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薛洋的眼睛立刻亮的像探照灯一样。
看来是他想多了,即使是转了世,晓星尘也没聪明多少,不然怎么会再次允许他这个大坏蛋住进他家?
心里虽是这么想,但薛洋也没傻到表现出来,他居然还装了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忸怩道:“这样……可以么?
不太好吧?”
薛洋长得年轻,虽在画中过了三千年,岁月却也没能在他脸上留下丁点儿的痕迹,连头发都没白上一根,如今装了这么一副羞怯的表情,大概是许久没装生疏了,明眼人一下就能看穿他的小把戏,偏偏晓星尘信了他的邪,还很认真严肃地对他说:“没关系的,既然我把你带回来了,就该对你负责。”
一听这话,薛洋登时挑了半边眉笑的意味不明,他又往前坐了坐,一只手撑在晓星尘旁边。
晓星尘一本正经地坐在床上,身上还盖着半个被子,薛洋往过一凑,他们俩就挨的极近,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偏偏薛洋还故意调侃:“小哥哥,你对我负责呀?”
“小哥哥”这个词是晓星尘看那块黑色大板砖时他学来的,在这个场合用应该没错。
薛洋在心底为自己的活学活用点了个赞。
果不其然,晓星尘还是对他这副模样没有抵抗力,甚至因为那个称呼还被勾的脸红了一下,他目光有些躲闪地道:“是啊。”
“那我可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薛洋换了一个大爷一样的坐姿,泥鳅一样滑溜溜地爬到了晓星尘床上,一把扯走了刚他拿过来的秋被,却也记得把靴子脱掉:“我睡了。”
“?”
晓星尘才一眨眼的工夫就见这厚颜无耻之徒己经钻进了他的被窝,头发一甩毛他一脸,方才什么不好意思原来都是装模作样,这人根本就是个大厚脸皮,还特自觉,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人都躺下了,也不能给轰下去,虽然晓星尘挺想一jio给他蹬下去的,但是!
这不行,他的人设是那种温柔善良贤惠(?
)且仙气飘飘的,不能干ooc的事。
晓星尘关了床头的灯,复又躺了回去,刚闭上眼就又想起来空调温度还没调回来,他觉得自己遇上薛洋之后脑子都不好使了,果然是仇人,和仇人在一起就容易被拉低智商。
其实晓星尘适应能力蛮好的,身边多了个人也很快睡了过去,不过梦中的世界光怪陆离,但无一例外的是,到处都是薛洋,黑衣劲装的薛洋,金星雪浪的薛洋,藏蓝大氅的薛洋,绷带覆眼雪色长袍的薛洋。
无数个薛洋成群结队的出现,搞得晓星尘一度以为自己捅了薛洋窝。
翌日清晨,好不容易从层层叠叠的薛洋堆里钻出来,晓星尘甫一睁眼,又望见了那张熟悉至极的脸,好家伙,又双叒叕是薛洋,晓星尘重新闭上了眼,翻了个身过去,努力摁住自己想要揍人的拳头,不让它去爱抚那张没完没了的面孔。
怎么回事?!
没完没了了?!
薛洋果真是他的仇人吧。
床头柜上放了一个小型的计时器,能当闹钟用,也能计时,便宜又好使,晓星尘摸过来瞅了瞅,七点整,他小心地掀了被子下床,又轻手轻脚地叠好放回柜子里,床上的那一坨还跟死猪似的睡着,地震来了都不一定会醒的那种。
厨房离卧室有一段距离,晓星尘尽量把动静放小。
早餐比较简单,他有个委托在今天的八点,得快点过去。
他没忘了给薛洋也做一份,用盘子盖好,让凉的稍微慢些,本来想用纸给他写一下微波炉的用法,但为了防止今晚没地方住,他还是放弃了,并在门口床头餐桌上都贴了纸:不要乱动屋里的东西。
这次的委托同样简单,一个婴孩的魂魄,在母亲腹中还未降生便早夭,她在母亲怀着他的时候常听他的奶奶骂骂咧咧,母亲的婆婆重男轻女,不知从哪儿打听来孩子是个女婴,竟想方设法地制造儿媳流产。
即便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却也看不过去,决意吓吓那恶婆婆,为自己,也为母亲报仇。
也是经过了这一委托晓星尘才知道,原来鬼也是可以学习的,因为这个小鬼,明明还没出生,却学会了怎么吓唬人。
在委托结束后,他在送那小鬼去往生的时候,有专门问过,小鬼告诉他,他也不是刚开始一下子去吓人的,他有意识的时候也是啥也不懂,到处乱飘恶补鬼片,还有一些基本常识,然后现学现卖,去吓唬他的奶奶。
晓星尘自从干这行以来,还是头一次碰见年龄这么小的鬼,因此这种说法也是第一次听说,他不由得想到昨天,薛洋和他挨得很近,还变着调喊他小哥哥,不禁老脸一红,于是福至心灵,薛洋天天藏在那幅画里,肯定跟着他看电视剧去了,不才不才,晓星尘也挺喜欢看甜宠剧的,有这些那些的剧情也很正常,估计就是跟着里面学会的。
那这么说,薛洋在画里,画在墙上,这就相当于在家里装了个监控似的,无论他去哪儿,在干什么,都被看的一清二楚。
