力的人,免了你的责罚。”

流月感激地磕头:“奴婢谢谢夫人开恩。”

“下次不可再毛手毛脚,当心伤着主子。”沈夫人告诫一句,便摆一摆手:“你下去换衣裳。”

流月看向沈青檀,见沈青檀点头,方才恭敬地道:“奴婢这就去。”

沈青檀塞给她一块帕子:“擦一擦。”

流月低声道了谢,攥紧手里的帕子,白着一张小脸退下去。

回到下人房换上衣裳,脏衣裳随便一卷塞进包袱里,匆匆回偏厅去找沈青檀。

方才走到水榭,便被舒月拦下:“流月姐姐,大小姐用完膳了,她与大姑爷一块儿去晚枫亭散步消食,让我在这儿等着你,知会你一声呢。”

流月紧紧盯着舒月,她们俩和听雪、燕雪四个人自小跟随在沈青檀身边,贴身伺候沈青檀到她出嫁。

如今除了她与听雪之外,舒月与燕雪嫁人,留在了侯府。

舒月面对流月的目光,拇指用力掐着食指,强压下想逃的心思。她眨一眨眼睛,茫然地问道:“流月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不信我?”

“你为何这般问我?”流月食指点着舒月的额头,笑嘻嘻地说道:“咱们是一块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除了你们几个人,旁的人我一概不信。”

舒月表情一松,笑了笑:“大小姐最喜欢我做的云片糕,我昨日便做了一些,待会我给你送去。”

“好。”流月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舒月摇头,催促道:“你快去伺候大小姐,咱们有话待会说。”

流月挥一挥手:“那我先走了。”

舒月站在原地,目送流月朝着晚枫亭的方向而去,紧紧地握住拳头,扭头离开了。

——

偏厅。

沈明珠手里折叠绣帕,不时用余光瞥向沈青檀,见她垂下纤长卷翘的眼睫,温柔贞静地喝茶,耐心等待流月与听雪。

沈夫人往窗外看一眼,烂漫的阳光照映在浓翠的枝叶,带着一种暖暖的春日气息。

她提议道:“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去园子里转一转?”

沈青檀放下手里的茶杯,忧心地说道:“母亲,流月换衣裳还未回来。听雪去寻她了,也不见人影,我担心她们遇着事儿了,想先去找她们。”

沈夫人眉心一皱:“兴许有事儿耽搁了,我让人去催一催……”

“夫人!夫人!”一道惊恐的声音打断沈夫人的话,紧接着一个粗使婆子闯进来,喘着粗气道:“出大事了!”


刘妈妈笑容满面地领着二人出去。

秋蝉与春娇站在角落里,脸色苍白,浓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却又不知该如何破解眼前的局面。

沈青檀坐在铜镜前,秋蝉很有眼色的上前,为她拆头上的簪子:“二少夫人,您要沐浴吗?”

“嗯。”沈青檀取下腕间的镯子,吩咐道:“春娇,你去取热水。”

“是,奴婢这便去灶房。”春娇匆匆离开。

一刻钟后,春娇准备好热水,伺候沈青檀沐浴。

秋蝉则是去给沈青檀薰衣裳。

沐浴后,沈青檀被热水泡得浑身筋酥骨软,倚着短榻小憩。

流月进来瞧见侧倚在榻上的沈青檀,玉软花柔的身段折出勾人的曲线,那一身冰肌玉骨泛着桃粉色,妩媚生香。

这样的绝色,也只有赵珏那等瞎眼的,才不知珍惜。

流月心里一百个不愿为赵珏传话,又怕坏了主子好事,压着心里的不满,唤醒了沈青檀:“小姐,赵三爷想见您一面。”

沈青檀睡眼惺忪,一时没听清:“谁?”

“赵三爷约您在碧澄亭见一面,一直等您到酉时末。您要去赴约吗?”流月一边问,一边仔细观察沈青檀的神色,生怕沈青檀对赵珏旧情难忘。

沈青檀坐直身子,按揉昏沉的脑袋:“是该要去见一面,有些东西得要回来。”

流月记起沈青檀赠给赵珏的物件,嘟囔一句:“奴婢忘了这一茬,您的东西落在赵三爷手里,今后他若起坏心,拿这些个东西做文章,您会沾一身腥。”

沈青檀眉心微微一皱,捻着帕子掩嘴咳嗽几声。

流月倒来一杯温水递给沈青檀,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房契:“小姐,奴婢去官府备案登记了,另改了名字。”

沈青檀喝两口水,嗓子舒润不少:“你拿去收起来。”

