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西华门城楼上,朱肃负手而立,眺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胡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王爷,咱们真的要在这儿等?
要不咱们偷偷溜进去,把那老贼……”常茂在一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朱肃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懂什么?”
常茂听得一头雾水,挠着头问道:“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朱肃也不解释,只是神秘一笑,指着远处缓缓驶来的队伍说道:“别急,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只见那队伍前面,数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开道,后面跟着一顶八抬大轿,轿子周围,则是数十名手持刀剑的侍卫,一个个神色肃穆,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锦衣卫?
他们怎么来了?”
常茂惊呼道。
“呵呵,看来爹己经开始怀疑胡惟庸了,这才派锦衣卫暗中保护,不过……”朱肃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爹这次恐怕还是低估了胡惟庸的胆量啊!”
“王爷的意思是……?”
常茂心中一凛,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朱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目光紧紧地盯着那顶八抬大轿,仿佛要将它看穿一般。
片刻之后,轿子在胡府门前缓缓停下,两名侍卫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轿帘掀开,一个身穿龙袍,头戴玉冠,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从轿子中走了出来。
“爹!”
朱肃见状,立刻迎上前去,躬身行礼道。
“你怎么在这儿?
谁让你来的?”
朱元璋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朱肃装作一脸委屈地说道:“爹,儿臣听说您要来胡府赴宴,担心您的安危,这才特意赶来护驾,您可千万不要怪罪儿臣啊!”
朱元璋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眼,见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并无其他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行了,起来吧!”
朱元璋淡淡地说道,随即转身看向胡府大门,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胡惟庸,你个老匹夫,朕倒要看看,你今晚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朱元璋在心中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朝着胡府大门走去。
朱肃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连忙跟了上去。
常茂见状,也连忙招呼着身后的几名心腹,紧随其后。
胡府大门外,胡惟庸早己率领着一众官员等候多时,见朱元璋到来,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道:“臣胡惟庸,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朱元璋淡淡地说道,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胡惟庸的脸上,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仿佛要将他的内心看穿一般。
胡惟庸被朱元璋这凌厉的目光看得心中一凛,但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谦卑的笑容,说道:“皇上,宴席己经备好,请皇上移步正厅!”
“嗯!”
朱元璋淡淡地应了一声,迈步朝着胡府内走去。
胡惟庸见状,连忙侧身引路,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朱肃跟在朱元璋身后,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只见这胡府之中,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雕梁画栋,奢华至极,比起皇宫来,也不遑多让。
“好一个胡惟庸,竟敢如此僭越!”
朱肃心中冷笑一声,他知道,胡惟庸这是在故意炫耀自己的权势,以此来震慑那些前来赴宴的官员。
朱元璋自然也看出了胡惟庸的用意,但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脸色阴沉地跟在胡惟庸身后,一言不发。
一行人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宽敞的庭院,只见庭院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圆桌,桌上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令人垂涎欲。
“皇上,请上座!”
胡惟庸指着主位,恭敬地说道。
朱元璋也不客气,径首走到主位坐下,其他官员见状,也纷纷按照各自的品级,依次落座。
朱肃被安排在了朱元璋的左手边,与他同桌的,还有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等人。
“来,诸位爱卿,今日胡丞相设宴款待大家,大家不必拘束,尽情享用!”
朱元璋端起酒杯,笑着说道。
“谢皇上!”
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宴席开始,觥筹交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众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气氛看似十分融洽。
然而,朱元璋,一杯酒端在手里许久,却丝毫未动。
他那双历经沧桑的眸子,如同鹰隼般锐利,扫视着在场每一个人,试图从他们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坐在他身旁的太子朱标,自然明白爹的心思,压低声音问道:“爹,您可是在担心五弟所说之事?”
朱元璋冷哼一声,将手中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低声骂道:“这逆子,净给咱惹事!
胡惟庸这老匹夫若是真敢轻举妄动,咱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爹息怒,”朱标连忙劝慰道,“五弟虽行事鲁莽了些,但绝非信口开河之人。
依儿臣看,咱们不妨静观其变,且看看这胡惟庸究竟耍什么花招。”
朱元璋眉头紧锁,沉吟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
此时,胡惟庸端着酒杯,满面春风地走到朱元璋面前,躬身行礼道:“皇上,臣敬您一杯!
祝皇上万寿无疆,大明江山永固!”
朱元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目光如炬地盯着胡惟庸,沉声说道:“胡爱卿啊,你我君臣多年,今日这宴会,可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啊?”
