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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儿,做戏的时候,都让人不忍拆穿。“叶姑娘,皇上御赐的宝贝,你给弄碎了,这可是重罪!”曲烟睨着叶绾绾,说的轻描淡写。叶绾绾皱了皱眉,刚要言语。“娘娘,靖元王求见!”小太监又走了进来,恭敬禀报着。叶绾绾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她竟觉得曲烟眉目都添了一丝轻快。“平日里鲜少来,今日叶姑娘来了,他倒急冲冲赶来了。”曲烟抬眸,睨了一眼叶绾绾。叶绾绾飞快低头。“请进来吧。”“是。”殿门口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叶绾绾仍旧眼观鼻鼻观心,此处是那对男女的主场,她终究就是个陪衬。“贵妃娘娘。”封尧并未下跪,亦没看一旁的叶绾绾,只立于原处,微微颔首。“靖元王来的正是时候,”曲烟轻道,“这叶姑娘打碎了皇上御赐的玉镯子,你说,我该如何是好?”话尾处,竟...
主角:叶绾绾封尧 更新:2022-11-15 13: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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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叶绾绾封尧的其他类型小说《落跑王妃》,由网络作家“封尧”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儿,做戏的时候,都让人不忍拆穿。“叶姑娘,皇上御赐的宝贝,你给弄碎了,这可是重罪!”曲烟睨着叶绾绾,说的轻描淡写。叶绾绾皱了皱眉,刚要言语。“娘娘,靖元王求见!”小太监又走了进来,恭敬禀报着。叶绾绾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她竟觉得曲烟眉目都添了一丝轻快。“平日里鲜少来,今日叶姑娘来了,他倒急冲冲赶来了。”曲烟抬眸,睨了一眼叶绾绾。叶绾绾飞快低头。“请进来吧。”“是。”殿门口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叶绾绾仍旧眼观鼻鼻观心,此处是那对男女的主场,她终究就是个陪衬。“贵妃娘娘。”封尧并未下跪,亦没看一旁的叶绾绾,只立于原处,微微颔首。“靖元王来的正是时候,”曲烟轻道,“这叶姑娘打碎了皇上御赐的玉镯子,你说,我该如何是好?”话尾处,竟...
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儿,做戏的时候,都让人不忍拆穿。
“叶姑娘,皇上御赐的宝贝,你给弄碎了,这可是重罪!”曲烟睨着叶绾绾,说的轻描淡写。
叶绾绾皱了皱眉,刚要言语。
“娘娘,靖元王求见!”小太监又走了进来,恭敬禀报着。
叶绾绾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她竟觉得曲烟眉目都添了一丝轻快。
“平日里鲜少来,今日叶姑娘来了,他倒急冲冲赶来了。”曲烟抬眸,睨了一眼叶绾绾。
叶绾绾飞快低头。
“请进来吧。”
“是。”
殿门口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叶绾绾仍旧眼观鼻鼻观心,此处是那对男女的主场,她终究就是个陪衬。
“贵妃娘娘。”封尧并未下跪,亦没看一旁的叶绾绾,只立于原处,微微颔首。
“靖元王来的正是时候,”曲烟轻道,“这叶姑娘打碎了皇上御赐的玉镯子,你说,我该如何是好?”话尾处,竟添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
封尧显然早知曲烟的性子,神色仍旧平静:“我派人去寻来个一模一样的。”
“此话当真?”
“当真。”
“甚好。”曲烟笑开,这次笑的分外纯粹,她招招手,“那……封尧,你且说,叶姑娘该如何惩罚呢?”
叶绾绾听闻曲烟这番话,终于知道她究竟是何意了。
曲烟身处深宫中,后妃众多,可皇上只有一个,她要和众多女人争宠。可昨日,她竟听说心上人的未婚妻大展风采,心中更是不悦。如今,在封尧面前说这番话,不过是……想要证明在封尧心底,她仍旧是被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罢了。
女子的虚荣心也好,对封尧的不甘也罢。
可叶绾绾却只觉好笑,曲烟无需这般做,在封尧心中她也是极为特别的。甚至叶绾绾觉得,若她是男子也会对这般做戏而不做作、骄纵却又可人的女子动心。
曲烟懂得拿捏男人的心思,恰到好处。
比如此刻的封尧,他只望着曲烟,看也没看她道着:“既是御赐宝物,便在殿外罚跪一个时辰吧。”
罚跪一个时辰?
叶绾绾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封尧。
便是爹也没这般罚过她,他竟为讨曲烟欢心,对她轻描淡写判了刑罚?
可任她怎么瞪,封尧瞧她一眼都未曾。
“噗……”曲烟掩唇轻笑一声,似是极为欢喜,“方才我便瞧着叶小姐今日怎的少了些活泼,原来是因着阿卿你啊!”
说着,她已然起身走到叶绾绾跟前,一手轻轻抬着她的脸:“瞧这双眸子,水当当的,我怎么舍得罚呢?”
叶绾绾蹙眉,一旁封尧的眼神都飘了过来。
曲烟朝后睨了一眼,继续道:“镯子碎便碎了。叶小姐可是我入宫的功臣,我岂会恩将仇报。”
一番话,成功让封尧的眼神冰冷下来。
“多谢贵妃娘娘了。”叶绾绾垂眸道谢,对封尧不理不睬。
曲烟摆摆手,重新走到座椅上坐下,慵懒喟叹一声:“叶姑娘也站累了,坐吧。”
叶绾绾迟疑一瞬:“谢娘娘。”弯腰便要坐下。
却不想身后木凳不知怎得后移了几分,她的身体不受控的朝后倒去,那处,刚好有一个花架,花架上,名贵的青花瓷静静摆着。
叶绾绾的头,直直撞向青花瓷。
然就在此刻,一旁一袭白影飞快闪过,迅速伸手,将青花瓷抢在手中。
叶绾绾的额头,重重磕在花架上,一阵刺痛。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好久,察觉到有一点水渍滑到眼皮上,伸手一蹭,才发现流了几滴血。
心里皱巴巴的,不是痛,是……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像是前世的余伤还没好。
也许……是她突然察觉到,自己前世的真心,全都喂了狗吧!
“叶姑娘,你无碍吧?”曲烟的声音响起,人也随之站起身,语气听起来尽是关切。
一旁,封尧望着倒在地上的女人,若是以往,她早就起来大声吵嚷质问了,可今时,她却只静默不语。
“多谢娘娘关心,民女无事。”叶绾绾干脆以衣袖擦了擦额头,站起身。
这一次,她彻底看清了曲烟眼中的意味——她终于放松了。毕竟……封尧宁可救一个青花瓷都不救她这个未婚妻,曲烟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只是,她也终于看清了,前世的自己,太可笑了。
连死物都争不过,还想和活物争?痴心妄想。
“我瞧叶姑娘的额头,不像没事啊。”曲烟这话,终究带了几分真心。
叶绾绾笑:“娘娘心细了,我当真有些不适。”
“既是这般,叶姑娘便快些回去养着,落了疤可就不好了。”
“多谢娘娘。”叶绾绾扭身,正望见封尧将青花瓷重新放在花架上,心底冷笑一声,她起身离去。
曲烟眯着眼睛望着叶绾绾离去的身影,良久:“阿卿,我可是卑鄙的紧?”
封尧微怔:“非也。”
“我在宫里,和旁人耍手段滴水不漏,可在你跟前,总想露出几分拙笨,”曲烟轻轻站起身,“我嫉妒她,阿卿。”
封尧望了一眼身前的女子,她是极美的,可是,他却想到了叶绾绾,以及那句“你为何不出手拦下?”
当年,他若出手,能够将要入宫的曲烟拦下的。
却终究……没有显山露水。
“阿卿?”察觉到男人的静默,曲烟困惑。
封尧却蓦然一阵心虚:“娘娘,此处是后宫,我待久了总归不合礼数,便先行离去了。”话落,未等回应,便已转身。
身后,曲烟望着男子背影,眼底终添了几分深邃。
……
“最毒男人心,死男人,难怪前世无后,活该!”出了宫门,叶绾绾一手捂着自己的额头,没忍住低咒几声。
封尧喜爱孩子,前世她和封尧还没翻脸的时候,叶绾绾曾在参加宫宴时,看见有官家夫人抱了婴儿心痒难耐,逗弄了婴儿几番,一转眼便望见封尧那泛着柔意的目光。
可是,他碰她的次数少的可怜,所以她不可能有孕,然他身边美貌丫鬟不少,她不信他没有寂寞的时候。喜欢孩子,美人儿众多,还无后,便真的是封尧的报应了!