“奴婢这便去找刘妈妈。”流月匆匆离开。

沈青檀倚着大迎枕醒神,过了两刻钟,方才唤秋蝉进来梳妆,带她一块去丈室。

秋蝉惊愕在原地,似乎没料到沈青檀愿意带她。

“傻愣着作甚?”沈青檀摸一摸耳垂上精致的丁香儿,催促一句:“快些跟上。”

秋蝉傻愣愣地跟上,欲言又止。

沈青檀不管秋蝉心里如何想的,径自去往兰雪苑僻静处一间精致小巧的屋子。

江暮守在门口,瞧见主仆二人,恭敬地行一礼:“二少夫人,二爷在里面处理公务。”

“我有事寻二爷,你去代我传个话,有没有空闲见我一面。”

“二爷说您来了,不必通传。”

江暮打开了门。

沈青檀呆愣片刻,很快回过神来,留秋蝉站在门口,独自进了丈室。

屋子里萦绕着一股清雅的檀香,她略有些浮躁的心安定下来。

赵颐身体病弱,尤其畏寒,这一间丈室特地为他修建,采光很足,即便是冬日也不阴冷。

她放眼打量丈室,屋子里的家具摆设很有禅意,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开了一扇窗,窗下设一张卧榻,卧榻上放置书画,供主子随时取阅。

临门一侧的窗子下一张宽大的书案,案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搭配着两张圈椅,赵颐坐在阳光下翻看公文。

“你来了。”赵颐放下公文,来到卧榻处,支开窗子:“坐。”

沈青檀端庄地坐在卧榻上,不经意的瞥向窗外,瞬间被窗外的景致吸引。

粉白的院墙上爬满藤萝,葱葱郁郁一片,院内栽种了几株西府海棠,花骨朵嫣红,似胭脂点点,漂亮极了。

赵颐看着她不自觉趴在窗前,乌润的水眸望着院子里的景色,窗外的斜阳照在她莹白娇媚的脸上,竟比院里娇艳的海棠花还要明媚动人。


随后,她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二哥,父亲、母亲对你寄予厚望,你该以学业为重。你今后若是位极人臣,便能成为我与二妹妹的靠山。”


沈少淮是沈夫人的心头肉,全部心血倾注在他身上。

承恩侯同样看重他,将他当做爵位继承人栽培。

沈少淮也不负厚望,学业出类拔萃,无论是夫子还是同窗,都说他有状元之才。

可惜今年殿试的时候,沈少淮染了风寒,只考了二甲第一名,进了庶常馆进修。

沈少淮听到沈青檀的话,半字不提那日不是他扶住她,默认了她的误会。

他温声说:“你们即便出嫁,也是我的妹妹,二哥自然是你们的靠山。”

“二哥,你定要争气。”沈青檀神色低落道:“二妹夫成亲才几日,便纳了妾室,日日宿在妾室那儿,冷落了二妹妹。”

沈少淮脸色一沉,这件事他听母亲说过,全是沈青檀算计的沈明珠。

“二爷身子骨病弱,说什么不能给我子嗣,却在南水街的酒巷里养了一个外室。”

沈青檀拿着帕子压一压眼角,苦涩地说道:“那外室无非是仗着得宠,方才敢闹到我面前来。”

沈少淮心里意外,赵颐身子骨病弱,瞧着无欲无求,竟也是贪花恋色之人?

他见沈青檀眼圈发红,似真的心里委屈、难过。

沈少淮心中微微一动,表面安慰道:“妹妹,你别伤心。二哥去查一查,若当真如你所说,必定会给你要一个公道。”

“二哥,你别去,若是旁人知道了,指不定得说咱们侯府教女无方,出来的个个都是善妒的,府里未出嫁的妹妹们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沈青檀抽泣一声:“父亲顾全大局,自小教导我要贤良大度。母亲虽然纵我、宠我,在大是大非上,处事不偏不倚。若知我为外面的女人,便失了正室风范,有违母亲这些年的栽培,恐怕会让她失望、痛心。

二哥不一样,小时候你便疼爱我,有什么事都会护着我,我心里同你亲近。一遇着委屈的事儿,心里头想到的只有二哥。”

沈少淮眼神放空了一瞬,似乎想到沈青檀小时候最爱黏着他叫哥哥。

他一直便知道沈青檀不是沈家的女儿,因此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可她不怕遭人嫌,撵也撵不走。

