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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最凶狠的莫过于我们村子那条黑色恶狗,可是此刻爷爷的模样比那恶狗还吓人,爷爷的脸色陡然转变,这种可怕的神情,要说爷爷现在杀人我都信!爷爷一语不发,蹲下身来把散落凌乱的骨头小心翼翼拾起来,重新放回坟里,我也蹲下身,帮忙整理坟前的杂草,爷爷的气场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到了傍晚,村里人也帮着给我爷爷送来丢失的骨头,爷爷把坟头处理好后,又从厨房里弄了一篮子鸡蛋递给帮忙的村民,“今儿真是多亏你们了,以后有啥子事情需要帮忙的,就别跟我客气了。”帮忙的村民是我们村子出了名的人心肠,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叫李富有,就住我家旁边几十米......
主角:陈也 更新:2022-11-15 19: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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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也的其他类型小说《疯癫道士》,由网络作家“陈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见过最凶狠的莫过于我们村子那条黑色恶狗,可是此刻爷爷的模样比那恶狗还吓人,爷爷的脸色陡然转变,这种可怕的神情,要说爷爷现在杀人我都信!爷爷一语不发,蹲下身来把散落凌乱的骨头小心翼翼拾起来,重新放回坟里,我也蹲下身,帮忙整理坟前的杂草,爷爷的气场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到了傍晚,村里人也帮着给我爷爷送来丢失的骨头,爷爷把坟头处理好后,又从厨房里弄了一篮子鸡蛋递给帮忙的村民,“今儿真是多亏你们了,以后有啥子事情需要帮忙的,就别跟我客气了。”帮忙的村民是我们村子出了名的人心肠,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叫李富有,就住我家旁边几十米......
我见过最凶狠的莫过于我们村子那条黑色恶狗,可是此刻爷爷的模样比那恶狗还吓人,爷爷的脸色陡然转变,这种可怕的神情,要说爷爷现在杀人我都信!
爷爷一语不发,蹲下身来把散落凌乱的骨头小心翼翼拾起来,重新放回坟里,我也蹲下身,帮忙整理坟前的杂草,爷爷的气场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到了傍晚,村里人也帮着给我爷爷送来丢失的骨头,爷爷把坟头处理好后,又从厨房里弄了一篮子鸡蛋递给帮忙的村民,“今儿真是多亏你们了,以后有啥子事情需要帮忙的,就别跟我客气了。”
帮忙的村民是我们村子出了名的人心肠,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叫李富有,就住我家旁边几十米处,他接过鸡蛋,忧心忡忡的看着我爷爷,“你是我老师,以前教过我知识,做这些也是该的,就是好好的怎么就给人刨了坟,你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爷爷听了这话,当时脸色就不好,但看着爷爷笃定的样子,显然是晓得是谁在刨我奶奶的坟。
爷爷只是摆了摆手,摇头不语,客气了几下后便送李富有离开了我家。
从坟被刨到现在,我都没敢跟爷爷说上话,看着爷爷这幅样子,心里害怕的很,爷爷也看出来我的顾虑,从柜子里拿出烟袋子,往烟杆子里装了烟,躺在椅子上大口抽来,隔了好久便先开口对我说,“陈天呐,你有啥想问的,就问。”
“奶奶的坟被刨了,是不是土地爷干的?”我忍不住的问。
爷爷瞥眼看着我,皱了皱眉眉头,满脸鄙夷的说,“你那脑子被驴踢咯?那土地做事固执了些,虽然法不容情,可心肠不坏,他就普通人罢了,犯不着去做这种事情。”
我想了想,对我们恨意最大的那就是小女孩的爹娘了,我又问爷爷是不是。
爷爷吧嗒吐着烟圈说,“那俩夫妻要跟我们闹,就让他们闹!有理说实话,没理说蛮话,他们干的刨人坟头的事,就算到了城隍那儿也说不清。”
我之前就想问爷爷,我怎么都听不懂,便问,“爷爷,什么是城隍?”
爷爷放下手中的烟杆子,又背过身从桌子上拿起爷爷之前让我看的书递给我。
爷爷把书翻到其中一页,虽然破破烂烂的,倒也看得清楚上面的内容。
爷爷又解释说,“道门管妖魔,阴司管鬼怪,咱们去的那土地庙属于阴司的部分,土地庙掌管一乡,设土地一人,阴差二十人,城隍庙掌管一县,设城隍一人,麾下土地若干,阴差三百人。”
我哦了声,难怪那天土地爷说要上报给城隍找我们算账,原来是因为城隍比土地爷的本事大!
我觉得奇怪,又问爷爷,“爷爷奶奶坟给刨了,你是不是很生气,你要找他们麻烦吗?”
爷爷又说,“你奶奶魂都到了下面,上面的白骨倒也没啥用途,你上次那事情,确实我们做的不好,这事就当扯平了,那女娃的家里人要再继续闹,那老子肯定要收拾。”
“咦。”我很是诧异。
“咋个了?”爷爷问我。
我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爷爷你见到奶奶坟被刨的时候,那样子跟要吃人似的,你怎么会不管呢!”
爷爷叹了口气,苦大仇深的模样说,“我哪里是想这个问题哦,我是在想你奶奶的坟遭刨了,她是个疯婆娘,肯定要收拾老子,怕是今晚上睡不好咯!”
哈?
原来爷爷那副吃人的模样不是生气不是愤怒,而是紧张害怕,他怕我奶奶找他算账,他怕晚上奶奶要收拾他。
奶奶在爷爷心目中,竟然恐怖到了这般境界。
本来从土地庙出来后我对爷爷改观很大,觉得爷爷特别的牛逼,可是在这瞬间,我又觉得爷爷怂的太彻底。
爷爷自然看出来我在想什么,把书卷起来就往我脑门上敲,“等你长大了有媳妇儿了,你就晓得有多可怕了,现在笑老子,老子以后笑你!”
媳妇儿?
我年纪尚小,虽然不清楚自己要多大才可以有老婆,但心里还是希望赶紧长大。
我问爷爷,“我啥时候才可以有媳妇儿啊?”
爷爷呵呵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又问我,“臭小子,你觉得那小女鬼当你媳妇怎样?”
我愣了愣,那丫头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了,村里找不到比她更好看的人,以前村里人都说我娘最漂亮,我倒觉得小女鬼比我娘还漂亮,要是让她当我媳妇儿,我肯定愿意,我连忙点点头嘿嘿笑了笑。
爷爷突然收起笑容,严肃说,“你娃儿想的美,那丫头被你害惨了,你还想祸害人姑娘一辈子?”
我当时就震惊了,我说到底也是爷爷的亲孙子,他竟然这么贬低我,说我祸害人姑娘一辈子,当时我心里骂了几句,让奶奶好好收拾爷爷,千万别手软!
“小畜生,给你爷爷打盆洗脸水去。”爷爷像是听到我在骂他一样,爷爷有些特殊能力我是知道的,我多少还是惧怕爷爷,我吓得赶紧溜走。
到了晚上,我和爷爷回到屋里准备休息,爷爷坐在桌前摆弄那些箱子里的东西,见我打算上床睡觉了,就突然转过头来问我,“臭小子,你怕不怕小女娃爹娘还有城隍找你麻烦?”
“怕!”我肯定怕,毕竟他们都不是人。
爷爷招招手让我过去,“呵呵,你来,爷爷教你几招,害怕的时候,你就用。”
我赶紧走到爷爷身前,爷爷递给我一本册子,《正一道藏》陈复阳编著。
我对这些书本东西是根本没有兴趣,爷爷又继续说,“这里面有道教的八大神咒,关键时候能保你的命,你要是有心就去把它们背下来。”
这还是爷爷第一次让我接触这些东西,以前爷爷对我只字不提。
我想了想,现在要找我算账的可不止小女孩的爹娘,马上还有城隍,爷爷向来说话不骗人,肯定对我又用途,我便伸手拿了册子。
爷爷又继续说,“别忘了,我经常告诫你的话,敬惜字纸,你既然拿了这册子,就得好好学。”
“好。”我答应道。
当晚,我和爷爷睡在一块儿,不过爷爷的心思我是知道的,肯定是怕奶奶找他算账,让我在旁边说些好话。
果不其然,还真应了爷爷白天说的话,奶奶找他算账了。
梦里面,奶奶浑身青紫,见到爷爷就扑上来一顿狂揍,嘴里骂骂咧咧,“你个老不死的,在上面搞了这么久,没给我个交代,还让人刨老娘的坟,我看你是活腻了,陈怀英!你王八蛋!”