“如今倒是话多了?”身后,一阵男声,清冷矜贵。
叶绾绾身躯一僵,良久扭头望去,却见封尧一袭白色袍服站在她身后:“怎么?不用陪你的老情人?”她反讽。
封尧抬头瞪她一眼,眼底有寒冰浮现。
叶绾绾却冷笑一声,轻轻摸着自己的额头,封尧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心微蹙,眼底冰冷淡了几分。
“封尧,我终于明白,你为何……”叶绾绾没注意到他的变化,缓缓上前,走进到他跟前,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为何执迷于那高位了。”
话落,她只觉自己手腕一紧,封尧紧攥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入到窄巷内,声音阴冷:“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她说的,可是谋逆的大罪!
叶绾绾任由他拉着,唇角微勾,眼底添了几丝嘲讽。
她曾以为,男人全都爱权势,封尧也不例外。
老皇帝病重,他为监国后,他们已经闹僵了,叶绾绾住在王府的冷院内,可有一日,封尧来寻她,半是嘲讽的道:“本王若登高位,可真是便宜了你。”
可那时,叶绾绾早已死心,更不愿入宫见他与曲烟成双成对,所以她应:“王爷若登高位,要么便废了我,要么便杀了我。”
如今想来,封尧想登上高位,一为权势,二为曲烟,三为……羞辱她。只是她临死前,都没见他黄袍加身的场景,她死后,得不到他任何便宜,他怕是很快便逼宫登圣位吧?
手腕上的痛阵阵传来,叶绾绾思绪断了开来。
“你不用隐瞒于我,”她望着眼前眉目冷冽的男子,良久低笑一声,似情人之间呢喃般,“封尧,你会成功的。”
封尧睨着她,眉心紧蹙。
叶绾绾却越发靠近他,“喂,你不肯退亲,也是因着我们这门亲事,曲烟给圣上吹了耳旁风的缘故吧?”若是退了亲,曲烟那边定要受到后宫其他人的刁难。
封尧沉默了。
靖元王绝不受诬赖,他沉默,便是默认了。
叶绾绾故作遗憾的摇摇头:“亏我还以为,王爷有那么几分在意我,这才不肯退亲呢……”
“在意你?”封尧嘲讽,“娶你,已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不要再奢求其他。”
“甚好,”叶绾绾颔首,“有人上赶着娶,我岂会不嫁?”
叶绾绾从未再奢求过从封尧身上得到任何。
前世是她傻,可不代表她今生重蹈覆辙。
苦苦追在他身后,闹得满城皆知成了茶后笑谈。
被人当做工具般养在王府,有用时便带她出去面见众人,无用时便将她一人晾在内院不闻不问。
这种日子,前世她过了六年,终究疲了。
在她沉思时,封尧亦在打量着眼前女子。
她比以往懂得了进退有度,不再似以往那般莽撞跋扈,可是……他却在她眼中看不到曾经神采奕奕的光芒。
这个发现,让他不悦。
“叶姑娘能有这番觉悟,自是极好。”他微微撤开身子,隔开二人距离,“下月初六之前,还希望叶姑娘不要再玩花招,老老实实出现在喜宴上。”
七月初六,他们的成亲之日。
叶绾绾眯了眯眼睛,迎视着封尧探究的目光,突然笑了出来:“是不是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耍花招,玩手段?”
封尧蹙眉,目光却毋庸置疑的肯定。
她玩的手段,太多了。
打通关系送曲烟入宫,逼来一纸赐婚诏书,将对他心仪之人全数赶跑,给他下药提前圆房……种种事迹,数不胜数。
“可是……”叶绾绾继续道着,封尧远离她,她便靠近一步,呼吸之间,温热气息打在他的耳畔,“即便我耍花招、玩手段,你不照样要娶我,纳我为妃吗?太子有丞相撑腰,三皇子有太师,而你……不过是个被提前断了前路的靖元王,你也需要我,不是吗?”
封尧脸色微变,神色蓦然冷凝下来,他表现的如同闲王,除却死忠部下,无人知晓,叶绾绾似乎懂得颇多。
“封尧,我就喜欢你厌我怒我,又发作不得的样子!”叶绾绾轻哼一声,刚要离开他的耳畔,却似有看到什么,“更何况,即便你厌我,你的身子,却还是很诚实的,不是吗?”她看到,他的耳垂微红。
“叶绾绾!”封尧猛地将她推开,眼底无波无澜望着她。
“开个玩笑而已。”叶绾绾粲然一笑,转身便朝叶府走去,曲烟可不会再派人专门送她回府。
身后,男人探究的目光若隐若现。叶绾绾很熟悉,封尧疑心很重,前世即便她如何表明心迹,他都不曾全心全意信过她,总是在怀疑。
“王爷。”不知何时,高风走到封尧跟前,牵着一匹骏马。
封尧刚要接过缰绳,却不知想到什么:“你先回府。”语毕,抬脚跟上前方那抹身影。
叶绾绾知道封尧在后面跟着,却也不搭不理,只身闲适的穿过集市朝着城东叶府走着。
说过那些话后,她知道封尧这种疑心重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一路看看脂粉铜镜,把玩一下道边商贩的首饰方巾,又买了串糖葫芦,叶府已在不远处。
却没想到,在叶府门口,倒是碰见了熟人。
一袭青衫、尽是儒雅气的南墨,他手中拿着一块白色绢帕,不知在想着什么。
“南大哥?”叶绾绾疑惑。
南墨闻言,双眸微亮,匆忙转身,却在望见叶绾绾是神色微僵。
叶绾绾只当他碰见封尧,扭头之余随意道着:“不用管……”却在看见身后时一怔,身后哪有人影?
“额头是怎么回事?”南墨已经上前,目光望着她额角,“都磕出血了。”
“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叶绾绾大咧咧摆手。
“怎的这般不小心?”南墨伸手,似要抚摸她额角伤口,可快触到她时,终是停了手,“是我唐突了。”
“怎会?”叶绾绾笑了笑,“南大哥来此处有何事吗?”
“我……”南墨微微迟疑,“之前在院落里碰巧瞧见了一只河蚌,便养在了水池子里,前几日一瞧,它竟生了颗珍珠。我记得晚晚对这类珠钗很是喜爱,便……请了能工巧匠将珍珠锻成了珠钗……”
说着,南墨打开绢帕,里面正躺着一根珠钗,珠钗顶端,一颗珍珠不大,却珠圆玉润散发光芒。
叶绾绾轻怔,那种被人护着的窝心之感又来了。
她抬头,定定望着南墨:“南大哥……”
“嗯?”
“若是……”若是什么,叶绾绾没有说出口。
因为南墨微微站在她身前,将她护住了半个身子,望着前方。
叶绾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方才隐在转角处的封尧已然现身,面无表情望着她,眼底似是……怒意?
“王爷。”南墨颔首。
“今日,本王和未婚妻去了趟皇宫,听了些嘱托。”封尧转望南墨,声音甚是平静。
南墨一怔,却很快反应过来,垂眸掩去其中苦笑:“原来如此,”他说着,扭头望向叶绾绾,“我那处还有药,涂了后便不会留疤了,明日给你送来。”
“好。”叶绾绾点头,望着南墨徐徐离去,直至背影消失不见。
“这般舍不得何不追上去?反正你总擅长追人!”封尧启唇,声音比方才添了丝冰冷。
“你怎的还没走?”叶绾绾不耐起来,前世自己没脸没皮追在她身后他不曾留意半分,今生怎的这般多话?
扭头,便要朝府内走去。
“本王既已应下娶你,便绝不会允许任何丑事发生。”封尧上前一步,“收起你那点多余的水性杨花的小心思,还有……将你额上的疤养好,本王不希望王府因你丢人!”
水性杨花……
叶绾绾手指微动,任何人都能这般说她,唯独封尧不能,她曾把自己的心全心全意捧在他眼前,唯恐他不接受般小心翼翼!
她曾央求从不干政的父亲帮助封尧添置粮草,哪怕后来封尧得势,便是削势高之人!
