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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阅读灯花笑

千山茶客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灯花笑》,是作者大大“千山茶客”近日来异常火爆的一部高分佳作,故事里的主要描写对象是陆瞳裴云暎。小说精彩内容概述:陆瞳上山学医七年,归乡后发现物是人非。长姐为人所害,香消玉殒,兄长身陷囹圄,含冤九泉;老父上京鸣冤,路遇水祸,母亲一夜疯癫,焚于火中。陆瞳收拾收拾医箱,杀上京洲。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若无判官,我为阎罗!*京中世宦家族接连出事,殿前司指挥使裴云暎暗中调查此事,仁心医馆的医女成了他的怀疑对象。不过......没等他找到证据,那姑娘先对他动手了......

主角:陆瞳裴云暎   更新:2024-08-11 09: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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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瞳裴云暎的现代都市小说《全文阅读灯花笑》,由网络作家“千山茶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灯花笑》,是作者大大“千山茶客”近日来异常火爆的一部高分佳作,故事里的主要描写对象是陆瞳裴云暎。小说精彩内容概述:陆瞳上山学医七年,归乡后发现物是人非。长姐为人所害,香消玉殒,兄长身陷囹圄,含冤九泉;老父上京鸣冤,路遇水祸,母亲一夜疯癫,焚于火中。陆瞳收拾收拾医箱,杀上京洲。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若无判官,我为阎罗!*京中世宦家族接连出事,殿前司指挥使裴云暎暗中调查此事,仁心医馆的医女成了他的怀疑对象。不过......没等他找到证据,那姑娘先对他动手了......

《全文阅读灯花笑》精彩片段


回到客栈,天色已近傍晚。

银筝去楼下要热水了,陆瞳坐在长桌前发呆。

长桌与里屋靠连的地方,放了一扇木质屏风。上头描绘一幅水墨泼的庭院黄昏秋景。陆瞳出神地盯着屏风,看着看着,慢慢伸出手指,摹过画中盛开的簇簇木槿花枝。

今日柯家那位新大奶奶的发髻间,也簪了一只银制的木槿花。

陆瞳的脑海里闪过陆柔的脸。

陆家三个孩子,陆柔温婉明媚,陆谦聪慧倔强,而她自己年纪最小,父亲嘴上虽说严苛,实则待她总是娇惯。

家中清贫,却也不愁吃穿。陆柔比陆瞳年长几岁,陆瞳还是个懵懂丫头时,陆柔已经出落得十分美丽了。

母亲从嫁妆妆匣里拿出一枚银镶宝石木槿花簪,替陆柔簪在发髻上,又选了一件玉蓝的素面长裙叫陆柔穿上,希望临芳河边赏春会上,自家女儿是最好看的那个。

陆瞳望着和往日迥然不同的长姐,扯了扯母亲裙角,指着陆柔头上的木槿花发簪:“娘,我想要那个。”

“这个不行。”母亲笑道:“你还小,现在用不上。等我们瞳瞳长大了,娘给你挑别的。”

她那时年幼,仗着家中宠爱有恃无恐,不依不饶:“我就要姐姐那个!”

直到父亲进屋,瞧见她这般撒泼模样,一时气怒,罚她不许去赏花会,在家抄书一百遍。

她独自一人在家,哭哭啼啼地抄书,晌午时分,肚子饿了,想要去厨房拿剩下的薄饼,忽而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

陆柔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拿着油纸包的烧鸡,新裙子上沾了些河边泥沙,额上亮晶晶的是汗。

她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陆柔捏一把她的脸:“我再不回来,你眼睛都要肿成核桃了。”又替她将纸包打开,撕一条最大的鸡腿递到她嘴边,“哭包,赶紧吃吧。”

“娘不是说,今日要给你相看未来的夫君吗?”她被塞了一嘴油,含含糊糊地问。常武县太小,街坊大多相熟,时人常常趁着赏春会,早早地开始相看未来的女婿或媳妇。

陆柔脸一红,只道:“你知道什么。”顿了一会儿,又笑言,“夫君哪有我妹妹重要。”

她心中便得意极了。

陆柔又摸了摸头上的花簪:“等晚上过后,娘睡了,我将这花簪给你,你藏着别叫娘知道。一只花簪,也值得你这般哭闹。”

她嘴里吃着烧鸡,拿人手短,再看那木槿花簪子,戴在陆柔头上怪好看的,便道:“算了,你就先替我保管着,将来有一日我再来问你讨。”

陆柔险些被她逗乐,与她玩笑:“那你可得抓紧些,否则将来我出嫁了,你纵是想来讨也讨不着。”

她听闻此话,莫名有些不开心,故意将蹭了油的手往陆柔脸上抹:“那你嫁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反正你是我姐姐!”

