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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凤于飞知乎

盛玉燕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在盛家我亲缘浅薄,我想探一探情缘。所以我给谢培成送了信,约他城外十里亭见。我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也知道穷家富路,所以我带了很多银票、珍宝。随行是我奶娘一家子。我不单单等来谢培成,还等来我嫡兄以及相府护卫。我忽地笑起来。那一点点奢望,瞬间破碎。「二小姐,在下前来送还定亲信物。」

主角:谢培成盛玉燕   更新:2022-11-15 14: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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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培成盛玉燕的其他类型小说《囚凤于飞知乎》,由网络作家“盛玉燕”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在盛家我亲缘浅薄,我想探一探情缘。所以我给谢培成送了信,约他城外十里亭见。我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也知道穷家富路,所以我带了很多银票、珍宝。随行是我奶娘一家子。我不单单等来谢培成,还等来我嫡兄以及相府护卫。我忽地笑起来。那一点点奢望,瞬间破碎。「二小姐,在下前来送还定亲信物。」

《囚凤于飞知乎》精彩片段

父亲要我进宫,伺候大我三十岁的皇帝,为了给他疼爱的嫡女铺路。

我是多傻才会答应?

我自己的儿子做皇帝,我做太后不香吗?


我名盛玉姝,相府嫡出二小姐,父亲要我进宫,皇帝御极二十余载,不惑之年,做我父亲都绰绰有余,后宫妃嫔数百,皇子、公主为数众多,但凡我还有脑子,都不可能答应如此荒唐的事情。

一哭二闹三上吊,显得我极其没有教养。

想讲理,却没人为我主持公道。

我像一头困兽,挣扎不出这个牢笼。

母亲劝我:「你姐姐不如你聪慧,更不如你善筹谋,容颜姝色无双,她又与九皇子定下婚事,玉姝,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你姐姐,也是为了九皇子,你就委屈一下自己……」

母亲的偏心,我一直都知晓。

只是没想到,她竟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这番啼笑皆非的话来。

我冷冷淡淡地看着她,提醒道:「母亲,我也有订下婚事。」

侍郎家大公子谢培成。

公子翩翩,学识斐然。

他写过书信、诗词给我,信中言辞灼灼,情意深浓。

一副非卿不娶的架势让我颇为心动。

母亲被怼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铁青地瞪着我,眼眸里有愤恨还有厌弃。

愤恨、厌弃。

呵。

一母同胞,长姐盛玉燕订婚天潢贵胄,我订婚三品侍郎嫡子。

偏心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母亲铩羽而归之后,盛玉燕来了。

她今日打扮清雅,却像我窗台上那盆栀子花,风吹就散的香,路边易可见。不如牡丹雍容华贵、千娇万态破朝霞。

「玉姝,你实在不该出言顶撞母亲,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再说能进宫伴驾,是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的福气。」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我漫不经心地反怼回去。