她曾察觉到他有心仪之人时说她不介意,她只求留在他身边。
即便他背叛了他给她的仅有的诺言,即便她怒极恨极,手中的珠钗在刺向他时仍旧忍不住偏移几分……
他却这般说她。
封尧望着女人的眸,心中却一阵惊骇,她的眼底,似有铺天盖地的爱恨扑面而来,让人险些呼吸不上来。
可下瞬,女人的目光却转为嘲讽。
她抬眸反问:“怎么?王爷捻酸了?”声音随意。
“……”封尧双眸骤然紧缩,良久,他睨着她,轻描淡写,“你值得?”
叶绾绾脸色一白,却很快笑出声,不愧是封尧,总能知道哪句话能最扎人心:“自然不值得,”她颔首,“王爷放心,下月初六,我会完完整整的出现。”
叶绾绾心底终是恼怒的。
从曲烟那处儿受了气,回来还要受封尧的,果然不论前世今生,自己和这二人永远不对盘!
一连喝了三杯凉茶,才勉强平静下来心思。
亲事是回避不得了,如今只能打和离的主意了。
“小姐?”门口,芍药端着铜盆出现,看见叶绾绾额角伤口时大惊,“您怎么了?可是……在宫里头被人伤了?”
“封尧!”叶绾绾咬牙切齿。
“王爷?”芍药不解,“可我去王府知会王爷贵妃娘娘召您入宫后,王爷茶都没喝完便离开了,我以为……王爷是担心您……”
“他担心我?”叶绾绾似听见笑话般,“他是好不容易逮着个入宫的由头罢了!”
王爷又如何,也是男子,哪能轻易出入后宫?如今得到这个由头,见他的心上人,他自然积极!
“我去给您请大夫!”芍药不解,却还是转身便要离开。
“慢着!”叶绾绾飞快拦下她,“芍药,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小姐?”
“尤其是我爹和大哥,明白吗?”今日入宫,叶绾绾终于明白,爹为给她求下这一纸婚书废了多少心力。
爹即便是首富,终究也是子民罢了,贵妃也好,王爷也罢,那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儿,整件事,在婚书赐下的瞬间,便已经事关皇室颜面,反悔不得了。
爹和大哥知道她受了委屈,也只徒增烦扰。
“芍药知道了。”芍药垂首,虽心中有不忿,却还是应下。
“对了,一会儿去前庭说一声,晚食我在自己房内用就好。”
“是。”
也许是今日回忆起太多前世之事,也许见到曲烟给她造成的打击过盛,这夜叶绾绾睡得并不安稳。
前世新婚之夜,贵妃却突然召见封尧入宫,封尧头也不回便离去了;
封尧掌权,帝位形同虚设,封尧便去后宫越发勤快;
封尧纳了酷似曲烟的柳如烟入府为侧妃;
以及……今生面见曲烟时,封尧救了那一只曲烟喜爱的青花瓷,任由她倒在地上,那时的封尧,眼底对她尽是冰冷不屑……
“呼——”叶绾绾被惊到了,猛地睁开眼睛。
额头上一阵凉意,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芍药正在为她额角的伤口上药。
“小姐,您醒了?”
“现在什么时辰?”叶绾绾顿了顿,额角还在作痛,不过因着药膏清凉,倒是缓了不少痛意。
“现在已是巳时了。”芍药将药瓶收好。
看来她是真睡迷糊了,叶绾绾揉了揉太阳穴。
“小姐,昨天您没去前厅用食,老爷不放心,一大早便来了院里等着您呢。”
爹?叶绾绾一惊。
“小姐放心,老爷不知道您受伤的事。”芍药匆忙补充一句。
叶绾绾无奈:“我这么出去,你觉得还能瞒得住?”
……
片刻后,叶绾绾罕有的戴上额饰,走到外庭。
片刻后,叶绾绾罕有的戴上额饰,走到外庭。
叶长林正坐在主座上品着茶,穿着一身玄衣,终究是有些老了,头上多了白发,人也清瘦了几分。
“爹?”叶绾绾缓缓上前。
“非晚啊,”叶长林放下茶杯,望她一眼,见她果真神色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听说昨日,贵妃娘娘宣你入宫了?”
果然不只是因着她昨日没去前厅用食一事,叶绾绾笑了笑:“是。”
“她可曾为难你?”
“爹您说的哪里话?”叶绾绾笑,“她贵为皇妃,为难我作甚?”
“我倒也听说封尧去将你接了出来,想来也无事,”叶长林笑了笑。
他接她?叶绾绾冷笑,面上勉强维持着和善:“是啊,一点事也没有呢。”没被曲烟伤,反被封尧伤了。
“爹还听人说贵妃娘娘入宫前和封尧有过些风言风语,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叶长林摸了摸胡须,满意的点点头。
叶绾绾一顿:“爹……”
“嗯?”
“您……对封尧很是满意?”看爹的样子,哪里有常人对所谓“闲王”的不屑?
叶长林顿了顿,抬头睨她一眼,“我倒是找了个有状元之才的人培养着,奈何有人不满意啊!”
叶绾绾一僵,她自然知道叶长林说的正是南墨:“南大哥……将我当做小妹嘛……”
叶长林轻哼一声,再未说其他,他自然看出叶绾绾对南墨没有男女之情:“封尧非池中鱼。”他陡然作声。
“什么?”叶绾绾诧异。
“封尧此人,绝非‘闲王’那般简单,”叶长林轻吐出一口气,“就凭着如今太子和三皇子争得不可开交,各路人马纷纷站队,独独封尧不站任何一方却能独善其身,便能发现,此人绝不简单。”
叶绾绾难掩眼中崇敬,爹果真将一切都看在眼中:“这是您……满意他的理由?”
“自然不是。”叶长林望了她一眼,“叶家虽是首富,可总归是商贾之家,财高震主,终有不测……”
叶绾绾一呆,是啊,叶家连皇家婚约都能半逼半求来,今后不论谁掌权,叶家都是眼中钉吧。所以前世,封尧才会亲手将叶家变成历史。
“封尧其人,虽深不可测,却也不是轻易始乱终弃之人。”叶长林继续道着,“你嫁与他,便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妻,他为着名声也好,其他也罢,定能护你安生。”
叶绾绾不得不承认,爹看人真的很准,前世封尧厌她厌成那般模样,都没一纸休书将她赶出王府。
“爹……”可她心底总有不安,总觉得……爹今日很不同。
“瞧我,怎么对你说了这般多话!”叶长林幡然醒悟般站起身,“本就是不放心你昨日没去前厅用食,前来瞧瞧你,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就是啊,爹,今日您怎的这般严肃。”叶绾绾也笑开,若是前世不谙世事,她一定不懂爹言外之意,可是历经种种,她岂会不懂?
“那你先歇着,爹今日还有事呢!”叶长林摆摆手,便朝着外面走去。
叶绾绾望着叶长林有些佝偻的背影,眼眶微热,爹说的都没错。叶家的存在,于大晋,太过刺目,刺目到,必须削了。可她希望,她能护亲人无碍。
“小姐,快些将额饰摘了吧。”芍药悄悄走到她身后,“这么捂着怕是对伤口不好。”
“嗯。”叶绾绾点点头,任由芍药将额角的饰品择去,却突然又想到什么,“芍药,这是什么药?涂上倒是立时便不怎么痛了……”
“小姐您昨日不让告诉府中人,这药可是外边人送来的呢。”芍药抿嘴笑了笑,“小姐还不承认,这送药之人,可关心小姐呢。”
外边人送来的?叶绾绾诧异,转念一想,知道自己受伤之人除了封尧这个始作俑者便是南墨了,“改日见了南大哥定要多谢一番。”她低语。
“谢南公子作甚?”芍药疑惑,“这药,是王府那边送来的呢。”
若是前世,叶绾绾得知是封尧送来药膏,她心底定然欣喜若狂的。她盼封尧的关心盼了整整六年。
可是今生,她却只有惊惧。
曾经她在冷院中,日日受痨病折磨时,封尧都未曾对她示好、关切,如今,他怎会像吃错药般大献殷勤?