“吱呀——”

门被推开,银筝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陆瞳抬眼,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长姐身上温柔的荔枝膏香气,一转眼,面前只有冰冷的屏风。

银筝将水盆端到桌前,转身去关门。陆瞳拿起帕子,一点点擦拭面上涂画的红疹。

“姑娘,”银筝小心地问:“今日您说大姑娘是被柯家害死的?”

陆瞳沉默一下才开口:“我们在常武县时,邻人说陆家收到京中死讯时,是什么时候?”

银筝想了想:“是三月。”

“不错。”陆瞳平静道:“但是今日柯家人却说,陆柔是死在夏日。”

银筝一惊,愕然看向陆瞳。

陆瞳眸光发冷。

今日柯老夫人被她激怒之下失言,说出“要不是她跳了水池,污了我新宅的风水,我何必花费这么多银子填了水池改种芍药。可惜我那一池新开的红蕖……”,登时就让陆瞳起了疑心。

荷花不会开在三月,京城离常武县脚程再如何拖延,至多也不过月余。总不能头年夏日陆柔身死,直到第二年消息才传到常武县。更何况,那个夏日陆柔还未进京。

两个消息,其中一方必然在说谎。

陆谦是得了陆柔死讯才上的京城,倘若陆柔当时还活着,为何如今常武县的人却说信里是陆柔的死讯?莫非柯家人一早就知道陆柔会死么?

还是,柯家本来想以陆柔死讯打发陆家人,没料到执着的陆谦竟只身前往盛京亲自打听消息。

又或者,陆谦收到的那封信,根本就不是陆柔的死讯呢?

真相扑朔迷离,柯老夫人的话陆瞳一个字都不相信。陆柔勾引戚太师府上公子未遂,柯家却在一年前得了戚太师府上青睐,从而瓷器生意兴隆。怎么看,都有些过于巧合。

她要留在京城,留在这里,查清楚陆柔究竟遭遇了什么,陆家一门祸事因何而起。

还有……

拿回戴在柯家新妇头上那支木槿花发簪。

最后一点红痕被擦拭干净,银筝瞧着镜中人白净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可是姑娘,在这之前,还有件事得提醒您。”

她叹了口气:“咱们的银钱快不够了。”

……

夜幕四合,柯府里亮起灯火。

柯承兴撩开竹帘,一脚迈入堂厅。

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瞧见他,笑容分外娇艳,道了一声“大爷”,替他在一边斟茶。

柯承兴如今已近而立,同别的商户不同,他五官生得清俊,保养合宜,一身蜜合色杭绸直裰更将他衬得风度翩翩。如今柯家窑瓷生意做得好,商会应酬席上,总是扎眼的那个,多少姑娘往他身上扑。

柯老夫人也觑见了丫鬟的笑容,不由眉头一皱,屏退下人,又看一眼坐在桌前捡栗子吃的柯承兴,道:“你今日回来得晚。”

“吃酒嘛。”柯承兴不以为然。

“这么大酒气,仔细秦氏又闹起来。”

闻言,柯承兴面上笑意就散了几分。秦氏是他娶的新妇,性情泼辣蛮横,将他管得很紧,实在恼人。每当这时,柯承兴便有些怀念起亡妻的温柔小意来。

才刚怀念到陆柔的名字,柯承兴就听柯老夫人开口:“今日陆氏的表妹来了。”

柯承兴吓了一跳:“陆氏的表妹?陆氏哪来的表妹?”