她嫁风华正盛、前途无量的皇子,我却要进宫伴驾。

相差近三十岁,他们真是狠心又无耻。

「你……」

盛玉燕被气走。

不过一盏茶工夫,我那嫡兄盛玉华来了。

我以为他也会厚颜无耻地劝我。

却不想他沉默良久后说道:「玉姝,圣上钦点,你逃不掉的。」

「不试试怎么知晓呢。」

我轻轻呢喃着。

抛却一切,破釜沉舟。

在盛家我亲缘浅薄,我想探一探情缘。所以我给谢培成送了信,约他城外十里亭见。

我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也知道穷家富路,所以我带了很多银票、珍宝。

随行是我奶娘一家子。

我不单单等来谢培成,还等来我嫡兄以及相府护卫。

我忽地笑起来。

那一点点奢望,瞬间破碎。

「二小姐,在下前来送还定亲信物。」

一块我亲自选料、亲自绘图、亲自找匠人的玉佩送到我面前。

曾经与谢培成见面,他都佩戴着。

心瞬间疼到痉挛,我麻木地接过,扯下脖子上的玉佩丢给谢培成。

转身用力摔碎那块玉佩。

「黄泉陌路、人间沧桑,风月不相关、生死两不见,自此是陌路。」

我知道走不了了,也不去看谢培成惨白的脸。

乖乖上马车回相府。

只不过马车停在了朱雀街临仙楼下。

「有贵人要见你。」




我凝眉不解。

是谁能让盛玉华这般伏低做小。

我下马车准备进入临仙楼。

盛玉华又道:「二妹,我们是骨肉至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上去后说话要三思。」

我迈出的脚慢慢缩回来。

偏头去看他。

「从我有记忆起,这是你第一次喊我二妹。」

只那瞬间,我已经猜到楼上的贵人是谁。

我轻轻呵笑一声,迈步上楼。

翠竹要跟,被人伸手拦住。

「小姐。」翠竹惊呼,满目担忧。

她眼眶红着,眼泪啪嗒啪嗒直落。

「别担心,我会没事的,等我。」

即便不为自己,为了奶娘一家子。

该屈的时候,我也会屈。

他们千万要祈祷我不得宠,否则我第一个就让九皇子没了夺嫡的希望和资格。

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才上楼,立即有人为我领路:「二小姐请。」

面白无须,声音尖锐,是宫里的太监。

雅间门开着,领路的太监越发恭敬:「二小姐请进。」

我略微犹豫后,进入雅间,对着站在窗户边的男人福身行礼:「臣女见过皇上。」

我进宫几次,也叩见过皇帝,但皆低垂着头,不敢抬眸直视帝王。

今日……

我没有掩饰地看过去。

长身玉立、坚毅宽阔,一点没有不惑之年的臃肿肥胖。

他似感觉到我的目光,侧身回眸。

剑眉星目,威严凛凛。双眸凌冽锐利,君临天下的气势磅礴,只一眼仿佛看穿我所有伪装。

我惊得一颤,红着脸忙低下头。

那点点荒谬的心思瞬间荡然无存。

「呵!」

轻笑声传来的时候,我惊慌失措。

牙齿咬着口腔肉,指甲掐住手心的疼痛,才没让自己腿软跌倒在地,失了仪态。

「你在害怕什么?」

声音低沉带着询问,还有几分莫名的关怀。

「皇上龙章凤姿,臣女不该窥视君仪,恳请皇上恕罪。」

我盈盈跪下,低垂着头,露出白皙、纤细的颈脖。

居高临下地看,便可以看见那两个精美的肩窝。

此刻的我并不知晓脖子在流血,肩窝、衣领上都是血迹。

只感觉一双精致华美的鞋子朝我走来,一步一步踩得我心乱如麻。

一只大手伸到我面前。

我抬头看去,泛红眸中皆是慌乱、诧异、犹豫……

我知道,把手放上去是什么后果。

但我还有选择吗?

不进宫,盛家会给我两条路,去做姑子、病死。

绝不会有第三条路。

眼泪滚落的时候,我亦没有察觉。

一只粗粝的拇指擦去我眼角的泪水。

「哭什么?被吓到了?」

帝王声音带着几分不解。

随即又是一句:「不愿进宫?」

我想说是。

但这一刻,我一边惧怕、慌乱,却又格外冷静地分析着利弊。

拒绝帝王被赐死,即便帝王宽容仁善,回到相府,我亦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左右都是死。

临死前,我也得为自己争取一二。

「我不想为妾。」

哪怕是帝王的宠妾,尊荣无双,我亦不愿。

「你想做皇后?」

我看着帝王。

他脸色未变,眸中波澜不惊,居高临下。

不像我,卑弱无助地跪在地上,扬着头、脖子都疼了。

却又倔强的吐出一个字:「是。」

中宫后位虚空六年,多少后妃、名门闺秀、文武大臣虎视眈眈。

论名声、才貌、身份,我配得。

端看帝王是否会给?

「你倒是敢要。」

帝王哼笑出声。

再次朝我伸出手。

「皇上同意了?」我满是诧异。

「不然呢?你就跪这儿一直哭?」

帝王说着,手朝我面前挪动些许,轻轻地嗯了声。

我听见了。

我咬了咬牙,把手放上去。

只瞬间就被他紧紧捏住,用力一拽将我拉起身,拥在他怀中。

他胸膛坚硬、撞得我眼泪都疼出来了。

尽管他怀抱像火一样,我却冷得骨子生寒。

「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

帝王在我耳边低语,即便声音很轻,我亦窥探到他对我的渴求。

我咬了咬牙,豁出去了般抓住他的衣襟:「我要从正阳门进宫。」

开国以来,无一个皇后从正阳门进。

从正阳门进,不单单是后位象征,更是帝王恩宠。

只要诞下皇子,那就是中宫嫡子,即便年龄小,太子之位也可以争上一争。

没有爱情。

权力总该有的。

他没有推开我,亦没有呵斥,就这么抱了我一会才去轻笑出声:「你父亲都不敢给你讨要个皇后位分,更别说从正阳门进,你倒是敢说。」

我听出他声音中的愉悦。

我推开他些许,抬眸去看他:「那皇上给吗?」

「若是朕不给,你意欲如何?哭吗?」

哭?