爷爷被打在地上,哎哟直叫,鬼打人是啥感受我可清楚的很,又痛又想吐,别提有多难受,爷爷一把年纪了,被奶奶这顿狂揍,我都看得害怕。
“莫打咯,老婆子你听我说,上面出了点问题,那家子人要报复我们家,你现在应该想想办法,怎么对付他们才是,你打我打坏了,哪个保护陈天也?他们那家人,肯定不会放过陈天!”爷爷聪明的很,晓得奶奶疼我,故意拿我来说事。
果然,话音落下,奶奶顿时停下来手上的动作,语气急躁的问,“他们要对陈天做啥子?”
爷爷瞥眼看着我,使了使眼色,我晓得了,爷爷要我去给奶奶卖惨。
我立即走到奶奶面前,哇哇哭喊,“奶奶,他们打我,还要我死,是爷爷把我从土地爷那里救出来的,他们不服气就把你坟刨了,他们现在还要上面的人来要我和爷爷的命。”
我对奶奶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奶奶虽然生爷爷的气,可她向来心疼我,也就暂且放下对爷爷的怨气。
奶奶这才开口,“说起来那女娃家里人可嚣张,上次跟老子打架还扬言说要弄死我们一家子,脾气可大了,在下面我也查了他们家的情况,下面这些小鬼都摇头不语,不肯透露半分,我看他们家人的背景没这么简单。”
爷爷皱着眉头问,“你不是在下面当了差,居然还问不出话?”
奶奶也是满脸憋屈,看到我爷爷这张脸又莫名来了脾气,伸着手指杵着我爷爷的脑门骂,“你个老不死!没得用的狗东西!在上面办的啥子屁事情,搞成这个样子!陈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是是是,老婆子你说的都对,都是我不好。”爷爷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就嘴上认怂,让奶奶骂个够,爷爷说的,奶奶骂累了也就消停了。
奶奶骂了好久才停下来,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那家子人肯定不是我这边的人,那些小鬼只字不提,肯定是上面的人。”
我听的云里雾里,不过爷爷似乎听懂了奶奶的意思,连忙点头说,“晓得了,我尽快处理给你个交代。”
奶奶没好气的看着爷爷,伸手揪着爷爷的耳朵嚷嚷,“你狗日的再不处理好,我就拉你下来陪我!”
“要的,要的,你说啥子就是啥子。”爷爷满脸怂包的模样回应。
到了早上,我和爷爷相继醒来,爷爷巴拉呕吐声不停歇,因为有过经验了,我赶紧去打了洗脸水给爷爷。
爷爷清理了自己身上的呕吐物后,赶紧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我好奇的问,“爷爷,奶奶在下面当什么差?”
爷爷呵呵笑了笑,“老婆子生前是个悍妇,到了下面也是一样,人怕恶鬼,鬼怕恶人,鬼是生前人,你奶奶倒也唬得住那些小鬼,阴司就让她做这一带的鬼王,管着附近十来个小鬼,所以女娃爹娘找你麻烦的时候,就先想到让你奶奶帮忙。”
我挺诧异的,以前觉得人死如灯灭,没了就是没了,岂想到死后还别有洞天。
爷爷告诉我,人有三魂七魄,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人魂不散为鬼。
不过爷爷认为这些对我来说有些深奥,就不跟我多解释,以后我想了解再问他便是。
我看爷爷都换了身赶紧衣裳,我也想换,前去衣柜找衣服,刚把上衣拿出来,爷爷吼了我句,“哪个准你换衣服了!”
我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件袍子,长的离谱,走起路来也不方便,小人穿大人的衣服,打哪都不安逸,忍不住说,“爷爷,这衣服穿着不舒服。”
“不舒服也得穿,袍子脱下来就得还,你狗日的现在还要靠着袍子去见城隍,不想活命就你脱下来!”爷爷皱眉怒视道,爷爷见我紧张了,又故意对我说,“要脱赶紧脱!”。
爷爷说到活命的事情,想着城隍真的要找我算账,我自然就害怕了,又问爷爷,“城隍真要来找我?”
“废话,那土地爷以法局尊,不知变通,肯定上报给城隍庙,这几天必然要来抓你去问话。”爷爷说。
我怕死,眼泪很不争气的流出来。
爷爷冷冷说了句,“哭个锤子,哭哭啼啼跟个姑娘似的,还想讨老婆?哪个要你!”
我当时并不觉得这话安慰人,反倒是觉得爷爷不靠谱,命都快没得了,爷爷还想着用讨媳妇的事情来打趣我。
想到这里我就更伤心了,嚎嚎大哭起来。
爷爷满脸鄙夷的看着我没出息的样子,又嘀咕道,“你是不是想娶那女娃娃?”
我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眨巴着眼看向爷爷,满脸不知所措。
爷爷又换了副面孔,呵呵笑起来,“你只说想不想?”
“想!”我脑子都没转就说了出来。
爷爷满意的点头,“那这事能成,你要是娶了那丫头,她爹娘就是你丈母娘和岳父,要是打死你了,他们闺女就是寡妇,但咱家不亏,白白捡了个儿媳妇。”
我愣了愣,爷爷这表情绝对不是和我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说完爷爷就出去了一趟,到了傍晚回来后他满脸高兴的拿破箱子里东西捣鼓起来,亲手用纸糊了个招魂幡出来,上面写着别人的生辰八字,爷爷又拿着信笺写下一纸文书。
然后爷爷又找来真绸缎尺头、金银财宝,纸糊的皮、棉、夹、单衣服各一件,锦匣两对,内装耳环、镯子、戒指及簪子之类的首饰。
我问爷爷这是做啥用的,爷爷只是笑而不语。
我心里隐约担心,不知道爷爷这事靠谱不。
直到半夜,爷爷带着我提着两箱子的东西去离我们旁边村的坟茔地里走去。
大半夜黑索索的吓人,我紧紧跟在爷爷身后,拿着手电筒一直照在前方,不敢向四周多看。
以前就听村里人说,我们旁边村子的坟茔地以前是乱坟岗,当年饥荒死的人多,人都是一块葬在那边,后来分化地皮后,各家各户都把这块坟茔地作为下葬的地方。
老人们常说,这里死人重死人,阴气重,会出事。
还没走到坟茔地,途中就听见我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点像风吹在树叶上发出的声音。
我正要回头,爷爷突然喊住了我,“看着前方,好好走路。”
“爷爷,后面有声音。”我细声细语的对着爷爷说。
爷爷却丝毫不在意,极其淡定的对我说了句,“我晓得,你只管走你的。”
我哦了声,没敢多问,继续跟着爷爷走了百来米路。
可是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还有重物扒在我身上,我虽然啥也看不到,但是心里多少猜到是被脏东西给盯上了,吓得尿快流出来的时候,爷爷突然对我说,“上回让你背的书,你背了没?”
我愣了愣,“太多了,记不住,只记得一条。”
“哪条?”爷爷问。
“金光咒。”我回答。
爷爷呵呵笑了笑,“背出来。”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天之光,地之光……”我正背的途中,还没背完就听到了一哄而散的声音。
爷爷也顿时打断了我,“好了,不用背了。”
我很是好奇,便问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爷爷猖狂的笑了两声,极其得意的看着我说,“都是些孤魂野鬼,只会唬人,胆子却小的很,以为你是个练家子,被吓跑了呗!”
啊?
我当时很震惊,“爷爷,原来这玩意没用,只能吓唬它们?”
爷爷伸手用力敲了下我的脑门,“蠢驴蛋子,你要是好好背,那就是真功夫,你背的吞吐,骗骗小鬼蛋子倒还行,遇上些大家伙,小命难保!”说完这话,爷爷看出来我还处于懵逼的状态,又继续笑道,“它们伤你了吗?”