“你也没听陆氏提起过?”柯老夫人有些怀疑,将白日里柯家发生的事与儿子说了,又道:“我觉得这人来得蹊跷。后来让人派去跟着,却将人跟丢了。”

柯承兴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与陆氏成婚后,不曾听她说过有什么表妹。应当就是过来讹人的骗子。”

柯老夫人神情闪了闪:“不知怎的,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当初陆氏的事说到底也不该你动手……如今也扯不干净。”

柯承兴闻言,也跟着紧张起来:“母亲,不会出什么事吧?”

柯老夫人摆了摆手:“我已让人去常武县打听消息,看看是不是有个叫王莺莺的。”

她盯着面前的茶盏,语气渐渐发沉:“真有什么不对,前面也有个高的顶着。怕什么,一个陆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盛京总是在夜里下雨。

一夜过去,落月桥下河水里,满是漂浮杨花。

燕忙莺懒芳残,正堤上柳花飘坠,总是春日最胜景。

银筝去楼下取热水,正遇上掌柜的,她长得娇俏,嘴巴也甜,客栈里的人也乐于照应她几分。掌柜的笑道:“银筝姑娘这么早就醒了?”

银筝笑笑:“是呀。”

掌柜的望望楼上:“你家姑娘昨夜又在后厨忙到三更,你该劝着点儿,熬坏了身子可不好。”

陆瞳前几日让银筝拿钱去附近买了些草药,又借了客栈的厨房炮制药材,一忙就是深夜。掌柜的嘴上不说,心里却不以为然。炮制药材是手艺活,城里那些医馆大夫有时都会失手,陆瞳一个年轻姑娘,如何能做到?未免托大。

假装没瞧见掌柜眼中的轻视之意,银筝又与对方笑言了几句,这才上楼进了屋。

屋里,陆瞳坐在桌前,将包裹着药茶的布袋用白纸包了,细致地用粗红线绑好,放进了盒子里。

“姑娘?”

陆瞳站起身:“走吧。”

出了客栈,外头天气极好。清晨日头不算太热,茸茸一层渡在身上,带起些轻微痒意。

四处都是茶摊,盛京人爱饮茶,街上茶社随处可见,到处可见吃茶的人。远处飘来梨园曲声,将盛京点缀得热闹非凡。

“盛京好是好。”银筝悄声道:“就是东西太贵了。”

陆瞳沉默。

芸娘死前,让她将箱子里的医书全都跟自己遗体一起烧了,剩下的银子都留给了她。可这些年,芸娘花银子大手大脚,赚来的银子转头又买了新药材,陆瞳将芸娘的后事处理完,手中银子已经所剩无几。

一路回常武县、进京的花费也不少。银筝前几日盘算过,刨去买草药,剩下的银子,还能让他们在盛京再住小半月。

至多半月过后,她们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思量间,二人又穿了几条小巷,顺着繁华的一条街往前走,拐过一处街口,眼前出现了一间医馆。

这医馆在一众修缮整齐的商铺中,显得尤其格格不入。铺面很小,牌匾已经很陈旧了,上头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仁心医馆”。明明处在极好的位置,却因陈设十分不起眼,来往行人很难注意到此处。

陆瞳向着医馆走进去。

待走近,才发现这医馆里更是荒芜。正前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很长,几乎将店门口给堵住了。桌前坐着个穿莺黄色夹纱直裰的年轻人,正翘着一只腿打瞌睡。在他身后,有一整面墙的红木柜,上头贴着些木牌,那是药柜。

这医馆里窗户很小,铺面又不大,光线便显得很昏暗。没点灯,灰蒙蒙的一片,瞧着还有几分阴森。

银筝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从里间又走出个穿短衫的小伙计,约莫十一二岁,鼻梁处点着些麻点。看见陆瞳二人,小伙计也愣了一下,随即走到那打瞌睡的年轻人身边大声喊道:“东家,有客人来了!”

那年轻人陡然被这么一吓,险些摔倒,手忙脚乱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陆瞳二人堆起一个虚伪的笑:“哎,客人想买点什么?”

银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话说的,不像是开医馆的,像是做生意的。

陆瞳开口道:“不知贵医馆可收炮制的药材?”