那绝对不是我盛玉姝。

我推开帝王,退后两步。

想拿帕子擦拭眼泪,却发现手心都是血,指甲也断了。

我默了片刻,走到窗户边,看着满脸着急、抬眸看来的盛玉华。

声音里都是委屈:「从小到大,父母、兄长偏心长姐、偏心弟妹,而我却永远被忽视。我也在想着,是否有一个人能包容我的胡闹、偏宠我……」

我眸中闪过一抹凉薄和算计,扭头看向帝王的时候,又是荏弱、倔强:「皇上,您是这个人吗?」




我声音轻得风一吹就散。

帝王没有言语。

只让人拿来干净的帕子、膏药。

他坐在椅子上,清寡道:「过来。」

我不想过去。

是本能的惧怕、心里抵触。

但我更知道,我反抗不了。

只能拖着像是坠了千斤的腿一步一步走过去,在锦凳上坐下。

「伸出来。」

帝王声音酝满不容置疑。

我忐忑着、颤抖着把手伸过去。

白皙纤细的手,细嫩的手心糊满血,几个指甲印,还有丝丝血丝溢出。

帝王一下捏住我的手,一手拿帕子擦拭。

他的大手粗粝有力,可他的动作却那么轻柔仔细。

我有些不敢置信地眨眨眼。

眼眶有些酸涩。

除了丫鬟贴心之外,好似从未有亲人这般温柔待我,仿若我是多么稀世的珍宝一般。

直到他擦洗好伤口,抹药、包扎打结。

我都没能回过神来。

他手伸向我脖子、触碰到我衣襟的时候,我吓得摔倒在地。

「……」

帝王沉凝着眉,气势凛然。

屈辱瞬间溢满心腔,眼泪不争气地滚落,声音哽咽:「皇上,不妥……」

我真怕。

怕他强行要了我。

无媒无聘,又无情意,只有索取和占有。

那我真是低贱到尘埃。

还不如一头撞死,至少死得干净。

「……」

帝王沉沉呼出一口气:「你脖子上有伤,朕想着给你擦拭一下上药,你却是误会了。」

「也罢。」

帝王朝我伸出手,他手上还有淡淡的药味,覆盖着血腥气,我犹豫着放上去。

这一次,他温柔许多。

伸手想扶住我的腰,却又缩了回去。

待我站稳后,他收回手,站在一边。

我退后几步,垂着头默默不敢言语。

我想走,又不敢开口。

帝王扯下一块令牌递给我:「拿着。」

我看一眼那令牌,连忙拒绝:「臣女不敢。」

「皇后高位敢要,从正阳门进敢开口,一块玉佩不敢要?」

我闻言,几乎是心一横,不带太多犹豫伸手接过:「谢皇上。」

帝王挥挥手。

我立即福身行礼:「臣女告退。」

不说屁滚尿流,至少是落荒而逃。

下楼后,脚软得都快站不住。

翠竹立即上前来扶住我。

「没事,回吧。」

上马车时,盛玉华要说话,我只把帝王给的玉佩往他面前一递。

他果然很识趣地闭了嘴。

我轻轻地哼了哼。

不过是欺软怕硬的伪君子罢了。

回到相府。

「我怎么会有你这般肆意妄为、胆大包天、辱没门楣的逆女。」

我那相爷父亲怒斥完,扬手就要打我。

我举起帝王赐的令牌。

他定认得。

看着他的手僵在半空不敢落下来,目露惊疑的样子。

可笑至极。

我忽地笑起来。

「哈哈哈。」

眼泪滚落脸颊。

我跌跌撞撞、又哭又笑地朝自己院子走去。

我在期待什么呢?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我一个劲地问自己,就像一个即将溺亡的人,想要抓住点什么?