我摇摇头,“没。”
爷爷继续说,“那不就得了,有理得天下,你怕它们,不代表你就非要伤害它们才行。”
我哦了声点点头,似乎明白了爷爷的用意。
不知不觉,就到了坟茔地,我拿着手电筒照在前面,一排排都是有木头立的碑,大大小小长短不一。
爷爷探头看了眼,便伸手拽着我朝着另一边的坟头走了过去。
坟前木碑刻着,“村口张家。”
爷爷指了指坟头,“就是这里了,陈天搭把手,咱们把东西烧给他们家。”
我脑子有些懵,云里雾里不晓得爷爷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按照爷爷教的规矩,按份依次焚烧。
爷爷来的时候教我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是烧的时候跟他们说,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烧了点东西以示心意。
虽然爷爷没跟我多说,但是我从小跟着爷爷,他做每件事都有前因后果,他既然问了我娶媳妇的事情,必然接下来做的事情都和这个有关系。
死人娶死人在我们村子并不见怪,可是活人娶尸还真是头回见。
那丫头虽然漂亮,我也想娶她,但是想着她都是个死人了,我心里多少还是不踏实。
特别是爷爷那句,说她爹娘打死我,他们闺女就是寡妇,让我好不踏实,万一真打死我咋办?
爷爷套路深,我向来摸不清。
以前村子里面‘搭骨尸’倒也流行,所谓‘搭尸骨’就是死人与死人办喜事,也叫‘尸骨亲’。
我们这附近几个村子都比较偏僻落后,相对于其他地方肯定穷苦,早些年好多人吃不起饭,夭折男女不在少数。
很多时候,刚怀了孩子就会定下娃娃亲,对于那些早早丧命的男女,家里为了让他们到了下面有个照应,便会采用搭尸骨让他们结为夫妻。
记得我才记事那会儿,经常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吹唢呐的声音,鼓号奏响得热闹,我当时胆子大,起夜偷偷跑去看,就看到一些人抬着纸做的娇子朝着坟茔的方向走。
后来我问爷爷,爷爷便告诉我,那是死人娶亲,活人都要回避。轿子基本上就放姑娘的遗物或照片,然后娶亲的时候重新合葬。
隔了一年左右,夜里还听到了婴儿啼哭的声音,村里人都说那是他们搭尸骨生的娃,因为怕是化生子,化生子是我们这里的方言,就是指还未出生或夭折的婴儿,怨气不散会害人。
因为村里人心惶惶,又专门请了道士来做法。
这事情闹得轰动,所以我记忆深刻。
我按照爷爷说的要求,把东西全部都烧完了。
爷爷突然开口对我说,“你小子干了缺德事,休想就这么算了,回去我就打死你!”说着,爷爷还故意伸手往我背上打了两下,爷爷见我没反应,故意冲着我眨巴了眼睛。
我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哀嚎求饶,“爷爷疼!别打了,别打了。”
爷爷左手拿着写有生辰八字的招魂幡,右手拽着我的胳膊就往回去的路走,同时嘴里还对我各种骂骂咧咧。
走了约莫快一个小时,我跟爷爷才回到家里歇息下来。
回到家里,爷爷又变了态度,刚才一路骂着我回来,现在又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回到屋里就把烟杆子拿出来吧嗒抽着。
我心里满是疑惑,就跟着爷爷走进屋里,我正要开口,爷爷就打住了我,“你撅起屁股,老子都晓得你要拉什么屎,先把要问的话放下,有什么等哈儿再扯。”
我只好哦了声,从旁边端来小板凳,老老实实的坐在爷爷身旁。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屋外传来呼呼的风声,爷爷顿时放下手中的烟杆子,脸上挂起笑意,“去拿支香来,莫拿多咯!”
我又前去把香拿出来,按照爷爷的要求,把点燃的清香放在屋里。
另我意外的是那小女鬼竟然来到了我屋门口,探头看了眼里面,见我和爷爷都在屋里,犹豫要不要进来,又嗅了下屋里的香气,忍不住的迈着步子走进来。
这次见到她,她显然瘦了好大圈,看来土地爷说的都是真的,她差点就没了命。
她进来就对我爷爷说,“你,你别打他,不怪,不怪他。”
因为我爷爷之前打过她,她见到我爷爷始终是怕的,站在旁边瑟瑟发抖胆小的模样看上去倒也可爱。
爷爷呵呵笑了笑,招手示意让她上前坐在边上。
小女孩咬着嘴唇,略有些不敢,可看我爷爷笑眯眯的样子,犹豫几分后还是朝着我走来,乖巧的坐在我身旁。
爷爷平日里见人都是吹胡子瞪眼的,可见了她却始终笑呵呵,嘴角就没收起来过,我都怀疑这还是我爷爷吗?
爷爷满脸笑意问她,“小丫头,你叫啥?”
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呆呆的回了句,“张瑶。”
爷爷皱了皱眉,起身从柜子里那出纸笔来递给她,“你写下来。”
小女孩又拿起笔笨拙的写下自己的名字,我好奇的探头看了眼,这字迹清秀的很,是我见过写字最好看的了。
爷爷看着纸上的字,笑着将纸收了起来,“晓得了。”爷爷又转过身坐在椅子上,看着张瑶说,“陈天做了错事,我打他是该的,不过你既然来求情,事情因为你俩而起,倒不如你们对拜行个道歉礼,也当大家都把误会放下。”
张瑶听了爷爷的话,极其乖巧的面对我鞠躬认错,“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让爹娘来打你。”
人家女孩子都主动了,我哪里还有愣着道理,只好赶紧起身也回了句,“对不起。”
爷爷见势呵呵笑了笑,又到桌上倒了两杯水递给我们,“渴了吧,你俩喝点水,免得说都来我陈怀英这里,小气的连口水都不给喝。”
我正想要喝下去的时候,爷爷又突然开口,“你俩要是真没误会了,就把水给对方喝,这才显得放了之前的误会。”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感觉爷爷又在搞事情,也不敢多说,只好按照爷爷的要求和张瑶换了杯子喝。
这时爷爷又说,“这天都快亮了,你要是回去又得让狗咬了,今天就在我们这住下,明天天黑了我们再送你回去。”
张瑶之前被狗咬的厉害,心里还有阴影,听我爷爷说道狗的事情,就浑身发抖,只好嗯声点头,勉为其难的在我家住下。
爷爷说自己被奶奶打的浑身疼,我睡觉不老实会提到他,就让我和张瑶去屋里睡。
我端了洗脚洗脸水后,收拾了自己就赶紧钻进被窝。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女生睡在同张床上,张瑶也显得有些羞怯,不过因为天都亮了出不去,只好硬着头皮爬到了床上。
我俩都没说话,没多久我就睡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晚上,按照爷爷答应的,我们又送小女鬼回去,我们刚走到他们村的坟茔地,就看到张瑶的爹娘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好像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她爹娘打人的狠劲我可是清楚的很,上次把我打吐了几回,我自然害怕,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躲在爷爷身后。
张瑶见爹娘来了,加快步伐朝着坟头走了去。
她爹娘俯下身问张瑶,“他们是不是打你了?伤到哪里了?”
张瑶摇摇头,小声的说道,“没有,他们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了我。”
爷爷这时呵呵一笑,“照顾我孙媳妇那是应该的,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哪有隔夜仇啊!”
话音落下,张瑶的爹娘脸色阴沉,他爹怒斥道,“老不死的!少她娘的占我闺女便宜,你们渎神戏鬼冒充天师的事情已经上报给城隍庙了,等着好好被收拾,少在这里逞嘴皮!”
爷爷依旧笑着说,“张瑶都过了我陈家的门了,你们收了彩礼,张瑶走了亲,交杯酒洞房都做了,哪有不认的理?”
“你放屁!”她爹气得龇牙咧嘴冲着爷爷骂了句,手里的拳头紧紧拽着,爷爷要是再说下去,估计我们都得挨揍了。
爷爷又从兜里拿出一封信纸,神情意味深长的说道,“一纸婚书,明媒正娶,该有的名分和夫妻之实,你们要是非得让他们分家,我们陈家不吃亏,你闺女可就是二婚了。”
我们村子比不得城里,那些老祖宗传下来的礼数只要做了,就是老天爷认定的事情,不可逾越的存在。
爷爷手里握着的一封书信,上面写的都是旧时婚书的内容,上面有我的名字,最为显眼的还有张瑶的名字,那还是张瑶亲手写上去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爷爷之所以让张瑶写名字给他看,原来是故意拿书遮住了字迹,让张瑶的字正好落在上面,这样我们就成了名副其实有婚书的夫妻了。
原本张瑶的爹娘还气焰嚣张,见我爷爷手里的字迹确实是张瑶亲笔,顿时脸色惨白,满脸不相信的看着我爷爷,“老东西,我闺女向来清清白白,哪是你们这种人可以随意亵渎!不过是一张纸的事情,我们不承认这桩婚事大可以悔婚!”