“小姐,你没事吧?”芍药望着脸色骤然变得难看的叶绾绾,问的小心翼翼。
叶绾绾猛然回神,望着一旁桌面上精致瓷瓶,眉心紧皱,最终一把抓过瓷瓶,起身便朝门外冲去。
“小姐?”芍药还没来得及跟上,门已经被人关上了。
片刻后,靖元王府。
高风望着门口来势汹汹的女子,缓缓转身走入书房:“王爷,您果然猜对了。”
“她来了?”封尧将手中毛笔放下,随意拿过一幅字画盖住面前的密折,扬眸问道。
“是,”高风点点头,“叶姑娘正在门口求见。”
“呵,”封尧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什么改变、什么今时不同往日,还不是如以往一般,他稍微示点好,她便巴巴出现?片刻未曾耽误,“让她进来吧。”
“是。”
书房外传来一阵急匆匆脚步声,听来便十足矫健,封尧眉眼忍不住微弯,昨日和南墨那场戏,果然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起身,走到一旁盆架前便要净手,却在望见水盆倒映的男子唇角笑意时一僵,继而敛起眉目,再无波无澜。
“啪——”一阵开门声响起。
女人一袭青影飞快走了进来,将手中药瓶重重放在案几上。
封尧拿过方巾擦拭着手:“不知哪阵风将叶姑娘吹来了?”
“封尧,这里没别人,你也没必要绕圈子了!”叶绾绾望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高风果真是好手下,她前脚进门他后脚关门!
前世也是这般,封尧虽鲜少踏足冷院,可高风却几乎三日一探。
“什么绕圈子?”封尧目光从药瓶上一扫而过,落在叶绾绾额角,那里已经结了一层薄痂,还有些红肿。
“药,”叶绾绾开门见山,“封尧,你对我无意,送药作甚?”她知道自己有些过激了,可是,当听见芍药亲口说药是王府送来的时候,她分明感受到自己心口处久未涌现的温热,那种感觉太熟悉了。
熟悉到……前世就是因着这种温热而逼着封尧娶了她,因着这温热心里装了封尧再装不下别人,因着这温热,将自己搞的那般凄冷下场。
她怕极了那温热,所以前来,急切的撇清一切关系!
“叶姑娘,今日是六月二十一日。”封尧轻描淡写转了目光。
“所以?”
“距离你我二人成亲还有十五日,”封尧转身,朝着叶绾绾步步逼近着,“我可不想被人瞧见叶姑娘额角的疤,以为我靖元王府欺负你呢!”
果然是这般,叶绾绾冷笑:“那时我会盖着喜帕,没人能瞧见我额角的疤!”
“哦?那隔日入宫面见圣上,三日后回门之日见你父兄呢?”封尧问的随意。
叶绾绾一滞,的硰……她没有想到这一点。
“叶姑娘,我说过对你无意,便绝不会食言,倒是叶姑娘……”他站定在她跟前,声音如冬风一般,“几次三番问我,似乎很是期盼着我对你有意啊?”
“胡说!”叶绾绾猛地后退一步,待反应过来方察觉到自己过激了,她一紧手心,干脆抬头紧盯着眼前男人,“封尧,不论你相信与否,如今,我对你,不会也不敢再生出任何心思。”
不会?不敢?封尧敏锐的蹙了蹙眉:“原来还有叶姑娘不敢之事?”
自然是有的,叶绾绾顿了顿,前世她其实是不敢惹他生气的,即便她背后是首富的叶家,可每每看见他紧蹙眉心目光凉薄望着她时,她心中便会酸涩难耐。只是这些……封尧从来不知罢了。
“封尧,我今日不想和你逞口舌之快,”她深吸一口气,“七月初六,便是你我大喜的日子,我知道这无可更改。”毕竟事关皇室颜面。
封尧面色无恙。
“可是,”叶绾绾继续道着,“你不喜我,我对你也绝了心思,就算是圣上指婚,也没说不能和离不是?”
封尧双眸骤然一眯。
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还未成亲便盘算着和离的人,这个人,还是要与他成亲的人,还是……对他穷追不舍的叶绾绾!
只是为何,心底隐隐有些不快,有些……隐痛,封尧微微蹙眉,他可以肯定,自己对她绝无情爱,可那痛,来的莫名其妙。
“你是说,”最终,封尧生生压下那丝异样,“你我成亲后便和离?你当圣旨是什么?”
“自然不是成亲后便立即和离,”叶绾绾抬头望着他,他是她见过最美的男子,卓尔不群,良久,她蓦然启唇,“封尧,爹说你非池中鱼。”
封尧眯眸,叶长林浸润官商两派,自然不是省油的灯。
“他日,若你有了足够的能力,”叶绾绾顿了顿,她知道,封尧将在明年中,锋芒大露,“你我便和离如何?”届时,无人敢找他的麻烦,他也可以护住后宫的那人。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封尧食指微动,那种不悦之感又来了。
“我很清楚,”叶绾绾抬首,望入封尧的双眸中,这番话,她前世被情爱蒙住双眼,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的,今生,却似乎好受多了,“你我成亲之后,便桥路各在一方,互无干系。我知你厌我,我更不会逼你与我同房……”
“……这话从赐婚那日便给我下药之人的口中说出,实为讽刺。”封尧嘲讽。
“……”叶绾绾一僵,再如何镇定,她终究也是女子,那一夜,毕竟是她今生的初次,可她还是硬生生挤出一抹笑,“我说过,那夜只当露水情缘了。”
封尧神色紧绷。
“你也无须担忧,宫中也好,叶府也好,我会陪你一同打马虎,我会尽好王妃的职责,直到和离,如何?”
这似乎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封尧暗忖着,得了叶家的财,还顺了宫里头那人的意,更不用面对叶绾绾这个令自己厌恶之人,他当立即应下的。
却莫名……心底沉闷了几分,好久,他抬头:“你想要什么?”
叶绾绾微顿,她看着封尧谨慎的双眸,这个男人……从不轻易信旁人,更没信过她,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良久,她启唇:
“他日若你乘风而起,保我父兄余年安然,如何?”
农历岁七月初六,天朗气清,宜嫁娶。
叶首富府邸上下一片正红,分外喜庆,紫檀大门尽是红绸缎,便是四周围墙都围了一圈红花,小厮护院更是穿的喜庆,门前红色绒毯长达数里。
不愧为首富之家。
叶绾绾静静呆在自己房中,望着榻上平铺的凤冠霞帔。喜服上,以金丝线绣将而成的比翼鸟,栩栩如生,恍若正欲双宿双飞一般,裙摆处,同样是金色璎珞纹路,整件喜服,是京城绣工最好的十个绣娘绣了整整一个月绣出来的。
一旁凤冠更是足金精雕细刻而成,上方镶嵌着一颗夜明珠,珠圆玉润幽幽散着光芒,举世罕见的宝物。
又要成亲了呢,她静静想着,可是,这场姻亲,终不过只是一场交易罢了。
那日和封尧商讨“和离”一事,封尧未曾回应,可叶绾绾却知,他默认了,他应下了她提出的要求。
“小姐……”房门陡然被人打开,芍药捧着喜帕走了进来,却在望见喜服之时,眼底遮不住的惊艳,“好漂亮的喜服……”
“漂亮吗?”叶绾绾淡淡反问,“也许吧。”
前世,她是当真觉得喜服惊艳至极的,以至于觉得封尧对她存了几分心思,可是后来方才知,喜服……不过只是靖元王府的门面罢了,即便是旁人,这喜服仍旧存在。
“王爷对小姐真的用心思了……”芍药望着喜服,京城还在传王爷不喜小姐,可前不久王爷送来药膏,今日又是这般惊艳的喜服,可见传闻不实。
“用心思……”叶绾绾轻轻摩挲着凤冠上的夜明珠,低声呢喃。
“小姐,您为何……一点也不兴奋?”芍药迟疑片刻,“人生唯一一次穿上这般喜服,小姐当高兴才是啊……”
可她并非唯一一次,叶绾绾眯了眯眼睛,笑了出来:“谁说我不兴奋的?”