我抓住手中的令牌。

亦代表权势。

翠竹帮我沐浴的时候,告诉我脖子伤了。

我淡淡地应了声,不为所动,亦感知不到疼痛。

看着包扎丑陋的手和手中的龙纹玉佩。

「翠竹。」

「小姐。」

「这块玉佩好看吗?」我问。

「好看,奴婢没有见过比这更好看的玉佩。」

何止翠竹没见过,我亦不曾。

但是盛玉燕有,且有好几样。

翠竹跪在我面前。

手覆在那玉佩上:「小姐,您去哪里,奴婢便去哪里,生死不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去哪里呢?」

一只鸽子飞落在窗前架子上。

我那笔友又来信了。

我看着信,他信中写了几首偶感的小诗。

皆是旭日东升、柳暗花明、未来可期……

我忍不住悲哀。

我还有未来吗?

起笔写下绝情的话语:「我即将进宫,往后不要再联系,至此一别,江湖不念。」




我又被禁足了。

外面风云变幻我不知晓。

盛玉燕来炫耀过几次,她与九皇子游山玩水、吟诗作赋。

「宫里好似不要你进宫了呢,可你又与谢家公子退亲,往后可怎么办呀?有哪户好人家肯要你做媳妇?」

我抬眸看向她:「要不我委屈点,替你嫁去九皇子府?」

「你,你不要脸。」盛玉燕气得拂袖而去。

终于安静了。

我轻轻嘘出口气。

那日,阳光明媚,父亲疾步来到我院中。

看我的眼神里似有打量,更有几分猜疑和忌惮。

我坐在凳子上不为所动,任由他看。

「你与皇上说要从正阳门进宫为后?」

「是。」

他一巴掌拍在桌几上,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我静默不语。

揣测着帝王到底要如何行事?是如我所愿?还是一顶小轿抬我进宫?

我总觉得是前者。

圣旨来的时候,我更确定了。

我跪在地上,听着宣旨的人念了一炷香溢美的词,晕乎乎地听到。

「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尔其抵承懿训,表正掖庭。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

我深深吸了口气:「臣女接旨。」

接下圣旨,我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后。

看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又满目嫉妒的盛玉燕。

我回以一笑。

她想要做到皇后,怕是要经过很多轮拼搏厮杀,以后见到我,得伏跪在地,唤我一声皇后娘娘。

眸中都是深沉、不悦的母亲。

只要我过得得意,让九皇子远离朝堂,没有夺嫡的资格,就是对她偏心最大报复。

与宫中宣旨之人寒暄的父亲,我看着天上烈阳,扯出一抹沉冷的笑。

一万禁军开道、十六抬大轿,正阳门进宫的皇后,我是该狠狠笑一笑。

小人得志,不过如此。

我这般想着。

婚期却是越来越近。

帝王赏了无数珍贵珠宝,便是曾经求而不得的美玉、千金难求的东珠、深海珊瑚,都随意丢在角落。

我看着那架子上的凤袍,红绸上的凤冠。

伸出手摸上去。

这一刻,我对权势的渴望,无比浓烈。

父亲沉着脸过来的时候,我就站在凤袍面前,笑着问他:「父亲,你看这凤袍美吗?」

「……」

「如果你是来劝我入宫后,多多为九皇子美言,就别开口了,我不会。

「如果是要我伺候好皇上,更不必开口,我是中宫皇后,他是我的夫,我自万事以他为先。」

我把他所有话都堵了回去,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深深看了我片刻:「你好自为之。」

母亲更过分了。

她说:「以色侍君,焉能长久。」

「母亲说话总是前后矛盾,当初要我进宫,你夸我聪慧,如今又诋毁我空有容貌。

「可是母亲,你偏宠的盛玉燕不单单蠢,更连美貌都没有,岂不是更惨。」

好吧,三言两语,又戳中她的肺管子。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心中痛快至极。

进宫那天,我只带了翠竹。

奶娘一家,伺候过我的人,我都赏了卖身契,给了丰厚的银子,让他们各自谋生去。

我坐在宽大的凤辇中,听着丝竹声声。

即便凤冠沉重,我依旧腰杆挺得笔直。

鞭子甩出的声音噼啪作响。

我听到文武百官跪下行礼:「臣等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盖头之下,我看不见这盛况。