爷爷听了这话,乐呵呵的笑道,“你们收了我家的彩礼,这属实不?”
“放屁!什么彩礼!你给老子说清楚!”张瑶她爹气的破口骂道。
爷爷伸手指了指他们家坟头前我们昨天焚烧的东西,黑乎乎的已经看不清之前的模样。
爷爷意味深长的看着那堆东西,又看向她爹说,“你看,这是我们家给的彩礼,送去的‘鹅笼’、‘酒海’、龙凤喜饼以及肘子、喜果都是真的,给丫头准备的衣服首饰也都一并烧给你们了,既然都收下了,自然就是认了这亲事。”
在我们村子里,对定亲的事情尤为严格,双方若是将婚事定下来,男方就必须给女方送去定礼,也就是说这门亲事确定了,‘搭尸骨’的时候,吃的都是真的东西,而衣服首饰之类的都是用纸糊的冥器,这才能送到下面去。
张瑶的爹娘听到这番话又惊又恨,她爹气得浑身直发抖,咬牙切齿狠狠说,“你们送下来的时候,说的是道歉礼,啥时候变定礼了,你这是在胡扯八道!”
爷爷把双手背在身后,满脸无畏的样子说,“道歉的话是陈天说的,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陈天说的话无用,他父母不在这边,我自然就代替父母之命,老子说这是定礼,自然就是定礼。”
我恍然大悟,爷爷果然是个老狐狸,狡猾得厉害,故意让我烧东西的时候道歉,这样让她家里人听到是道歉,也就不会把东西退回来,他们只要收下了就等于认定了婚事。
张瑶的娘听完爷爷这番话,冷冷哼了声,“你说得有理,这婚姻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他俩没有媒人在中间,这事还是成不了。”
爷爷再呵呵笑了声,“隔壁村的那老瞎子是你们认识的吧?他就是媒人,他把你家丫头塞到陈天脚跟下,本来没缘分的事情,硬是让那驴球子给撮合了!”
张瑶的爹娘自然不依这事,又是彩礼又是婚书,板上钉钉的事情,就算不承认,但是事实如此,气急之下他爹撂下狠话,“让我家张瑶进你家那破门想都别想,这事情我们不同意,一纸休书就行!”
我听到这话,心里着急的很,虽然开始我觉得活人娶尸心里膈应,可好歹我和张瑶已经有了婚书,她就是我媳妇儿了,哪有刚在手中没捂热就给端走的道理。
我连忙伸手扯了扯爷爷的衣角,爷爷晓得我担心啥事,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安抚我的情绪,爷爷又继续说道,“要休书倒也行,不过有句话我得先说再前面,我们给了彩礼,你家闺女昨日又跟着我们回家,等同于我孙子娶亲,把她从娘家娶到了夫家,也就是‘过门’。昨天俩人对拜,也喝了交杯酒。你家闺女又留夜和陈天同房住一屋,也就实了‘洞房’,无论是夫妻名分还是夫妻之实,你闺女是陈天媳妇儿的事都改变不了,今天我们带着张瑶回来,也就顺了娶亲后回娘家习俗的‘回门’,整个婚事全都做全了,你们要休书我们陈家并不吃亏。”
这话下来,原本她爹娘脸色心急火燎怒气的样子,逐渐变得阴沉又犹豫。
后来爷爷告诉我,我才知道,姑娘家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爷爷把婚事流程都做全了,张瑶也和我睡了,如果休书拿下,她家闺女就不可能嫁给其他人了。
她爹两眼怒视着张瑶,挥手下来巴掌狠狠落在张瑶脸上,“老子没你这个闺女,丢脸丢到外面去,还回来做什么!你竟然跟那小子睡了,气死老子了,看我不打死你!”
张瑶被这突如其来的打骂吓坏了,她瑟瑟发抖的站在旁边,委屈的眼泪吧嗒往下掉。
我看着很是心疼,感觉她遇到我就没好事,不是被狗咬,就是被爷爷打。
这下好了,连她爹都打她了。
她娘见势连忙将张瑶护在身后,委曲求情的让她爹别打了。
家丑不可外扬,她爹娘并未理会我和爷爷,而是拉着张瑶离开,不过明明就我面前,一溜烟的功夫就没了影子。
我看到这幕心里瘆得慌,这家人看着和活人并无区别,但是始终是死人。
我和爷爷又回到村里,刚到屋子里我就忍不住问爷爷,“我离婚了吗?”
村子里现在说夫妻分开,都喜欢用离婚二字,我自然也晓得这个词,就不懂具体的意义。
爷爷听到从我嘴里说出这俩字,觉得别扭又好笑,直接“噗”出来了一声,又呵呵笑道,“臭小子,放心好了,你那小媳妇儿会回来的。”
爷爷说的话向来准确,听到这话我便也放心起来。
这两天说来也奇怪,村子里谣言四起议论纷纷,都说因为上次我爷爷打了老瞎子一顿,老瞎子服服帖帖突然就收拾了东西离开,好几日不见老瞎子。
村子里的人都猜测,我爷爷身份特殊,吓跑了老瞎子。
也有人说,行有行规,指不定是爷爷令下赶走了老瞎子,有些好事之徒跑到老瞎子家里问他媳妇儿,想知道原因,不过瞎子的女人始终摇头不语,说她不清楚。
我问爷爷老瞎子为啥跑了,爷爷只是皱着眉头什么话也没说,然后又叮嘱我背书的事情。
晚饭期间爷爷跟我讲起了道教的事情,不过我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爷爷说的认真,可我听的糊涂,后来我实在不想听,就借着去消食为由跑出去溜达。
村里穷乡僻壤,晚上不通灯火,但凡是出夜走路,每个人都是自己带手电筒。
我拿着手电筒,蹬着小腿飞快的跑到田坎里玩,小时候物资匮乏,没啥玩耍的东西,就坐在田坎上捏捏泥巴也能玩整天。
我正玩的尽兴,从我面前走来略微矮胖的中年男人,夜里很我看不清楚模样,但是觉得有些陌生。
他操着外地乡音问我,“小朋友,你一个人在这里,你家里人呢?”
我愣了愣,虽然看不大清楚他的脸,可是我的手电筒打开搁在旁边,正好照在他鞋子上,一双蛤蟆鞋映入眼前。
我当时吓坏了,爷爷以前跟我说过,蛤蟆鞋是给死人穿的,活人要是穿了蛤蟆鞋能绝地气,迟早也是死人。
正好手电筒照在他身上没有影子,爷爷说过,鬼是没有影子的,说明他不是活人。
男人见我不理会他,他呵呵笑了笑又继续说,“小朋友,你身上的袍子是谁的?”
想着爷爷之前说这袍子厉害,他既然不是活人,指不定能吓唬吓唬他。
爷爷说过,人怕恶鬼,鬼怕恶人。
我干脆站起身来,拿起手电筒从下往上照在自己脸上,心想大晚上这样子肯定比鬼还丑,又学着爷爷说话的方式,“老子穿啥子袍子,管你锤子几把事!莫惹老子出手,揍你龟儿子屁股屎尿乱流!”
