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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旧年旧诗

发表时间: 2024-08-29
青蝶姑娘这几日时常发呆走神,一心想着如何尽快回到郡主母亲身旁,如何让母亲相信自己所言,她急着保护母亲周全,免被傅云卿、柳婉茹算计,还要提醒外祖父与表舅舅小心晏首府的陷害。

可是一名教坊司的姑娘,想接近定国公府的郡主,难如登天。

一日练功时,她问师傅,“咱什么时候能去定国府献艺?”

师傅嗔怪:“什么时候去哪家府上演出由你说了算了!

定国公忙着保家卫国,从没邀过咱们。

别胡思乱想了!

胭脂水粉不多了,和樱儿去买些来。”

青蝶姑娘和樱儿买完东西回来,刚到教坊司门口,青蝶还未来及下马车,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黑衣青年双眸黑白分明,灵动如星,手指放唇上,示意噤声,眼神祈求青蝶别叫。

青蝶一惊,忙掩口噤声,目光紧盯他鲜血淋漓的手臂。

青年低声道,“姑娘,有人追杀我,能否容我暂避一时?”

青蝶看着他莫名感到亲切的眼眸,点头应允。

街旁脚步声渐远,青年确认安全,掏出一块双鱼玉佩:“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日后姑娘若有难事,可凭此玉佩到街角的南阳珍玩店寻我。”

青蝶没接玉佩,默默取出自己绣着蝴蝶的帕子,为他包扎伤口。

黑衣青年垂眸看着青蝶包扎好,系了个漂亮的结,眸色渐深。

青年欠身告辞,躬身走到车门前,回头轻声道,“姑娘,在下萧沐阳。”

教坊司内,丝竹之声袅袅不绝,一众舞姬正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青蝶姑娘身着华美的舞衣,宛如一只灵动的彩蝶,在人群中央翩然跃动。

她身姿婀娜,腰肢细软,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抬手都恰到好处,轻盈优美。

师傅站在一旁,目光紧紧追随着每一位舞姬的动作。

“姑娘们,此次歌舞乃是为庆祝太后六十生辰而排,务必刻苦练习,不得有半分懈怠!”

青蝶姑娘闻言暗暗思忖,这或许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若能在这盛典之上大放异彩,说不定能借此机会接近母亲。

想到此处,青蝶姑娘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坚定,脚下的舞步也愈发有力而灵动。

北汉都城,为庆祝太后六十生辰,街头巷尾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绸随风飘舞,处处洋溢着喜庆、祥和、欢乐的气氛。

过去十数年,太上皇金戈铁马,为北汉朝打下这太平盛世。

如今,太上皇将皇位让与儿子锦明帝,自己于城郊万福寺中清修,不问世事,太后在宫中安享天年,尽享天伦之乐。

这日,教坊司的姑娘们在礼部侍郎府上表演结束后,因距离近便没有坐车,一同轻声说笑着向回走。

原本热闹平和的气氛被一阵紧促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打破。

青蝶姑娘只觉石板路街面都在微微震颤,紧接着便看到一众车马护卫气势摄人地由远及近,那阵仗大得吓人,忙随着人群避到街边,心却忍不住砰砰首跳。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那辆逐渐靠近的马车吸引,当那熟悉的小巧的刻着“苏”的铜质徽章映入眼帘时,她的呼吸仿佛都停滞了一瞬。

这是她曾无比熟悉的马车,每一处雕花,每一道车帘的褶皱,都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这是璃月郡主的马车!

身旁人群的议论声也纷纷传入她的耳中,“知道吗?

这是璃月郡主为了替太后祈福,要去城郊的万福寺,在佛祖前诚心诵经七日呢。”

“璃月郡主的母妃是太后表妹,郡主从小没了娘,太后对她甚是怜爱。

璃月郡主对太后也真是孝顺啊!”

青蝶姑娘听着这些议论,内心百感交集。

她回过头,目光追逐着远去的马车,眼中闪现着惊喜的光芒。

定国公府进不去,她可以去万福寺啊!

念及此,她的心己飞到了城郊的万福寺,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与母亲重逢的画面。

简洁的小屋内,阳光透过半敞的雕花木窗洒入。

青蝶姑娘淡青罗裙,坐在条几前,背挺的笔首,蛾眉轻蹙,手持毛笔,在泛黄的宣纸上缓缓写下几行诗句。

樱儿抱着一摞洗的干干净净的衣裳走进房间,凑上来问道:“姐姐写的什么?”

青蝶微愣,认真答道,“是旧年的一首旧诗。”

樱儿赞道:“姐姐的字写得越发好了。”

《盼君安》相思难语寄云笺,别意幽怀付锦弦。

烽火征途君莫惧,归期有梦共婵娟。

青蝶望着纸上墨迹,眼神逐渐迷离,思绪不由飘远。

那时,她还是尊贵的璃月郡主,豆蔻年华,表兄卫凌川即将与父王奔赴阵前抵御倭寇,她满心不舍与牵挂。

悄悄红着脸写下这首诗,想赠予表兄作礼物,不敌女儿家的羞涩,最终也未能送出。

等到数月后父王与表兄凯旋而归,也等来了皇上为她招赘婿的旨意。

为了不让父王为难,她只能将这份情意深埋心底,点头应允了这门亲事,从此与郡马相敬如宾,好好过日子。

青蝶姑娘用手指拭去眼角半滴泪珠,无奈一笑。

她相信,只要能见到郡主,凭借着她们那有八九分相似的面容,再有这页诗,必能让郡主相信自己所讲述的梦境。

如此,她便能尽快回到母亲身边,守护母亲安然无恙。

万福寺建在京郊青螺山上,群山连绵起伏,层峦叠嶂,云雾缭绕,万福寺掩映在这翠色欲滴的山峦之间,远离尘世的喧嚣。

每日里,悠扬而深沉的钟鼓声回荡在山谷之间,余音袅袅,荡涤心灵。

寺庙的青石地面上,一只小黄猫安静地趴着晒太阳,慵懒而惬意。

整个寺庙,宁静而美好。

青蝶姑娘孤身一人缓缓走上台阶,迈进万福寺的山门。

她一身素色衣裙,裙袂飘飘,宛如仙子下凡,顶上束高髻,斜插一支青玉簪,如瀑的黑发披在肩头。

她把一包红豆糕饼给了为她引路的小沙弥,“特意给你带的,素油的,可好吃了。”

小沙弥笑得眯了眼,悄悄地提醒她,“今日寺中有贵人,姐姐小心,不要冲撞了贵人。”

青蝶郑重点头。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那惯常最喜欢去的大殿后面的一棵绣球花树旁。

这棵花树,是她自幼便钟爱的所在。

花树下,有国公爷亲手为她系的秋千。

树干上,有国公爷用宝剑轻轻划下的她一年年长高的印记,或许国公爷是想让郡主早逝的母亲也能看到女儿的成长吧。

青蝶姑娘想着这一切,泪珠不知不觉顺着她脸颊滑落,渗入落满绣球花瓣的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