胡惟庸心中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堆着谄媚的笑容,说道:“皇上说笑了,臣今日设宴,只是为了庆祝皇上龙体安康,大明国泰民安啊!”
“哦?
是吗?”
朱元璋似笑非笑地看着胡惟庸,突然话锋一转,“那朕怎么听说,胡爱卿最近在府中私藏了不少兵器甲胄啊?
莫非是打算谋反不成?”
此言一出,整个宴会厅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胡惟庸身上,眼中充满了惊恐和好奇。
胡惟庸脸色骤变,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强作镇定地跪倒在地,高呼道:“皇上!
冤枉啊!
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绝无二心啊!”
“忠心耿耿?
日月可鉴?”
朱元璋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喝道,“来人!
给朕搜!”
朱元璋声音方落,在场所有人皆面色巨变,胡惟庸府中的家丁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领着锦衣卫,前往府中各处搜查。
过了片刻,一众锦衣卫便满载而归,手里拿着精钢所制的盔甲,刀枪和火枪,人证物证俱在,令整个宴会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杀气。
朱元璋铁青着脸,沉默不语,周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势,宛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宝剑,锋芒隐隐。
朱肃心中暗笑,胡惟庸啊胡惟庸,你算计来算计去,最终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场鸿门宴,终究还是把朱元璋和朱标的火点着了。
以朱元璋和常遇春打下的江山,朱标这个接盘侠太子,朱元璋护犊子的性格,哪里还会容忍你一个胡惟庸蹦跶,这场闹剧很快便要落下帷幕了。
朱肃却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五弟,你怎么看?”
朱标凑到朱肃耳边,低声问道。
“自然是坐着看咯”朱肃放下酒杯,目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官员,嘴角的笑意更浓“呃……..”朱标微微一愣,看着朱肃一时没反应过来“大胆胡惟庸,竟敢私藏兵器甲胄,你这是意图谋反啊!”
随着朱元璋一声怒吼,大殿内的侍卫一拥而上,将胡惟庸死死按在地上。
胡惟庸脸色惨白,不住地磕头喊冤:“皇上饶命啊!
这些兵器只是臣用来防身之物,绝无二心啊!”
朱元璋冷哼一声,从龙椅上站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胡惟庸,厉声道:“防身?
你一个文官,要如此多的兵器防身?
你当朕是三岁小孩吗?!”
“皇上明鉴啊!
臣……”胡惟庸还想再辩解,却被朱元璋身旁的朱标打断。
“爹,五弟曾提醒过儿臣,说胡惟庸此人有异心,如今看来,五弟所言不虚啊。”
朱标说着,还特意看了朱肃一眼,眼中满是赞赏。
朱肃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顿时暗自叫苦,这太子,真是会拉仇恨啊!
他这番话,表面上是在夸奖朱肃,实际上却是在告诉所有人,胡惟庸的倒台,是因为朱肃的提醒,这不明摆着让胡惟庸的党羽把矛头指向他吗?
果然,朱肃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几个官员,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怨毒,其中一个身材矮胖,留着两撇八字胡的官员,更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朱肃心中冷笑,这些人,都是胡惟庸的死党,平日里没少跟着胡惟庸作威作福,如今见胡惟庸倒台,自然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哼,量你也不敢!”
朱肃心中暗道,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扫了那几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老五,你来说说,你是如何得知胡惟庸有异心的?”
朱元璋沉声问道。
朱肃心中叫苦不迭,这让他怎么说?
总不能说他是从历史书上知道的吧?
“回爹,儿臣也是偶然得知的。”
朱肃硬着头皮说道,“前些日子,儿臣在街上闲逛,偶遇一位算命先生,那先生说儿臣面相贵不可言,将来必成大器,但同时也有一劫,需要小心身边之人……”朱肃这番话,半真半假,他确实遇到过一个算命先生,不过那先生只是说他命犯桃花,将来会有很多女人缘罢了,至于什么大劫,什么身边之人,都是他胡诌的。
“哦?
还有此事?”
朱元璋来了兴趣,“那先生还说了些什么?”
“那先生还说……”朱肃顿了顿,故作神秘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你小子!”
朱元璋笑骂一声,显然不信朱肃这套说辞,不过他也没有深究,只是摆了摆手,说道,“罢了,胡惟庸胆大包天,罔顾法纪,意图谋反,罪不容诛。
来人,传朕旨意,将胡惟庸及其九族,一并押往午门斩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