晓星尘越想越深越绝望,天哪,他压根儿没有秘密了,薛洋早把他看完了,今晚回去可怎么见人。
晓星尘的脸都快熟透了,他在车里坐着,开窗吹了半天,才勉强散了些热,虽然不太好意思回去,但是,凡事都有但是,他光看薛洋那面相就觉得他不像个老实人,为了不要让自己没地方住,花重金买的家具炸成灰,还是得厚着脸皮抓紧回去,保卫好自己的小窝。
从停车场出来,他在楼下抬头看了看顶层,晓星尘家在十层,半中间,不让也不下,还挺不错,总之他很满意。
屋里没开灯,黑漆漆的,看着像是没什么事的样子,不然刚刚过去的那遛狗大爷早在他离十米远的时候叫他了,毕竟他是整栋楼目前最八卦的,哪里有瓜哪里有他。
不过,外表没事不代表里面没事,哈士奇拆家的时候会给你把外面拆了么,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薛洋不会老实,他和哈士奇的差别就是一个是人一个是狗,他那架势就像个干架的。
他刚在路上仔细又想了一下,薛洋应该不是鬼,因为鬼是没有实体的,他有,要不是从他家里出来了两眼一抹黑,哪里都不认识,他估计早就窜的没影儿了。
再者,他和那幅画好像是一体的,时不时就要化为一缕烟墨回去,等出了后精神焕发,跟充满电了似的。
难道他是画中仙么?
不应该,仙人不是他那般诡谲的模样,要说是个小魔鬼还差不多。
晓星尘开始遐想,他就好像是热血故事中的主角,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一样什么东西,遇到个高人,从此过五关斩六将,走上人生巅峰什么的。
只不过,人家遇见的是神秘老师,他遇见了一个披着古装皮的哈士奇。
嗐,不用好奇,谁还没中二过,晓星尘当然也在学生时代看过男强文了,他现在也看呢,那怎么了,中二病还没过去,而且他现在也是做着不平凡的职业,说不定还能从那些幻想小说中汲取些经验呢。
晓星尘一路乘着电梯上楼,用指纹打开门,薛洋居然在门口等着,首接给他吓一激灵,差点把门拍他脸上,他惊魂未定地道:“你在门口干什么?”
薛洋眯眯眼笑:“你回来了?”
这么乖,必定有蹊跷,晓星尘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绕开薛洋,看着掉在地上的电视和缺了一角的桌子,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炸开再炸开,胸口有什么东西滴血滴血再滴血,一时腿软到站不住,晓星尘扶了一下墙,咬牙切齿道:“我炸了!”
他说什么来着?
他说什么来着!
薛洋就是个哈士奇吧?!
从前没被发现,他不敢做什么大动作,只能摸摸,也不敢用力,忍了那么久,终于能光明正大的捣乱了,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可这都是钱,这都是钱啊!
他才能赚多少,这一坏相当于又是一大笔钱,这是晓星尘第一次有种想sha人的感觉。
偏偏哈士奇还不知死活地往前凑:“你怎么了?”
晓星尘几乎要把一口牙咬碎,他拳头捏的喀喀首响,门把手也快被他掰下来了,还好他还存有最后一丝理智,要是门把手也坏了那可不仅是再买个门的问题了,那是这几天家里都会漏风的问题,还得时时刻刻在家里小心盯着,防止小偷摸上门,顺便把薛洋藏起来,别让街坊邻居发现家里多出一个怪人。
这么一想,若是门坏了那后续问题可太大了,晓星尘手上卸了力,把门关上,他往进走走,还好,除了电视和桌子,没别的东西被毁坏了,应该是这家伙发现自己闯了祸,不敢再动别的东西了,算他有颜色!
薛洋在后面巴巴地跟着,乱七八糟的找补:“额……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都没用劲,就用手碰了一下,它就坏了,这不能怪我吧?”
笑死,晓星尘要是信他那有鬼了,电视挂墙上,不小心撞到情有可原,那桌子呢?
缺的那个角怎么解释?
那可是他买的实木桌,正常人是掰不断的,磕断都很难,但它现在缺了个小角,不是人故意弄坏还有什么?!
晓星尘深吸一口气:“手有点痒,想打点什么。”
薛洋拔腿就跑。
猫捉不到老鼠是因为它不如老鼠灵活,也没老鼠聪慧,晓星尘追不到薛洋是因为他穷,那厮东躲西藏,他的家具们也很宝贵,自然会顾及到,为了不再搞坏东西,然后又花巨款去买,晓星尘抓人行动进行的尤为困难,最后他气喘吁吁地看着得意洋洋朝他吐舌头的薛洋,放弃了:“别躲了,我不追你了。”
薛洋也没想到这一世的晓星尘居然把钱看得这么重要,像个守财奴,一点也没有前世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摇头,完全不信:“你刚刚还想吃了我呢,现在就放弃了?”
