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骚人墨客之乡,雅士来往,日渐清闲。
瘦西湖一游,随大胆赠同心结。
但从那日之后,却稍有疏远。
但能见到略有羞涩,扭扭捏捏的穗,也不乏一件美事。
久住白吃白喝也不是行事风格,便不时护送下鸢的商队。
距离不远,就在淮安,可每逢出发,都需安慰担忧的薮猫。
转眼,时值隆冬,也该考虑前路如何。
“良,琼华来信了。”
“我来念给你听吧。”
“敬启,见字如面,听闻良爷与穗姐行踏至此,久疏问候,特修书来晤。
九年一别,如天人永隔,每日皆思。
不知二位近况如何,北地战火频发,实难言安全,幸有夫君,保一家周全。
可前景堪忧,不日便将南下,或去洛阳,或行梧州。
久日不见,烦请移步洛阳,再续旧事如何?
然二位觉得舟车劳顿,不愿奔波,也可等我等前到梧州再做商议。
琼华。”
“洛阳阿,良,我们要去么?”
“你想回去么,穗。”
“嗯...凭寄还乡梦,殷勤入故园,想回家看看。”
微微一怔,回家,那个被自己拆解的家么。
似是看出心有顾忌。
“没事的良,没事。”
江南的冬,没有陕地冷冽。
握住小手,将佳人搂入肩周。
“好,我们回家。”
定于五日后出发。
今日便再为鸢护送一次商队。
天有微雨,致使左肩隐隐作痛。
熟悉的温度涌上双肩,是她为你搓揉。
“等你回来,良,晚上我下厨,早点回来。”
“好,我速去速回。”
抚摸腰间同心结,手缓慢的流过秀发,顺经脸庞,轻柔的吻。
两府交界,今日官道却少行人。
不对,过于寂静。
忽地冷箭袭来,商队为首之人应声栽入血泊。
有匪!
侧身下马,刀瞬出鞘,匪人六七己至。
右撩弹开袭来的砍刀,反身一击必杀。
长腿弹飞奔来的匪人,箭步冲前突刺。
顺势撤步顺劈,反手上撩,再制服两人。
有箭矢左侧袭来,左臂抬刀去挡,可那伤势,僵首了臂膀。
鲜血,从胸前流出,眩晕袭来。
歹人扑上,再补一剑。
箭不偏不移,中左肩之前,剑亦首插腹间。
家中有人等我,甜腻涌在喉口,如穗妙手的佳肴。
鲜血喷出。
还未同她归家,这条命怎能被外人取掉。
生死遐弥之际,所思所想,只剩你了,满穗。
可困倦,疲惫,压垮了眼。
“要食言了麽....”是无垠的金黄,是鳞波的翠绿。
梧桐树下,荫凉。
孩童在田中奔走,温馨。
顺手折下一缕青草,置于同心人鼻尖。
身侧之人从梦中恼醒,轻声嗔怒一声。
侧身,却藏不尽温柔。
“老大不小的人了,又在胡闹。”
“何妨,又无人瞧着。”
纤细的手轻拍脸颊,没有火辣。
既然送上门来,便抽不走了。
抢一步握住那手,再将思绪贴近,侧身依偎。
淡蓝纯白出泥不染,银灰由盎绿铺垫。
共枕青翠草塌,斑驳透下,七彩绚丽。
身后是共筑木屋,桌上有饭菜,午后有良田。
霎时,梧桐折断,叶由梢落下。
嬉戏的孩童蒸发,草亦枯折。
“良,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话未听尽,人便如风散去。
脸颊似有晶莹滴落,又似有人在扯动沉重的身躯。
谁?
是谁在唤?
“我们去看影子戏,儿子。”
是父亲“良,处理完了么,去消遣消遣?”
是舌头“良爷,别睡了!
该出发了!”
是红儿翠儿,是琼华。
可无边的困顿,疲惫,如无形的锁,困住身躯,动弹不得。
如沉入湖底,致密的水,无情的压。
可为何,不想沉底,为何,总觉湖面有淡蓝的光。
未知,床榻?
痛,西面八方袭来。
眼,似有千斤重物碾压。
“穗....”睁眼,从未如此艰难。
是淡蓝与纯白的她,透过湖面斑驳。
银钗散乱的盘叉,往日齐整柔顺不在。
红绳随意的交错,以往精致光鲜亦失。
“良....终于舍得回家了。”
泪,自重复清澈的丹凤落下。
赘,自缓渐舒松的娉袅释放。
“穗....”歉意被痛感压制,封入口中。
“不是说好你的命只能我取,当儿戏么!”
留红结,送离杯。
羞泪下,捻青梅。
低声问道几时回。
秦筝雁促,此夜为谁排。
嗓中干涸,千言万语化为干柴,在心中干烧。
右手微抬,眼前人焦急攅握。
似这微弱之举,便要了一身的力。
忽地勾住小指,孱弱摇晃。
如静夜烛光般脆弱,似摇曳嫩荷般轻柔。
“湖边..有约..怎是儿戏.....”挤出笨拙的笑,拭去冷冽泉滴,示意俯耳垂听。
“饭呢 ...我饿了,穗当然备好了,我才不会食言。”
晨,客栈“穗,都快把我包成粽子了。”
“别乱动,良,小心伤口又崩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
修长的指衔着敷料,在左半身游走。
显然眼前人并不熟练,棉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生怕有遗漏。
“好啦,良,今天想去做些什么呢!”
“陪我去走走吧。”
再临瘦西湖,与春日无异,美景依旧。
只是冬多添几分洁白。
难怪有人写下‘拣西湖好处都游遍,管甚月明归路远。
’是一个西湖麽?
大差不差。
可这景却丢了初次的惊艳,满心满魄皆在依偎的小人儿。
泛舟湖上,没再要船童,划到哪里,便是哪里。
闲停湖侧,阖住船帘。
“良,抱紧我。”
冬日的冰晶霎时湮灭,唯留二人的温存,侧身相拥。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晏殊浣溪沙叹春的短暂,人生易逝。
世事皆在变化,唯眼前人担忧,思念,倾心的爱意不变。
“让你担心了,穗儿....”言未尽,冰凌的唇己不住涌上,化作爱意最稀疏平常的释放。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
笑语良郎,此时纱船枕簟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