我对蛤蟆鞋的事情本就敏感,想着对方既然不是活人,就想着那天晚上爷爷让我背咒,都能把脏东西给唬跑,指不定同样的方法也能在他身上应验。
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外出打工挣钱,留在村里大多都和我一样,跟着老人留守耕田种地,没有年轻人照顾着,上了年纪还得去地里干活。
前几个月,村里姓刘的老头儿在田地里没站稳,一跟头栽进地里,当时人就没了命,因为年轻人都不在家,村长帮着操办丧事,头七当晚下了雨,村子里闹哄哄的都说刘老头不见了。
我当时还跟着爷爷去凑热闹,爷爷顺着下雨后的泥脚印找到了刘老头,他当时就穿着蛤蟆鞋,一动不动的站在祖坟头前面,我爷爷过去对着那老头儿说了句,“你儿子在回来的路上了。”。
这话刚刚说完,刘老头的嘴里冒出一口气,直挺挺的就往地上倒下去,村里人纷纷上前,发现刘老头身体都僵硬了。
别人问爷爷怎么回事,爷爷只是说该下葬了,就别拖延了,爷爷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后来回到屋里爷爷才告诉我,那老头有心愿未了不愿离去,气不散成了行尸走了出去,爷爷告诉他儿子回来,刘老头瞬间没了牵挂,气散也就走了。
但是爷爷怕村里人恐慌,所以不愿多提。
因此我亲眼所见穿蛤蟆鞋的人,所以我肯定现在面前这个中年男人不是人。
他穿的绿色的长袍大衣,也不是我们村里人的风格,看上去略有些古怪,口音也是外地音。
我面前的中年男人,逐渐收起笑容,用着极其严肃的模样看着我说,“小朋友,你身上的这个袍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穿的。这可是天仙洞衣,只有拥有天师资格的人才穿的起,就像普通人穿了龙袍,要遭受天谴。这正一道天师一般都是封神的人,都有护法神将,肯定不允许普通人穿这个袍子。”
我愣了愣,听他这话的意思,如果我穿了这袍子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可这个袍子是我爷爷给我的,爷爷只会保护我,怎么可能害我。
我忍不住问了句,“我穿了这袍子会怎样?”
中年男人又说,“肯定有人来找你还东西,你说是不是?”
我心里一咯噔,还真是如此,那天梦里确实遇到了个奇怪的人,要我还东西给他,不过爷爷的意思是让我多留这袍子几日。
我心中生疑,这人确实说对了,莫非这袍子真的会害我不成?
中年男人看出来我在犹豫,又继续说,“这袍子显然不是你的,定是有人想害你,故意让你穿上这袍子,一旦穿上它,找你麻烦的人也就越来越多,这袍子的主人灭了多少鬼怪,那些孤魂野鬼心生怨念,更会加害于你。这袍子不是你的,里面设法的神将也会让你还命给它,你要是不想死,我劝你还是把袍子给脱了。”
我左思右想,爷爷始终不会害我的,爷爷让我穿袍子是为了保命,爷爷虽然说借了袍子要还,可也没说是拿命来还。
我虽然不清楚爷爷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我知道的,但是看得出来,爷爷对这些事很懂行,比老瞎子还厉害,自然清楚这袍子不会伤害我。
眼前的男人穿着蛤蟆鞋,虽然站在我面前,可是眼睛直直盯着我的袍子,不敢动弹一步,让我脱下袍子,指不定是因为忌惮我这袍子。
我恍然大悟,下意识的拿起手电筒就准备走,刚迈出没两步,男人又喊住了我,“小朋友,我不是坏人,只是好心劝你而已,你要是不信我,我这里有根红色手绳,将死之人戴着就会变黑,你带上看看是否如我所说。”
话音落下,中年男人从兜里拿出一枚红色手绳递给我,他晓得我谨慎,又说了句,“我要害你犯不着和你说这么多话,再说我与你无冤无仇,没这个必要,这红绳本就是开了光的法器,万物皆为阴阳两面,将死之人必然是阴阳失调,无阳气升阴气,红绳本为阳,如遇阴邪必然就成了黑色。”
他的也有道理,我虽然不懂什么开光,什么阴阳的大道理,但是他确实没有害我的理由。
我接过红绳套在手腕上说了声谢谢,便赶紧小跑离开,回头看了几眼他确实没跟过来,我才放心下来,赶紧回了屋去。
回到屋里的时候,爷爷正在睡觉,我也不敢打扰,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房间钻进被窝里。
到了半夜,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冰凉的东西给弄醒了,我睁开眼的时候,身旁躺着一个女人,凉冰冰的感觉就是她身体传来的。
我再定眼看去,这不是张瑶吗?
张瑶见我醒来,坐起身来靠在床板上,眨巴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我,隔了几秒钟,眼眶通红。
她眼泪吧嗒看着我说,“我爹娘把我赶出来了,我没地方去了,他们说我跟你有婚姻,你把我睡了,我这辈子只能跟着你走。”
爷爷果然没有骗我,我媳妇儿又回来了,她的突然造访还真让我有些意外,不过有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说出去都觉得自己脸上光彩不得了。
“那你住我家就是。”我说。
张瑶愣了愣,眉眼间都是害怕,犹豫了好几秒才开口,“你爷爷还会打我吗?”
我摇摇头,“爷爷要是打你,就先打我才可以。”
不过我也不觉得爷爷会打她,之前都是因为老瞎子起的误会,张瑶本就不是坏人。
说起来,我还挺喜欢她的,又漂亮,又温柔,看上去乖巧可爱,反正我没见过比她长得更好看的女人了。
张瑶听了我这话,神情有些不对劲了,本来哭哭啼啼的模样,突然就静止了,逐渐露出笑容,咬了下嘴唇,细声细语的说,“以后你是我夫君了,我哪里也不去。”
我愣了愣,小孩子哪里懂得男女之情,只晓得张瑶过了门成了我媳妇儿,我理应待她好。
我恩声点点头,我看着张瑶比我略大几岁,就忍不住问了句,“小媳妇儿,你多大了?”
张瑶呆呆的看着我,脸色羞红有些尴尬,犹豫了好会儿才开口,“我比你大多了,我们家民国时期打仗一家人都死在了那个时代,我走的时候才十六岁,现在算起来,都八十五岁了。”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虽然我媳妇儿不是人,是个小女鬼,我都不觉得有什么,像我这般年纪的人至少都不可能有媳妇儿。
可是听到她都是八十五岁了,那岂不是比我爷爷还大,我娶了个比我爷爷还大的女人做老婆?
想到这里打哪都不是滋味,可是看着她的模样,就是十六七岁的姑娘家,无法联想到她真实的年龄。
我才仅仅八岁,可媳妇儿有八十五岁,我顿时觉得爷爷坑了我一把。
我和张瑶两个人坐在床前聊起天,她也给我讲了些她生前遇到的去世,死后在下面又遇到了什么。
我俩聊得开心,外面刮起阵阵大风,透过窗子看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啥也看不到,张瑶却吓得浑身发抖,害怕得下意识往我身后躲了躲,眼神惊愕的看着窗外,“他们来了。”
“谁?”我很是不解。
张瑶紧张的看着外面,却不敢开口。
我隐约觉得张瑶肯定晓得是怎么回事,不等我开口追问,张瑶拉着我的手就往屋子外面跑。
刚从屋里出来,就看见屋子外面的树上黑压压的一片,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我虽然看不清楚是啥,可是心里也猜到几分,和那天我去坟茔路上,背后遇到的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差不多。
农村鬼怪到处都流传着鬼怪传说,经常能听到村里人说哪哪哪闹鬼了。就前几天,同村一姓李的老头外出赶集卖自家的柿饼,回村时找了个水潭洗手,刚弯腰随身携带的秤砣就掉到了水潭里,秤砣是铁的,掉水潭里却不沉下去,吓得李老头赶忙离开了水潭,回来跟村里人扯淡的时候说了这事儿,他说,要是他的草帽掉水里他多半就回不来了,因为草帽掉进去漂起来很正常,他肯定会去捡。秤砣是铁的,沉不下去,是因为有水猴子在下面用手托着,专门勾引人去捡,只要敢伸手过去,指定就被拉下去了。