见不是来抓药的,年轻人顿时恢复到方才那副烂泥模样,只打量她一眼,兴致缺缺地问:“你有什么药材?”

银筝忙将包袱打开,从里掏出一个大纸包来。

对方将纸包打开,熟练地拈起一点放在鼻尖下闻了闻,又搓了搓,看陆瞳的眼神多了一丝意外,他道:“蒲黄炭啊。炒得还不错。”

医馆里蒲黄炭用得频繁,生蒲黄也不算贵,陆瞳借客栈的后厨炒了这些。

银筝先前还担心陆瞳炮制的这些药材医馆里不肯收,闻言心下松了一半,笑道:“我家姑娘炒的蒲黄炭向来好,掌柜的瞧着……”

这回她的笑容没有往日那般无往不利,年轻人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三钱银子。”

陆瞳微微皱眉。

光是她买这些生蒲黄就花了三钱银子,更勿用提还在客栈厨房里忙活了这几日。这价钱,比市面上的低多了。

“什么?”银筝跳起来,“才这点儿?生蒲黄也不只这个价!”

东家将纸包一合,依旧是一幅没什么精神的模样,指了指门外,语气毫不客气:“就这么点儿,嫌少了,出门左转,有家杏林堂。家大业大,你去试试,说不准能多给些。”

他这幅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看着就叫人来气,银筝正要同他争辩,陆瞳已经将纸包往对方面前一推:“三钱就三钱。”

那年轻人见状,脸上露出的笑容就真诚了些,吩咐身后的小伙计:“阿城,取银子去!”

叫阿城的小伙计很快取来一角银子,陆瞳接过钱,又从包袱里拿出另两块油纸包着的东西。

东家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陆瞳:“药茶。”

东家将药茶推回去,没什么诚意地笑道:“抱歉姑娘,医馆里不收药茶。”

“不要钱,算搭头。”陆瞳将药茶放到桌上,“煎服可消减鼻窒鼻渊,先送东家两幅。如果满意可以另送。”她道:“我住落月桥下来仪客栈。”

东家看向陆瞳,陆瞳平淡地与他对视,过了一会儿,年轻人一撇嘴,将那两包药茶收好,只摆手道:“那就谢谢姑娘了。”

陆瞳没再说什么,同银筝离开了。

待二人走后,小伙计凑上前来,纳闷道:“东家,平时收蒲黄炭都五钱银子,今日怎么突然换价了?而且三钱银子是生蒲黄的价,没有赚头,她们怎么还肯卖?”

东家将阿城的脑袋刨开,拿着蒲黄炭往屋里走:“你怎么知道人家没赚,这不送了两包药茶么。”

小伙计低头去看桌上的药茶,药茶的纸包只有巴掌大,用红线细细捆了,乍一眼看上去很精致。

阿城恍然:“她们想寄卖药茶啊?”

“不然呢?”东家骂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真当人家傻啊,不然放着前面的杏林堂不去,来我们这卖药,你以为是看中了少爷我的脸吗?”

小伙计看了看桌上药茶:“那东家,这药茶还卖不?”

“卖个屁!”东家没好气地撩开帘子往里间走去,“来路不明的东西谁知有没有毒!吃死了人找谁算账去!这蒲黄炭我还得试一下,京城骗子多,女骗子也不少,不多长几个心眼,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他叨叨地进了里间,扔下一句:“回头拿去扔了,别和其他药混在一处。”

阿城应了一声,又看了看面前的药茶,摇了摇头。

真是可惜了。

……

外头,陆瞳和银筝正往前走着。

银筝还惦记着方才的事,不甘道:“咱们这几日一路走来,蒲黄炭都是五钱银子,偏这家只给三钱银子。还什么‘仁心医馆’,我看是‘黑心医馆’还差不多!姑娘,”她不解地看向陆瞳,“总共就做了几包药茶,为何不给多送几包给杏林堂,反给了这家寄卖呢?”