他偶尔待她态度和缓一些,她便一整日都很开心,在他面前胆子会更大一点。

至于为何会护着她,全是因为沈明珠没找回来,她今后便是要作为侯府的女儿,为侯府谋取利益。

他刻意让沈青檀亲近他,心里记他的恩,日后才能够更好的让她听话。

直到她懂得男女大防,便不再亲近他,反倒是与三弟走得近,二人经常吵吵嚷嚷。

沈少淮以为沈青檀疏远他了,倒是没想到成亲那日的误会,又让她想起小时候的事,重新亲近他。

“别哭。”沈少淮掏出一块帕子给她擦眼泪:“赵颐欺人太甚,不能这般算了,否则他以为你没有娘家撑腰。二哥会将此事处理妥当,不会损毁你的名声。”

“二哥,你不能去,若是沾了一身腥,妨碍到你的前程,我便是罪人了。”

沈青檀着急劝几句,似乎真的不想他去蹚浑水,岔开话题:“不说我的糟心事,二哥,你在庶常馆如何?你的学问很好,同僚与上峰是不是很欣赏你?”

沈少淮见她提起庶常馆,眼底的苦楚全都褪去,变得十分崇拜他,隐隐还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沈青檀在颠簸中醒来,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大红色,耳边传来喜庆的唢呐声。

她神色茫然,自己明明死了的,惨死在赵珏的别院里。

怎么现在不仅穿上嫁衣,还坐上花轿要出嫁的模样?

正当她疑惑时,外面传来议论声。

“啧啧啧,承恩侯好大的手笔,良田千亩,十里红妆,真真是把沈大小姐疼进心窝窝里。”

“沈大小姐天姿国色,见之难忘,侯府待她如珠如宝,嫁妆上头哪里舍得亏待。”

“沈二小姐也是今日出嫁呢,嫁妆可没有沈大小姐丰厚,只有沈大小姐的一两成罢了。”

“分明是一母同胞,这差别待遇,当真是同人不同命。”

“谁让沈二小姐不是在侯府长大的呢?”

众人对沈大小姐充满了艳羡,又为沈二小姐感到唏嘘。

而沈青檀正是他们口中的沈大小姐,听到这里,她眼底恨意翻涌,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前世她也以为自己是侯府的掌上明珠,祖母纵容,爹娘宠爱。

自小便为她定下一门家世煊赫的婚事,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对她更是宠溺,几乎有求必应。

她以为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直到距离婚期还有半年,未婚夫赵珏带回来一位女子,这位女子正是沈家的二小姐沈明珠。

爹娘告诉她,当年怀的是双胎,生产的时候,接生婆骗他们其中一个女婴夭折,现在找了回来,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爹娘说沈明珠在外吃了苦头,她这个做姐姐的要多多迁就沈明珠。

爹娘还说沈明珠不像她,自小便受家族栽培,无论才学仪态,还是手段,都做不了一个宗妇,所以把沈明珠说媒嫁给赵珏体弱多病的堂兄赵颐,并且婚期定在同一天。

这样她们不仅是姐妹,还是妯娌,可以相互扶持。

她信以为真,并且心疼沈明珠的遭遇,但凡得了好东西,都先送去给沈明珠。

沈明珠的嫁妆少了,她主动把自己的嫁妆分一半给沈明珠。

娘劝她:“明珠没学过管账,哪里管得了嫁妆?再说赵颐体弱多病,未必就有子嗣,嫁妆在你手里,母亲才心安,到时候你多照拂妹妹。”

沈青檀拗不过爹娘,寻思着等成亲后,她管着田庄和铺子,压箱底的两万两银票留给沈明珠傍身。

然而等喜轿落地的时候,便是她噩梦的开始。

满心以为扶她下轿的会是赵珏,当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入目时,她看见对方食指上有一颗小痣,认出那不是赵珏的手。

她惊得掀开盖头,顾不上礼仪,径自冲出轿子,阻止赵珏牵着沈明珠入府,当场与沈明珠换了回来。

赵珏脸色铁青,目光冰冷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安抚她,神色阴沉地牵着她进府拜堂。