水猴子就是水鬼的意思,是指那些淹死在水里的人变成的鬼。
以前爷爷也说过,活人要见鬼的话,倒穿蓑衣,找个水沟坐着,半夜就能看见。
爷爷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变相地说,“鬼也是人变的,鬼怕恶人,见了鬼吼两声,保准不敢近身。”
我又问他,为什么撒尿刚才那个鬼就把脚从我脚后跟抽出去了。爷爷说,垫在我脚下的是个女娃娃,她嫌脏,所以才把脚尖抽了出去,但如果是个男的,对着脚撒尿就不管用了。
之后跟爷爷一同回了屋,虚掩房门后,爷爷依旧要求我坐着看书,他自个儿在旁边装了一袋烟,吧嗒吧啦抽了几口,然后仰面靠在椅子上打起了呼噜。
爷爷醒着还好,他一睡,我就老想着一个女人贴在我背后,把脚尖塞进我脚后跟的事情,还有他说有人会来找我的事情,越想越怕,一直快到十二点,外面忽然传来飒飒风声,我吓得一个激灵,忙坐正身子盯着房门口,伸手扒拉了下爷爷,“爷爷,外面有人。”
爷爷根本没有睡,半睁开眼瞥了我一眼说,“来带你走的,莫管他,假装看不见,只管看你的书,。”爷爷说完又闭上了眼。
我满心不安地坐着看书,没过多大会儿,忽有人伸手推开了房门,一个身穿金甲,肩挎铁索的青面人探头往屋子里看了几眼,瞧见我和爷爷都在堂屋里坐着,才抬腿跨步进来。
我咽了口唾沫,连忙低头看书,假装没看到他。这青面人径直走到我面前,伸手就要朝我抓过来,但手刚碰到我就冒出了一缕青烟,忙缩了回去,之后尝试了好几次,结果都是一样。
我现在才知道,爷爷让我看书有多大的作用,看书的时候,真的是鬼神都得让路。
这青面人也察觉我在看书,他动不了我,站在我面前抓耳挠腮想了好一会儿,便头看见旁边桌子上放着一把茶壶,就走到桌子旁边,把茶壶挪到了桌子边缘即将落地的位置,然后弯腰捡了地上一小石子,咣地砸在了那边墙上,发出声音。
我扭头看去,看见了即将落地的茶壶,按照常理,我应该起身去把茶壶挪进去,他也指望我放下书去挪茶壶,我自然不会起身,只看了眼立马转头过来继续看书。
青面人见我不为所动,又想了一法子,走到门口去将门大开,然后大合,反复好几次,勾引我放下书起身去关门,我依旧不为所动,青面人没辙了,干脆摄手摄脚走到了爷爷面前。
爷爷这会儿闭着眼,又没看书,他当即取下肩膀上的铁索朝爷爷脖子上套去,不过刚要套上去时,爷爷身子往下滑了下,刚好避开了他的铁索。青面人又提着铁索朝爷爷手臂套去,他的手才刚伸过去,爷爷突然睁开了眼,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起身反手就把他按在了椅子上,随后顺手抄起旁边那根写着‘行刑拷鬼孟元帅’的擀面杖,砰地一声朝那青面人脑袋上砸了过去,骂了句,“叫你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
青面人都没反映过,瞪圆了眼睛,啊呀惨叫一声,下意识抬手要挡,爷爷擀面杖落下去,青面人身上当即冒出一阵浓郁的青烟,青烟过后,面前青面人已经不在了,只在椅子上留下了一张写着字的红色纸人。
我起身惊异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问爷爷,“这又是啥?”
爷爷弯腰捡起纸人翻来覆去看了看,顺手接过我手中的书,将红色纸人夹在了书中,回答我说,“白纸黄纸通生,可以给人挡病挡灾,红纸黑纸通死,是用来害人的,画的是阴间勾魂的玄冥鬼。”
玄冥鬼农村也有传闻,很多老人在将死之前,都会念叨谁谁谁要来带走他,在将死的那晚上,亲戚送行的时候,也经常会在屋外黑暗的地方看见两个黑色的人影,他们都说那是阴间的‘玄冥二使’,只要见了玄冥二使,铁定就要死人了。
爷爷把纸人夹进书里之后又说,“玄冥鬼有两个,还有一个,你照先前那样坐着不要动,等他上门来。”
我恩了声,拿过书来继续翻看,爷爷则提着擀面杖躲在了门口,一边叼着烟枪一边候着,过了将近有半个小时左右,门外又是一阵阴风刮过,紧接着一个跟先前打扮差不多的黑面鬼站在了门口,到门口往屋子里看了眼,见我在,直接开口问我,“我兄弟刚到进你屋了,你看到我兄弟没?”
爷爷躲在门口冲我点头,我跟着回答,“看到了,你进来我就跟你说。”
这黑面鬼在门口站了几秒才提步进来,进来刚要开口说话,爷爷从门后出来,猛地提起手里擀面杖一棍子打了上去,又是一阵青烟,进来这黑面人不久变成另外一张纸人。
爷爷赶忙又把这纸人捡起来,夹到了我手中的书里,然后跟我说,“这下该轮到老瞎子举着香上我门来了。”
我心说就收了俩纸人,他凭什么举着香上门求饶。
爷爷像是看出了我表情中淡淡的不屑和怀疑,提烟枪敲了我脑袋一下,说,“纸人上有生辰八字,是老瞎子俩儿子的生辰八字,不信等着,等天一亮,老瞎子铁定上门来求饶。”
我姑且信了爷爷的话,不过经过这一夜的折腾,困到了极点,爷爷也没再强迫我要看书,任由我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了。
这一睡不知过去多久时间,平日很少做梦的话,这次却做了个很诡异的梦。
梦到一个被打得头破血流女的,带着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妈子上门来,老头和老妈子揪着我的头发要收拾我,说我把他们的孙女儿打成这样,他们要把我也打成这样才肯罢休,梦里那老妈子和老头对我丝毫不留情,把我打得吐了两三回。
这梦做了也不知多久,被一阵说话的声音惊醒,睁眼一瞧,外面已经日上三竿了,再嗅了嗅,一股恶臭传来,忙检查铺盖被子,发现上面全是我的呕吐物,恶心至极,这种事儿比尿床还要害臊。
又想起晚上那个梦,惊得赶忙下床去找爷爷,到堂屋还没说我呕吐的事情,就看见一个女人提着烟酒糖果笑呵呵站在爷爷面前,爷爷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抽烟。
这女人我认识,是老瞎子的女人,不过我不太明白她提着烟酒上门做啥,就站在门口看了会儿。
先前她跟爷爷说了啥我不清楚,反正我只看到爷爷满脸不开心,叼着烟蛮横无理地说,“你来不管用,你让瞎子来,让他给我孙子磕俩头,认个错,我就不追究了,不然这事儿我们没完!”
老瞎子的女人当即跪倒在地,扑通扑通给爷爷磕头,先前笑脸换成了哭脸,说,“今儿早上起来,我喊我那俩儿子过早,喊了好几遍都不应我,我去他们屋子看了下,发现他们俩都断了气。瞎子说是被你给收走了,你不松手放人,他们就活不过来。祸不及家人后代,我代瞎子给陈天磕头认错,还求你高抬贵手……”
瞎子的女人看见我站在偏屋门头,立马转了个方向朝我磕头,边哭边说,“陈天,瞎子不该整你,我代他给你磕头认错,你快劝劝你爷爷,小时候我带你放过牛呢。”
农村可供小孩玩乐的东西并不多,出去野是最好的方式,我家没有牛,所以那个时候就经常跟村里其他人一起出去,说是帮着一起放牛,其实就是一起去玩儿了。
瞎子一家虽然很讨厌我爷爷,但之前并不讨厌我,瞎子的女人以前带我出去过几次,算是有点交情,我见她跪在我面前磕头认错,又哭得梨花带雨的,有些于心不忍,就跟爷爷说,“爷爷,要不然放了她儿子吧。”
其实我没搞懂,她儿子都没来我家,怎么就认定她儿子是被爷爷收走了,真要说的话,就只有晚上那两个纸人。
我开口,爷爷虎视了我一眼,却不松口放人,瞎子的女人又转头对爷爷哀求着说,“陈老先生,你高抬贵手,他们俩以前还在你手里念过书呢,他们可都是你的学生呐。”
那些孤魂野鬼见我没有反应,干脆齐刷刷的从树上跳下来,往我们这边走来。
我这才看清楚它们的模样,看上去与活人并无区别,穿着都是村民的衣服,有老有少,有些面孔还略熟悉,见过几面。
“你是陈天吗?”它们还在问我。
因为张瑶告诉了我这些东西想借尸还魂,我自然不敢回答。
张瑶也害怕的很,毕竟来的这些东西加起来怕是有十来人,可是她却挡在我的前面,故作强大的冲着它们训斥,“都给我滚!不然我阿爹阿娘会让你们魂飞魄散!”