但是血液却沸腾起来。

直到一只大手伸进凤辇,一道带着喜悦的声音传到我耳边:「梓童,来。」

我轻轻颤了颤,打了个激灵。

把染了大红丹蔻的手伸出去,被帝王握住扶出凤辇。

我听到阵阵抽气声。

是了。

今日敬天地祖宗,是皇后一个人的事情,帝王可以不来。

但是他来了。

从正阳门进,已是恩宠。

如今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他轻轻摩挲着我的手:「怕吗?」

「有皇上在,我……臣妾不怕。」

他低沉而笑:「那凤冠重吗?」

我想说重。

但这话不能说。

便委婉道:「欲戴其冠,先承其重。」




坐在未央宫的凤床上,龙凤呈祥的盖头被玉如意掀开。

我看向帝王。

他亦含笑地看着我:「可开心?」

「嗯。」

名利双收,怎么可能不高兴。

洞房花烛夜。

帝王的温柔和热情,确实让我猝不及防,难以招架。

我累极之时,被他抱去泳池。

再回到床上,我却格外清醒,窝在他怀中,羸弱又娇怜:「皇上,您可以唤臣妾一声姝姝吗?」

抱着我的手臂微微一僵。

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姝姝。」

我不知晓帝王是否对所有后宫嫔妃都这么温柔,还带着缱绻缠绵,我面上感动,心里不为所动,静如止水。

但我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特殊。

爱妃,满后宫都是。

皇后,也唤过别人。

只有特殊,才会长久。

我仰着头去看帝王,他亦低头看我。

「皇上,谢谢您。」我温柔低声。

「睡吧。」

他轻轻抚着我的长发,拍着我的背。

我心颤了颤。

从未有人待我这般,仿若我是他手心宝。

我是真的累了。

何时沉沉睡去都不知晓。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身边已经没有人。

外间有内侍低声:「皇上,各宫娘娘已到了。」

「让她们候着。」

帝王的声音有几分漫不经心、理所当然。

我寻思了片刻后,索性闭上眼睛。

外间又传来内侍的声音:「皇上,皇子公主们也到了……」

我知道该起了。

只是一动,身子就酸疼得紧,仿佛被马车碾压过一样。

「嘶。」

「娘娘醒了。」

几个宫婢掀开床幔,谨慎、殷勤地伺候我起床。

被搀扶着,还是觉得有些走不动路。

我略有埋怨地看向外间,与帝王眸光触碰道。

我镇定地没有避开,想到昨晚种种,忽地红了脸,挪开视线之前,还瞪了帝王一眼。

「咳咳。」帝王低咳出声。

我垂眸,嘴角抿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

作为中宫皇后,今日要接受后宫嫔妃、皇子公主、各家命妇拜见。

虽不用向昨日大婚那般隆重,但也不能过于单薄。

而且帝王是否陪同,对于我来说,意义又不同。

几支九尾凤钗摆在红绸托盘上。

「娘娘,请您选今日要佩戴的凤钗。」

我抬手从几支凤钗上抚过,扭头看向帝王:「皇上。」

「嗯?」

帝王手里还拿着书。

「几支凤钗都极美,臣妾选不好,您帮臣妾选一支可好?」

我能听到几个宫婢吸气声。

也瞧着帝王略微一愣后,随手丢下书起身朝我走来。

他站在我身边,身上有淡淡的龙涎香气,眸光往托盘内扫一眼。

似都没瞧上:「王福,去把朕库房那支凤钗拿来。」

「是。」

我抬眸看向帝王,满是不解。

「这些往后戴着玩便是,朕那支凤钗与这些不同。」

「先用早膳吧。」

我不知道有什么不同,倒是伸出手让他扶我一把。

帝王握住我的手,一手扶在我腰上。

我几乎半靠在他身上,被他扶着走。

我脑海里想到昨晚他的手,掐住我的细腰,脸滚烫似火烧,耳根子都红起来了。

眼睛到处看,就是不敢去看他。

一桌子点心、小菜、粥羹,怎么也得有四五十样。

「皇上用过早膳了吗?」

我抬眸,眸中盈了水光看过去。

我这般看过翠竹,翠竹说她骨头都要酥了。

而帝王眸中染上的欲色,我便知晓,练了许久的凝视有用。

「陪你再用一些。」

我原本想着给他夹两样小菜以示贤惠,他却先舀了参汤递到我嘴边,压低声道:「昨晚是朕孟浪了些,伤了姝姝,朕借着这参汤道歉,姝姝原谅则个。」

伺候的人吸气声都重了重。

我红着脸,破碎着声回了句:「那皇上往后轻些。」

赶紧含了参汤。

掩饰我心中的不安,和一点点得逞。

在这宫中,不管你什么位分,有宠、无宠待遇天壤之别。

我既选择了这条路,自然是要得宠。

最好是独占盛宠。

早日诞下嫡子才是正事。

他喂了好几勺时我偷偷抬眸去看,帝王眸中都是笑意和宠溺。

我心突突地跳。

宠溺?