她不明白,杏林堂的店主收药材时给钱给得很爽快,比方才那位“东家”耿直多了。那医馆瞧着铺面也大,修缮光鲜,人来人往的,怎么瞧都比仁心医馆好。

陆瞳摇了摇头,轻声道:“仁心医馆里,没有坐馆大夫。”

这一路走来,她们见过许多医馆,其中坐馆大夫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医者。而这间仁心医馆里,除了“东家”和那个叫阿城的小伙计,没见着别的人。

仁心医馆缺人。

银筝诧异:“姑娘是想做坐馆大夫。”

陆瞳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在京城里,除了银筝和一只医箱,什么都没有。而柯家生意却如日中天。

仁心医馆缺人,又位于西街,离柯宅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远。

她需要一个身份。

一个能不露声色接近柯家,却又光明正大的身份。

医馆的坐馆大夫,是最好不过的了。

“可是……”银筝有些犹豫,这世道,女子行医的本就少之又少,更勿用提当坐馆大夫了。

“继续走吧。”陆瞳收回思绪,“把剩下的蒲黄炭卖完。”

陆曈随柯府下人进了宅门,银筝留在外头。
一进门,正面迎对一座芍药台,柯家宅子的花园很大,花开得正好,人走进去如进花丛,一整院都是芬芳。
陆曈垂下眼睛。
陆柔对花粉过敏,一靠近时鲜花朵,脸上身上就会起红疹。陆家里从来寻不到一朵花的影子。奈何陆柔又很喜欢花,母亲就用碎布头扎了许多假花盛在瓷瓶中,装点几分颜色。
但柯家似乎没有此种顾虑,群芳竞艳,百卉争妍。
待到了正厅,花梨木椅上坐着个年长妇人,一张容长脸,眼角尖而下垂,薄唇涂满口脂。穿一身荔枝红缠枝葡萄纹饰长身褙子,耳边金宝葫芦坠子沉甸甸的,打扮得格外富贵,一眼看上去,稍显刻薄。
须臾,陆曈朝柯老夫人轻轻行礼:“小女王莺莺见过老夫人。”
柯老夫人没说话,居高临下地打量陆曈。
这是个年轻姑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浅褐色葛衣,手肘处有一块不起眼的补丁,十分寒酸。柯老夫人的目光落在陆曈面上的白纱上,微微皱眉,道:“戴着面纱干什么?”
“莺莺上京路上染了急症,面上红疹还未褪尽。”陆曈轻声道:“不敢污老夫人眼。”
柯老夫人见她露出的脖颈处果然有红疹痕迹,心中一动,摆了摆手:“那你离远些。”语气毫不客气。
陆曈依言退远了两步。
身侧的李嬷嬷堆起一个笑来,一边替柯老夫人揉肩,一边问陆曈:“莺莺姑娘是哪里人?”
陆曈回道:“小女是苏南人。”
“苏南?”柯老夫人打量她一眼,“没听过陆氏有什么苏南的亲戚。”
“柔姐姐的母亲是莺莺的表姑母,莺莺幼时就随爹娘去往苏南了。当年母亲体弱,父亲急病,表姑母曾提过,将莺莺当亲生女儿对待,倘若日后困难,就去常武县求助。”说到此处,陆曈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带了一丝哀婉,“如今爹娘去世,莺莺好不容易赶到常武,才知姑母已经……”
柯老夫人心中松了口气,果如李嬷嬷所说,这王莺莺就是个来打秋风的破落户。估计是想在这里骗些银子。
思及此,便也没了耐心,遂道:“你既是来找陆氏的,可知陆氏早已病故,柯家现下没这个人。况且,”她皮笑肉不笑道:“你说陆氏与你亲如姐妹,可过去从未听陆氏提起过这么个人,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老夫人不必担心,莺莺曾在常武县住过一段日子,左邻右舍皆知。老夫人可以令人去常武县打听,一问便知真假。”
柯老夫人噎了一噎,身边李嬷嬷立刻开口:“姑娘,先夫人已经去了,您纵是想要投奔,可如今大爷早已娶进新妇,和陆氏夫妻缘分已尽。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留在柯家,这不清不楚的,传到外头,对您的闺誉也有损。”她自认这番话说得很在理,哪个姑娘不在乎清誉?纵是想要打秋风,也要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陆曈目光微微一闪。