张瑶的话并不起作用,反倒激怒了它们,顿时龇牙咧嘴的朝着我们扑了过来。
我当时以为我们肯定死定了,哪里想到爷爷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拿起手里的拷鬼棒,揪着离我最近的两个人,拿着棒子狠狠敲下去,就听到它们嗷呜直叫,好像疼的撕心裂肺,张瑶被这棒子打过,见我爷爷拿着棒子,吓得赶紧躲进了屋里,生怕我爷爷打到她。
爷爷跨步上前,又把这些孤魂野鬼挨个砸了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些孤魂野鬼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哀鸣四起。
见这些孤魂野鬼没了反抗的力气,这才消停下来,语气冰冷的对着它们斥责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死了还在纠缠生人做啥,今天我留你们一口气,是念在同乡情,下次再来休怪老子不客气!”
那些孤魂野鬼颤颤巍巍的相互站起身来,准备撤离这里,爷爷又开口,“老子不是开旅馆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让你们来害陈天的?”
它们互看彼此,唯唯诺诺都不敢回答,好像说出来会比被我爷爷打死还可怕。
爷爷把脸一虎,目光凶狠的看着它们,抬了抬手中的棒子,低沉着声音,“我这拷鬼棒可是不长眼睛的,若是打在身上灭了魂,可怪不得我。”
“是上面的人。”它们其中被爷爷打的最惨的忍不住开口说了出来。
话音落下,这些孤魂野鬼唏嘘不已,脸色都很是紧张,好像是件不得了的事情。
它们脸色满满都是恐惧,我心里诧异的很,说出来事实,难道比被我爷爷打死还可怕吗?
爷爷皱了皱眉头,大抵是心中有数,便也不为难它们,启唇说了声,“滚。”
这些孤魂野鬼听闻后鸟兽状散开,溜烟消失不见。
爷爷回过头来看着我,上下打量我几番后,忍不住的问了句,“你现在能看见这些东西了?”
我恩声点点头,还真是看得见了,之前我连张瑶都看不到,还是爷爷在她手上套了圈,我才看清楚的。
爷爷皱着眉头,低头沉思起来,自言自语说,“瞎子食子、渎神戏鬼都实现了,现在就还剩一个,看来是躲不过了。”
爷爷回过头看着我,凶巴巴的冲着我骂了句,“你个背时的狗东西,嫌你自己活的太久了是不,还不快把你手上的东西取下来烧了!”
我愣了愣,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红绳,已经变成了黑色,皮肤挨着的地方还火辣辣的疼。
那个人说,如果是快要死了的人,绳子才会变成黑色。
我当时吓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我不想死,爷爷,我不想死。”
“哭个锤子,赶紧取下来!”爷爷又冲着我吼了声。
我全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爷爷喊我丢了,我肯定不会再戴着,赶紧就把东西取下来,往地上狠狠扔了去,气愤之下连着踩了好几脚。
爷爷告诉我,这东西叫勾魂锁,是用阴司勾魂冥使手中的铁链子融成铁水浸泡在绳子里,然后制成的勾魂锁,这种做法源于黑巫术,后来道教兴起之后,这种黑巫术就被取缔,再也没出现过。
勾魂锁本身是给死人用的,死人戴着之后就会跟着阴司的勾魂使者离开阳间,锁住死人的阳气,不容易在途中借尸还魂,但是如果用在活人身上,就会灭了人身上的三把火,久而久之活人也会与死人并无两样,到时候勾魂使者见了,就会把活人一并带下去。
爷爷说,他原本给我穿着的袍子,阴阳两界皆要忌惮,孤魂野鬼怕道士,道士们怕天师,刚才那些孤魂野鬼之所以敢来害我,就是因为我的三把火灭了,人死如灯灭,火灭了就是死人,死人穿着天仙洞衣就没了效果,这袍子只有活人才可以穿。
所以那些孤魂野鬼才敢扑过来想要我的命。
我听到这番话,更是惊住了,那个穿蛤蟆鞋的男人果然是来害我的。
我好奇的看着爷爷,“爷爷你咋个不问我,是谁给我的绳子?”
爷爷极其鄙视的对我说,“就你这个傻驴球子脑子,要是晓得是谁给你的,你还会戴着?”
也是。
我心里疑问很多,又继续问爷爷,“到底是谁要害我?”
爷爷闭唇不语,只是对我使了个眼神,瞥向了屋子,刚才因为害怕,张瑶就跑回了屋子里躲着。
爷爷指的是张瑶?
可她看上去并不是会害我,再说这是爷爷给我娶的媳妇儿,爷爷让我娶个害我的人做啥。
我心里满是不高兴,“她要害我,你还让我俩结婚?”
爷爷见我又了小情绪,又呵呵笑了笑缓解气氛,“我哪里说的是她,我说的是她爹娘家里人。”
“啊?”我惊住了,“刚才那些孤魂野鬼分明很害怕的样子,她爹娘不过是死人,哪里这本事?”
爷爷没跟我解释太多,而是丢了句,“你还是太年轻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我本来把绳子都丢在地上了,爷爷却上前把它捡起来,小心翼翼的藏在兜里。
爷爷带着我回到屋里,张瑶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看着我爷爷的出现,因为爷爷手里拿着拷鬼棒,看上去就是进来要收拾她的样子,爷爷还没开口,张瑶又眼泪吧嗒的掉下来,哭得让人很是心疼
爷爷晓得自己手里的棒子吓到她了,赶紧收起来放回抽屉里,笑脸相迎的对着张瑶说,“丫头,别哭了,你既然嫁给陈天,就是我陈家的人,也就是我孙媳妇,肯定不是会亏待你。”
张瑶怔怔的看着爷爷,有些害怕,不敢多说话。
爷爷回过头看着我,“臭小子,愣着干啥,还不给你媳妇儿打盆热水洗洗脸,哭的都跟小花猫似的。”
我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稀里糊涂的去打了洗脸水过来,刚把洗脸盆放在张瑶面前,爷爷伸手用力往我头上敲下,训斥道,“你是个癞疙宝,夺一下跳一下!喊你打水就只打水,她是媳妇儿,你不晓得给她把脸擦了迈!”
癞疙宝是我们这边的方言,就是癞蛤蟆的意思,夺一下跳一下,就是碰一次了才会动一次,形容人做事的问题。
我只好把洗脸帕扭干净了给张瑶擦脸。
这时候爷爷才开口对张瑶说,“丫头,刚才外面来的那些孤魂野鬼,你是知道原因的吧?”
张瑶愣了愣,面容紧张的回答,“是我阿爹让他们来收拾陈天的。”
我听了心里气不过,“给我绳子穿绿袍子的男人也是你爹请来的?”
张瑶却摇摇头,“那个我不知道,不过他不是我爹的人。”
爷爷笃定的说,“那个人确实不是你爹的人,你爹还没这本事能指挥的了他,看他也未必是想真的害陈天,怕是别有目的。”
我自然不懂爷爷的意思,别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觉得,自从老瞎子撞破了爷爷会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后,就感觉麻烦事越来越多了。
“爷爷怎么办啊?”我问。
“你觉得他们成功了吗?”爷爷不以为然的反问我。
我想了想,我还活的好好的,虽然差点死了,但是现在是活着,那就是没成功,我连忙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既然没成功,他们肯定还会想办法,迟早还要找上门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爷爷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说完后便起身从我屋里走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我和张瑶两个人。
眼见着天都快亮了,我赶紧钻进被窝继续睡,也没管张瑶,她就一直坐在桌子前,估摸着她是死人也不会有困意。
第二天一早,爷爷让张瑶留在屋里别出门,爷爷带我出去买点黄表纸回来。
我跟着爷爷走,白天村里人都在地里干活,见我和爷爷出门,抬头看见了都会打声招呼以示礼貌。
走了约莫三百米左右,老瞎子屋前聚集着不少人,好像很热闹似的。
我和爷爷面面相觑,之前村里人不都说老瞎子收拾东西走了,好久都没见到人影了,怎么突然门前大家都聚在这里。
之前帮我们家捡骨头的李富有,见我和爷爷路过,连忙朝着我们跑来,兴奋不已的说,“你们还不晓得吧?老瞎子不得了,这次回来带着个道士,以后咱们村里可以太平了,大家都抢着让道士帮忙去屋里看风水,看八字,算命,闹腾的很,我也准备想让那道士帮忙看看姻缘。”
爷爷听了这话,脸色当时就不对劲了,又不失礼貌的回了句,“没兴趣。”
在我们村子里,道士就是活神仙的存在,原本会风水堪舆的端公神婆就很有地位,更别说道士这种神职人员,可爷爷却不以为然,丝毫瞧不起。
甚至从爷爷的眼里,根本看不到对道士的好奇和欣喜,农村古怪事情多,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起无,我都对道士好奇的很,爷爷的行为还真反常,平日里他就算没兴趣,也有损人家几句,可是他这次连句话都不说,安静的出奇。
我见过最凶狠的莫过于我们村子那条黑色恶狗,可是此刻爷爷的模样比那恶狗还吓人,爷爷的脸色陡然转变,这种可怕的神情,要说爷爷现在杀人我都信!