第一次穿上喜服,是嫁与封尧,第二次,一模一样。
孽缘一桩啊。
妆娘走了进来,为她小心翼翼上了妆,绾起满头青丝,又小心翼翼戴上凤冠,穿上喜服,扣上喜帕,如前世如出一辙。
叶绾绾被人搀着走出大门,门外一阵鞭炮唢呐之声,极为热闹。
皇室娶妻,无民间那番俗尘之礼,叶绾绾径自被芍药扶上了喜轿,入目尽是大红。
十里红妆跟在喜轿后,无数小厮护卫守在四周,喜乐不绝于耳。有两名少年手提竹篮,朝着四处撒着名贵花瓣,随风而舞。
周围,围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
叶家首富之女追男人追了近两年,终于要嫁了,一时之间成为谈资。
叶绾绾却只静静坐在喜轿中,轿身一颠一颠,她抬眸,将喜帕微微掀开,顺着轿帘被风吹来的缝隙望去,只望见一匹高头大马,大马之上,男子身穿红色袍服,墨发披肩,身形颀长,恍若谪仙,额间冠带随风飞起,更添几丝风情。
即便她没望见他的正面,也知道,那男人是何等的绝色。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男子微微侧眸,眉头紧皱。
叶绾绾飞快放下喜帕,呼吸一滞。
她分明望见了,封尧眉目尽是冰冷,如前世一般,即便他们已有“和离”之约,他对这场姻亲,仍旧心存厌恶。
“啊——”却在此刻,四周传来一阵尖叫之声,百姓争相逃走,仓皇之中,更有人跌倒在地,哀嚎不断。
“保护王爷!”轿外一阵严肃之声。
叶绾绾一僵,猛地掀开喜帕。她认识这个声音,是高风——封尧的属下。
下瞬,数十名黑衣人从天而降,手执长剑,直直朝着穿喜服之人而来。
长剑相撞的清脆之声,刺入肉骨的闷哼声,以及血腥味不断传入叶绾绾耳鼻之间,她透过轿帘的缝隙,望见高风和一众护卫守在封尧四周,保护着他。
可黑衣人层出不穷,有备而来,更何况封尧这边因着喜事,未曾安排高手,一时之间,护卫占了下风。
叶绾绾仍旧静静望着,一言未发。
不一样了,与前世不同。
前世这场姻亲举办的极为顺利,除了没有洞房花烛外,一应俱全。
不似现在……
叶绾绾能感受到周围肃杀之气,她知道,若是封尧出手,能轻易解决这些人,可是……他如今是众人眼中不学无术的“闲王”,他卧薪尝胆七年,不会轻易毁于一旦。
且这些黑衣人来的蹊跷,招式凌厉,却更似……试探。
双手,不知何时紧攥着身侧喜帕,叶绾绾一动未动。
“属下来迟,请王爷恕罪!”轿外,一阵声音响起。
叶绾绾知道,是封尧的人到了,心,不自觉松了松,紧攥成拳的手,也松开来。
“扑——”蓦然,一个黑衣人掀开轿帘闯了进来。
再反应过来,叶绾绾颈前已被横了一柄长剑,剑尖冒着寒光,黑衣人的声音阴冷粗嘎:“跟我出去。”话落,手下微微用力。
叶绾绾微顿,顷刻间感觉到脖颈细微黏腻,流血了吧,她静静想着,顺着黑衣人的力道走下喜轿。
“封尧,你看这是何人?”黑衣人手中紧攥长剑,“想要这个女人活命,便放下武器!”
众人纷纷停了动作,望着穿着一袭喜服的叶绾绾,包括封尧。
这个新娘,除了脸色微白,面色无恙,哪怕她脖颈已有血迹。
叶绾绾也终于得以看清今日封尧的正脸,果真与前世一般,惊艳无二,眉目如画,一袭红衣胜血,恍若谪仙。
可这样的人,此刻正面无表情的望着她,仿佛她被挟持,无关紧要。
封尧的目光自女人脖颈一扫而过,双眸微眯,下马站在不远处:“叶姑娘,好久不见。”
是很久,自那日王府一别,二人再没见过,叶绾绾心中自嘲一笑,面色平静:“王爷的仇家真多。”
“是啊。”封尧颔首,“那叶姑娘觉得,我该不该让我的人放下武器呢?”
她从来不会自负的觉得,封尧为了她能做出这番举动,所以,她静默了。
“听见没有,放下武器!”许是见二人话家常一般,黑衣人终是恼怒了,手下力道越发的重,“不放下武器,便休怪我动手了!”
叶绾绾甚至感觉到脖颈有温热缓缓滴下来。
封尧仍旧望着她,良久,唇角缓缓流出一抹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他颔首:“请便。”
请便……叶绾绾一滞,看来……又被放弃了呢。
如前世一般,只是今生,提前了三年罢了。
黑衣人一顿:“看来你们想红事变白事了……”轻哼一声,便要加重手上力道。
却在此刻,一旁一颗石子飞出,正正打在黑衣人手腕,与此同时,高风飞身而出,顷刻间,已将叶绾绾从黑衣人手中捞出。
再反应过来,她只闻到一阵淡雅檀香,这股香气,太过熟悉,熟悉到前世今生一直纠缠着她。
封尧。
可没等她站稳,她却猛地睁大双眼,只见高风离开封尧的瞬间,一旁一个黑衣人猛地朝封尧飞快袭来,手中长剑直直刺向封尧心口处。
韬光养晦与生命,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叶绾绾知道,封尧早已察觉那人的袭击,否则他岂会身形紧绷,双手微动?
“小心……”低低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甚至她自己都不知为何提醒她。
她分明该怨他恨他的。
终究,在他出手反击之前,叶绾绾侧身,挡在容陌身前……
长剑刺入肩头。
叶绾绾甚至听见剑尖入肉的声音,明明很小,却似晴天霹雳一般震在她耳畔。
最初,并不痛,只是酸,心中酸涩。
而后,肩膀上,火辣辣的疼痛才开始传来,血迹沾染在大红喜服上,丝毫不明显。
伤口,并非致命伤,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黑衣人的目的是封尧的心口,他身形高大,她的肩头才堪堪到他心口处,那一剑,蹭着她的肩骨刺透过去。
可是,即便这般,她却还是觉得……呼吸都有些艰难了,不是外伤,是被自己身子的本能吓到。
所有人都呆怔住。
“高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封尧,他的声音仍旧冷凝,却添了几丝凌厉。
高风领命,趁着黑衣人还未曾有所动作,上前一剑将其了结性命。
叶绾绾的身子狼狈朝后倒去,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反而腰身被人轻轻接住了。
她缓缓抬头,望见男人近乎完美的下颌,紧抿的薄唇,凌厉的双眸,目光,移到自己的肩头,血迹同样沾染了他的喜服。
“抱歉。”叶绾绾垂眸道着,“把你衣裳弄脏了。”
封尧不喜欢她碰他。
前世,便是这般。因着他的冷落,她一人在后院饮酒,饮了满身酒气,而后,便看见了自前厅愤怒而来的封尧。
她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接近他,想问他何时归家的?想告诉他她替他备了热水沐浴,可是没等她说出口,他便已经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碰触,冷冰冰道了一句:“脏死了。”
那一瞬,她顷刻清醒。
“既然知道弄脏了我的衣裳,就再还我一件。”封尧垂眸,望着怀里的女人,不知为何,望着她以往满是生机的双眸此刻死气沉沉一片,他心思竟无尽的恼怒。
刚刚……是她护了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她不现身,他势必会暴露会武的秘密,如今京城局势一触即发,不能再生事端。
可是,望见她身体如凋零秋叶般缓缓倒下时,他还是被心底那滔天的杀意吓到了,那是……对那些黑衣人的嗜血杀意。
“王爷,这些人已经服了毒昙花,顷刻之间要人性命,没有活口。”高风半跪在封尧面前,喜事竟变成这般模样。
“嗯。”封尧低应一声,望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女人,“省了那些繁文缛节,迎王妃入府。”话落,他弯腰,将女人横抱在身前,转身上马,朝着王府飞驰而去。
身后,高风神色复杂望着自家王爷的背影,不知王爷自己是否察觉,方才他……眼底似有……疼惜?
叶绾绾始终意识清醒。
在马背上一阵阵的颠簸,伤口的刺痛一阵阵袭来,惹的她额角生出一层层的冷汗。
可她却恍然未觉,咬紧牙关一言未发,只在马匹又一颠时,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
封尧似察觉到她的颤抖,拉着缰绳的手一紧,马匹慢了几分,石街两旁,有百姓朝这边望来,不懂这穿着喜服的新郎新娘怎的这般大胆?