她当时没有多想,以为是自己在门口闹的这一出,令人看了国公府的笑话,赵珏心中不悦脸色才会那么差。

毕竟他没有认出自己的新娘,而她的举措相当于打了他的脸。

沈明珠则是以赵珏牵过她的手,已经失去清白,无颜再嫁给赵颐为由,解除婚约回了沈家,更是令国公府难堪。

新婚夜,赵珏没有出现,以醉酒为由,宿在了前院。

新妇过门被夫君冷落,可以预见她今后在府里的日子有多艰难。

尤其是新婚这一日发生的事情,恐怕国公府的长辈会对她心生不喜。

好在赵珏并没有太过无情,命人给她送来一碗阳春面,她心里稍稍好受一些。

吃完面后,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敬茶之后,该如何向长辈们赔罪。

大约忧思过度,她夜里便病倒,高热不退。

此后便缠绵病榻,喝再多的苦药也不见好。

半个月后,她意识恢复过来的时候,便被赵珏囚禁在后院。

赵珏说:“青檀,你我青梅竹马一场,我本来是要给你一条生路的。要怪就怪你不肯将错就错,执意要嫁给我。”

赵珏继续说:“承恩侯夫人当年生的是双胎,其中有一个女婴的确夭折了。

珠儿三岁时走失,侯府一直没有找到她,承恩侯才把你捡回来,当做珠儿在养。

侯府在珠儿认祖归宗的时候,便可以澄清你是假千金的身份,你我之间的婚事会作废。

但是侯府养育你十几年,顾念着这一份深厚的情谊,给了你一份体面,依旧保留你侯府千金的身份。

否则你脱离侯府千金的身份,莫说是我,就连我那病秧子二哥,你也是高攀不上的。

你原来就是一个孤女,替珠儿享了十几年的福分,也该知足了。

今后的人生,你们应该各就各位,你别再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了。”

赵珏最后又说:“沈青檀,收起你的恨,你该感念沈家的养育之恩。”

沈青檀怎么能不怨呢?

沈明珠认祖归宗的时候,若是侯府说明真相,她纵然一时难以接受,但也会让出不属于她的一切。

他们没有,一直将她蒙在鼓里,想要偷梁换柱,让沈明珠顶替她嫁给赵珏。

等他们的事迹败露之后,又将一切的过错全都推到她的头上,将她囚禁在后院。

可是她做错了什么?

半年后,赵珏对外传出她的死讯,实则将她囚禁在别院。

赵珏特意为她守孝一年,之后在迎娶沈明珠的那一天,往她住的别院放了一把火。

她在熊熊烈火中听见赵珏的心腹说:“三爷原来是不想杀你,谁让你是承恩侯夫人偷抱回来的呢?

承恩侯夫人以为你家只是普通富商,谁知道你的亲父兄有了大造化,并且找到了京城。

若是你的至亲知道他们这般待你,又岂会饶过他们,所以只能牺牲你。

你要恨,便恨承恩侯府。”

沈青檀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不是孤女,而是沈夫人偷偷拐抱来的。

他们害怕她的亲父兄找到她,然后报复他们,便谋害她的性命。

她的痛苦不甘,委屈怨恨,全都被这一把火点燃。

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回来的一日。

沈青檀的指甲用力掐着掌心。

很痛。

她是真的又活了。

“小姐,该下轿了。”

婢女在一旁小声提醒。

沈青檀恍惚回神,这才发觉喜轿停下来,一只苍白修长的手递到她的面前,食指间那一颗小痣尤为明显。


赵颐倒是没有劝她吃,而是拿着瓷勺搅动米粥:“这粥是用雪水与白米烹煮的,放了一把山门殿外的梅花。梅花是僧人收集落下的花瓣,特意用雪冰水洗干净。”


沈青檀眸子不受控制地盯着粗瓷碗,梅花粥随着他的搅动,米粒颗颗晶莹,汤水粘稠,那股子清甜香气扑鼻,特别勾人食欲。

她咽了咽口水,强行瞥开眼看向旁边的一卷经文,不受赵颐的诱惑。

“这道菜是用丹棘做的,别名叫忘忧草,采的新苗放热水焯一下,点几滴酱油和醋,口感鲜嫩,别有一番风味。”赵颐将碟子又往她手边推了一下:“它名为忘忧齑,可令人忘掉忧愁。”

沈青檀白嫩的手指压在经文上,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语气没什么情绪道:“我有什么忧愁要忘掉?”