不至于。

莫非我容貌肖似谁?是帝王求而不得,所以拿我当替身?

那也就说得过去了。

等到王福把凤钗拿过来,我才知道所谓的不同到底在何处。

因为这凤钗之上缠了九条极细的小龙。

帝王拿过凤钗,插入我发髻间:「你年纪小,这凤钗倒是能为你添几分威仪,走吧,朕陪你一道过去。」

他牵着我的手,轻轻摩挲着我的手心。

又拿起看了看,掌心细嫩白皙,没有留下丝毫疤痕印记。

他又摩挲了几下,握紧了些。

我心中呵了声。

男人。




等我沐浴出来,帝王已经等着了。

「……」

他今夜宿在未央宫,不单单是给我体面和尊荣,亦是恩宠。

我拒绝不得,也不会拒绝。

只是情到浓时,他哑着声让我唤他:「皓郎。」

我心紧了紧,身子也抖了抖。

立即用了七分热情去迎合他……

从有了身孕,其间我们也有几次床笫之欢,但从未见他这般餍足。

不单单是身体,更有心灵。

他在我耳边低语:「姝姝先前真热情,不枉朕清心寡欲近一年,为姝姝守着身子。」

「……」

我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因为这一年,他也进过后宫,宿在别的妃嫔宫殿。

即便真的宠幸了别的妃子,我也不会拈酸吃醋。

他是帝王,我控制不了他,也左右不了他要宠幸谁,什么时候喜新厌旧,见异思迁。

不。

帝王应该是希望我吃味争宠,否则不会说这样子的话。

「那……」

我犹豫了好一会才忐忐忑忑、小心翼翼地出声:「那皇上以后可以只宿在未央宫,只做我一个人的皓郎吗?」

帝王沉沉地笑出声:「姝姝,你可以更大胆一些。」

若是身份对等,我自然敢肆意妄为。

可他是天下主宰,我是吃了多少雄心豹子胆?有几条命给他砍头?靠山足够分量,不用担心失宠、不用担心被打入冷宫?

我不敢赌。

帝王没有勉强我,只是拍拍我的背:「别胡思乱想,睡吧。」

「嗯。」

相府又往宫里递了两次帖子。

我让王福去打听过后才得知是九皇子纳侧妃,且侧妃是带着身孕进的门。

「所谓的情深似海,也不过如此。」我讥讽道。

「娘娘,还不单单如此。」

我不解地看向王福。

王福低声道:「九皇子妃和侧妃发生争执落水双双小产。」

「……」

真真好大一盆狗血。

不过盛玉燕那嚣张跋扈的脾气,又蠢又笨的性子,谁害谁还真是难说。

作为皇后,我没有派人去申斥盛玉燕,也没有责骂九皇子那侧妃。

只是让人送了些药材过去,就算完成我皇后的任务了。

不过,我心里到底有些打算,也决定豁出去跟帝王求个恩典。

我的厨艺还是一言难尽,鸡飞狗跳差点把小厨房烧了,才勉勉强强做了几道菜。

我尝了一口,实在难以下咽。

「……」

深深吸口气。

等到帝王来的时候,帝王似有火眼金睛,一眼便瞧出那几道菜是我做的,特意尝后,还夸赞两句。

饭后,他抱着孩子。

一两个月的孩子,能懂什么呢?

看着他跟孩子自言自语,我有些难以置信。

这九五之尊的帝王。

此时此刻,他也像个寻常人家的父亲。

我斟酌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皇上,我想从宫外寻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教养好后陪伴在瑜儿身边。」

「……」

帝王没有说话。

双眸仿佛看穿我灵魂深处一般直视着我。

我有些心虚,却佯装镇定。

「好。」



帝王答应下,我瞬间松口气。

只是我没想到,帝王会允许我自由出宫。

当他把那块可以随意进出宫的令牌给我时,我第一次正视他对我的感情。

「皇上……」

当一个人,拥有无上的权力、用之不竭的金银,想要培养出几个得力可用之人,是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在瑾瑜三岁那年,我手里能用的人,不说可以改朝换代,至少在他遇上危险的时候,能护他周全。