新妇……
陆柔才过世一年,柯乘兴竟已再娶。
她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攥紧,面上却浮起一个柔和的笑:“莺莺自知身份尴尬,自然不敢留在柯家。方才已经与门房小哥说过,此行,是来取走表姐的嫁妆的。”
此话一出,屋中静了一静。
半晌,柯老夫人缓缓开口:“你说什么?”
仿佛没有瞧见她阴鸷的目光,陆曈细声细气地开口:“表姑母曾愿将莺莺记在名下抚养,莺莺也算半个陆家人。大爷既已与表姐夫妻缘尽,已成陌路。表姐又未曾诞下儿女,嫁妆,自然该还给陆家,莺莺可代为收管。”
“从来妻室病故,夫家理应归还亡妻嫁妆。”陆曈抬眼,佯作惊讶,“柯家如此家业,不会舍不得表姐那一点嫁妆吧?”
她声音不疾不徐,姿态温温柔柔,却像一瓢热油浇下,刹那间激起柯老夫人的怒火。
柯老夫人一拍桌子:“嫁妆?她有甚么嫁妆?一个穷酸书生的女儿,嫁到我们家已算是攀了高枝!若非我儿喜欢,我柯家何至于结下这样一门姻亲,惹得周围人笑话!不过是生了一张狐媚子脸,要不是……”
身旁的李嬷嬷咳嗽了一声。
柯老夫人倏尔住嘴,对上陆曈的眼神,忽然冷笑:“你口口声声说与你那姐姐亲近,怎么不去打听打听,你姐姐是个什么东西?”
陆曈平静地看着她。
“陆氏进了我柯家,不守妇道。仗着有几分姿色,在店铺里公然勾引戚太师府上公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戚公子怎么瞧得上她这样的女人。她自己不要脸,被太师公子拒绝了,衣衫不整地跑出来,事情过了,才晓得没了脸。自己受不住,一头跳进池子里。却叫我柯家成了京城里的笑话!”
她说到此处,越发激动:“陆家一门,没一个好东西。她那个弟弟,是个不安分的,进京后就被府衙拿住,又是窃财又是奸淫。说什么书香门第,一家子男盗女娼,没一个好东西!活该死了!”
柯老夫人一指门外的芍药台:“要不是她跳了水池,污了我新宅的风水,我何必花费这么多银子填了水池改种芍药。可惜我那一池新开的红蕖……”她又一指陆曈,声音尤带几分尖利,“你要找嫁妆,去找你姐姐要,她陆氏两手空空地进门,我柯家供她吃穿已是仁至义尽,你就算告到府衙,我也不怕。看看官老爷是信你们这一家子男盗女娼的东西,还是信我们柯家!”
妇人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起伏,李嬷嬷忙上前为她拍背顺气。她又灌了两口香茶,方才缓过气来,瞪着陆曈道:“你还想干什么?还不快走?打算死皮赖脸留在柯家吗?”
陆曈垂眸:“莺莺明白了。”转身往厅外走去。
许是这头吵嚷的声音太大,陆曈刚走到大厅,迎面撞上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生了一张俏丽的瓜子脸,脂粉涂得很白,眉毛画得尖而上挑,穿一件翠蓝马面裙,瞧着有几分泼辣。她的声音也是微微高昂的,眼神在陆曈身上狐疑一转,就看向厅中:“母亲,这是……”
母亲……
陆曈心中一动,柯老夫人只有柯承兴一个儿子,这女子……是柯承兴新娶的夫人。
柯老夫人轻咳一声:“一个远房亲戚罢了。”
陆曈的目光在女子发间的花簪上停留一瞬,又很快移开,不再理会身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厅门。
柯宅门外,银筝正不安地来回踱步,见陆曈从里走出来,忙迎上前问:“姑娘,怎么样?”
陆曈没说话,只催促道:“走。”
银筝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柯家的宅门,跟着陆曈匆匆离开。
待穿过丰乐楼下的巷子,陆曈突然停下脚步,一把摘下面上白纱,露出涂满了疹粒的脸。
“姑娘,”银筝端详着她的神情,“要不要再找人问问……”
“不用问了。”陆曈冷冷开口,“我姐姐是被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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