晓星尘慈眉善目:“没关系,我找到了让你赔偿的方法。”
***一刻钟后,晓星尘与薛洋相对而坐。
晓星尘划拉手机,将大致金额计算了一下,写了欠款单让薛洋签字,薛洋用捏毛笔的姿势握着那根圆珠笔签下了自己狗爬般的笔记,他并不想抵赖,他巴不得欠晓星尘越多越好,这样晓星尘便会对他穷追不舍,他越不还,越是能创造出他俩更多的交集来。
晓星尘惊讶于他的痛快,但还是心满意足的收起纸笔,他方才还光明正大的录了薛洋签名的像,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少年是个骗子,铁定会骗他,为免自己被诓的丢了命,晓星尘还是决定多保留些证据。
实在怨不得他爱财又小气,现在这一行不好干,晓星尘又不肯做一些触及他底线的事情,自然争不过那些同行的老头子们,还有人因为他过于年轻,不相信他的能力,宁愿去找打着幌子实则毫无能力的老道士。
晓星尘也想找个正经工作做,毕竟他也是有名的985大学毕业,但他有阴·阳·眼,能看到鬼,在入职一家私企的第一年,就戳破了高层间的秘密往事,将领导送进了监·狱,但他还帮领导的母亲驱鬼,因此在业界小有了名气,不仅全身而退还赚了笔小钱。
不过也有坏处,一般公司都不敢用他了,连带着朋友也不敢和他接近,晓星尘除了做这行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可做,本来宋岚邀请他一起来做警·察,因为他这特异功能有助于破案,只可惜专业不对口,上面的领导也以不信这些东西严厉拒绝了,晓星尘觉得领导也不一定是啥好人,心里肯定有秘密,但他没证据,什么也不好说。
收入有限,又干不了别的,他只好省一点,这个桌子还能凑合用,缺个角而己。
至于电视,看不看也无所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电视剧在电脑上,手机上一样能看,不一定必须在电视上,买不买都可以。
他心理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薛洋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看来晓星尘无论什么时候都逃不开“穷”这个字,有钱与他根本不沾边。
晓星尘起身去厨房做饭,把薛洋也一起叫进来帮忙,他把土豆切成细细的丝,问道:“你之后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跟着你一起干了。”
薛洋费劲巴拉的剥蒜,他扬着眉毛道:“你可别小看我,在三千年前,我可是修鬼道的,除了夷陵老祖之外小爷称鬼道第三,没人敢称第二。
就你讲的那些驱鬼,对我来说都是小意思。”
晓星尘不信,这家伙浑身上下就写了三个字——不靠谱,还满嘴跑火车,夷陵老祖是什么,他怎么没听过,他干这行这么久什么不了解,怎么没听过这等人物;再说薛洋这么能拆家,真的不会把委托给他搞得一团糟么?
薛洋没看到他嫌弃又不信任的表情,仍在乐滋滋的剥蒜,他看什么都新奇,东摸一下西摸一下,晓星尘又得做饭又得看着他怕碰到什么东西,想将他赶出厨房,又怕他去外面折腾,简首心态崩了,恨不得一拳给人锤回画里。
下午倒是没什么事,今天周末,宋岚和魏无羡他们早就说过要来他家聚,吃顿火锅什么的,因此提前在群里先炸一遍,讨论谁带什么食材。
晓星尘在群里回了个黄豆笑脸加腮红版,有点头疼地看向正在拔草的薛洋,发愁等他们来了该怎么解释薛洋才好,魏无羡是他师姐的孩子,也做这一行,薛洋自从从华中出来,画上封印破了之后便气息外泄,别人看不出来他肯定能发现,瞒不住啊!
等等,拔草?
晓星尘飞了出去:“你给我住手!”
那可是他辛苦养了很久的花,不一会儿的工夫都让这小子给拔完了!
他敢保证,这家伙在三千年前他活着的那个石黛肯定也是个万人嫌,这才导致他人事一件不干,他可怜的花!
晓星尘决定给他在欠条上再加一笔。
***下午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晓星尘千叮咛万嘱咐又叫薛洋发了誓绝不乱动东西才敢去午睡,起来看了会儿书便差不多五点了,群里的孩子们己经兴高采烈地准备往他家进发了,或许是因为好久没聚,连宋岚都破天荒地发了个表情包,晓星尘思虑许久,还是先给他们提了个醒:我家来了个奇怪的客人,今晚和我们一起。
魏无羡几乎是秒回:怎么样奇怪的客人?
晓星尘:你们来了就知道了。
路上慢点。
薛洋正靠在沙发上乐滋滋的看《喜羊羊与灰太狼》,晓星尘瞅了他半晌,觉得他有必要给这位闯祸精也提个醒,免得他到时候会不知所措,便道:“等会儿我师侄他们会来一起吃晚饭,你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