在夺嫡上,也可以为他争一争。

只是帝王并未给我这个这个机会,他早把一切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我从未感受过父母之爱,所以竭尽全力去爱瑜儿,而李皓,他作为帝王,我不知道他是否爱其他皇子、公主,但我知道他爱我们的孩子。

他已经在准备册封太子。

撇去偏心偏宠,一句老祖宗规矩,就可以把满朝要立长打压下去。

当瑜儿成为太子,自有李皓这个父皇为他去筹谋,亦有人会跟随。

我寻思着再为瑜儿添个弟弟妹妹,让他面对其他皇子时不至于孤立无援。

瑜儿被封为太子半年后,中宫再传喜事,皇后有孕。

帝王自是欢喜。

知命之年,还能得个皇子公主,说明帝王身体健康。

帝王也要脸面不是。

「姝姝好好养胎。」

我笑着看向帝王。

他瞧着还是年轻,身体康健。

我私心里,希望他能够好好活着,活到瑜儿大权在握,独当一面。

到时候我会想着法子让他退位……

我看着他和瑜儿说着要仔细小心,不要冲撞到我。

椒房独宠,嫡子被封太子,如今又有身孕。

我正年轻貌美。

后宫牢牢掌控在手中,有可使唤信任的人,亦有买卖日进斗金。

我看着他们笑得温柔。

眼眸中溢满的情意,我不曾察觉。

这一胎我怀得并不安稳。

总有些小人不想我过得好,我也没有手下留情。

做了几年皇后,多少也有些威仪。对害我之人,亦不会手软。

只是我没想到,盛玉燕的手伸得这么长。

都伸到未央宫来了。

所以我也没有手下留情。

鸩酒、白绫,让她自己选一样。



我那父亲、母亲终于坐不住了,连连求见。

这几年,我们也算是老死不相往来,他们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

我不占相府便宜,他们也休想靠着我得实惠。

我还是见了他们。

看着跪伏在地的人。

几年不见,他们苍老憔悴了。

也是,有那么个为非作歹、仗势欺人,不让他们省心的女儿,想来是操碎了心。

「平身。」

他们没有动。

「皇后娘娘,玉燕不懂事犯下大错,还请您高抬贵手,饶她一命。」

我冷冷笑出声:「父亲,你做到相爷的位置上,想来也是懂律法的,若她所嫁的人,不是皇子,下毒谋害皇后,该是什么罪?

「满门抄斩,诛三族都不为过。」

我看着他们面色惨白,又说道:「当然,若是父亲辞官来换盛玉燕一命,本宫倒是可以考虑高抬贵手,饶她一条性命。

「所以选择权在父亲手里,父亲自己选吧。」

是要权,还是要自己的女儿。

一切好像回到当年,他们要权,不顾我死活,硬要将我送进宫一样。

天道好轮回,看它饶过谁。

我那母亲一个劲地哀求:「老爷,老爷,您一定要救救玉燕啊。」

「老爷……」

父亲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抬起头看着我:「娘娘,难道不想知晓自己的身世吗?」

我的身世……

我早已经知晓。

「我母亲本是名门贵女,因为父兄犯事,家道中落,被抓走后暗中调教,最后成了你的外室。你为了权势,又将她赠与浏阳王……」

我声音淡淡地说着我的身世。

「投胎成为盛家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我看着他脸色变了又变:「相爷是想拿我身世威胁我吗?

「那真是对不住,这些我早已知晓,皇上也知晓,我母亲亦被接回京城荣养。

「所以,相爷要怎么选呢?」

我再一次把选择权交到他手里。

「娘娘真是心狠手辣,让臣佩服。」

我呵笑一声。

「嗯,我赞同这句话,毕竟一脉相承,相爷心狠歹毒,我作为女儿,自然要延续你的六亲不认。

「不过我比你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罢了。」

这些人啊,总是贪权慕势,根本没有真情。

没有利益纠纷的时候,他们父慈爱子孝。

可一旦有了冲突,选择的永远对自己有利,根本没有付出精神。

我让他们走后,起身前往养心殿。



我知道,这个时候,瑜儿跟在李皓身边,正在听他父皇和大臣商议朝政。

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睡在龙椅边,他父皇给他打着扇子。

几个大臣也坐在一边,说着边疆的事宜。

「娘娘,请坐。」

我坐在一边,想说让我把孩子带回去。

李皓却说道,「这边好了,朕陪你们一道走,你稍坐一会。」

李皓处理朝政时,最打动我心。

他冷静、敏锐,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重点。

他大权在握,坐拥天下的同时,也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我在他身上感觉到过爱意、宠溺、怜爱,于我来说,作为丈夫,他目前是合格的。