爷爷一语不发,蹲下身来把散落凌乱的骨头小心翼翼拾起来,重新放回坟里,我也蹲下身,帮忙整理坟前的杂草,爷爷的气场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到了傍晚,村里人也帮着给我爷爷送来丢失的骨头,爷爷把坟头处理好后,又从厨房里弄了一篮子鸡蛋递给帮忙的村民,“今儿真是多亏你们了,以后有啥子事情需要帮忙的,就别跟我客气了。”
帮忙的村民是我们村子出了名的人心肠,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叫李富有,就住我家旁边几十米处,他接过鸡蛋,忧心忡忡的看着我爷爷,“你是我老师,以前教过我知识,做这些也是该的,就是好好的怎么就给人刨了坟,你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爷爷听了这话,当时脸色就不好,但看着爷爷笃定的样子,显然是晓得是谁在刨我奶奶的坟。
爷爷只是摆了摆手,摇头不语,客气了几下后便送李富有离开了我家。
从坟被刨到现在,我都没敢跟爷爷说上话,看着爷爷这幅样子,心里害怕的很,爷爷也看出来我的顾虑,从柜子里拿出烟袋子,往烟杆子里装了烟,躺在椅子上大口抽来,隔了好久便先开口对我说,“陈天呐,你有啥想问的,就问。”
“奶奶的坟被刨了,是不是土地爷干的?”我忍不住的问。
爷爷瞥眼看着我,皱了皱眉眉头,满脸鄙夷的说,“你那脑子被驴踢咯?那土地做事固执了些,虽然法不容情,可心肠不坏,他就普通人罢了,犯不着去做这种事情。”
我想了想,对我们恨意最大的那就是小女孩的爹娘了,我又问爷爷是不是。
爷爷吧嗒吐着烟圈说,“那俩夫妻要跟我们闹,就让他们闹!有理说实话,没理说蛮话,他们干的刨人坟头的事,就算到了城隍那儿也说不清。”
我之前就想问爷爷,我怎么都听不懂,便问,“爷爷,什么是城隍?”
爷爷放下手中的烟杆子,又背过身从桌子上拿起爷爷之前让我看的书递给我。
爷爷把书翻到其中一页,虽然破破烂烂的,倒也看得清楚上面的内容。
爷爷又解释说,“道门管妖魔,阴司管鬼怪,咱们去的那土地庙属于阴司的部分,土地庙掌管一乡,设土地一人,阴差二十人,城隍庙掌管一县,设城隍一人,麾下土地若干,阴差三百人。”
我哦了声,难怪那天土地爷说要上报给城隍找我们算账,原来是因为城隍比土地爷的本事大!
我觉得奇怪,又问爷爷,“爷爷奶奶坟给刨了,你是不是很生气,你要找他们麻烦吗?”
爷爷又说,“你奶奶魂都到了下面,上面的白骨倒也没啥用途,你上次那事情,确实我们做的不好,这事就当扯平了,那女娃的家里人要再继续闹,那老子肯定要收拾。”
“咦。”我很是诧异。
“咋个了?”爷爷问我。
我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爷爷你见到奶奶坟被刨的时候,那样子跟要吃人似的,你怎么会不管呢!”
爷爷叹了口气,苦大仇深的模样说,“我哪里是想这个问题哦,我是在想你奶奶的坟遭刨了,她是个疯婆娘,肯定要收拾老子,怕是今晚上睡不好咯!”
哈?
原来爷爷那副吃人的模样不是生气不是愤怒,而是紧张害怕,他怕我奶奶找他算账,他怕晚上奶奶要收拾他。
奶奶在爷爷心目中,竟然恐怖到了这般境界。
本来从土地庙出来后我对爷爷改观很大,觉得爷爷特别的牛逼,可是在这瞬间,我又觉得爷爷怂的太彻底。
爷爷自然看出来我在想什么,把书卷起来就往我脑门上敲,“等你长大了有媳妇儿了,你就晓得有多可怕了,现在笑老子,老子以后笑你!”
媳妇儿?
我年纪尚小,虽然不清楚自己要多大才可以有老婆,但心里还是希望赶紧长大。
我问爷爷,“我啥时候才可以有媳妇儿啊?”
爷爷呵呵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又问我,“臭小子,你觉得那小女鬼当你媳妇怎样?”
我愣了愣,那丫头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了,村里找不到比她更好看的人,以前村里人都说我娘最漂亮,我倒觉得小女鬼比我娘还漂亮,要是让她当我媳妇儿,我肯定愿意,我连忙点点头嘿嘿笑了笑。
爷爷突然收起笑容,严肃说,“你娃儿想的美,那丫头被你害惨了,你还想祸害人姑娘一辈子?”
我当时就震惊了,我说到底也是爷爷的亲孙子,他竟然这么贬低我,说我祸害人姑娘一辈子,当时我心里骂了几句,让奶奶好好收拾爷爷,千万别手软!
“小畜生,给你爷爷打盆洗脸水去。”爷爷像是听到我在骂他一样,爷爷有些特殊能力我是知道的,我多少还是惧怕爷爷,我吓得赶紧溜走。
到了晚上,我和爷爷回到屋里准备休息,爷爷坐在桌前摆弄那些箱子里的东西,见我打算上床睡觉了,就突然转过头来问我,“臭小子,你怕不怕小女娃爹娘还有城隍找你麻烦?”
“怕!”我肯定怕,毕竟他们都不是人。
爷爷招招手让我过去,“呵呵,你来,爷爷教你几招,害怕的时候,你就用。”
我赶紧走到爷爷身前,爷爷递给我一本册子,《正一道藏》陈复阳编著。
我对这些书本东西是根本没有兴趣,爷爷又继续说,“这里面有道教的八大神咒,关键时候能保你的命,你要是有心就去把它们背下来。”
这还是爷爷第一次让我接触这些东西,以前爷爷对我只字不提。
我想了想,现在要找我算账的可不止小女孩的爹娘,马上还有城隍,爷爷向来说话不骗人,肯定对我又用途,我便伸手拿了册子。
爷爷又继续说,“别忘了,我经常告诫你的话,敬惜字纸,你既然拿了这册子,就得好好学。”
“好。”我答应道。
当晚,我和爷爷睡在一块儿,不过爷爷的心思我是知道的,肯定是怕奶奶找他算账,让我在旁边说些好话。
果不其然,还真应了爷爷白天说的话,奶奶找他算账了。
梦里面,奶奶浑身青紫,见到爷爷就扑上来一顿狂揍,嘴里骂骂咧咧,“你个老不死的,在上面搞了这么久,没给我个交代,还让人刨老娘的坟,我看你是活腻了,陈怀英!你王八蛋!”
爷爷被打在地上,哎哟直叫,鬼打人是啥感受我可清楚的很,又痛又想吐,别提有多难受,爷爷一把年纪了,被奶奶这顿狂揍,我都看得害怕。
“莫打咯,老婆子你听我说,上面出了点问题,那家子人要报复我们家,你现在应该想想办法,怎么对付他们才是,你打我打坏了,哪个保护陈天也?他们那家人,肯定不会放过陈天!”爷爷聪明的很,晓得奶奶疼我,故意拿我来说事。
果然,话音落下,奶奶顿时停下来手上的动作,语气急躁的问,“他们要对陈天做啥子?”
爷爷瞥眼看着我,使了使眼色,我晓得了,爷爷要我去给奶奶卖惨。
我立即走到奶奶面前,哇哇哭喊,“奶奶,他们打我,还要我死,是爷爷把我从土地爷那里救出来的,他们不服气就把你坟刨了,他们现在还要上面的人来要我和爷爷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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