“你在祈福吃了这碗粥,便心生忧愁。”赵颐将瓷勺递给她:“再吃了忘忧齑,忘掉忧愁。”

沈青檀:“……”

江暮见主子哄夫人吃饭太费劲,脑袋趴在窗户上说道:“二少夫人,这是二爷亲自为您做的。”

赵颐抬眸望去。

江暮只觉得脖子冷飕飕的,瞬间蹲到窗户下。

沈青檀非常惊讶,实在是赵颐出身世家,自小便是锦衣玉食。一身清贵无双的气质,更是衬得他毫无烟火气。

她凝眸望向赵颐,他之前穿一身玉色襕衫,如今换了一身烟青色绉纱袍子,依旧洁净整齐。

这几日的相处,她发觉赵颐很爱整洁,今日却为她下厨。

沈青檀心里纠结,毕竟这是赵颐的一番心意。

“你诚心祈福,不做佛门忌讳之事便好,不必苛刻自己遵循佛门规矩。”赵颐望着她清澈温软的眼眸,温声说道:“我在斋堂的时候,看见一些僧人也在用晚饭,不全是一日只吃一顿饭。”

“当真?”沈青檀持怀疑态度。

“我不撒谎,即便是善意的谎言。”赵颐不愿她为难,唤了一声江暮:“你把食物撤下去。”

“等等。”

沈青檀制止江暮撤走食物,实在做不到辜负他人的心意,而赵颐一番话说的也很在理。

“我在这几日里,多抄几卷经文吧。”

她端起粗瓷碗,拿着瓷勺,舀半勺粥含在嘴里。

梅粥还是温热的,口感很绵密,清甜香润。

她喝粥喜欢这种米汤浓稠的,本来打算只吃半碗,一不留神,一碗粥喝完了,胃里也暖暖的。

沈青檀弯了弯眼睛,满足地说道:“粥很好吃。”

随即,她又好奇问道:“你的手艺什么时候学的?”

“小时候身体弱,多数时间是病着。每年有一段时间会回祖籍养病,我便住在寺里。寺里只有一个老方丈,他做的斋饭很合我心意,便学着做了几道菜。”赵颐递给她一双筷子:“尝尝忘忧齑?”

沈青檀心说:你现在也不见好,整日都要咳上几声。

想到这儿,她拧了拧眉,兴致淡了一些。

她接过筷子,挑了一根嫩苗浅尝一口,“这个也不错。”

话虽然这么说,却是放下筷子,不再吃了。

赵颐问道:“不合口味?”

“夜深了,不宜吃太多。”沈青檀略一停顿,抿唇笑道:“回府后,我再让厨娘做。”

赵颐失笑,递给她一块帕子。

沈青檀眸光在帕子上停顿片刻,伸手接过来,轻轻擦拭唇瓣。

她闻到帕子上清苦的药香味,大概是在寺里的缘故,沾染一点清冷的檀香味,两种气味交融在一起,有一点点好闻。

沈青檀下意识吸吸鼻子,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雪白的面皮瞬间通红,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子懊恼。


女子细弱哭声断断续续传出。

沈明珠脸色骤然一变:“大姐姐,这是秋蝉的声音……”她又急又怒地指使小厮:“你们快去救人。”

四个小厮快步冲到小木屋,一脚踹去。

“砰——”

木门应声而开。

沈明珠始终盯着沈青檀的反应,见她捂住脸转过身,安慰道:“大姐姐,你别太伤心难过,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

她想看看清隽似谪仙的男人,被拉下神坛跌落泥潭的丑态。

当看清木屋里丑态百出的男人时,她脸上得意的笑容崩裂。

赵珏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禁锢住秋蝉,做夫妻间才会做的亲\密之事。

秋蝉满面泪水,哀哀哭求。

“三爷……求您放了奴婢……”

沈明珠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像是被雷劈中了。

不是赵颐与秋蝉。

而是赵珏与秋蝉。

“我的老天爷,破坏佛门净地的人居然是赵三爷。”

“赵三爷表面瞧着很正派,原来是个下流东西。”

“哎哟,可把我臊死了,真是没眼看。一个堂堂国公府郎君,与外头发春的野狗有啥区别?”

“走走走,我得去佛祖跟前请罪,再念几遍清心咒。”

一字字在刺沈明珠的心,她找这些人是看沈青檀的笑话,未曾想到自己闹出个天大的笑话。

“你们这些个蠢东西,还不快把门关上,让自家的爷给人看笑话!”

沈明珠一肚子火气朝小厮发泄,劈头盖脸骂一通。

赵珏在这叫骂声中恢复一点神智,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他的脸色瞬间铁青,扔下瑟瑟发抖的秋蝉。

他看到门口站着的一众人,眉眼间迸发出戾气:“滚!”

小厮迅速关上木门。

沈明珠手握成拳,指甲掐进手掌心。

赵珏丢尽了脸,紧绷着脸皮,向主持赔罪:“今日我在佛门净地坏了戒律清规,冒犯了佛祖,愿意为佛祖塑金身赎罪。”

住持念了一句佛号,“夜色深了,还请几位施主明日速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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