封尧心底陡然不悦,一手飞快一紧,广袖轻易将怀中女子上身遮盖。
鼻息之间,熟悉的男子檀香传来时,叶绾绾本咬牙坚持的强硬突然破了一道裂缝,她呆了呆,眼角的泪无丝毫征兆便流了下来,越来越凶……
“吁——”不知多久,男子轻呵一声,马匹徐徐停下。
“王爷,大夫已经在前堂候着了。”王府门口,早已有下人候着。
封尧一言未发,抱着女人翻身下马,朝着前堂飞快走去,脚步竟平添了几分慌乱。
几名大夫早已候在前堂,见到封尧匆忙起身。
“她受了剑伤……”封尧弯腰,刚要将人放在软塌上,却在望见女子脸上泪痕时呆住,她哭的寂寞无声,只静静流泪。
目光,徐徐落在她的伤口处,很疼吗?疼到……一贯嚣张跋扈的叶绾绾,都哭成了这般模样?可是再重的伤他亦受过,何曾这般?
“王爷,让下官先给叶姑娘瞧瞧吧。”大夫为难说着。
叶姑娘……封尧皱了皱眉,的硰没错,他们还未曾拜堂成亲,只是叶姑娘而已,可……莫名刺耳。
终究,他还是让出位子,任由大夫上前查看她的伤势。
叶绾绾仍在落泪,整个过程,即便大夫翻开她肩上的伤口,她也没轻哼半声,只有泪,不要钱般纷纷落下。
封尧终是被那些泪砸的心头烦躁难安:“给她用些麻沸散。”他以为她是因着疼。
“不用。”可软塌上,叶绾绾飞快回应,声音平静无波,仿佛现在满脸泪痕之人不是她般。
封尧皱眉。
“只是肩头被刺伤而已。”叶绾绾仍旧凉声道着,用麻沸散,便要候一炷香等它起作用,再者道……前世比这还难受的病痨,她都一年如一日的熬了下来,如今这些伤又算什么呢?
封尧不知她为何哭,只当她是因为伤口痛,可她自己硰是知道的。
她在怕。
救封尧,似乎是身体的本能一般,她曾将一个人的名字刻在心头上,刻的血肉模糊,后来她想忘了,只能将他的名字从心口上一刀一刀生生剜下。
明明说好再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今日之事却突然砸了下来,砸的她措手不及,明明该忘的……
所以她怕了,有了前世的前车之鉴,她不敢再和封尧有任何感情纠葛,她怕落得前世的下场,被冷落、被放弃、被厌恶、直到孤身一人凋零在那个冷院的寒冬里……
太可怕了。
大夫在为她清理着伤口,里面的肉骨不时被碰到,叶绾绾眼前终究有些模糊了,脸色越发苍白如纸。
封尧紧皱眉心望着,他一直只当她是追在他身后的肤浅女人罢了,也许因着她的家世,她尚有些价值。
可今日,似乎是他第一次正视她的存在,以正视王妃的目光,正视她的存在。
也许,他需要这样一个有价值、又对他真心实意的王妃。
“王爷,已经包扎好伤口了,养些日子便无大碍。”大夫忙过一阵,扭头恭敬道着。
“嗯,赏。”封尧挥挥手,却始终未曾前行半步,仍旧站在原处,望着病榻上的女人。
良久。
“你放心,”叶绾绾望着头顶的帷幔,泪已经停下,她也平静下来。
封尧眯了眯眸,望着女人淡然的模样,心底隐隐不悦。
“救你,是因为我如今嫁与你,你死了对我没好处。”
“……你死了对我没好处”。
封尧的脸色,随着女人这番话而冰冷下来,他目不转睛盯紧她的眼睛,里面,竟带着一丝他不熟悉的陌生。
“叶姑娘能这么想最好了。”最终,他这样说道。
叶绾绾仍旧看着头顶的帷幔,这里,她是熟悉的,前世,封尧不愿与她同房,便会在这里歇着,她便总是不识好歹的拿着膳盒或点心来找他,哪怕他对她连个笑都吝啬,可站在他身边,她也是欢喜的。
终究不过是前世旧梦而已。
叶绾绾忍着肩膀的痛,轻轻叹出一口气:“封尧,没有下次了。”她呢喃一声,她没有几条命能这样下去,前世死在冷院,今生又为他挡了一剑,没有下次,也不能再有下次了。
封尧指尖微凝,他死死望着她。
他一向聪明,可此刻竟有些不解她方才话中之意,仿佛……放弃什么的决然,而她所放弃的东西中,极有可能……包括他!
心底陡然一恼。
“王爷。”门外,高风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大步流星。
封尧神色几乎顷刻恢复常色,大手一会儿已将床榻旁的帷幔放下,挡住病榻上的女人,目光幽深漆黑:“嗯?”
“街上尸首已处置完毕,血迹也已清洗,只是前堂尚有宾朋,皆是朝堂大正在候着王爷……”高风说着,目光复杂望了一眼帷幔后病榻上的人影。
今日发生这种事,众人皆始料未及,王爷虽不受圣宠,却毕竟还是王爷,朝堂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可大喜之日王妃被刺伤,说来不算光彩。
封尧蹙眉,刚要启唇言语,却在瞬间,嗅到了胸口女人沾染的血腥味,一路驾马飞驰,血迹已经干涸,在红色喜服上看不出来。
莫名便想到她倒在自己怀里还戏谑说“抱歉弄脏你衣裳”时的模样,明明伤口还在流着血,却还这般不着调……
“王爷?王爷?”高风的声音传来。
封尧猛地回神,继而神色微震,他不喜欢自己心思被血腥味轻易扰乱的感觉:“什么?”
“今日,这堂……还拜吗?”高风问的小心翼翼。
封尧微顿,若不拜,势必为京城中的人所嘲弄,可如今叶绾绾的身子……
“为何不拜?”帷幔后,女人的声音传来。
高风一震,甚至封尧也朝那边望去。
一阵窸窸窣窣之声传来,竟是叶绾绾凭着自己的力道坐了起来,脸色微白,额头一阵冷汗:“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为何不拜?”
“……”封尧眯眸,一言不发。
“可叶姑娘的身体……”
“将喜婆进来,替王妃梳妆打扮。”封尧陡然作声,打断高风余下的话,他竟然……听见“叶姑娘”三字后,心底越发不悦。
不拜堂,也许今后,她仍旧被称作“叶姑娘。”
“是。”王爷发话,高风自不敢违逆,微微垂首领命去办。
靖元王迎娶王妃,迎亲路上被刺客袭击一事,已闹得满城风雨,便是喜堂上的众多皇族贵胄都听说了,有可怜可叹的,有幸灾乐祸的,正等着看这一场没有新娘的姻亲如何收场。
叶羡渔以女方兄长的身份坐在主厅侧坐上,皇族规矩,唯有回门之日才能允许王妃亲友面见王妃,如今他能前来,已是托了和封尧关系不错的福。
他自然听见了那些风言风语,心底终究有几分忐忑。
“嘟——”蓦然一声喜乐声传来。
“新郎新娘入场!”一声高喝传来,两道红影出现在前方转角处。
新郎一袭喜服,眉目如画。
新娘凤冠霞帔,步履温婉。
红色盖头随着女子的动作微微动着。
众人屏息,望着那二人一步步行至近前。
“不是说新娘伤到了?我怎么瞧着没事?”
“不知道啊。”
“谁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是叶家那个大小姐啊……”
周遭人窃窃私语,却在此刻,一阵细风吹过,将女子盖头轻轻吹起衣角,女子面容露出大半,妆容细致,朱唇如血,面色动人,赫然正是叶家大小姐叶绾绾,一时之间,众人噤声。
叶绾绾死死咬着自己的内唇,甚至嗅到了口中细细的血腥味,忍着肩头上的刺痛,一步步跟在封尧的身侧,直到行至喜堂内。
“一拜天地——”有人高呼着。
隔着喜帕,叶绾绾转身,面对门外,微微弯腰。
“二拜高堂——”
叶长林不能出现,皇帝亦不会出现,高堂正座,唯有一纸明黄色圣旨在那儿。
叶绾绾分明察觉到封尧周身气场凝结,却还是鞠躬拜下。
“夫妻对拜——”
转身,叶绾绾终于隔着薄如蝉翼的盖头,隐约看见了封尧的脸。
他仍旧面无表情,可与前世的面无表情不同,他的目光始终紧盯着她,像是担忧她会突然倒下吧,大概也只是因着王府的颜面吧。
缓缓鞠躬,想要行礼,可肩头一痛,眼前一暗,她整个人弯下腰再没抬起,便朝前倒去。
几乎在她倒下去的瞬间,腰间多了一只大手,轻描淡写便将她的身子拢到一旁,而后一弯腰,已将她横抱在身前。
与此同时,一声音高喊:“送入洞房——”封尧顺势转身朝后院而去,整个过程太过迅速,无一丝破绽。
叶绾绾静静窝在封尧怀中,前世,这个怀抱她肖想了很久,没想到今生第一日成亲,便被他抱了两次。
王府长廊并不短,可封尧始终脚步飞快而沉稳,呼吸无一丝紊乱,他的武功比她想的还要深厚的多。
“若非亲眼见到叶姑娘遇刺,我还以为刚刚喜堂上,叶姑娘又在玩弄心计呢!”头顶,封尧似察觉到她的注视,薄唇轻启。
叶绾绾睫毛微顿,却很快扯出一抹笑:“王爷怎么就这么肯定,我现下不是玩弄心计呢?”