作为父亲,我想他也是合格的。

回未央宫的时候。

瑜儿在前头跑,他扶着我:「和丞相见过了?」

「嗯,我让他自己选,是要盛玉燕活,还是要盛玉燕死。」

不过显然,我那父亲,就是个贪权慕势之人。

他选择继续做丞相,让盛玉燕去死。

盛玉燕临死前还在骂我。

骂我心狠手辣,骂我不顾念姐妹之情。

我又没出事,凭什么还要惩罚她?

蠢到极点。

等我生下龙凤胎时,李皓是真高兴极了。

光是给两孩子取名字,就翻了好多本典故。

「真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是龙凤胎呀。」

他又要大赦天下,被我劝住了。

那些罪犯是被赦免了,但受害者何其无辜。

「我们姝姝就是心善。」

我心善吗?

我从不是心善之人。

我记仇,睚眦必报,心怀叵测。

享受着李皓的宠爱,却也谋算着他的皇位。

我三十四那年,李皓六十三,我风华正茂,他身体康健。

他宣布退位的时候,我是震惊的。

「朕老了,能陪着你的时间越来越少,瑜儿长大了,早已经能独当一面,朕可以放心把这天下江山交他手里。

「趁着还能动,带你到外面看看。

「你我年岁相差那么多,却自私地把你困在宫中这么多年……

「我怕再不带你去,就没机会了。」

我扑在他怀中,不许他继续说。

他确实已经老了,头发胡须都白了。

可在我心中,却一直如初见。

伟岸、威武,气势不凡。

伸手给我擦去脸上的泪水。

这些年,不论什么事情,大事小事、对与错,他只有四个字,「如你所愿」。

他尽心竭力为我们的孩子铺路,铲平所有阻碍。

他怕我慌、怕我忧。

允许我去养心殿听政,允许我出宫培养自己的势力。

「皓郎,不许你胡说,您长命百岁,您去,我亦陪您去。」

他笑着揉揉我的头。

「能得姝姝这一句话,朕这些年的没有白等。」

李皓到底没能长命百岁。



他驾崩那年七十七。

临走时,他说他这一辈子值。

我拉着他苍老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脸。

「皓郎,您到了下面,不要走得太急太快,等我一等。」

我告诉他,这三十二年,于我来说,也很值。

他从未让我受过委屈。

独宠后宫。

儿子政权稳固,孙子、孙女们孝顺乖巧。

他从未说过爱我,却处处皆是爱。

我不想他一个人走得孤孤单单……

交代完后事。

穿上我最爱的衣裙,化上精致美丽的妆容,吞下药丸挨着他躺下。

安静祥和地闭上眼睛。

来这人世一遭,能与他携手走过三十余载,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

所以追随他而去。

我不悔……

朕十三岁上阵杀敌,二十一岁御极登位。

后宫嫔妃,皆是因为各种原因进宫,即便是皇后,亦是权衡利弊。

朕三十九寿宴那天,喝得有点多。

在晚新亭小歇解酒。

一个小兔子般娇憨可爱的丫头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她满脸通红,隔老远朕都能闻到她身上焦灼的气息。

她慌乱地扑到朕面前:「求求您,救救我。」

她真的还是一个小小的粉团儿。

和朕那几个女儿差不大岁数。

原本想着,让人找来女医给她瞧瞧,却不想她脸贴到朕手心,舒适地喟叹出声。

「……」

她不是喝醉,而是被人下药。

到底是谁心思如此歹毒,竞对个孩子下狠手?

她拉着朕的手,嘤嘤低泣,喊着疼、喊着难受。

那可怜娇弱的样子。

即便是铁石心肠,亦忍不住软了软。

朕原本想让宫婢送她回去,可她紧紧抓住朕的手不肯松。

「为什么我不得父母疼爱?明明都是父母的女儿呀?」

朕很想告诉她,因为人的心脏就长歪了,自然会有偏心、偏颇。

但看她那可怜的样子,终究于心不忍,没有再打击她。

让人将沉睡的她送到御花园假山处,伪装成酒醉睡着的样子。

朕也知晓她是相府嫡次女,在相府爹不疼、娘不爱。

名玉姝,还是个幼学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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