毕竟……夫妻对拜……终未拜成。
封尧目光一冷:“你敢……”
话并未说完,本摇摇欲坠的盖头从叶绾绾额上飘落,露出女人苍白如纸的面容,即便施了厚厚的脂粉,依旧遮盖不住女人的虚弱。
此刻,她正双眸紧闭,昏睡过去。
封尧手臂莫名一僵,好久,抬脚朝后院內寝走去,比方才快了许多,步伐平添慌乱……
将夜,皇宫内。
曲烟慵懒靠在软塌上,一旁宫人静静拿着羽扇轻轻扇着,榻旁,放着一个银盘,银盘上瓜果丰盛。
门外,小宫女小跑进殿,跪在榻旁:“娘娘,皇上今儿个宿在平贵人那儿了。”
“嗯。”曲烟只随意应一声,姿势动也未动。
“还有,我听闻……”小宫女迟疑片刻,“今日靖元王迎亲时,被人刺杀……”
曲烟手中水晶葡萄掉在榻上。
小宫女身躯一颤,低着头再不敢言语。
曲烟伸手,拿着羽扇的宫女识相的后退散步,转身悄悄走出殿内。
“怎么回事?”曲烟直起身子,问的仍旧慵慵懒懒,可眉目比方才多了几丝认真。
“娘娘要我打听着今日宫外的动静,我听闻,靖元王迎亲一半时,被一群黑衣人追杀,幸而准王妃……叶姑娘替王爷挡了一剑,王爷这才……毫发无伤……”小宫女本想说“准王妃”的,却被曲烟眸光吓到,匆忙改了称呼。
“叶姑娘替他挡了一剑啊……”曲烟眯了眯眸笑了出来,“不意外。”叶绾绾喜爱封尧,全京城上下谁不知?
“……”小宫女仍旧低着头,余下的话不知当不当讲。
“不过可惜啊……”曲烟复又自言自语着,“今夜本是洞房花烛……”
“娘娘……”小宫女嗫嚅一声,“后来,有人说,叶姑娘和王爷还是一同出来拜堂成亲,受伤似乎并不重,甚至……王爷还亲自抱着叶姑娘回了房……”
“……”曲烟本慵懒的眸猛地冷凝下来。
抱着叶绾绾回房吗?洞房花烛吗?还真是美好呢……
不像她,被人送到皇宫,莫说喜宴,唯有一个简单的册封仪式罢了,只在皇宫里掀起些许波澜……
“红芙啊,去帮我做件事……”曲烟伸手,对那宫女招了招,“附耳过来。”
……
叶绾绾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头顶丝绸质地的帷幔微微浮动,上方以银线绣着几缕祥云,衬的榻都添了几分缥缈之意。
叶绾绾身躯一震,有一瞬,她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前世,曾经,她夜夜独自在这样的內寝醒来,身边空落落的,寂静无声……
唯有桌上,两盏红烛静静燃着,烛光雀跃,整个房内都晕黄一片。
“小姐,您醒了?”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叶绾绾偏首,正看见芍药满眼心疼的望着她:“小姐,奴婢在王府等您好久,哪想到竟等到您……受了这般严重的伤……”说着,她的眼圈都红了。
“哪有这么严重?我这不还好好的吗?”叶绾绾无奈,扭头望了一眼四周,是靖元王府,熟悉的內寝,她无数日日夜夜孤身一人居住的內寝,“怎么只你一人?”她问道,声音有些喑哑。
“王爷还在前庭应酬宾朋。”芍药匆忙倒了一杯水,递到叶绾绾嘴边,“虽然王爷待小姐很贴心,可是王爷害小姐受了伤,奴婢还是觉得小姐在叶府好……”她嘴里嘀嘀咕咕着。
“咳咳……”叶绾绾却被呛了一口,伤口一震,一阵剧痛,她的脸色都白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他待她贴心?叶绾绾内心讽笑,在她将晕倒之时,他都在怀疑她在玩心计,这叫贴心?
“吱——”蓦然门声一响。
芍药已飞快从榻边站起。
叶绾绾抬眼一瞧,正望见封尧站在门口,此刻他早已换上一身喜服,只穿着件白色袍服,身上带着淡淡酒香。
“王爷。”芍药匆忙下跪施礼。
“退下。”封尧声无波澜。
“是,”芍药顿了顿,扭头望着叶绾绾,“小姐,奴婢就在外头伺候着。”语毕,便要走出门去。
“慢着。”封尧却蓦然作声。
芍药身躯一僵,叶绾绾也紧张起来,封尧素来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今后,靖元王府没有小姐,只有王妃。”封尧淡淡道一声。
芍药脸色发白的领命走了下去。
屋内,唯余叶绾绾和封尧二人。
烛火仍旧跳的活跃,两根红烛,本是美好寓意,可如今他们,一个面无表情站在床边,一个满脸病容躺在榻上。
“看来,今夜倒是省事了。”良久,封尧打破静默。
叶绾绾知道他是何意,前世,洞房花烛夜,他就没在房内度过,致使以后众多时日,她均都被王府上下的人编排,更是被封尧身边的丫鬟压了一头,只因她不受宠而已!
“看王爷这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让人觉得鱼水之欢对王爷而言十分吃力呢。”叶绾绾眼也未抬讽刺道。
封尧脸色一青,他最近似乎总轻易被她气到,可转瞬已然平静:“只是与你的鱼水之欢让我深感不屑而已。”话落,他扭头便要离开。
叶绾绾微顿:“王爷今夜不能走。”她猛地作声。
本将要走到门口的男人背影微顿:“哦?”他饶有兴致转眸,“不是说成亲后井水不犯河水,待得合适时机便和离吗?”她就知道,这个女人那时不过是耍手段!
“和离是真的,”叶绾绾抬眸望他一眼,“只是今夜,你不能走。”说着,她吃力朝床榻里面挤了挤,偌大的床,睡下四五个人都有富余,更何况只有封尧一人?
“……”封尧仍旧一动未动。
“你以为你我成亲,没有其他人看着?”叶绾绾继续道,“洞房花烛夜,你离开,且不说府内人如何编排,那些背后一直盯着你的人,又如何想?”
封尧虽然只是闲王,可背后仍有不少人对其谨慎观望。
此话一出,封尧果真转过身来,眼底添了几分兴致,他打量她几眼,似是才认真看清楚这个女人般,她比他想的,要聪慧些。
他缓缓朝床榻走了几步,叶绾绾已经腾出了身边十之六七的位子,似是巴不得和他划清界限。
眉头微蹙,封尧伸手,刚要解开腰封。
“叩叩——”却在此刻,一阵急促敲门声响起。
叶绾绾本有些紧张的心一僵,继而缓缓回落,复又冰冷。
呵,果真和前世一般。
门外,有人声音恭敬道着:
“王爷,宫里头来人了,说是贵妃娘娘请您进宫坐坐。”
贵妃娘娘?曲烟?
叶绾绾静静靠着床榻,方才还想留封尧做做样子的心思都没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曲烟就是封尧的软肋。
果不其然,方才被她一番话险些说服的男人,此刻神色又挣扎起来。
叶绾绾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左右往后二人都要和离,今后府内风言风语不过就忍耐片刻罢了。
“王爷出去时,不要忘记换了喜服。”免得惹人耳目,她成了京城笑柄。
封尧一怔,垂首望着床上的女人,她的脸色仍旧苍白,肩头上的白布,隐隐透着血迹,此刻她正闭着眼睛,眉心轻蹙。
“王爷还没走?”许是没察觉到脚步声,叶绾绾不耐烦的睁开眼睛,只在看见封尧眼底情绪时愣住,心中一酸,好久嘲讽一笑:“王爷在可怜我?”
眼底明晃晃的可怜,只看着便让她心中不屑。
封尧心惊,猛地收回目光:“可怜你?你有甚让本王可怜?”
“我的硰没有让王爷可怜之处,”叶绾绾顺着他的意思,“左右你我二人这场姻亲不过是契约一场罢了,总归要和离的,王爷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吧。”
岂料她这般说,封尧脸色更是难看:“本王的事,何须你来拿主意!”说完,转身便欲离去。
叶绾绾睨了一眼封尧的背影,喉咙猛地一热:“咳咳……”她掩唇,轻轻咳嗽一声。
手已碰触到门的封尧微微停滞。
“王爷舍不得我?”女人刻意带勾的语气传来。
封尧神色一沉,再未犹豫,打开门大步流星离开。
“咳咳咳……”看着那人走了,叶绾绾才掩唇剧烈咳嗽起来,方才忍下的咳,像是瞬间爆发一般,肩头的伤口拉扯着皮肉,痛极了,痛的她泪都快流出来了。
“小姐……”门口一声低呼,芍药匆忙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温水,“小姐,您慢点喝,慢点喝……”
一只手,轻轻在她后背上细细敲着。
“芍药……”终于咳完了,叶绾绾不着痕迹的擦了一下眼角,“这一次,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芍药急的眼圈都红了,“今天是大喜日子,王爷怎么还离开了?”
“他该离开,从一开始,就该离开。”叶绾绾喝了口温水,逐渐平静下来。从一开始,二人的纠缠就是一场错。
“小姐!”芍药不解,“老爷若是知道小姐这般,定要心疼死了……”
爹……叶绾绾双眸微动,扭头望着芍药:“所以,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告诉我爹,知道吗?”
“小姐……”
“我和封尧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爹毕竟一介商贾,若真和皇族起了争执,你觉得谁会吃亏?”叶绾绾罕见的严肃。
芍药认真听着,继而郑重点点头:“我知道了,小姐。”
“嗯,”叶绾绾笑开,扭头望了一眼四周,“好芍药,把蜡烛撤了,红绸子换了,门上的喜字也摘了吧。”
芍药惊:“小姐这是……”
今日才是洞房花烛夜啊,便是寻常人家,也不会这般快就撤下这些东西,有好些人家都放好些天,就图个喜庆吉利呢。
叶绾绾勾唇笑了笑:“如果不是我现在不能动,便是床上的红被褥也要给换了。”
芍药困惑,却见叶绾绾神情认真,终究还是差了两个王府的丫鬟一起,将屋内的喜庆陈设都摘了下来。
叶绾绾静静望着,这个內寝,和她前世住的几乎一模一样了,没有半点人气儿。满意的点点头,却又望见一旁衣箱:“芍药,将王爷的东西也都收拾起来送到前庭去。”
“小姐?”芍药睁大眼睛,“您是王爷名门正娶的王妃,怎能……怎能和王爷分开而居?”
“……”叶绾绾望她一眼,没有言语。
“奴婢这就去办。”芍药虽为难,却还是走到衣箱处,收拾起来。
约莫忙到亥时,喜房内,一切喜庆的意味都没了,封尧的东西也都收拾利落送到前庭。
叶绾绾让芍药歇息去了,自己一人静静躺在床上。
前世,她就是在这么冷冷清清的內寝里,独自一人过活了两年,不同的是,那时她满心期待着封尧的到来,如今,却不同了。
她会扮演好一个王妃,只等着封尧夺权之后,给她一纸和离书、给叶家一个善终。
缓缓闭上眼睛,或许是睡前那碗中药起了作用,叶绾绾睡得昏沉。
她甚至梦到了前生,洞房花烛夜,封尧抛下她入了宫。
那时,泼辣胆大的她便穿着喜服坐在王府正厅,等了他一夜。
直到黎明将至,封尧才一袭白袍归来,神色间添了几分疲惫。他对她视若无睹,扭头便要往客房而去。
她拦下了他,问的直白,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是惶恐的,她问他:你去了哪儿?知不知道昨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而封尧,却只似嘲似讽望她一眼:“你已达成所愿,嫁入王府,何必再做些伉俪情深的戏?”做戏,她的洞房花烛,于他而言,只是做戏而已。
可悲的是,那时的她,明明嗅到了后宫特有的百濯香的味道,却仍旧信了他,信到最后被打入了冷院,信到求一封和离书都不被允许,信到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冷院灯枯油尽。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女人,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
长夜渐渐消散,东方黎明破晓。
叶绾绾在睡梦之中听见一阵嘈杂声,惹得她梦里都不安生。
“王爷,王妃身子不好还在歇着……”是芍药的声音。
却无人应声。
“啪——”直到內寝房门被人用力撞开,叶绾绾才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熟悉的帷幔,继而缓缓转眸,望见了站在桌前的男人。
一袭白色袍服,身姿卓绝,恍若谪仙,如果脸色和煦些的话。
封尧。
他的脸色铁青,目光狠狠望着內寝的陈设。昨夜自己离开时,此处还一片红色喜庆,今日,竟……一派死气沉沉之感,不止这里,便是庭院中,喜字也被拆了大半。
更为恼火的是,高风指着前厅的衣箱告诉他,那是王妃命人送来的。
她存心隔开二人的距离。
封尧鲜少喜怒都形于色,可如今,竟有些控制不住怒火了。
抬手,指着满室寂然:“叶绾绾,你这是何意?”
叶绾绾顺着封尧手指处环视一周。
很平常的內寝,平常到她前世一人在此处生活了两年。
“王爷在宫内可还玩的开心?”忽视了他的问题,她径自反问。先错的人,不是她。
封尧被她的话一堵,眼底一虚却很快镇定:“不过是贵妃娘娘棋艺不精,邀我入宫指点则个罢了!”
“噗……”叶绾绾终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和前世一样的借口,她真不知道前世她是怎么说服自己相信的。
“你笑什么?”封尧脸色僵青。
“洞房花烛夜,邀你入宫商讨棋技?”叶绾绾抬头,眼底似笑非笑,“王爷,我在你心中究竟有多蠢?还是说,你觉得我一定会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叶绾绾!”封尧恼羞成怒,昨夜,确实只在曲烟宫中下了一整夜棋罢了。
“王爷,我始终没忘,你我二人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叶绾绾垂眸,望着眼前的红色被褥,肩头还在痛着,她却不想在他面前显露半分脆弱了,“这大喜的日子,面子我维持住,可里子,我维持不住了。”
封尧神色越发难看,他当然知道他们成亲只是交易,可是这话一而再再而三从她口中说出,却只让他心底恼怒罢了:“所以,你命人将喜字全撤了,将我的衣裳搬到前庭?”
“难道王爷想和我共居一室?还是想同我圆房,夜夜良宵?”叶绾绾笑开,“怎么?你可是喜欢上我了?”
“放肆!”封尧双眸一凛,却又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本王岂会同你这般!”
“那便是了!”叶绾绾眯了眯眼睛,他回绝的太过理所应当,本以为无反应的,心底却还是有几分阴翳,“今后,你我二人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你以为你这是万全之策?”封尧冷笑,“且不说皇宫那边,单是你父亲那边若是知晓你这般,怕是都认为我这靖元王府欺负你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叶绾绾垂眸,亏她方才还以为,封尧这般气势汹汹来质问她,是因着对她有那么几分情谊,如今被他这般一说,才幡然醒悟,终究只是为了在皇上和爹爹那边好交差罢了。
“你放心,”她启唇,“对外只称我如今身上有伤,不宜圆房,至于王爷你,以往玩世不恭的紧,如今有了家室想要心思沉稳下来,今后多读些诗书,以担起肩头担子,养家报国。”这些缘由,她早就想好了。
封尧眉心紧皱,听着女人这顺畅的借口,就知道她定然在心底想好了由头,不圆房、甚至得到了叶家支持,本是好事一桩的!
可如今这好事,竟扰的他心神难宁!
“话既然是你说的,那么今后,你便不要后悔!”封尧冷言,扭头转身便欲离开。
“封尧!”背后,女人有些柔柔弱弱的声音传来。
封尧脚步微顿,面上却一松,他就知道,这个追的他满城风雨的女人,岂会真的甘心只当一个空头王妃?
“以后,若无其他要事,你也不要往后院来了。”叶绾绾抿唇低道,二人每次见面都如今日这般针锋相对,她会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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